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修长的手指扶着额,浓眉蹙起,眸色侵染了周围的幽暗,拿着矿泉水瓶的手不知不觉握紧了瓶身,咔咔作响。
刚刚那样的局面,要他怎么回答?
默默地朝虚空里叹了口气,嗓间的哑意蔓延开来,他拿过桌上的一瓶酒开始灌进嘴里,酒味浓烈呛人,喉结顺着液体涌入上下滚动,喝得过猛溅了些在衣领上,他也顾不上去擦。
渐渐地,眼尾洇出一抹淡淡的红,像心头刺血,是落日残照。
唐以柠拿着瓶酒,扭动着纤细的腰肢,皙白的手排开他身边的人,款款坐下。
孟孟,她语声娇俏,语调习惯地上扬,纤纤秀手搭在线条优美的腿上,有些风情的模样。
有事?他仰起头,灌了几口酒,指尖摩挲,抹去唇瓣洒出的液体,动作里流动着蛊惑。
明艳的女子丝毫没有察觉他的异样,将手搭在他的肩上,肩线流畅而阔朗有风骨,看得女子也有几分的迷醉,她伸手撩动如云的乌发,朝男子身上靠去,脸颊就要贴上他紧实的胸膛。
酒瓶落地,瓶内的酒浆甩出几米远。
地毯上瞬间沾满了酒渍,气泡聚成团又逐渐破灭。
女子被那双筋骨结实的手倏地推开,脸上满是愕然,斜靠着桌台,看起来相当狼狈。
周遭的人群被突然之间的响动给吸引过来,人们停下了手里的零食,台上的歌声也戛然而止,有些人交头接耳,悄声地议论着。
抱歉。他已然有些醉意,刚才用力过猛,毕竟是社交场合,双方面子上都有些挂不住,他只好伸出手去,要扶女子起来。
身着黑裙的女子轻叱一声,自己整了整压皱的裙边,撑起身来,脸上的骄傲依然不改,冷冷一笑,拉开门径直走了出去。
*
江城的黎黄隶街,秋末枯叶铺满路。
道旁的悬铃木还有残余的几分绿意,沿街是一溜的店铺,不同的招牌高低错落,这条街多的是各种咖啡店,连空气里都沁着好闻的咖啡香气。
一辆午夜蓝的保时捷驶过街面,引擎发出的鸣响引得路人频频回首,最终停在一家叫做路易两千咖啡店门口。
店内布置很是森系,天花板倒挂着些绿植,靠左侧有一列墨绿色沙发,客人不多,三两闲坐。
靠窗3号桌那儿已经坐着个短发飒爽的女子,发色是干练的蓝黑,逆着光有光点跳跃,高挺的鼻梁上架着副黑框眼镜,面前放着台电脑,手指在键盘上利落地敲击。
姐。俞初言叫了她一声。
来啦?坐。这一家子说话都是言简意赅。
你怎么不等我来点,这本该我请的。俞初言见她桌上已经放着一杯Latte,一小块拿破仑蛋糕。
俞初言随即叫来侍应,点了杯Espresso,帮天晴点了杯Cappuccino,一块红丝绒乳酪蛋糕。
她是我朋友,宋天晴,你帮她撩一眼剧本,看看有什么建议。俞初言侧过脸来,这我堂姐,她当编剧有经验,现在虽然主要写电视剧,以前写过话剧的,别客气尽管问。
短发女子朝她伸出莹白的手,手指细长,语调出乎意料地柔婉,俞卿,叫我卿姐就好,咱们也算校友,我是W大戏剧与影视学专业的。
卿姐好。天晴也伸出手,心底刚刚的剧烈冲击还在翻涌,她只能强自按捺,逼着自己先把剧本的事情弄好。
她进来时已看到卿姐在电脑前工作的姿态,一股对专业人员的钦佩油然而生,她梦想中的文字工作者,应该就是这个样子。
她曾经有两个不可明说的梦想,鲜少向人提及,只不过深埋心底,暗夜无人时反复思量。
一个是希望成为以文为生的作者;
一个,是孟雨过。
今天之后,其中一个梦想将被悄无声息地掩埋,也许永远都不再见天日,成为时光里静默而无望的回想。
一念及此,心头像被一双手紧紧攫住,挤压着,压迫着,喘不上气的刺痛。
好想哭,但现在不能。
她按下嗓间翻涌而上的酸涩,拿着打印出的那份剧本,简单介绍了一下内容,脸上勉强挂着清浅的笑意。
这就是我这次写的这个剧本,应该有很多不成熟的地方,卿姐你尽管提,我再回去修改。
舀了一勺红丝绒奶酪蛋糕放进嘴里,舌尖却尝不到甜意。
俞卿拿过剧本简单翻了一下,她紧盯着她眉梢的变化,心里有无限的揣测,微蹙是不是意味着写得不太好?挑眉是不是觉得这剧本没救了?
