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匈奴在其手中发展壮大,以至于秦、赵、燕三国边于匈奴,需要筑长城以御胡。直到十余年前,赵将李牧出动了一千余兵车,一万三千骑,勇士五万人,彀者十万人,用如此规模巨大的军队再加上使用诈败示弱的奇谋方才大破匈奴,破杀匈奴十余万骑。破杀十余万匈奴骑是什么概念?日后冒顿强盛之时控弦之士总数也只有三十万,可见那一战的杀戮之众,也可知战国时的匈奴也并非什么弱者,要不然李牧也不需要出动那么庞大的军力,还要使用奇谋方能破敌。历史上,匈奴之强,甚至让统一的秦帝国也感受到了威胁,这才在统一后的第六年就让蒙恬率兵三十万北击匈奴,将其重创,且修建长城防御。所以赵佗知道头曼单于率十万匈奴骑兵前来代地,不免感觉有些棘手。他倒不是怕了对方,单纯作战的话,他手下秦军不说歼灭十万匈奴,但肯定不落下风。他主要担心的,还是匈奴人向来是见利则进,不利则退。头曼单于是贪图燕王喜许诺的好处而南下,准备趁乱捞一波,如今见秦军灭掉了他们原定的盟友代国,看到无利可图,说不定抢掠一番后,就会直接北走,根本不和秦军交战,也不会给赵佗擒获燕王喜的机会。燕王喜,那是他赵佗想得到的人。“燕王投靠了匈奴……”赵佗低语着,突然他眼前一亮,想到之前发生的一件事情,和眼前十分相像。北胡南越,亦有同乎?见利则进,不利则退的匈奴人,真会在乎一个已失去价值的盟友吗?他转头,盯着郦食其,笑道:“先生不是想要立功吗?眼前正有一份大功,不知先生可愿取之。”郦食其眼珠子一转,抚须笑道:“将军所言,莫非是要我出使匈奴。”“然也。”赵佗咧嘴一笑。“请先生为我秦国使臣,带上译者,出使匈奴,面见那头曼单于。”“告诉他,我愿意花钱购买燕王!”……高柳城外,无数毡帐遍地。一处毡帐中。燕王喜正箕踞在地上,两手抓着一条烤的半熟的羊腿,大口啃着,吃的胡须衣服上全是油渍,再加上他满身脏污的模样,让人看在眼中只会觉得这是个邋遢老头,根本不会联想到一国君主的身上。旁侧,陈馀皱着眉,看着手中的一囊袋马奶,下不去口。燕王喜看了他一眼,哼道:“吃吧,多吃一些就习惯了。”陈馀翻了个白眼,脸上现出一抹忧愁之色。他如今已经没地方可去了,高柳以南,已经被秦军占领控制,他这个操着外地口音的男子若是进入秦军治下的城邑,很容易就会被发现,若是被赵佗捉住,怕不是当场脑袋搬家。至于东边的上谷和西边的雁门,也都在秦人手中,而且因为赵佗伐代之事,这两郡都处于军事戒备状态,他也不敢擅自前去,万一被当地秦军抓住盘问,想来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思来想去,陈馀也只能捏着鼻子跟胡人一条道走到黑了,幸好还有燕王喜提携,让他不至于被匈奴人当做奴隶。陈馀将手里的马奶放到一旁,问道:“代王真的落入秦军手中了吗?”燕王喜哼了一声,道:“那是自然,当时秦军来袭,一片混乱。就连孤之马车也不知道跑到哪去了,好在有孤之忠良鞠太傅寻得一匹马,让马于孤,孤这才得以逃生。”“至于代王,他当时马被人骑走了,无马可骑,只能落在后面,不被秦人抓获,还能如何?”说着,燕王喜又忍不住叹道:“鞠太傅,真乃孤之忠臣啊,若是无他,孤亦是无马可骑,安能得生。”听到代王嘉无马可骑,才被秦军捕获时,陈馀不由面色一红,心中生出羞愧之意。他干脆略过这个问题,问道:“既然代王已经被秦人擒获,秦军灭代已成定局。吾等接下来又该如何?”