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行了,赶紧睡。上了年龄的老人嘀咕着:好不容易有好日子过了,你这骨头轻的,就爱瞎想。
其实他自己心里也是跟做梦一样的,今年的收成这么好,日子当真是美极了。若是年年都这么好,那可不就成了神仙过的日子了吗?
神仙日子如何他们不知道,但如今的日子那是真的好。
得益于年前送到京都去的那批种子,今年秋收的时候,全国上下有一半的水稻产量翻了翻。
尤其是温度适宜一年至少能种两茬水稻的南方,第一批好种子分下去后农户手里实际并不多,所以春收的那一茬产量高的并不多。
但秋收这一茬家家户户都用上了高产种子,这样一对比,高产种子的优势和差距才彻底拉开。
全国到处都传来好消息,今年德国库粮仓是经历了战乱的这十多年来第一次超过了之前划定的仓线,往年都是差半尺一尺甚至二尺才到线的。
如此丰收全国上下自然高兴,连带着消息灵通的那些世家都将目光放在了偏远山村的谢家身上,不知那谢家有什么魔力,能弄出这么高产的种子来。
有的世家只是好奇,只打探一番便做了罢。
但有的世家就心思重了些。
人心总是不足,也总是好了伤疤忘了痛。
距离上一次朝堂变动已经过去了多半年,京中的变化如云,那些因为野心而流淌的鲜血已经被尽数冲洗,有的人便忘了那鲜血是怎么来的了。
徐家势大,徐家家主人老成精,在最开始的时候就站好了队,让徐家在这十几年的动荡里稳稳的站立于一流世家的行列。
可惜六月暑热的时候,年老的徐家家主过世,徐家子弟经过内部的分裂斗争之后,由之前一个不起眼的庶子继承了家主之位。
新官上任总要烧上把火,再加上没了老家族的威慑,徐家迫切需要拿出一些具有震慑的东西,稳住徐家的地位。
于是这位新家主将目光放到了谢家身上,徐家打算的很好,想那偏远山村出来的人能有多大见识,他好吃好喝的伺候上,银钱权力都支持上,区区一个土包子还不任由他们拿捏吗?
只要控制了谢家或者说是得到了他们手里能让庄稼高产的办法,那么就连当今的陛下也要对他们徐家客气三分。
新上任的庶子年岁不大,只有三十出头。由于身份的原因年幼时从未入过宫,也从未在宫中受过教导、故而并不知道名声显赫的君师和谢家那个家主同名同姓生的同一副模样。
而其他世家察觉到了这一点,却并未有人暗自提点。世家本就看重嫡庶之分,如今一个不知从哪儿来的庶子用了下三滥的手段残害嫡支当上了家主,和他们平起平坐起来,他们哪能舒心。
再说了,徐家这块大肉原本就受人垂涎,多少人巴不得从他们身上咬下一块肉来,如今又如何肯去帮徐家?
与其靠着提点徐家的那一点小小恩惠,得到不痛不痒的好处,不如一拥而上直接将徐家瓜分、大块朵颐的好。
京都群狼环伺,任何一家都可以成为凶残的狼,也都可以在下一瞬变成盘中那块香喷喷的肉。
曾经作为捕食者的徐家,这次变成了案板上的肉。
金秋十月,徐家派出了一小队人,直奔北方天顺府而去
第68章
爱意
十月的天已经冷了, 太阳落山后天虽然还亮着,但有经验的人都知道这亮光也就持续一会儿的事儿,要不了一刻半刻的就会彻底暗下来。
徐家派出的一队人为了赶时间连着好几夜宿在外面, 即便歇下来也只吃些硬邦邦冷冰冰的干粮, 不管是人是马都有些吃不消。
今日凑巧,前面有个小驿馆, 驿馆周围零星的围着几家摊贩和小客栈,提供了歇脚吃热饭的地方,领头的人想着反正不赶这一时半会儿的, 就带着手下的弟兄们进了一家不甚起眼的客栈。
驿馆里歇息虽然比这乡间客栈来的舒服,但他们如今行踪不能轻易被旁人知道,驿馆是官府的地盘容易暴露身份, 所以只能暂时委屈一下,在破破烂烂的小客栈里住上一晚。
掌柜的,有肉吗?领头的吆喝了一声,这样的小客栈里基本都没什么好吃的东西, 能碰上肉就都已经很不容易了。
还有一个腊猪腿,客官要是吃的话我给您煮上。掌柜的低声回了句。
另一忍不住馋笑道:老大, 看来咱们运气不错,今天还能吃顿熟肉。
领头的冷着脸, 但也答了掌柜的话:给我们煮上来, 再来一锅饭,不要二合米, 要今年新收上来的大白米饭。
那掌柜的看起来也有四十多岁了,听了领头的这要求面色为难:客人, 一斤新白米得十好几文呢, 咱家这乡野小店也买不起, 只有去年秋天收上来的陈米了,虽然味道不比新米鲜甜,但也好吃着呢。您看?
领头的眼睛里暗光闪过,紧绷的肌肉缓缓放松:陈米就陈米,速度快一些,顶多一个时辰我们就要吃到饭。
是是是。掌柜的连弯腰行礼:小老儿这就去做,保证不耽误客人的事。
等人走远了之前问话的那人又凑上前说道:老大,这店没问题吧?
刚刚的问话是他们常用的小手段,在这偏僻驿站,要是随便一个小客栈都有新肉、新米面,那问题就大了。
领头的点点头:去洗一洗,那猪腿一时半会儿煮不好。
周围几个也都去洗澡了,他们常年在外面替主子办事,知道像这样的小店肯定没有提前备菜的习惯,这会儿连洗带煮那猪腿少说都得小半个时辰才能入锅。
趁这个时间他们不如好好清洗松快一番,顺带着给马儿们喂些草料。
他们即便在清洗的时候也是警惕着的,隐约能听见那老人低声使唤自家的老伴的声音:拿个新的丝瓜络子来,旧的那个掉丝了,万一洗到肉里去就不好了。
把火升的大些,水多倒点,客人们人多,估计要喝不少汤。
大锅里的水快没了,你再掺上些,万一待会儿还有客人来,没热水就坏了。
老人的声音带着嘶哑,听着和他们之前遇到的并没有什么差别。
不一会儿外面传来了腊肉的香味,他们抓紧时间晾晒好贴身的衣裳,穿上了衣袍去吃饭。
混合着土豆、一点点粉条和晒干的豆角煮了满满两大盆,再加上一大盆的米饭,引得许久不吃热食的这些人饥肠辘辘,着急忙慌的给他们老大盛了一碗后都放开肚皮大吃起来。
老人咳嗽着退下了。
谢家暖房里,叶远闲正弯腰给一株半人高的苹果树做嫁接,苹果母株就是之前村里的七月红,用来嫁接的子株是他在山里发现的那种「丑苹果」。
他的身后这样的果树苗子有很多,梨树苹果橘子杏子桃子等都有,许多都已经嫁接成功发了芽,在十月的季节里,有的枝头上还挂着鸡蛋大小的未成熟的果子。
这株运气不好,原本嫁接的一个嫩芽儿已经成活了,不料被调皮误闯的乌雷一尾巴打掉了嫩芽,所以只能再次嫁接。
锋利的刀片利落的将要嫁接的枝桠削出斜面,然后两个斜面合并在一起,枝丫的运送水分和营养的纹理对齐,再用柔软的布条将对齐的枝条固定。
一株新的枝丫就嫁接好了。
叶远闲刚直起腰就听见熟悉的脚步声,是谢移风。
远闲,给你说件有趣的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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