[棋魂]如果的事 作者:是是非非是非
第33节
虽然那个孩子的神色凝重得根本不像是来做客的样子，不过这还是第一次有和阿亮差不多大的孩子到家里来呢。不管怎样，她还是希望这里能使对方留下不错的印象。
说起来，阿亮从小就一直在跟年龄比自己大上很多的人下棋，虽然期间曾短暂地在围棋教室学习过一段时间，不过后来因为某些原因就没再去了，所以小时候的阿亮几乎没有和同龄人相处的经历。再加上性格的缘故，阿亮的生活可以说只有围棋了，他每天的活动轨迹也只是简单地固定在学校和家之间。与同龄人相比，这样的生活单调得简直没有任何趣味可言。
尽管看起来不甚在意的样子，只是，明子很清楚，阿亮其实还是很希望能有志同道合并且年龄相仿的朋友的。
虽然阿亮和行洋的那些弟子们的关系还不错，不过，与其说是朋友，他们更像是家人。
只不过，在交友方面，作为旁人的她，即使心里担忧不已，却又有些无能为力。除了在生活上对阿亮愈发用心地照料之外，她也不清楚自己究竟能为阿亮做些什么。
在阿亮念三年级的时候，行洋用自己存了许久的积蓄在中野的一条商业街上开了一家围棋会馆。
那家围棋会馆与阿亮就读的小学之间的距离并不远，只用步行一段时间就能到达。另外，棋社所在的大楼下面就有车站，无论是搭乘电车还是地下铁都很方便。所以即使阿亮独自前往，他们也不会有太大的顾虑。
正是有了这间围棋会馆，阿亮放学后有了新的去处，也有了和更多的人接触的机会。
店里的客人们大都很和善，对待阿亮也都很亲切，负责接待的市河小姐也是一个热心的孩子。有这么多人关照着，明子也不必担忧阿亮会像之前那样在自己没有留意到的时候经历什么不好的事情了。
只是，虽然如此，阿亮却还是一直孤孤单单的。
想到阿亮那稍显安静的性格，明子不免有些担心。
要知道，围棋世界里是没有一丝温情可言的，在他正式踏入那个世界之后，势必要经历各种异常残酷的考验。而阿亮又是一个对于任何人都不肯轻易袒露自己内心的孩子，将来万一遭遇什么重大挫折的话，他肯定只能独自面对，这么一来，他所要承受的负担也将会变得更加沉重。
所有的喜怒哀乐都只能一个人默默品味，这样的人生，实在是太过孤寂了。
这样一想，明子不禁有些后悔将阿亮带入围棋世界了。
如果没有接触围棋的话，那么阿亮他应该会有一个正常而又充满欢乐的童年吧。在这个过程中，他应该也会像其他人一样，结识许许多多的同伴，那样的话，即使有再大的狂风骤雨，也会有人陪伴着一同迎接，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所有的事情都只能一个人承担。
就在明子以为阿亮会就这样孤单下去的时候，没想到事情竟有了转机。
今年一月中旬的一个周末，阿亮说自己要出去一趟，可能会晚一些回家。
想到阿亮以往的安排，明子了然地说：“是去棋社吧？没关系的，只要晚饭时间回来就可以。”
“嗯。”
阿亮简单地回应着。短暂地停顿后，他又补充道：“……去完棋社后，我可能要去叶濑中学一趟。”
“叶濑中学？”明子有些不确信地重复着。
“是的。”
叶濑中学这个学校明子是知道的。那是一所各方面都很普通的公立学校，并没有什么特别值得在意的地方。
阿亮为什么突然要去那里？
她这样想着，然后将自己心里的疑惑问了出来：“怎么会想着去那里呢？”
“听说那里今天要举办校庆，所以想去看一看。”迎着自己写满惊讶与好奇的视线，阿亮想了想，才这样回答道。
“校庆？”
听到阿亮的回答，明子隐隐的有了一种猜测，于是她的眼底不禁有了笑意：“是和朋友一起吗？”
“……嗯。”阿亮迟疑了一下，然后才点了点头。
得到肯定的答复后，明子的嘴角不住地上扬着。
“我知道了。那么，玩得开心一点哦！”
在阿亮出门前，她浅笑着这般说道。
那天阿亮回来之后，前一段时间一直笼罩在他身上的稍显消沉的气息已经烟消云散了，他看起来也更加有斗志了。
想来在叶濑中学的校庆上阿亮应该玩得很开心呢。看着阿亮的神情，明子暗自猜测着。