听到这话,燕王喜眼中闪过一抹仇恨的光芒,低语道:“赵嘉小儿,不听孤之言语,将与匈奴结盟抗秦的大好事弄成这样,孤甚恶之。如今代国为秦所灭,已成定局,以孤对头曼单于的了解,他眼见此处无利可图,定然会率军北走,不会和秦人交战。”“不过这也无所谓了,有那秦将赵佗在此,想来匈奴就算南下也讨不了便宜,北走反而能保存实力。吾等暂时跟着匈奴离去,等到秦军撤离之后,吾等便可再说动匈奴人南下,劫掠雁门、代地,杀戮抢掠,定要让秦人日夜不得安息才行,若是秦国内部有变,或许吾等还有复国之望啊。”听到这话,陈馀眼中闪过心动。他之所以抗秦,便在于昔日张耳被杀,他曾许下的报复秦国的誓言。如今陈馀已经见过了匈奴骑兵之众,势力之大,若是能帮助其入寇秦国北疆,那也算是在履行他的誓言了。“天下之间,能与秦敌者,唯胡也。”陈馀暗暗思索,低语道:“吾当尽快学会胡语才是。”就在这时,毡帐被人捞起。一个满身酸臭的匈奴人走了进来,用胡语叫道:“你们两个,跟我走,单于召见。”燕王喜立刻将羊腿一扔,谄笑道:“单于相召,吾等立刻就去。”说着,他拉了一脸懵的陈馀一把,叫道:“此是单于亲卫,他说单于召见我们,快点走。”燕王喜和陈馀两人,点头哈腰,立刻跟着单于亲卫走出毡帐。那匈奴人走了两步,不由回头,打量了燕王喜和陈馀一眼。他的眼神,就像是在看着货物。第四百二十七章 :赠送陈馀高柳城外,无数毡帐遍地。中央一处穹庐,最为高大华丽。燕王喜在单于亲卫面前,唯唯诺诺,带着陈馀弓着身子走了进去。“伟大的撑犁孤涂单于,你最忠诚的臣仆燕喜,前来拜见。”一进帐,燕王喜就向坐在正中的头曼单于小步跑过去,四肢着地,趴在地上,脸上极尽讨好的笑容。“哈哈,草原的朋友来了,快起来。”头曼单于大笑,声音十分爽朗。陈馀眼皮一跳,他虽然听不懂燕王喜和头曼单于的胡语交流,但光从燕王喜低贱的姿态,就能看出是什么意思。陈馀面子拉不下来,他只拱手道:“魏国之士陈馀,见过匈奴单于。”身侧,燕王喜立刻为他翻译介绍。头曼单于点点头,脸上笑容越发和善。然后,陈馀脸色大变。因为他看到在这处王帐中,除了脸带笑容的头曼单于和其几个亲卫外,更站着两个诸夏打扮的男子。其中一个中年男人,深衣长袍,脑袋上还带着象征着秦国公大夫爵位的双板长冠,正笑眯眯的看着他和燕王喜。秦人的使者。陈馀心道不好,但眼见单于身侧,那些亲卫盯着他,他不敢轻举妄动。这时候燕王喜也看到了帐中的两个秦人,颤声道:“单于,此乃何意?”头曼单于没有理他,转向郦食其,笑道:“草原的朋友已在此处,秦人的使者,可以看看。”译者翻译之后,陈馀听懂了,他眯着眼,只感觉心脏砰砰跳。“多谢单于。”郦食其笑着拱了拱手,转头打量燕王喜一眼,赞道:“燕王之谋确是厉害。不仅以太傅为替身,还让御者驾马逃走,吸引我秦国骑兵注意,这双重掩护之下,倒是让燕王逃得性命,甚至还能逃到匈奴人这里。燕王逃生的本领,真是让人佩服。”燕王喜身子哆嗦了一下,没有回应。事到如今,他哪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这几年在匈奴的经历,早让他知道这些胡人素来是不讲信义,只会逐利而走。燕王喜之所以能劝动匈奴人南下,便是以诸夏的财富作为利益引诱。他平日想到此事,还颇为自得,认为自己空口许诺,一分钱不花,就能指挥匈奴人来助他抗秦复国,那可真是聪明的很。哪知到了现在,秦人竟也用这一点来对付他。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