第一次写剧本?俞卿拿起桌侧的咖啡,抿了一口。
一定是写得很糟糕,乏善可陈,要回炉重造的那一种。
新人而言,还不错了,写这种古典背景的话剧,场景是基础,把握特定时代的文化内核才是重点,结构还可以,戏剧冲突弱一些,你可以参考一下莎士比亚的《第十二夜》,安排一些巧合和更有戏剧性的情节,改完我再帮你看。
天晴此时泛着苦涩的心里照进了一丝细微的光,她写的剧本得到小小的认可,就是莫大的鼓励了。
谢谢卿姐,我会回去好好修改的。
俞卿摘下黑框眼镜,按了按太阳穴,拿眼撩了一眼坐在对座的她和俞初言,语气意味深长:我们家初言可很少求我帮人,原来是为了好看的小才女啊。
姐,别胡扯,帮朋友而已。俞初言端起那杯Espresso,眼瞥向窗外,看不清情绪。
卿姐...你误会了,我们俩...是朋友。天晴一时也不知如何应答,支支吾吾,勺子在咖啡杯里搅着。
俞卿的笑意反而更浓,三个人闲谈了一阵,便散了。
*
人影参差,路灯昏黄。
她走到松园宿舍路口时,看到一个男生捧着一大束玫瑰站在女生宿舍楼底下,玫瑰艳红得像融入夜色的一滴血,灯影照在那人身上,显得多了几分仪式感,仿佛宿舍楼底的一小块空地,成了他告白的舞台。
那人一手拿着手机,语声浸透了哀求,挽挽,你下来好不好?我有话和你说,就五分钟。你就算要不理我,也得让我把心里话说出来吧。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是啊,她连心里话都还没有办法说出来,像陈年密酿似地封存着,没能酿成扑鼻的酒香,反而酿成一坛酸涩的苦酒。
都说暗恋窥不见天光,只因天光太过耀眼,照见这些幽微的想望时,就会化为齑粉,无影无踪。
她的心情原本已经是纯然的暗灰底色,好不容易调整好了。
晚饭过后俞初言说要送她回来,她只让他送到了风雨操场那里,自己听着歌,绕着操场一圈一圈地走,像是把自己放逐到永无止境的循环中去。
夜色无边,很温柔地接纳了她的悲伤和眼泪,她没有放声哭泣,当她意识到的时候,脸上已经满是风干的泪痕了。
回到宿舍,还没推门进去,就听到里头传来阵阵...歌声?还是形容成嚎叫会比较贴切一点。她的宝贝舍友们这是又演上了?
还是别让她们看出自己的异样来吧。
她抹了抹眼旁的泪渍,推开了门。
作者有话说:
孟哭晕在厕所雨过:当事人当时就是非常后悔,后悔,悔。
写这章的时候其实能理解天晴的心情,自己没有把握对方喜不喜欢她,听到一些看起来言之凿凿的话,很容易就会相信,然后伤心,总之抱抱女鹅。(不哭不哭后面有甜甜)
苏苏最近都在存稿,追连载的小伙伴也可以养肥了看,谢谢大家的陪伴!!
下一本一定全文存稿!!接档文竹马暗恋文《如果星星想吻你》(原名《偏宠我嚣张青梅》)求收藏,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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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舍友们果然又整活儿了。
林淇披着自己那件蓝底落雪花的毯子,披出了一种宫廷贵妇的既视感,顾汐更夸张,手里握着根扫帚,正在那儿mimimi~~momomo~~~地开嗓,陶宛拿着吃饭的筷子,权当指挥棒使了。
她们好像很快乐的样子,自己不能扫他们的兴。
天晴浅浅淡淡地一笑,我回来了。
林淇第一个冲了上来将她一把抱住,宝贝儿晴~怎么样!今天有没有大杀四方?新传小帅哥有没有被你迷得神魂颠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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