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传来保姆的声音:喻少爷,下来吃晚饭了。
喻钦应了一声,将手机插在床头充电,踩着拖鞋下楼。
喻钦吃饭慢,细嚼慢咽的,门牙咬着菜叶子一点一点吃进去,像只小兔子。
一顿饭磨蹭了半个小时,重新走回房间门口时,他莫名有些紧张。
慢吞吞走到床边,喻钦将盖在床头柜的手机拿起,按亮屏幕。
一条新消息都没有。
他脸上的笑褪了个干净。
他顿时又生出打电话质问的冲动,可一想起中午时喻铎川冰冷的那句忙,有事发信息,怒气一下子偃旗息鼓。
要是放在以前,哪怕是一天前,他必定会闹个天翻地覆,关个门都要关得震天响,吃饭时坚决不吃喻铎川夹的菜,写完作业也不再跑去书房耍赖要抱,必须得晚上睡觉的时候被拍着背搂着腰,一句又一句腻人的道歉从男人嘴里吐到他耳边,才能堪堪原谅。
才多久,一切都不一样了。
视线一点点变得模糊,喻钦眨眨眼,一滴泪落了下来。
他将对话框往上拖,重新点开几个小时前喻铎川给他发的那条语音。
既然回家了,就洗个热水澡,睡一觉。乖。
男人沙哑磁性的嗓音还是那么好听,偏偏听得见却触碰不到,两人之间的距离不知什么时候拉得很远。
喻钦的哭腔太浓,不敢再发语音,只能打字。
钦钦:爸爸,我想你了,我想跟你视频。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支着身子的手臂都一阵阵发麻,才收到喻铎川的回复。
铎川:明天再说。
铎川:早点睡。
喻钦愣愣看着,低落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个笑。
第二天早晨,喻钦将旧手机的手机壳扒下来套在新手机上,看着照片里笑意温柔的喻铎川,凑上去亲了一口。
喻钦畏寒,今天又冷了些,他换了身白色羽绒服,砖红色围巾在脖子上围了好几圈,脸上的婴儿肥被围巾挤着,更显肉感,活像个小奶糕。
喻钦吐着白雾上车,外面还是跟昨天回来时一样的雪景,可他就是感觉好看了许多,攀着车窗往外看,鼻尖挤成一个小圆。
昨天翘了一个下午的课,喻钦刚到班级门口便被班主任叫住了。
喻钦,身体好些了吗?班主任关切地问道。
喻钦半张脸被围巾遮住,显得眼睛更圆更大,懵懂地眨了眨眼。
他反应了许久,才体味过来这可能是喻铎川帮他请假用的托词。
没事啦,喻钦圆圆的眼睛弯起来,我爸爸喂我吃了药。
说完自己立刻将脸埋进围巾里笑起来。
班主任莫名,摆摆手让他进去了。
喻钦进了教室,徐正阳等他坐下便将自己整理好的笔记推了过来。
昨天的课讲了挺多知识的,你有看不懂的地方就问我。
喻钦绕着圈将围巾摘下,跟徐正阳道谢,从包里拿出一包巧克力饼干分给他:给你,我爸爸给我买的,可好吃了。
说完他便低下头捣鼓手机,捂着嘴给喻铎川发语音:爸爸,我什么时候能给你打视频呀?
铎川:晚上。
没想到喻铎川会回得这么快,喻钦连忙说:你今天要不要加班?晚上几点才有空?
铎川:随时。你现在认真上课。
钦钦:好![乖巧]
喻钦抿唇笑着将手机放到桌洞最里面,打开徐正阳的笔记,对照书本补昨天的课。
徐正阳吃了几块饼干就说够了,喻钦接回来笨手笨脚地扭好,塞进背包外口袋。
他很听喻铎川的话,一整天都认认真真地听课,连徐正阳都惊奇,打趣道:以前那个上课偷偷摸摸开小差吃零食的喻钦去哪了?你把他还回来。
喻钦在课桌下偷偷掐他大腿:你再说!
