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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宗耀虽然救子心切,恨不能插翅飞到北京跟五姨太见上一面,但他还没疯到不要命的程度,他也知道,凭自己是说不动五姨太的,所以自然想到了那个在南方翻云覆雨的老朋友。
广东,蔡公馆。
“达令,在看什麽呢?”娇声娇气的女人走到蔡淳背后,捏住了他的双肩。她从他肩上探过头,香味便钻进了他的鼻腔。
蔡淳把电文一折,塞进上衣口袋里,不自然地笑了笑:“没什麽,有个朋友请我帮忙。”
“北边的朋友?”女人看着很年轻,眼光却很毒辣。
蔡淳点头,目光里洩露出一丝钦佩:“夫人聪慧,什麽都瞒不过你。”
女人浅浅地笑了,嘴角梨涡醉人,温柔地说:“沁衡,不必遮掩,你要做什麽就去做,我如果怀疑你,就不会嫁给你了。”
蔡淳刚要感动地起身搂住她,又听她接着说:“只希望你立场坚定,不要忘记肩上的使命和先生的嘱托。”
蔡淳突然又不想搂她了。
他挤出个温柔的笑,继续埋头工作,女人在他身后站了一会儿,默默转身离开了。
心上人的魅力是无穷的,蔡淳一封电报,本来只想着卖个老脸,在薛宗耀和五姨太之间搭个线,结果马浣芳热情高涨,竟然直接背着老徐沖到了保定。
看到马浣芳的那一刻,薛宗耀惊呆了,彼时在总理府得知五姨太私奔投敌的徐蔚山也傻眼了。
“薛宗耀,你找我什麽事?”
五姨太穿一身大红的绸缎夹袄,连个丫鬟都没带,扭着腰风风火火地进了督军署大门。
看她这个单刀赴会的架势,薛宗耀不禁愕然:“夫、夫人……您怎麽来了?”
石榴花般红火的马浣芳,往会客厅的太师椅上一坐,用训斥跟班的口气质问他:“这话说的,不是你找我吗?现在我来了,你说吧。”
薛宗耀把準备好的说辞,又精挑细选地跟她说了一遍,马浣芳听了没接话,却问:“听说蔡沁衡结婚了?”
薛宗耀一愣神:“啊是。”
马浣芳抓起桌上的茶碗刚要扔——薛宗耀心头一紧,已经做好牺牲那个明代青花茶碗的準备了,她倏地又收了手。
茶很香,她摘掉碗盖,翘着染红色蔻丹的指头,轻轻撇去茶汤上的浮沫,蜻蜓点水地啄了一口。
“我得谢谢你,救了他一命!”
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何足挂齿,薛宗耀摆摆手,表示不必再提。
“你要打听的事,我可以帮你,但是,你也得帮我做件事。”马浣芳端着茶碗,目露兇光,不等薛宗耀问,一口气喝干了茶水,怒气沖沖地把茶碗拍到桌上,“给我杀了他!”
薛宗耀又是一愣:“啊?啥?”
他当然听清了她说的是什麽,可是,她要杀蔡淳?早知道五姨太有点疯,没想到这麽疯,他陪着小心打圆场,“夫人息怒,老蔡他现在人在广东……”
马浣芳冷哼一声,用带着嘲笑和怜悯的眼光上下打量薛宗耀:“你不杀他?早晚会有你后悔的那天!”
在薛宗耀疲于应付马浣芳的这个下午,薛靖淮也面临相似的苦恼。
不过比起地雷一样随时会爆炸的五姨太,万疆云简直就是一把冷兵器,温柔刀,缠绵又甜蜜,有致命的魅力。
自那个早晨后,有一道无形的结界被打破了。万先生从一朵雪山之巅的白云,变成了他触手可及的一朵棉花糖,又白又甜又软,让人爱不释手——当然,这是在外人看来。
万疆云不仅让他近了身,跟他吃住在一起,还破天荒地允许他到园子里活动。
万公馆的花园很大,遍植各种花卉。眼下时值深秋,草木凋零,唯有菊花开得正豔。
薛靖淮无心赏菊,只绕着墙根转悠。擡眼看去,红砖墙高两丈有余,墙体密不透风,墙头上铁蒺藜寒光闪闪。他心说,不像个公馆,倒他妈像个牢笼。
他看够了,顺着甬道往回走,没走几步,听到后面有清脆的铃铛声。
他猛一回头,只见万疆云骑着一辆自行车,歪歪扭扭地过来了,速度挺快,那车把仿佛烫手,万疆云手忙脚乱也操控不了方向,车头直不楞登地朝他撞来。
“快让开,快让……”万疆云慌张地喊。
薛靖淮两条长腿一开合,轻松地夹住了车轮,伸手一抓车把,车登时就剎住了。
但万疆云没剎住,像一朵吸了水的白棉花,又湿又软,咚一声砸到了薛靖淮的怀里,香汗淋漓的。
薛靖淮不知所措地搂着他,神情尴尬,好似搂个烫手的大山芋。
看万疆云那张惊魂未定的脸,微汗,绯红,张着润泽的唇轻轻喘气,莫名有种说不出的靡丽风情。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