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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李由拿什么和赵佗比?“或许,只有我对陛下的忠心,不比他赵佗差。”李由抬头,悄悄瞥了眼批阅文书的皇帝,眼中闪过一抹毅然。忠心!这已经是他唯一能拿出手的东西了。这时,济北郡守在赵高的带领下走进来,他是来向皇帝汇报自己工作的。始皇帝这一次封禅所要前往的泰山和梁甫山,一在博阳城以北,一在博阳城以南,都归济北郡管辖,故而这济北郡守在收到皇帝即将前来封禅的命令时,便战战兢兢的开始了各项准备工作。“臣在收到陛下命令后,便立刻兴发徭役,征召黔首及刑徒、隶臣共万人,在泰山南北,和梁甫山整饬道路,经过数月劳作,如今两山道路已经通畅,可供陛下随时登山行封禅之礼。”“善。”始皇帝颔首。不过济北郡守的下一句话让他脸色又阴沉起来。“臣来此之前,曾向奉常询问陛下封禅时需要用到哪些东西,臣好进行准备,免得届时仓促有失。然奉常言陛下尚未决定所用的礼节,他不敢多言。臣只能昧死以禀陛下,好提前准备。”济北郡守的话没有问题,他是泰山所在郡县的长官,皇帝封禅要用到的一切东西自然都要他来提供,提前进行询问也是怕到时候找不到,那他可是要担责的。始皇帝并没有责怪这位郡守,他之所以生气是另有原因。“这群儒生,口口声声推崇封禅之事,朕让他们议定封禅所用的礼节,却是从咸阳到了这泰山脚下,还没定下来。”始皇帝对赵高说道:“召集众公卿,以及诸儒生议事,给朕将封禅的礼仪立刻定下来。”“唯。”赵高立刻领命出去,在这东巡的路上,他这个中车府令除了驾车之外,还兼管了传令之类的职责,也算是得到了重用。随着皇帝的诏令下达,在下午时分,所有跟随的公卿重臣,以及朝中和从齐鲁之地赶来的儒生尽数聚集于此。赵佗虽然不管礼仪之事,但因为身份的缘故也在参与之列。他早就听说过那些儒生为了封禅用什么礼仪的事情,各个派系从咸阳争到了齐地,每个步骤都要争上几遍,相互之间各种对喷掐架,毫不退让。导致现在都到了泰山脚下,皇帝过两天就要封禅了,他们居然连方案都没拿出来。相比于之前议帝号时还有典籍可依,最终一起认可泰皇之称,如今的封禅在书上却是除了一个名号之外,什么具体的记载都没有。各种礼节都得现编,不编你就拿不出来。在这种情况下,孔氏之儒编了一套,颜氏之儒编了一套,孟氏之儒也编了一套,剩下的各个儒家派系也都绞尽脑汁的想出属于自己派系的封禅之礼,还都说自己编出来的礼节才叫正宗,各种据理力争,吵得不可开交。“就这样的做事方式,怎么扛得起大梁啊。”赵佗看着那些接到诏令,一边走进屋中,一边还在相互怒目而视的儒生,不由暗叹起来。现在的儒门和后世的儒教差别太大了,还处于早期的发展阶段。光看眼前的人,大多是些纸上谈兵的货色,没有真正的治国理政经验和朝堂斗争的经验,这也是他们之前被赵佗和李斯轻易就打压的缘故。大概还得经历“焚书”之类的磨难后,儒生们才会醒悟,一步步变成后世的模样。屋中站在前列的廷尉李斯,见到那些儒生鱼贯而入,从他们的模样来看。李斯就知道,他的机会来了。第六百四十六章 :赵佗施救“上古圣王以功德封禅,他们用蒲草包裹车轮上山,这样就不用惧怕伤到山上的草木土石。到了山顶,将地面清扫后,再铺上以菹秸编制而成的席子,就可作为祭祀上天的场所,陛下于席上进行叩拜,便可通达于天。”说话的是淳于越。