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想来,公主也会多看我一眼吧。”李由想到他在南郡,以火攻大破夷人,受到皇帝表彰,然后召回咸阳,升级爵位为左庶长时的那种激动与成就感。凭借功勋升级的爵位,远比受父荫得来的爵位要更让人高兴。“我李由也当像赵佗一样沙场立功!”“我要再上战场!”李由将那件让他感到痛苦的事情压到心底。他喃喃着,双拳紧紧握在一起。眼睛里爆发出无尽的战意。“我要立下大大的功劳!”……礼法所谓“冠而娶”。如今随着长公子加冠,他的婚事也自然紧跟着开始。作为皇帝的长子,很有可能成为帝国储君的男人,随着扶苏的婚礼临近,他的婚礼之事很快又压过了所有事情的风头。婚礼所谓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等种种程序,自有宗正府出面,将一切办的妥妥当当。到了公子扶苏与李氏淑女的成婚之日,整个咸阳更是热闹非凡,所有秦人都投来关注的目光,议论纷纷。赵佗作为观礼嘉宾,跟随着参观了扶苏的婚礼,只觉这古代的婚礼十分的庄重严肃,各种各样的礼节和程序,都是一板一眼,完全没有后世那些让人讨厌的“婚闹”。不过让赵佗注意的是,因为秦朝尚黑的缘故,从接亲的车队,再到婚礼现场,皆以黑为主色,再辅以白、红搭配,到处都是黑布飘飘,黑旗猎猎,一眼望去,可真是别有一番风景。除此之外,让赵佗一直好奇的便是新娘的容貌。公子扶苏面容英朗,着爵弁,纁裳,自有一番风采气度。李氏淑女则是头戴发饰,纯衣纁袡,经过梳妆打扮之后,也有靓丽姿色。因为这时候的婚礼还没有红盖头、却扇遮面等礼仪,那些是要到汉以后才出现流行。故而赵佗一眼就看清了李氏淑女的模样。不能说新娘长得不好看。只能说她是李由的胞妹,血脉相连,容貌自是和其胞兄有几分相似之处。特别是此刻正值黄昏时刻,屋中灯火摇曳下,总让赵佗脑子里浮现一幕李由穿嫁衣的场景。不管赵佗在那边胡思乱想,这边新郎新娘,各种礼仪过后,便算是礼成,送入洞房,过上他们的幸福一夜。“大舅哥结婚了,接下来就该轮到我了吧。”赵佗心中嘀咕,今日参加扶苏的婚礼,正好将婚礼的流程熟悉了一番,也算打了一个基础。他注意到,此番公子扶苏的婚礼,除了宗正府和奉常府的人参与外,还有许多博士学宫的人在其中晃悠。只因为儒家是周礼的继承者,在礼仪之上,他们认第二,则无人敢认第一。就连秦国负责宗庙祭祀,礼仪文化的奉常也要在许多事情上,请教他们。皇帝在统一时征辟这大批儒家门徒来做秦国博士,大概也是看中了他们在礼仪上的造诣,好为新建的帝国制定更高级的礼仪规范,装点门面。故而此番公子扶苏的婚礼,这些儒家博士多有参与,在其中考究礼节,确实让这场婚礼感觉提升了一些档次。“果然是术业有专攻,这些人若是不干政事,只一心埋头研究礼仪教化,也算有用。”赵佗笑了笑,转身离去。而就在他离开时,那些儒家博士中一人回头,看向了赵佗的背影。淳于越。他的目中充满了厌恶之意。……公子扶苏的婚礼过后,咸阳城只是平静了一两日,然后紧接着再度兴奋起来。山东诸国的覆灭者,多项发明的创造者,秦国最璀璨的新星,大庶长赵佗。将要尚公主了!宗正和奉常两府之人,日夜商议和讨论关于大庶长尚公主的礼节问题,比之前长公子娶妻还要认真数倍。只因秦法旧制是宗室无功,则没有爵位官职,不得享受过高的荣誉,哪怕是秦国转变成帝国后,对于诸多公子的待遇也多有压制。