自那以后，阿亮原本沉稳淡然的性格有了些许的变化，他不仅看起来更有生气了，也开始愿意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了。
不仅如此，无论是不顾一切地要求参加国中围棋大赛，还是突然决定参加职业棋士考试，想来这些也都和那个叫进藤光的孩子有关。
想不到这个人对于阿亮竟能有如此大的影响，真不知道会是怎样的孩子呢。
思及此，明子对于这个素未谋面的进藤光愈发好奇起来。
然后，她今天总算见到了。
是一个看起来很阳光的男孩子。
明子试着想象了一下两人相处的场景，很快她就挫败地发现，自己完全想象不出来。毕竟两个人的性格差距有点大。
虽然不清楚阿亮为什么要带着自己的朋友去见行洋，或许是有什么和围棋有关的事情？
不过，不管怎样，重要的是阿亮现在也有自己的朋友了呢。
尽管两个人并不像自己想象的那样关系很好的样子。
看到阿亮独自出现在这里，明子不禁满心的疑问：“阿亮，怎么只有你一个人？那个孩子呢？”
“他现在还在爸爸的房间里。”阿亮勉强维持着平静的表情轻声答道。
明子见状，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阿亮，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可以告诉妈妈吗？”她望着阿亮，语气轻柔地询问道。
在明子写满坚持的视线下，阿亮的脸上总算浮现出苦恼的神情来：“进藤他一直在刻意隐瞒着什么事。我很想知道答案，可是无论我怎样询问他始终避而不谈……”
“怎么说呢……”
明子斟酌了一下语言，然后稍稍弯下腰来。她将手轻轻地放在阿亮的肩上，这才稍显郑重地开口：“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底线，都有自己不愿让其他人知道的秘密。作为朋友，更要尊重对方的意愿，而不是执意地刨根问底。”
看着阿亮在听到自己的话之后有些羞愧的样子，她的表情也柔和了许多：“当然，如果真的特别在意的话，可以选择妥善地将自己的心情告诉对方。至于能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就要看对方的意愿了。”
“看得出来，你是很在意这个朋友的。只是，所有的事情都不能仅仅依照自己的想法来，也要注意倾听对方的心声。这样你们的关系才能很好地维持下去。”
听完自己的一番话，阿亮看起来若有所思的样子。许久后，他眼底的茫然渐渐地转为了坚定：“我明白了。谢谢妈妈。”
明白阿亮有了自己的决断，明子脸上的笑容更加温和了。
另一边——
怎么办？gt_
怎么办？？::gt_::
到底该怎么办才好啊？！！q_q
阿光的内心此时正处于不断刷屏中。
阿光现在很后悔。
非常的后悔。
你说他自己当初怎么就这么傻呢？竟然就那么简单地跟着塔矢上了车。如果他那会儿在发现塔矢后拔腿就跑，以塔矢平时的作风，应该也不会不顾形象地在大街上追着自己跑吧……
（作者君：你确定？
阿光：啰……啰嗦！都说了是“应该”而不是“肯定”了啦！）
没想到名人直到现在还清楚记得很早以前的那次对弈，并且敏锐地察觉到了二者的相似之处。如今他还知晓了佐为的名字。
值得庆幸的是，名人并没有认为自己就是sai。这让阿光稍稍松了一口气。
怎么办？
要承认吗？
承认佐为就是sai一事？
或许是看出阿光的迟疑，名人语气真诚地补充道：“不必担心，我今天找你来只是想和你确认一下而已。这件事我是不会说出去的。”
“我知道，你的老师之所以选择隐藏自己的身份，应该是有他的苦衷。若非如此，他应该早就在棋界崭露头角了，而不是像如今这般默默无闻。既然他选择以sai的名义出现在网路上，说明他其实也想和更多的人对弈。关于这一点，我可以提供帮助，毕竟我在棋院也有一定的发言权的。而且我也可以帮你更好地为自己的老师隐瞒身份。”
