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除了他,那些个没出息的臣子突然吃了雄心豹子胆,下毒都不至于下得如此明目张胆。
卿长渊皮笑肉不笑地瞥了望财一眼,你认为孤会吃?
望财便赶紧端出去,令侍人们下次不许直接拿进门来。
小半个月过去,卿长渊靠在榻上揉了揉眉心,似有所察,那门外的树怎地?
自小到大十多年,就不曾在冬天见掉过一片叶子,在狂风中有过一丝动摇的常青松,秃了。
望财瞥了一眼,小声道,娘娘送来的那些个红的绿的紫的汤汁,都教奴浇到那树下去了。
卿长渊嘴角抽了抽,随他去吧。
五次三番的,没个消停,卿长渊已有些麻了。
云奚也麻了。
送了这么久的汤,每日盼星星盼月亮的,怎地还不来?
云奚仰头望着窗外的蓝天,愁眉不展,明明很喜欢的,都让望财来道谢了,自己怎么不来呢?
望财常过来,话里话外都是喜欢和感谢,望他珍视自身之类。
扶贵诚恳道:你相信我,望侍人真的说的不是这意思
云奚一个激灵,恍然大悟,我明白了。
扶贵一个趔趄,您又明白了什么?
云奚煞有其事,我发现,我的行事有一个很大的误区!那就是距离太过遥远。
很好,扶贵已经感受到死亡的逼近了。
云奚搓搓手:一点互动都没有怎么成呢?爱情的火花,都是撞出来的!
扶贵抹了把头上的冷汗,您、您想怎么撞?
云奚迫不及待:当然是直接撞了,身子都近了,心还会远吗?!
说着羞涩起来,要是再加个爱的魔力转圈圈之类
云奚笑得花枝乱颤,扶贵吓得两股战战。
哪怕已经蹲在道路边的草丛里了,扶贵都还在试图劝阻:娘娘,我们还是走吧,我有些害怕。
他扇着不住往他们身上凑的蚊虫,还算眉清目秀的小脸整个都愁成了苦瓜。
起初叫云奚瞧上点到身边时,扶贵只道自己是遇上贵人了,如今蓦然回首,才发觉自己可能遇上的是贼人。
开着贼船的贼人。
云贼人和颜悦色:哎呀,来都来了。
卿长渊也来了。
眼见着卿长渊出现在小路那头,云奚严阵以待。
眼见着卿长渊就要路过跟前,云奚蓄势待发。
眼见着卿长渊就要过去,云奚猛虎扑食。
十分齐整的仪仗,十分冷漠的君王。
再只听哎呀一声,便见皇后娘娘以一个十分别扭且拙劣的摔倒姿势,从草丛里扑出来,状似娇弱地直扑到君王身上。
摔怀里了吗?
摔怀里了。
转圈圈了吗?
转圈圈了。
但就是有一点点小问题。
路的旁边,是湖,一片静谧深邃的水波,一个人落下去水花能滋一大片,两个人落下去水花能滋两大片的湖。
登时,两大片水花滋出来,岸边人声喧闹,乱成一片。
陛下!陛下啊!
方才是什么扑出来了?是皇后娘娘?娘娘也被扑了?
快来人,快,陛下露头了,陛下在那!
云奚:咕噜咕咚。
结结实实喝了两口水,好不容易攀着卿长渊的身子站起来,云奚就对上一双因为腾腾杀意而显得格外深邃的眼睛。
真被水洗过的眼睛。
云奚干巴巴地笑了笑,试图缓和气氛地拍了拍水,陛、陛下,我们这像不像戏水鸳鸯?
卿长渊咳出一口水,额角青筋乱跳,只想将他做成红烧鸳鸯。
说白了,不杀他,只是因为杀了他太过麻烦而已。
会被塞新皇后再成一次亲,会被那群不明所以的臣子追着喊着要说法,而且,这人可能还会活一次。
但养着,也很麻烦。
卿长渊一身墨黑龙袍湿漉漉地覆在身上,瘦得近乎阴森,未被束起的漆黑发丝黏在白得近乎透明的脸颊,唇色也浅得吓人。
皮肤愈发白,眼眸发色愈发黑,一言不发地盯着人看时,便令人有种被恶鬼盯上的错觉。
岸上的侍人们都战战兢兢地低了声音,跳入水中的侍人也不敢靠得太近伸手去扶。
只云奚还傻不愣登地往卿长渊身上缩。
他还是怕水。
司命提醒他瞧更可怕的,你且瞧瞧帝君现在的模样。
云奚一看,好家伙,他比我还怕水啊。
怕得手都在抖。
还有那狭长晕红的眼尾,红眼病又快犯了吧。
云奚后知后觉地,反手把卿长渊往自己怀里塞,没事哈,这水淹不着你。
卿长渊眼神冰凉,孤不怕,孤在想唔
怎么弄死你。
话未出口,便是一口湖水涌进。
云奚心想着怕一时不如冲一时,狠了心闭了闭眼就拽着卿长渊往岸边扑腾他只会狗刨式,还是当年卿衡之教的。
狗刨式实在不适合救人,他窜两步喝一口窜两步喝一口,等上了岸,喝了个肚儿浑圆。
也就好在这湖水够清澈。
而清澈的湖水边,卿长渊在众人搀扶下,眉宇间阴戾尽显,来人啊,将皇后
一句拖下去砍了,又被手巾捂在唇中。
同时,带着明显热度的指尖抚上了冰凉的脸颊。
挤开大呼小叫着往前凑的望财,云奚拿着手巾就往卿长渊脸上擦,卿、卿、陛下,你冷吗你冷吗?你哪里不舒服?
一双干净透彻的眸子,关心两个字闪闪发光。
卿长渊下意识答道:不冷。
又突然反应过来,这人实在是
墨色沉沉的眼眸里,犹豫一闪而过。
方才坚定无比的杀心略动摇了一番,有些下不去手。
但云奚下得去手。
他飞快地给卿长渊擦完了脸,就给顺着脖子往下擦。
云奚发誓他没想别的。
就是有些心疼。
卿长渊身子真的太脆皮了。
隔着衣衫,都能清晰地感觉到下面瘦削突兀的骨骼。
轻轻一扑就倒且不说,方才池子里的水都比他身上热乎。
云奚沉痛唾弃,坏司命。
司命:???
云奚哼唧唧的,就算是最后一世,也惨得有点过分了。
司命语气真诚,明明是前两世的惨你没瞧见,本司可是稳定发挥。
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云奚打了个喷嚏,赶紧回过神继续给卿长渊拧衣摆。
云奚:可别伤风了。
虽是夏日,但也是有些凉爽的风的,湿淋淋的再吹了风,病了怎么办?
卿长渊正要往前走,躲闪不及,龙袍拉扯间连着中衣一同滑落,苍白漂亮的锁骨便露出半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