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觉得自己可笑极了。
他日日早出晚归,趁着喻铎川晨跑未回就让乔叔送自己去学校,晚上故意拖到很晚,远超出喻铎川的下班时间,生生将两人的生活轨迹掰成毫不相干的两条平行线。
他以为,他妄想,喻铎川或许会因此而有一丝难受。
现在一见,才发现原来对方其实也对自己唯恐避之不及呢。
喻钦鼻腔酸得快要落泪,却还是扯起一个笑,转身迈腿离开。
喻铎川在他身后直起腰,带起的一阵风将他身上的味道引去喻钦鼻前。
喻钦伸出去的腿就这样定住。
令人晕眩的酒味中,混进了一股无法忽略的香水味蝴蝶夫人。
脑海中仿佛有一根弦啪一下断掉,理智雪崩般轰然塌陷。
他猛地转身,一把拦住喻铎川:你今晚见了谁?!
喻铎川被迫停下动作,低下眼看到拦在自己腰间的手,只说:回你的房间去。
他的避而不谈令喻钦直接失控,蝴蝶夫人的暗香幽幽包裹住他,像愤怒的催化剂,一下子便烧得大脑沸腾,眼眶酸胀。
我问你见了谁!他逼问道,你见的是个女人!对吗!你瞒着我去见女人!
喻钦。喻铎川皱起眉,眼底却藏着似嘲似讽的笑,你不要无理取闹。
喻钦踮脚攥住他的衣领,凑近一闻,眼泪立刻就下来了:什么叫无理取闹你抱了她!你衣领上全是她的香水味!!
他恶狠狠地吐字:那么浓,你闻不到吗!那么浓!闻得我都快吐了!
盛怒时的喻钦力气大得出奇,喻铎川伸手拨了一下他的手没拨开,表情也冷了下来:一餐饭而已,你在大题小做。
喻钦气得浑身发抖,他一想到自己做题做到干呕的时候喻铎川在跟别的女人约会调情,甚至不知道是从哪天开始的,就感觉指尖都烧了起来,恨意几乎冲破皮肤。
你今天必须说清楚,你去见了谁,喻钦的声音逐渐尖锐,每一个字都像嚼着血肉吐出来,你们一起吃饭,一起喝酒,你还抱了她!你怎么可以抱她!
你不给我拥抱,你丢了我却去抱一个外人
攥着喻铎川领子的那只手微微颤抖,喻钦琥珀色的眼珠失去了光彩,发灰地含着泪:你不要我了。
男人被钳制住喉咙,神情却倨傲:放手。
喻钦满目血红地抬起头来,瞳孔死死追着喻铎川的表情:你要去爱别人了吗?爸爸,你疏远我,是因为爱上了别人,你不要我了,对吗?
这不一样。喻铎川说,你是我的儿子,而
一样!!就是一样的!!喻钦尖声打断他,你不懂!你总是不懂!你不能爱别人,我不许!我不许!
喻钦。
喻铎川声音重了,释放出浓浓威压:爸爸只是去吃了一餐饭,仅此而已。
他一根一根掰开喻钦的手指:你该去休息了。
男人快步绕过喻钦离开,残留下弥散在空气中的酒味和令人作呕的女人香。
喻钦追上喻铎川的背影,嗓音偏执而嘶哑:
就一次!我就信你这一次!他声音颤抖,要是下次你还敢要是你爱上别的女人,爸爸,你就是在逼死我!