名人停顿了一下，才继续道：“不可否认，我这样子做也是存有私心的。因为，我还想和他下更多的棋。”
“只要他还在围棋界继续活跃着，总有一天，我还有再次与他对弈的机会。如果他因为身份暴露而销声匿迹的话，或许我就再也无法和他下棋了……”
说到这里的时候，他的声音不知为什么听起来总觉得稍稍有点落寞。
是错觉吗？阿光不禁有些困惑。
作者有话要说：
佐为：所以说，我的帅气出场呢？
作者菌：下一章……下一章一定有……
第90章 阿光的回答
名人在阿光的印象里始终是极其的威严，以至于给人一种难以亲近的感觉。
因此，当他看到名人诚恳地表示自己这样做只是为了能和佐为下更多的棋的时候，除了惊讶之外，阿光更多的是为之动容。
想来他是真的希望能和佐为继续下棋呢……
真好……
原来不只是我，还有别的人也这般在意佐为呢 :)
虽然不清楚身为四冠王的塔矢名人在棋院究竟有怎样的影响力，不过，如果他愿意帮助自己的话，佐为的身份应该会更加的安全。撇开身份不说，他毕竟是大人，因此在问题的思考方面和对策制定上会比小孩子的自己要周全许多。
除此之外，在他的帮助下，佐为或许真的会有更大的舞台吧？
这样看来，承认佐为就是sai一事并没有什么坏处。
既然如此，那么——
下定决心之后，阿光迎着名人写满郑重的视线缓缓地开口了：“其实……”
“阿光。”
就在阿光准备承认的时候，一直沉默的佐为却出声唤住了他。
“佐为？”阿光不解地看向拦在自己面前的佐为。
“阿光，不可以。”佐为望着阿光这般说道。
他的声音就如同他此时的表情，认真而又严肃。
佐为的反对在阿光的意料之外。
且不论从名人的一席话里能够很明显地感受到他已经认定佐为就是sai，也就是说，自己承认与否都没有太大的意义。单是名人的这一提议无论怎么看对于他们来说并没有什么坏处。
只是，佐为的反对应该也不是毫无道理的……
这样想着，阿光努力做出迟疑的样子，让自己的停顿显得自然一点。接着，他利用这一空当在心里询问着佐为：“为什么？”
“我不希望阿光因为我而陷入危险之中。”佐为的回答坚定得没有一丝迟疑。
“危险？”阿光疑惑地重复着。
虽然佐为的话语让阿光的心底不由得升起几分感动，不过，危险一说又是从何而来？
想到一种可能，阿光连忙解释道：“名人答应不会把这件事说出去的。”
尽管只和名人见过几次面，然而对于名人阿光却有一种莫名的信任感，下意识地他就相信名人真的不会把这件事告诉其他人，而没有去考虑其他的可能。
这种信任或许是因为名人在颁奖典礼上对于佐为实力的肯定？又或许是源于自己对于塔矢的信任？
“我知道。”
听到佐为的回答，阿光更加困惑了：“那……？”
明白阿光现在应该有一肚子的疑问，于是佐为耐心地解释着：“虽然名人答应我们不会告诉别人，但是，在他帮助我们隐瞒身份的过程中，不可避免的会留有一些痕迹，其他人从中发现阿光是迟早的事。”
“更何况，名人作为公众人物，他的一举一动都会受到极大的关注。在这样的条件下，隐瞒身份一事更是难上加难。即便他极力地遮掩，也还是会有考虑不到的地方。而这些微的疏忽对于我们来说很可能是致命的。”
“不知道阿光有没有听过‘怀璧其罪’的故事。”
“怀璧其罪？”阿光认真地回想了一下，“国语老师好像讲过。我记得它说的是什么……一个人由于拥有宝玉而招致祸患？”
“正是。”佐为肯定地点了点头。
“如果人们只是简单地好奇sai的真实身份，那倒也没什么。怕只怕有些人是有着其他不可告人的企图。那样的话，一旦身份泄露，我们可能就不得不面对难以想象的麻烦。”
看着阿光渐渐严肃的神情，佐为明白他应该也想到了这一可能。稍稍停顿了一下，他才继续道：“另外，之前录音的事情，现在也还不能完全地放下心来，它仍具有潜在的危险性。因此，关于我就是sai这件事，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安全。”