疼疼疼,徐正阳用书挡住自己龇牙咧嘴的表情,小钦小钦!我错了!
下午有节体育课,因为外面下了雪,改在了体育馆集合。
高三的体育课很松散,老师带着做了热身,便让他们组队打二十分钟羽毛球后自行解散。
喻钦运动细胞不发达,每次都拉着徐正阳到离老师最远的地方摸鱼,老师走过来才装模作样打几下,走远了立刻一屁股坐地上。
今天他有些亢奋,拿着拍子在手上敲了敲:徐正阳,陪我打!
两人找了个空地,喻钦发球,徐正阳满处跑去接他打得乱七八糟的球。
好不容易换了徐正阳来发,喻钦一个都没接着,忍不住发脾气,漂亮的脸蛋满是骄横:你故意的吧!
徐正阳很冤:我真的很努力的在放水了。
喻钦瞪着眼睛看他,认为他是为了嘲讽自己故意这样说的。
面对喻钦的质疑,徐正阳举手投降:我的错,球给你,你来。
不要,我今天偏要接到一个球。
他摆好架势,严阵以待地盯着徐正阳拿拍的手。
徐正阳叹了口气,拉起袖子,找了个正对喻钦的角度,手臂一挥,球从球拍上弹飞,以一个弧线飞了过来。
喻钦往前走了一大步,伸拍去接球,却不小心被自己的鞋拌了一下,直直往地上摔去。
啊!
沉闷地一声响,膝盖骨重重磕在木地板上。
这一下撞得重,即使穿的很厚,喻钦还是疼得直掉眼泪。
球拍摔落在地,徐正阳风一样飞奔过来,揽住他的肩将人扶坐起来,声音焦急:小钦,怎么样?疼不疼?
疼喻钦咬着唇,小幅度地吸气,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掉。他推了一把徐正阳的肩,疼死了!都怪你!
怪我怪我,徐正阳眼里满是心疼,将喻钦的手扯到自己肩上,把他背了起来,我带你去医务室。
医务室在体育馆一楼,徐正阳推开门,将喻钦小心放到了床上,跟医生交代情况后,医生走过来挽起他的裤腿。
青了,我给你开瓶云南白药喷一下,晚上回去记得再喷一次。
喻钦抹了抹眼泪,点点头,水汽在睫毛上凝着水珠,像沾了露水的花蕊。
每到这种时刻,他总是分外需要喻铎川。他娇气,爱哭,一身娇贵的皮肉,却总是受伤。只有待在父亲的怀里,温暖的体温熨帖着他,才能稍稍慰藉。
两人重新回到教室时,已经在上最后一节课,喻钦本想给喻铎川发个语音哭诉,这下也没了机会,委屈地从包里掏出饼干一块一块偷吃。
饼干剩的不多,很快就吃完了,喻钦垂着头,下巴窝在围巾里,一动也不动。
徐正阳在老师转过身去板书时凑过来问:怎么蔫蔫的,还是很疼吗?
喻钦摇摇头:没有。
他用围巾在眼角蹭了蹭:我想我爸爸了。
徐正阳知道喻钦对他父亲的感情很深,特别依赖,手指划破个口子都要拍照过去撒娇,拍了拍他的头,安慰道:没事儿,最后一节课了,没事啊。
喻钦吸了吸鼻子,盯着时钟期盼地等着下课。
等待的时间过于漫长,秒针好像也在偷懒,拖着步子一格一格地挪动。喻钦在心里不断催促,你跑快点呀,快一点。
熬过四十分钟,放学铃响,喻钦连腿伤都顾不上,一瘸一拐地跑出去。
衣角飘在身后,伞收在书包里来不及打,雪花一片片凝在他砖红色的围巾,他只想着往前赶,好像晚一秒都是损失。
找到熟悉的那辆宾利,喻钦打开车门钻进去,倾身将手放在出风口暖着,催促乔叔:快回去,乔叔,开快点,快快快!
诶!乔叔看着喻钦又恢复了以往元气的模样,心里稍感宽慰,发动车加速往家里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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