公子扶苏虽是长子,但不是嫡子,也不是正式的储君,在法律上和其他公子没有区别。所以他的婚礼也只是在旧制的基础上稍有增益改进,并不算多麻烦。但如今赵佗尚公主,却有些不一样。秦始皇登基,成为了天下独一无二,有史以来的第一个皇帝。皇帝招帝婿,那规格自然要比以前的大王招王婿,大不一样。这是开天辟地以来头一遭,是历史上的第一个皇帝公主招婿。其中各种礼节制度,自然是需要重新设计,只有那样才能体现皇家的档次格调。如果再和之前一样,那这皇帝岂不白当了吗?而且,这其中也包含了皇帝对于此事的看重。赵佗,那可是皇帝为其加冠的人,他尚公主之事,那还不得让人无比用心。故而皇帝不仅让宗正和奉常来负责此事,也同时下诏给博士学宫,让诸多博士来议议大庶长尚公主之礼。只是,博士学宫中的诸位儒家博士,却是在收到赵佗尚公主的消息后,一石激起千层浪。一个个儒家门徒满脸愤怒,义愤填膺起来。“公主是嬴姓,大庶长赵佗也是嬴姓。”“古礼者,同姓不婚!”“这门婚事,吾等有意见!”“反对!”“他们不能结婚!”第四百九十四章 :一场博弈此刻博士学宫中,其他派别的博士已经离去,只余儒家博士尽聚于此。“皇帝甚是宠信大庶长,让其尚公主的事情如今也早已传遍咸阳,我看还是算了吧。”博士仆射周青臣看着手下一群博士闹腾,一个个反对声叫的响亮,不由感觉脑袋疼,开口劝阻。谁料他这话一出口,博士群中,淳于越便冷笑起来:“周仆射莫非要抛弃我儒家之礼,折断自己的脊梁,去迎合那大庶长?”周青臣脸色涨红,叫道:“淳于越!你安敢以言语欺我,我何曾去迎合大庶长了。只是皇帝下诏,是让吾等来商议大庶长尚公主的礼仪,而不是让你们反对的!”淳于越毫不畏惧,顶嘴道:“你看,你又拿皇帝的诏令说事,这不就是折断了自己的脊梁吗?”“同姓不婚,乃是自古以来通行的礼制。吾等既然被征辟来秦国为博士,掌通古今,参政议事,如今更奉诏议论礼仪,那就有说的资格!”“大庶长尚公主,这本就是失礼的事情,吾等怎么能为这个失礼的事情来商议礼仪呢,那岂不是更加失礼了?吾等在此时,当向皇帝建言反对才是!”另一位博士漆雕毕,则是开口解释道:“仆射莫非以为吾等真是为了反对而反对?非也,此事是吾等争取朝堂话语权的一个机会。”说到这里,漆雕毕看了其他儒家博士一眼,朗声道:“之前皇帝废除谥法,坏了古礼之制。而后吾等与左丞相共同进言在天下行封建制度,又被他大庶长和廷尉辩驳,导致秦国行郡县制,一切都往法家制定的方向上走。”“谥法,分封,这两个礼制已被秦人所坏。如今又到了婚制上,大庶长和公主,同姓通婚,乃是违反礼制之事。”“礼者,是我儒家的立足之本。如果吾等不借着此事发出声音,等到他们行婚礼,坏礼制,那日后秦国朝堂上还有我儒家的立足之地吗?”“现在不去反对,等到将来礼制尽数毁弃,在座的诸位,没有一个是无辜的!”漆雕毕话音落下,其他博士皆应和道:“然也,礼制若坏,吾等再无礼可依!”淳于越点头:“漆雕先生说的是,此事若不反对,则儒家礼仪尽坏。相反,吾等若是反对成功,破坏了大庶长和公主的婚事,那就能真正的在朝堂上立足,对于日后的秦国之事才有发言权!”周青臣眉头皱起。淳于越和漆雕毕说的有道理,儒家讲“克己复礼”,不管是哪个派系的儒家,“礼”都是最为核心和重要的东西。若无礼,则无儒。皇帝之前废除属于周礼范围内的谥法和分封,对于他们儒家是一个巨大的打击。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