“名人现在也只是从气势和棋步上对我的身份进行推测，并没有确切的证据。但是，一旦阿光承认了这件事，那么就再也没有推翻的可能了。”
“更何况，现在已经有棋院在从中调和了，所以，我们并不一定要借助名人的力量呀。n__n”说到这里，佐为原本一直紧绷的神情又恢复成了往日俏皮的模样。
佐为的话不无道理。
如果真的有人是别有用心，那么在身份暴露之后，自己将要面对的绝对会是小孩子的自己难以负担的，甚至真的可能会因此而陷入危险之中。
另外，正如佐为所说，现在已经有棋院在帮忙安排着比赛事宜。棋院在不清楚佐为身份的情况下依然为佐为安排着对局，那么，他们还真的没有在泄露身份的条件下获得名人帮助的必要。
心里有了计较后，阿光神情认真却又稍显歉意地开口了：“嗯……虽然我的老师的确是藤原佐为，但是，他和那个sai其实并没有什么关系。”
听到阿光的回答，名人只是静静地注视着他。
在这样的视线下，阿光只觉得有种度日如年的感觉。似乎过了很长时间，也可能只有短短的几秒钟，他听到名人有些怅然地喃喃道：“这样啊……”
“那么……研究会你会来参加吗？”停了一小会儿，名人这般询问着。
“研究会？”阿光愣了一下，接着有些不好意思地搔搔脸颊，“说实话，我不太懂研究会要做些什么……”
对于这种可以说是常识性的问题，名人并没有显示出丝毫的不耐烦，而是简要地解释了一下：“研究会其实是围棋的学习会。通常情况下，我和阿亮还有几个弟子们会一起检讨头衔赛等大赛的棋谱，有时候也会安排对局，在下完一盘棋之后再进行研究探讨。大致是这样的。”
“听起来感觉和院生研修有点像欸……”听完名人的解释，阿光在心底小声地感慨着。
院生研修日里他们通常进行的是组内循环赛。对弈结束，两个人会检讨棋局，有时候则是几个人围在一起解残局，院生师范偶尔也会走过来进行个别指导。
对于这种说法佐为也表示赞同：“是呢。不过人数可能会少一些。”
“感觉应该能学不少东西的说……”阿光不禁有些心动。毕竟筱田老师只是偶尔进行指导，而研究会的参与人数要少很多……
见阿光也很感兴趣的样子，于是佐为在一旁稍显兴奋地催促道：“阿光，我们参加吧！参加吧！≥﹏≤”
相较于佐为的欣喜，阿光则显得有些迟疑：“可是……塔矢他也会参加……”
“我想和他对抗，而不是和他一起学习……”阿光稍稍移开视线，不去看佐为那写满憧憬的双眸。
“至少在我追上他之前，我做不到心平气和地和他坐在一起学习围棋……”
看着阿光不自觉紧握的双手，佐为的神情变得柔和许多。他用扇柄轻轻地点着下巴，认真地思索了一下后才开口道：“也对哦，阿光现在的棋艺和塔矢还差了好大一截的呢●﹏●”
佐为那一本正经的语气成功地让阿光恼羞成怒了：“佐为，你不要那么直白地说不来好不好！”
见阿光又恢复了生气，佐为脸上的笑意不禁延展了几分。
“那么我们还是不参加好了。虽然的确有点可惜……”
“对不起……”沉默片刻后，阿光稍显愧疚地对佐为这般说道。
“没事没事~回去以后阿光再和我多下几盘棋当作弥补就可以啦~(﹏)”佐为毫不介意地回答着。
“欸——？！”阿光听后顿时满头的黑线，“那我岂不是又要被你虐得很惨了嘛！”
虽然这么说，他倒也没有拒绝，算是默认了佐为的提议。
“现在天色已经不早了啊。”透过纸门看了一眼外面的天空后，阿光有些惆怅地叹了一口气。
佐为也将视线移过去了一点：“是的呢。再晚一点妈妈应该会担心的。”
“要知道应该先借用一下电话的……”想到美津子妈妈又要为自己担忧，阿光不禁有些自责。
意识到名人还在等自己的回答，阿光连忙正色道：“谢谢您的邀请。虽然我很想参加您的研究会，但是在我成为职业棋士之前我是不会参加的。因为我想和塔矢对抗。”
“我明白了。”或许是阿光的眼神格外坚定的缘故，尽管名人看起来似乎想要挽留，最后还是作罢。
犹豫了一下，阿光还是忍不住开口了：“那个……时候已经不早了，如果没有什么事的话，我可以先回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