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生日刚过的深夜看见父亲的电话并不是好事。
这意味着,任祠的病又发作了。
周疏昀深吸一口气,接了电话。
“喂,爸。”周疏昀的眸子渐渐暗了下去。
他沉默地听着那头的话。
“嗯……”
“嗯……我知道了。”
周疏昀挂了电话,给小王发消息。
时云深还坐在沙发上敷着眼睛,见周疏昀表情越来越冷峻,他也敛了神色,“任叔叔他……还好吧?”
认识这么久了,周家的事他一清二楚。
“又发作了。”周疏昀没什么表情,喊来服务生拿走了寄存的外套,已经熨烫妥帖,他道:“你也早点回去,别顶着个熊猫眼还要玩到天亮,都快三十的人了,也注意……”
“我靠,别胡说行不行?”时云深连忙捂住了帮自己敷冰块的小omega的耳朵,反驳道,“二十多,我还二十多呢!三十的人是你!”
那小omega突然被捂住耳朵,手一下没控制住压在淤青上,时云深疼得龇牙咧嘴。
出去的时候小王已经到了门口。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车一路驶向他家的方向。
周疏昀看着窗外,有点出神。
每年都是这样,除了自己和楚卓君结婚后的那一年。
停在门口,赵妈焦急地接过周疏昀的衣服,慌慌张张道:“先生……他们在三楼,您快上去吧,周先生很急。”
周疏昀点点头,边上电梯边问,“多久了?什么时候开始的?”
赵妈道:“十点多吧,和以前一样,发起烧来,现在又开始认不得人了。”
和以前一样……
上到三楼,周疏昀往里面走,他也有些害怕。
门没关,周疏昀走过去就能看见周泽在床边握着任祠的手,平时雷厉风行的男人此刻双眼通红,甚至有些脆弱。
“我死了吗?我是不是死了?泽哥……”任祠的声音很微弱。
“没有,你活得好好的,你看我,你看着我。”
任祠已经听不进去话的样子,他躺在床上奄奄一息,努力想握紧周泽的手,“我……我后悔了……我不想死……泽哥……我们好不容易在一起……”
“我不想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周泽听了任祠的话,哽咽起来,“你不会死,你不会死。”
周疏昀走到床边,也握住母亲的手,“妈……”
任祠费力睁着眼,他认不出周疏昀,“你……你是谁?”
“我……周疏昀……”周疏昀的声音有点颤抖,“是你取的名字,妈……”
周泽连忙道:“是啊,你没有死,你看,我们的儿子都这么大了。”
任祠听后,脸上露出几分短暂的茫然神情,很快又后怕起来,他不住往后抽手,把手缩进被子里,整个人蜷缩成一团,脸色苍白,“我后悔了……我后悔了……”
“我不想死,我怕失去你……我后悔了……”
周泽落下泪来,“我也是。”
周疏昀说:“对不起。”
……
这样混乱的对话一直持续到早上,任祠才沉沉睡下。
周泽始终很沉默。
周疏昀默默出去关上了房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门口赵妈端了两杯水来,站在门口不敢进去。
周疏昀接过水靠在墙上,低垂着头,那双和任祠极相似的眼底情绪晦涩不清,很是幽暗。
天光亮起,有晨光照进来,也照不亮周疏昀的眸。
过了会,周泽也出来了。
“你先去休息吧,辛苦你了。”周泽对赵妈道。
“好。”
等赵妈离开了,周疏昀才抬起头看着父亲,两人对视着。
他继承了父亲强悍的高阶alpha血统和母亲出色的相貌,毫无疑问,周疏昀是他们二人优秀基因的结合体。
周疏昀问:“你们是不是很后悔生我?”
周泽从不掩饰:“是,如果知道有这样的后遗症,我不会让他……”
周疏昀似乎很恐惧他的回答,匆匆打断道:“是的,我是这个家多余的人,对不起,您可以继续漠视我,爸爸。”
任祠的身体并不适合生育,虽然是高阶omega,但先天生殖腔就比别的omega脆弱。
周疏昀是个意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但他还是把周疏昀留了下来,甚至差点付出生命。
大出血,人已经休克,血库几乎用光了才把人救了回来,可也因此留下了很严重的后遗症。
是很罕见的某种精神疾病,已经持续近三十年了,看过无数医生都无法根除。
人在濒死时产生的极端恐惧会深入心底,每年周疏昀过生日任祠都会发烧。
好像回到生产时那一天,他不想死。
他会一遍遍地问周泽,我没有死吧?我没有死对不对?
然后又一遍遍地问周疏昀,你是谁?你是小昀?周疏昀是谁?
周疏昀的阴影源于此,他没有正儿八经过过生日,每年要一遍遍地回答母亲的这些问题。
甚至在小时候,还在老宅的时候,周泽要他跪在任祠床前磕头。
一遍一遍重复,他是他们后悔的产物。
一遍一遍道歉,他不该出生。
他知道母亲很爱他,他也知道父亲很恨他。
这个世界上,最恨他,最希望他不存在的人,可能是他的亲生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