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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赵佗巡视少府各工坊,看着工匠们卖力的抽拉着风箱,将烧的通红的铁锻造成各种武器的时候,不由叹息:“好不容易积累下来的国力,又要泡汤了。”正如赵佗所说,这一次始皇帝征伐百越,之所以能在朝堂上全票通过,就连他赵佗和素来厌战的太子扶苏都没有反对。除了是越人先挑起的战争外。更重要的是秦始皇三十年,整个大秦并没有新的战争和大工程开工,兵役、徭役不重,天下庶民黔首休息了一整年,民力略有恢复。至于国库中,也是堆了不少粮食,可供一次战争消耗。相比于历史上同期的秦朝,这个时空的大秦因为赵佗的参与,新开了好几场大战,但实际国力其实还是要强于原本历史的。其原因就在于赵佗很多年前弄出来的沤肥法、曲辕犁提高了本时代的农业生产效率和粮食产量,在秦国统一后更推广到全天下,让秦国每一年收获的粮食数量非常巨大。只是因为之前战争太频繁了,四面开战才让秦国粮秣有些撑不住。去年休憩了一整年,便给帝国狠狠回了一口血,再加上今年两路大军回师,带回了不少青壮。征兵又是在春耕后,不会耽误耕种,想来今年也是个大丰收。昔日秦国靠着关中和巴蜀,连连东出征战六国,尚且没有缺粮之忧。如今有着整个九州天下作为产量地,通过两年的积累,足以支撑一场大规模的百越之战。这大概也是始皇帝发动这一场战争的底气。朕有钱。朕有粮。朕还有数不清的大军。百越,凭什么不能打!这场大战势在必行,谁也阻止不了。不过这场大战的发动,将赵佗从兴致勃勃的埋头搞发明中惊醒了过来。科技救不了大秦!至少以赵佗现在能够弄出来的科技还不足以改变。粮食的增收,金属冶炼技术的提升,以及各种有利于强国的好东西出现,不仅不能阻止战争,反而还会给始皇帝和整个秦国将门不停发动战争的底气。等到打完百越之后,周边没有新的强敌,或许修仙能够遏制住始皇帝征战的欲望。但秦国诸将呢?说不定还会主动撺掇着皇帝去打身毒。赵佗闭上眼。脑海中浮现出羌瘣在朝堂上唾沫直飞,手舞足蹈的吼着要亲自带兵,扫平百越的模样。以及辛胜、白孟等老将纷纷赞同附和的姿态。就连屠睢,他之所以一直想要攻打百越,也是为了立功升爵。赵佗又想到他自己初入秦国的时候,当着始皇帝的面说下的那句豪言壮语。大丈夫居世,生当封侯,死当庙食。“是上升通道!”赵佗睁开眼,已经抓住了问题的核心。“商鞅的军功爵制度将整个秦国绑上了不停发动战争的战车,只有不停的征战,才能让众将门子弟升爵立功,让底层的黔首有往上攀升的机会,这就是秦国之所以能兼并六国的核心原因。”“但如今天下已经一统,国家形态不一样了。必须要从一个崇尚军功的国家转变为文治国家才是。只是想要让秦国这辆奔驰了上百年的战车止步,难呐。”想到这里,赵佗就感觉脑袋疼。要改变这一局面,首先就要弄出一条新的上升通道出来才行。他的脑中立刻就浮现出了一个东西。“科举吗?”赵佗又摇了摇头。秦朝搞科举,好像不现实啊。第七百二十三章 :盟友“大秦之弊,首在力役繁重。自统一后徭役、兵役层出不穷,如此则黔首疲累,百姓困苦。若长期下去,必将生出疾患……”武功侯府,赵佗与前来拜访的太子扶苏在书房中畅谈国家之弊端。听着赵佗的分析,扶苏不住点头。因为赵佗说的,正是他一向深以为然的观点。始皇帝之前发动的战争和开建的大工程太多了,天下之民,不是在当兵打仗和修建道路宫殿,就是在运送粮秣的途中,无一刻得安息。