这位硬脑袋的齐地儒生待到皇帝一开口询问,就迫不及待的抛出了自己的封禅礼仪。听到这话,赵佗脑袋冒出一个问号。用蒲草包车轮,难道那样你轮子碾上去,草木就真不伤了?而且这泰山有一千五百多米高,中间弯弯绕绕更是不知道多少,你坐车上去?赵佗无语的摇着头,他看了一眼对面宽袍大袖的淳于越,真不知道那个戴着进贤冠的脑袋里到底是装的什么东西。另一边,与淳于越一向相善的漆雕毕,先是称赞了一番蒲草包裹车轮确实是古代圣王之法,但这样做,难以显示皇帝的诚心。不如皇帝亲自步行上山,然后每隔一段距离,就让随同的公卿重臣于道旁祭祀叩拜。再在山顶上筑一祭祀台,置祭具以致上天,如此方显皇帝的心诚。听到这话,始皇帝的脸已经变成了铁青色。他已经远眺过博阳城以北的泰山。虽然不如关中的华山、秦岭那么高,但泰山好歹也是一座巍峨大山,否则齐人也不可能说泰山与天相齐。你要朕步行上山?是想累死朕吧!始皇帝狠狠的瞪了漆雕毕一眼。赵佗见到这一幕,心里越发无语。这些人还真是一个个空想大师,也不考虑说出来的东西到底能不能实现,皇帝能不能接受。除了这两人外,其他儒家派系的领头人也都纷纷发言。提出了各种听上去颇有象征意义,但实则有些离谱的礼仪规程。甚至还有人说要在泰山上筑造大型的五色祭坛,以象征五德运转。让皇帝站在五色祭坛中的黑坛上,在那里仰望苍穹,叩拜祭祀,以此告命于天。这样更能映衬大秦的水德,象征天命在我。一个接一个封禅礼仪被推了出来。赵佗注意到皇帝的脸色越来越阴沉,周围的公卿大臣也都一个个冷漠相视。廷尉李斯反倒是面容温和,甚至嘴角还带着笑。待到诸位儒生七嘴八舌的说完十余个方案之后,李斯目视了旁边的奉常一眼。奉常名叫赵秉,他是法吏出身,算的上法家一系,与李斯一向走得近。作为专管祭祀的公卿,赵秉放任儒生从咸阳争辩到泰山,一直鲜少过问,这其中恐怕也是有李斯的意思在内。现在见到李斯目光,赵秉便心领神会,知道是该收网的时候了。他站出来呵斥道:“皇帝封禅,乃何等大事,尔等儒生称此为古代圣王之礼,然则从咸阳至于泰山数月之间,连礼仪都难以定下,照尔等做法,恐怕等到过了六六之日,都还没有将礼仪确定下来,这岂不是误了封禅大事,要尔等还有何用!”听到奉常站出来呵斥,又看到皇帝一脸漠然的面容。左丞相王绾眉头微皱,他狠狠瞪了众儒生一眼,忙对着始皇帝道:“陛下,诸生众口难定于一,不如再给他们一日时间,限令他们商议下来。”眼见王绾适时的站出来为众儒生解围,李斯心中冷哼一声。封禅,是儒家吹出来的圣王之事。儒生们想要凭借此事,重新赢得皇帝的宠信,从被皇帝罢黜冷落的境遇中杀出一条生路,在秦国朝堂上再争一争话语权。而出身荀卿门下的李斯,早就看透了他们的德行。他劝阻奉常过问,一直放任儒生们相互争执,甚至在暗中还有推波助澜的举动。李斯这样做,正是要在皇帝面前好好展示一番这些儒生的无用。如今时机到了,又岂会坐视王绾前来挽救。李斯轻轻咳了一声,站出来说道:“丞相此言谬矣,老夫刚才观诸生之言,所说封禅之礼,不仅混乱驳杂,相互排斥,难定于一。而且个个古怪难明,远非常人所能理解和实现,哪怕再给他们一日时间,商定下来又有何用,难道还真的要让皇帝乘坐蒲草包裹轮子的车上山,还是要让皇帝徒步登上泰山之巅?”赵佗听到李斯这话,就知道那些儒生要完。好个李斯,说话果真是戳到皇帝心窝。果不其然,原本神色就很阴沉的始皇帝在听到“徒步登泰山”这话时,彻底火了。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