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便不会收录入天书中。”天书冷嘲热讽道,“文易情,你该不会觉得这天下的芝麻蒜皮小事儿,皆会被天书记下罢?哪怕是起居注,也不会事事皆记下,能留在天书上的文字,皆是一台角儿齐备的好戏。”
“噢,”易情勾唇笑道,“那究竟是由谁来定这世间万事该记还是不记?连大司命都不曾干涉此事,莫非是太上帝么?”
天书话中似有所指,易情本想自它口中套话,可天书似也看穿他心思,撇了嘴冷冷道:“总有一日,你会明白是由谁来执定此事的。”
易情方想开口,却见它又如一道轻云般飘至眼前,忽拿劝诱又欣喜地口吻道。
“现在,经历了上一世,你知道死是一件好事儿了罢。不必再日日履险刀尖,尝剥肤之痛。膏壤为寿棺,重霄作柩盖,岂不是件美事儿?你不若在这留下来罢。”
墨迹如鸣噪百鸟,自身边游去。他们坐在墨汀边,静静地望着尘世在水中的倒影。良久,易情摇头道,“放我回去罢。”
天书这回却难得地再未多嘴多舌,只取了他左手一指,且叮嘱他莫要小看这代价。若两手皆成了摆设,那他便不得用宝术画出活灵活现的画,使起来极费气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在将他自水墨世界里踢出之前,天书禁不住心中困惑,发问道,“为何要回去?你被千百回杀害,却依然觉得那瘗所是你老家?”
易情凝望着黑漆漆的墨潭,他从倒影里望见了天坛山峭崿巍峨,云衢曲折,月老殿前槐木上红线犹如流瀑。
他的目光中忽而染上一抹哀伤。
“是,那里算得我的故乡。”易情轻声道,“且有人在候着我,让我莫要迟归。”
——
十二月,荥州。
左府中近来似是在操办红事,后罩房里堆了满满当当的纳采礼,一斤斤鲜羊肉、鹿肉入了东厨,女侍们捧着玫瑰紫釉托在廊子上来来往往,蕙兰佩索、合欢铃、傅致胶盒儿流水似的递入厢房里。左府上下如一锅煮沸的水,喧阗声不曾止歇过。
人声杂扰,左不正亦心乱如麻。从浮翳山海回来后两年,她只在府中练刀,不愿离姊姊太远,如今却躁乱得连起势也练不定。左三儿平日里温顺,近来却似惊弓之鸟,望见她便跌撞地跑开,钻入假山石缝里。
左不正去了宗祠前厅,七齿象王正瘫在木红漆椅里,乐孜孜地看戏。左不正见了他,也不行压手礼,横眉冷面地开门见山道:
“臭姑父,你又在打甚么鬼主意?咱们府里有谁又要嫁人了?”
七齿象王正看着台上伶人口唇张合,见她横一脚到自己身前,遮了角儿耍把式的场面,却也不心急,只是笑道:
“贤侄,你又来管卑人的闲事儿了。卑人何事也未做,平日里不过在这里望几眼老角儿,你怎地倒怪罪起卑人来啦?”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书海阅读https://www.shuhaiyd.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