好不容易秦始皇三十年暂时安静了一年,结果一翻年又要开启征伐百越的大战,天下扰动,人民奔于道中。这符合商鞅“疲民”、“毒输于外”的思想。但黔首苦啊。特别是扶苏曾跟随蒙恬修筑直道,见过无数役夫病死于途,就地掩埋的场面。百越素来是毒瘴之地,比北方还要可怕的多,不知将有多少男子埋骨他乡,无数妻子失去丈夫,无数孩童失去父亲。正如《诗》中所言:何草不黄?何日不行?何人不将?经营四方。何草不玄?何人不矜?哀我征夫,独为匪民。扶苏从小读《诗》,又亲眼见过徭役下的悲惨场景,对那些黔首的遭遇,终归是心存怜悯的。只是他在赵佗和李斯的辅助和引导下,知道了掩饰自己的情绪。在许多事情上,扶苏不再公开反对皇帝的决策,将哀悯深埋于心中。这才没有和始皇帝起冲突,太子之位依旧稳固。现在听到赵佗提起这些事,扶苏深感找到知音,当场起身相拜道:“君侯所言实乃真理。然今上征战不停,黔首难安,吾等不能相阻,不知君侯可有相救天下黔首之策。”见到扶苏诚恳的模样,赵佗暗暗点头。他想改一改秦政,发现力量还不足。少府之职,主管百工赋税等事务,哪怕加上武功侯之爵,使赵佗在其他政务方面有建言之权,但终归不是职责所在,话语权重相比丞相等人要差上不少。所以他需要一个盟友。扶苏表现出来的姿态,可以看出这位太子对现在的秦政同样多有不满,正是赵佗天生的盟友啊。试探完毕,赵佗便不再犹豫,说出了自己的想法。“这场百越大战,势在必行,黔首转输在所难免。吾等不能阻止,但在一些方面可以稍微优化一下,保证效率的同时,还能减少天下黔首的伤亡。”“优化?”扶苏愣了下,这是个从来没听过的词语。不过望文生义,扶苏还是能理解到赵佗的意思。他正色道:“还请君侯细讲一下如何优化?”赵佗侃侃而谈:“自我征战塞外以来,发现我大秦每年征发的徭役有一个大弊端,就是征调黔首民夫不论远近,都会统一抽调,这样的做法看上去公平,实则是事倍功半。”“事倍功半?”扶苏眉头微皱,若有所思。赵佗颔首道:“昔日秦国还没有统一天下前,黔首只在本国输租服役,服役的距离不会太远,所以黔首们服役的成本不算高。”“但随着我大秦并一天下,需要征调戍卒和役夫去驻守边塞,以及征战四方蛮夷。就像之前征调来自楚地、齐地的黔首到塞外去输租服役,由于距离遥远,几乎横跨整个九州,导致路途上的消耗极大。”“故而使天下飞刍挽粟,起于黄、腄、琅邪负海之郡,转输塞外,率三十钟而致一石,男子疾耕不足于粮饷,女子纺绩不足于帷幕。百姓靡敝,沿途役夫水土不服,道死者相望。”赵佗幽幽长叹。秦国犯得这个问题真的很大,你打西边草原,居然要跑到山东齐地去抽调人服役,不仅距离远耗时长,而且沿途损耗的粮食还多,对黔首的负担很大。除此外,还有因为地域不同,导致士卒役夫水土不服,各种生病,出现非战斗减员,并且让服役之人对此产生畏惧感,这是个实实在在的问题。原本历史上的陈胜吴广起义是怎么回事?就是一群泗水郡的楚人,被朝廷抽调到燕地渔阳去戍边。两地相距数千里,一来一回耗时极久,一旦遇到大雨,道路不通,就要遭受失期的严重惩罚。按赵佗的观点,你调楚人千里迢迢去戍守燕地,还不如就近调去南方的越地戍边呢。听到赵佗这么一说,扶苏瞬间就理解。刚坐下不久的他,再次起身道:“君侯说的是,我之前在上郡监工直道,就看到那些来自楚地的役夫不习当地水土,纷纷冻病而亡。而来自关中和河北的役夫则对气候水土颇为习惯,病亡很少,如果修建直道的时候全部抽调北边的役夫,则伤亡必定大减。”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