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昭曼本来不想直白的暴露出自己的心思,因为那样会让她处于弱势。
可是现在她被可爱到了,愿意再退一点:你到底在顾虑什么?
明明浑身上下都在说她也对她有好感,怎么嘴巴非要逞强?
沈年年与她对视了一眼,用最快的方式结束了这个话题。
很多,比如我真的有顾虑的资格吗?
顾虑的资格源于秦昭曼真的在追求她,秦昭曼从没明确的说过喜欢她,也能算是追求吗?
秦昭曼不信沈年年不知道她在追求她,她就是在蓄意开脱。
沈年年没给她辩解的机会,说:回去吧。
秦昭曼只能跟上她,上了车,她开口说:你就算有了顾虑的资格,也不会不顾虑。
算是为自己的高傲开脱,但也是一句实话。
沈年年笑了一下,说:还没发生,谁知道呢?
她闭上眼睛,原本只是不想继续跟秦昭曼争辩这个问题,可闻着淡淡的玫瑰花香气,却不知不觉真的睡了过去。
路上有些颠簸,她睡得很不安稳,梦到了碧翠丝。
碧翠丝是安妮老师的最喜欢的学生,她和碧翠丝是在安妮老师的课上认识的,在学舞蹈的前几年,都只是很普通的朋友关系。
直到有一年,陶然送给她玉坠在采风的时候丢了,碧翠丝在她离开后,找了整整一夜,在山里的一个角落找到了那个玉坠。
这不是一点小忙,她欠了碧翠丝一个人情。
这个人情很难还,碧翠丝什么都不缺,唯一算得上喜欢的是各式珍贵的珠宝。
她送过碧翠丝宝石,碧翠丝会笑着收下,但并不惊喜也不在意,只是夸奖:你比这些钻石还要完美漂亮。
在老师出事后,爸爸帮她瞒下了这件事同时也带走了岁岁。
她没有老师也没有了妹妹,绝望中甚至会反省,是不是她做错了。
碧翠丝在那个时候像救世主一样出现了。
她让她还那个人情,要她陪她去国舞跳舞,陪她拿下这次双人舞比赛的奖项。
在她进入国舞之后,岁岁也回来了,一切转好,碧翠丝在她心里成了顶替了米陶然的存在。
所以纵然她察觉到了碧翠丝对她的不同,她也没有像对往常人一样疏远她。
碧翠丝很重要,她对碧翠丝没有任何旖旎的感情。
但只要碧翠丝开口,她愿意陪在碧翠丝身边。
但碧翠丝从没开口,她看她的目光像是在欣赏喜欢的珠宝。
她和碧翠丝的友谊一直维持到老师去世。
她冷静了好久,夜里独自去给老师扫墓,半路车子抛锚,碧翠丝过来帮她。
那一天碧翠丝知道了老师的事。
从那以后,她不再是碧翠丝眼里完美的宝石,宝石有了裂痕之后,商人就有了打磨的借口。
碧翠丝的态度变化很快,她开始热烈的追她,她拿着钉锤,以保护的名义用力的凿她暴露出的裂缝。
沈年年对这种保护很熟悉,丹尼斯也是这样挥舞着钉锤。
那段时间,她每一夜都梦到老师,梦到这份保护的下场,梦到老师拿着香薰灯,让她快跑。
她扔掉了碧翠丝捡回来的玉坠,自此,碧翠丝和她反目成仇。
朋友之间的撕咬,永远是最丑陋,最难看的。
但老师教了她很多,她知道怎么从容的抵抗,怎么博取更多人的好感,怎么自由。
年年?年年!
秦昭曼的声音透过梦境传递进来,沈年年眼皮颤了颤,睁开眼睛看见了秦昭曼微皱着的眉。
半梦半醒间沈年年突然意识到了她对秦昭曼的顾忌到底是什么。
有对秦昭曼的真心的揣测也有对她舅舅的忌惮等等
但下面掩藏的是无措。
秦昭曼想要她已经被耗干了的信任和赖以生存的理智。
她成长的过程中,只这样尝试过两次,每次都是分筋错骨苦不堪言。
她已经没有勇气和信任能够给她了。
秦昭曼问:又做噩梦了?
嗯
沈年年心跳得很急促,她避开了秦昭曼的视线,再次闭上了眼睛:我想缓一缓
秦昭曼摸了摸她的头,安抚说:还没到家,你可以再睡一会。
好。
沈年年觉得自己确实需要再冷静一下,她发现了自己忽视的一些不对劲。
比如在察觉到秦昭曼对她有好感的时候,她没有跟平常一样,选择与秦昭曼保持一些距离。
她做这种事已经驾轻就熟,有把握不会影响合同。
但她是怎么做的?
她今天又为什么会梦到碧翠丝?
是因为见到了碧翠丝吗?
这不是她这几年第一次见到碧翠丝,人对待痛苦的记忆时总是会因为自我保护而刻意遗忘,她从没梦到过碧翠丝。
唯一不同的是,今天秦昭曼问了她,她在顾忌什么?
她一直以为自己明确的知道自己在顾忌什么,可她其实已经在秦昭曼的一次次证明中动摇了。
在她没察觉到的潜意识里,已经悄悄认可了秦昭曼的真心,顾忌不成立,却依旧没办法接受这份感情。
于是大脑深挖着答案,梦到了碧翠丝。
沈年年第一次被潜意识背叛,掀开感情的蒙蔽,有一种说不清的复杂感觉。
不过可以确定的是,她确实喜欢秦昭曼。
是已经超越了客观上的顾忌,是想要在一起的那种喜欢。
但她没有在一起的勇气,也没有在一起的信任,维持这种不清不楚的暧昧关系对秦昭曼不公平。
到了。
秦昭曼看她睁开眼睛,问:还是不舒服?
虽然看不出什么,但隐约就觉得这不是开心的表情。
沈年年浅浅弯了下唇角,说:没有,是想了一些重要的事。
秦昭曼目光一顿,在沈年年面前能称得上重要的事不过两个,要么公司要么是她那个妹妹,这都是可以直白说出来的,没必要含糊成重要的事。
她看着沈年年,说:如果这件事关乎两个人,对方似乎也有知情权。
沈年年并没有逃避,认真的说:得出结论的时候我会跟另一方商讨。
她不会逃避,做决定从来都是不进则退,逃避只会让事情恶化的更糟,感情上也一样。
但她不能现在说给秦昭曼听,那只是把问题轻率的抛给了秦昭曼,减少了她自己的负罪感。
她不想这样,她的问题就应该她来解决。
要么她想出办法在一起,要么就跟秦昭曼彻底讲清楚分开,就算一开始会有不舍,长远看也是最好的选择。
她需要一点时间思考办法,不会太久,但需要一点。
秦昭曼听到这个答案,心里久违的升起一点紧张。
她没有暴露出来,漫不经心的嗯了一声,掩饰着没有追问。
到了家,秦昭曼换了衣服在浴缸泡澡,出来之后,发现沈年年准备了艾灸的东西,摆放在椅子边的小托盘上。
沈年年也换了睡衣,白色的丝绸吊带,乌黑色长发用大发夹固定在脑后,露出线条流畅优雅的脖颈。
她对秦昭曼招手:过来坐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