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胡说什么?你这是诅咒万岁!你不想活了!惠妃话说得强硬,但细听声音都是抖的。
沈娆也急了,猛地在香几上一拍,厉声喝问:究竟我诅咒万岁,还是你们图谋不轨?你怎么那么蠢?人家不过是信口开河吓唬你几句,你就巴巴地替人家打听消息,你以为恭亲王打的是什么算盘?替你儿子挣皇位?凭什么!人家自己没有儿子吗?他也姓爱新觉罗!他今天能对万岁有不臣之心,谁能保证来日不会将大阿哥一并斩杀!
惠妃的心一下子凉了,她这才意识到自己究竟都干了些什么?她与恭亲王福晋都是纳喇氏,虽不是什么正经亲戚,但因为同族的情谊来往总比别人密切些。
骤然听说,皇上的情况不好,她一下子就慌了,最先想到的就是防范太子,再加上乾清宫那边,被沈娆把持的滴水不漏,她就理所当然地认为恭亲王福晋说的是真的,沈娆这在为太子做打算。
心里本就乱,她又在自己耳边不住念叨,若是太子当真继了位,他占着嫡子的身份,唯一能构成威胁的就是居长的大阿哥,只怕不会放过。
她这一害怕,就没了主意,便听了她的建议,借着手里宫权的便利,买通了几个粗使太监,想瞧瞧皇上喝的汤药,看看他究竟有没有事,又想着太子的病也不一定就好的那么利索,万一他也没了,那皇位可不就剩自己的大阿哥了吗?又赶紧叫人也往毓庆宫去。
结果,钉子才撒出去不到一天,就被沈娆找上了门来。
沈娆看着惠妃惊惧悔愧的神色,脸上表情没有丝毫变化:你是大阿哥的生母,我不会动你,一切等皇上醒来交给他处置,只是打今个儿起,你这延禧宫我得先围起来。还有,我不管你用什么法子,明日一早,我要见到恭亲王福晋。
沈娆吩咐完,拉起两个孩子就走,到门口时,突然被瘫软在地上的惠妃叫住:等等!
沈娆回头,就听惠妃道:皇上他还醒得过来吗?这话一出,不止沈娆,两个小的也倒吸一口凉气,胤礽看样子是想骂人,但碍于对方是自己庶母无法开口,沈娆冷冷地扫了她一眼:不会说话就把嘴闭上,别逼本宫杀你。
回到乾清宫,打发两个儿子先去偏殿歇会,沈娆自己回到康熙身旁,见他还无知无觉地躺在那儿,仿佛对她正经历的一切都漠不关心似的,没来由地觉得一阵委屈。
这人真是的,自己把自己折腾病了,就睡在这儿躲清闲,倒叫自己替他周旋。
左右无人,她也不必再装,把脸埋在他胸口上,眼泪扑簌簌地落了下来,直到哭累了,她吸了吸鼻子,又拿手轻轻在他软垂着的手臂上掐了一把,这人啊,虽然混蛋了点,但是活着的好。
直到天光大亮,梁九功来报恭亲王福晋入宫了。
沈娆轻笑一声,将手上的持珠一甩:她不是一直要见本宫吗?今儿本宫就去会会她。
说着叫人给自己梳洗更衣,梁九功在边上瞧着,只觉得贵妃娘娘如今一行一动,竟与皇上十分相似。
重新梳洗上了大妆,沈娆一袭石青色片五爪蟒纹海水江崖吉服,两盘珊瑚朝珠交叉于胸前。
恭亲王福晋是接了惠妃的信儿进宫的,谁知道头里领路的小太监,一句话也不解释,闷头把她带到乾清宫来了。
娘娘不是不爱见臣妾吗?怎么今儿还借惠妃的手把臣妾诓来了呢?恭亲王福晋见了坐在上首的沈娆,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沈娆悠悠端起茶盏,呷了一口杯中的六安瓜片: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有些不确定,还得亲自问过了福晋才能安心?
恭亲王福晋知道是事情败露了,却也不慌:娘娘尽管吩咐,臣妾知无不言。
好,也不是什么大事,本宫就想问问你,这些究竟是恭亲王的意思,还是你们夫妻俩共同的打算呢?
