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求助地看卿衡之。
卿衡之倒没瞎眼,他看着他,哦不,是看着他们,冷冷地,深深地,乌黑的眸子几乎凝结出冰渣。
云奚:?
生气了这是。
蓦然回首,所以这就吃醋了?
是因为白无涯钻进他怀里吗?
肯定是了,不管是哪个男人,瞧见自己一见钟情心心念念的明月光大庭广众之下,钻进旁人怀里,肯定是又吃醋又愤怒,心有不甘。
这奇妙而熟悉的狗血滋味,让云奚忍不住回想起原话本子里的情节。
司命所撰,卿衡之是在被拒婚之后不久,遇到的白无涯。
他的人生也算是有起有落落落落,清贫人家能出落一个状元,是多么不易,但被云奚这么一捣鼓,再提起卿衡之来,都只知道是那个被云家二傻子拒婚的倒霉鬼。
而在某日茶楼,卿衡之这倒霉鬼,又因此遭受了欺负,是探花郎还是个什么玩意吧,瞧卿衡之不爽很久了。
就,我既不能在才学上压你一头,便要在旁的什么上贬低你,好让你显得不如我。
看惯了话本子的都知道,这时候最适合英雄救美。
卿衡之是美,白无涯,便是那个英雄。
别瞧白无涯对着云奚一副弱不禁风的娇滴滴样子,其实他本人正常起来些,也是个在学海里扑腾已久才子。
几句话就把人给怼了,也让卿衡之终于感受到了人间的温暖,更由此,对他一见钟情。
云奚看看卿衡之黑成锅底的小俊脸,再拎起白无涯埋在他胸口的脑瓜。
云奚:
就这眼泪鼻涕糊一脸丑了吧唧的样子?
还能一见钟情?
他肃然起敬,这,肯定就是传说的爱情吧。
爱情让卿衡之的脸色越来越黑了。
为了再次伤害他弱小无助的小心灵,云奚手搭在白无涯肩上,语气温柔:无无啊
白无涯:嘤嘤嘤奚奚
另一只手艰难地避开眼泪鼻涕,勉强捏住白无涯的下巴。
云奚深情地与他对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就算我娶了妻,也不会影响我们之间的情谊。
白无涯控诉:可你说好了娶我的。
云奚:我现在也能娶
后背猛然发凉,他手没控制得抖了一抖:我是说若有来生,定然娶你。
白无涯泪水泛光,可我不要来生,只求今朝!
今朝什么今朝。
赶紧撒手撒手,不然我直接就要到来生去了哇。
眼瞧着卿衡之就要过来,到底是保命为紧。
云奚赶紧把人扒拉开,转而羞涩道:卿卿郎
卿郎冷漠地勾起唇角,一字一句道:走吧,奶奶还在等我们。
云奚果断点头,走走走,赶紧的。
不小心刺激大发了。
啧啧啧,瞧瞧这漆乌扒黑的脸色,就是他当时把人强吻了,好像也没气成这样。
会不会动手揍他啊?
卿衡之虽然瘦,但不弱,想想这几日摸着的手感啥的,打他一个肯定还是没问题的。
见白无涯还想上前,云奚倒退三步,义正言辞:不要拉拉扯扯,我我我已经娶妻了!
转身就往旁边的马车上爬。
见云奚已上了马车,卿衡之又挡在前方,白无涯眼底晦暗,到底停住了脚。
他说:奚奚,几日之后,乔京家有宴,我在那等你。
云奚没冒头,走的老远,微微掀起帘,还能瞧见白无涯站在云府的门边,朝这边望。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那面上无笑,神情是不曾见过的复杂晦暗。
云奚突然想起,卿衡之与白无涯所谓的二见定情,就是在那宴上。
依旧是他喜欢的剧情,呲溜。
云奚仔细思索着剧情,卿衡之在那边,也在沉思。
关于云白两家之间的事情,他也是有所耳闻。
可今日所见,并不像传闻之中云奚如何追随白无涯如何爱而不得,倒更像是白无涯在纠缠云奚。
或许是互相纠缠?
卿衡之仔细回想,云奚说喜欢自己,所言所行不似作伪。
可今日与白无涯相约来世,似乎也并非假话。
所以这人是两个人都喜欢吗?
是长得好看些的都喜欢吗?
卿衡之突然意识到,云奚不是寻常人,故而寻常人的喜欢并不能作为他的参考。
几日相处,也算是对云奚略有了解,这人并非那些扒光衣裳到处跑,或是蹲在地上扒土吃的傻子。
他的傻,是不懂人情世故,不明善恶,是不合时宜的言行,和场合不得当的喜怒哀乐。
可不就是几岁的孩子吗,爱之欲其生恨之欲其死,抓着蚂蚁就往地上踩,说是单纯,更像是种别样的残忍。
这本也没什么,说起是夫妻,更像是过家家,自己又不喜欢他,故而他喜欢谁不喜欢谁还是只喜欢谁,其实并没区别。
卿衡之自以为想的透彻,可若有若无的失望却不期而至。
一起不期而至的,是往这边蹭蹭蹭,塞进他的掌心的手爪爪。
云奚自然而然地把自己手要往卿衡之手里塞,却发现,卿衡之没再握着他,是把手平平展着。
不咋暖和。
卿衡之在等着云奚再说个什么。
他若说旁人家娘子再如何,他就要说,旁人家夫君可不会与旁人相约来世,更不会大庭广众下与旁人搂搂抱抱。
可云奚压根没吭声,他只是把自己两只手都拿过去,再将他的手贴在中央。
就美滋滋地捂起手来了。
卿衡之:
他好像都没发觉,自己在生气。
不得不说,卿衡之有双实在漂亮的手。
指节分明,白净修长,虽有些薄茧,但也只有些薄茧。
故而,漂亮爪爪突然换成干枯木头,反差太大,云奚一时竟没能反应过来。
他一怔,就听得干枯木头的主人温柔地唤他,乖宝,天气可冷?
云奚慢慢地眨了眨眼,不冷的,奶奶。
成亲那日没怎么看,现在细看了,他其实是有点被吓了一跳的。
真的好老。
他忍不住想,人竟能这么老还不死去吗?
眼窝深陷,皱纹满面,佝偻着的身子像僵硬在风雪里的老树,似乎下一秒便能崩塌。
云奚被牵着往屋里带,突然也庆幸自己是块石头,好歹石头是不会长皱纹的。
他看着老人握住自己的手,皮肤太粗糙了,有点刺疼。
却没松开。
上一次见着的时候,老人家还穿着一身喜庆的红衣,簪着喜庆的红花,如今脱了,就好像那点热乎气一同脱下了。
但也只是像,这个老太太掌心也暖暖的。
落在后边再次被撒开手的卿衡之,
云奚自打到这来,就没这样乖过,他被卿奶奶拿个暖呼呼的毯子包起来,放在茶榻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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