哐的一声,门在他眼前狠狠关上。
震荡的巨响在空旷的客厅回响,一遍又一遍,振聋发聩。
良久,门外隐隐传来啜泣声。
而房内的男人靠着门板,垂眸整理好弄皱的领口,勾起一个满意的笑。
第17章
第二天早晨,喻铎川一如既往在餐桌前吃早餐,二楼一阵声响,接着喻钦肿着眼在他对面坐下。
两人都没有说话,喻钦吃饭慢,喻铎川放下银叉起身时,他才吃了一半。
喻铎川走到玄关看见跟在身后像只小尾巴的喻钦,停下了脚步。
他的目光从喻钦的脸上又看向餐桌,收回推门的手,坐了回去。
宝宝,把早餐吃完。
喻钦大概没有料到经过昨天的事,喻铎川还会主动关心自己,在原地站了会,才慢吞吞走向餐桌,将剩下的都吃光了。
两人一起上了车,喻钦揪着衣角小心翼翼靠喻铎川近一点,低着头不讲话。倒是乔叔看到父子俩终于一起出门,开心得合不拢嘴。
到了夜晚,喻钦也不再留校自习,回家与喻铎川一起吃晚饭,倘若男人应酬不回来,他隔半个小时就要打一次电话,超过九点未回更是电话视频连环催促。
他怕了,他知道自己完全无法接受喻铎川跟别的女人在一起,这种画面哪怕只是想想都会心口抽痛,要是再有一次,让他闻到喻铎川身上有别人的味道,他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
所以要把一切可能扼杀在摇篮里。
而喻铎川竟也出奇的纵容,哪怕他反复打一个电话过来只是问重复的几个问题,也都一一耐心回答,与那天的绝情冷淡判若两人。
新的项目落成,公司举办了一场庆功宴,喻铎川自然需要出席。
他鲜少喝酒,席上有人敬酒也只是以茶代酒,这一习惯几乎已经成了圈内的共识。稍微了解一些的,大抵知道是喻铎川家里人不喜欢酒气。
喻铎川的手机就放在手边显眼的地方,坐在一旁的合作公司的老总看到同一个电话不停打来,备注还是宝宝,便调笑道:喻总惧内?查岗查这么勤?
喻铎川跟那头说了几句挂断后,抬头似是无奈地笑了笑:宠惯了,没办法。
回到家,喻铎川刚刚拉开门,喻钦便听到了响声,兔子似的从房间窜了出来。
他穿着浅蓝色的睡衣,头发凌乱地翘在头顶,飞快扑到喻铎川身上。
男人垂着眼,弯下腰任由喻钦在自己的身上嗅,直到满意地松开他的衣领才直起身。
他在喻钦头上揉了揉,忽然开口:家长会那天是我不好,宝宝,不要往心里去。
喻钦诧异地抬起头,嘴唇动了动:爸爸
他的瞳孔莹亮,睫毛轻轻地扇,像受惊的蝴蝶。
喻铎川静静看了几秒,鬼使神差在喻钦的眼皮落下一吻:爸爸跟你道歉。
喻钦彻底呆住了。
他在喻铎川的注视下,脸色慢慢涨红,攥着手指许久都没能说出一句话来。
他像个终于得到心爱的礼物的小孩,惊喜得想抱着送礼物的人转圈,却还要拼命抑制住自己的兴奋。
喻钦小心翼翼伸出手,抓住喻铎川的大拇指,见男人没有拒绝,才大着胆子将整只手塞了进去。
没、没事,他抿着嘴眼神乱飘,我原谅你了。
头顶传来一声轻笑,喻铎川牵着他的手往楼上走:作业写完了吗?
还没有
嗯。男人应了一声,爸爸陪你写。
喻钦一下抬起头,看着喻铎川的侧脸,确认自己没有听错。
他的脸烫起来,呼吸略微急促地将自己的手指一点点伸进喻铎川的指缝:好。
他真的很好哄,一个吻,一次牵手,就能将这么长时间的冷淡与伤害修补,继续全心全意地爱自己的父亲。
走到书桌前,喻钦收好已经写完的英语作文,将理综试卷拿了出来。
喻铎川看着桌角摞的厚厚一沓做过的卷题,说:累了就休息,考多少分不重要,爸爸不会再批评你。
哪怕喻钦以后不工作在家待着,喻家的钱也够他挥霍几辈子。喻铎川不需要他那么努力,天真娇纵,这就够了。
喻钦捏着笔的手紧了紧,小声说:我知道了。
他故意挑了几道题说不懂,让喻铎川教。两人肩膀挨着肩膀,喻钦缩在靠后,偷偷看喻铎川的嘴唇,鼻梁。
他很想知道,为什么喻铎川脸上每一个地方,连笑起来时牵动的肌理都那么符合他的喜好。
又或者,他的喜好就是根据喻铎川定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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