恭亲王福晋眉毛一皱,她以为沈娆会问她联合惠妃打探消息的细节,毕竟这个时候,把所有的事情都推到惠妃头上,对他们两个都是最有利的。
废了惠妃就是废了大阿哥,那她身为太子养母,想更进一步的机会就更大了,恭亲王福晋不信她舍得放弃,只以为她是想联合自己府里,又怕自己做不得主,于是打听起自家王爷的意思来。
夫妻一体,王爷的意思就是臣妾的意思,娘娘这话臣妾倒是不明白了。想起临出门时恭亲王的叮嘱,若是可能,和宸贵妃联手,其实比和惠妃联手价值更大,毕竟太子继位更名正言顺些,这时候最要紧的就是把康熙拉下去,待日后不过是个黄口小儿,如何斗得过自家。
沈娆闻言,粲然一笑,头上的东珠朝冠熠熠生辉,却不及她本人耀眼夺目,她没有错过恭亲王福晋眼里那一闪而过的嫉妒与狂热,这位福晋,只怕还做着皇后的美梦呢,自己这贵妃服制也难为人家还看得上。
那就好,本宫还怕冤枉了你呢。沈娆说着,轻轻拨弄着手中的迦南串珠:来人,赐恭亲王福晋白绫。
语气闲适淡然跟平日里叫盏燕窝吃,也没什么区别。
怎么说也是亲王福晋,咱们万岁爷的弟妹,怎么也得给你留点体面不是沈饶嘴角一勾,笑得十分恶劣。
娘娘这是要干嘛,臣妾做了什么恭亲王福晋还想狡辩,就被蜂拥而上的几个健壮嬷嬷缚住了手脚。
这才急了:你!你怎么敢!我是亲王福晋!你一个侧妃!你也敢对我动手!恭亲王福晋被人架住手臂,不可置信地嚷道。
沈娆纤细雪白的手指一甩,珠串明黄的穗子划出一道优美的弧度:我怎么不敢?我不是说了吗?皇上大安之前,你若再进宫,我就处置了你,说到做到。
你!是你骗我来的!你这个贱人!还有惠妃!你们两个贱人,你们骗我!恭亲王福晋奋力挣扎,嘶吼道。
骗你?如何骗?告诉你乾清宫的探子有消息了?沈娆猫一样的圆瞳此刻眯得狭长,声音低沉阴冷,当真与康熙有五六分的相似。
恭亲王福晋被慑住了,不住地求饶道:我可以帮你!我去跟王爷说,帮太子上位,到时候你就太后了,你别杀我
沈饶转开脸不再看她,皓雪般的素手一挥,恭亲王福晋立时被捂上嘴带了下去。
都走到殿门外了,沈饶突然叫住了她们:等等。
恭亲王福晋深吸一口气,还好,她就说这贱妾不敢真杀了自己。
把人带到靖太妃宫里去杀。沈娆又饮了口茶,冷声道。
靖太妃是常宁的生母,这次的事儿她插没插手,沈娆不知道,但敲打她一下,也叫常宁知道他在宫里还有个额娘,也是好的。
只是这事儿到这儿,还远远没有结束,恭亲王福晋固然可恨,可罪魁祸首还是恭亲王本身,她身为贵妃,若不怕鱼死网破,处置个亲王福晋,尚还能做主,可恭亲王,还当真是她动不了的人物。
额娘,儿子去拿人,我就不信,他们还敢连孤的话也不听了!胤礽挺着小胸脯,硬气道。
沈娆不赞成地瞥了他一眼,还亲自拿人?他要是能自投罗网,恭亲王做梦都能笑醒好吗?
别闹,如今你要是出了事,你皇阿玛才危险呢。沈娆拍拍他的肩。
此刻,各方势力之所以还能按兵不动,一是康熙这些年积威甚重,二就是,嗣位稳定,太子胤礽早有册立,身后又有赫舍里和董鄂氏两大族的支持,如天崩地裂,承位是理所当然的事,才叫那帮人不得不先按耐住自己的狼子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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