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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句话落下,屋内又陷入沉默,沈家家主盯着纸上的墨梅,不知为何, 脑海中浮现出她昔日那最得宠的小侍的脸。
不知她同那小侍的孩子如今是何模样, 那小侍如果知道因为自己逃跑, 让自己的孩子落得沦落风尘的下场, 会不会后悔?
*
过了正月,春就来了, 也正是这当头,卫家与淮北侯府的婚事将近。
卫府上下皆因这婚事忙得昏头转向, 素来清静的玉竹苑此时也是人来人往,各种声音交错混合, 失了往日的清静。
只苑内一隅偏僻处,透着与卫府格格不入的安静。
淩霄儿呆呆地缩在屋内角落,双眸无神盯着地面,良久,才呆滞地眨眼。
他很安静,神情也麻木,外头一切嘈杂的声音似乎都被他隔绝在外,也似乎对外头的一切都不在意。
直到夜深,苑内才又安静下来,又不知过了多久,一道锁被打开的细小声音后,传来“吱呀”推开门的声响。
卫宛神情平静地迈步进屋,环顾四周一圈,才在角落里发现了淩霄儿。
瞧着这样的淩霄儿,她脚步一顿,随即几不可见地蹙眉。
只见淩霄儿一身单衣,赤脚缩在阴影里,很没有安全感地抱膝蜷缩,下巴搁在膝盖上,桃花眼一眨不眨地盯着地面,而又神情呆滞,没了往日的灵动,像一只漂亮的娃娃。
听到了朝自己走过来的脚步声,但淩霄儿还是等人走到自己跟前后才反应过来,他缓慢地擡起头,眨了眨眼,神情困惑。
卫宛俯身,将他从地面上抱起,抱着他坐到桌旁,蹙眉瞧着桌上已经凉透的药膳,指腹捏起他后颈软肉:“为何不吃?”
淩霄儿乖巧地将头靠在卫宛颈窝处,专注地玩着自己手指,并未回答卫宛。
卫宛没发脾气,只将手搭在淩霄儿小腹上,又温声问了一遍:“为什麽不吃?”
感受到小腹传来的触感,淩霄t儿浑身一僵,这才有了反应,他慢悠悠擡起眼,似乎在努力理解卫宛的意思。
卫宛垂眸与他对视,神情平静,极有耐心地等他回答。
又过了好一会儿,淩霄儿手抓着卫宛的手腕,才结结巴巴回答:“不、不好吃。”
卫宛没收手,对屋外的侍从吩咐去厨房让人再做一碗后,便将下巴抵在淩霄儿毛茸茸的头上,神情晦暗问:“要不要杀了你呢?”
淩霄儿安静地靠在她怀里,吃力地理解卫宛的意思后,身体一僵,忙颤着声音道:“不要!”
似乎是怕卫宛要杀自己,淩霄儿说完就要从卫宛怀里出来,卫宛搂着他的腰将他禁锢在怀里,垂下眸子,很好说话的模样:“好,不杀你。”
“乖乖听话,我会给你们安排好余生。”
这句话落下后,室内又陷入安静,只桌上一盏昏黄的油灯幽幽晃着,在墙壁上映出两人的影子。
不知道过了多久,淩霄儿似乎是消化了卫宛的意思,他擡起头,桃花眼里一片迷茫:“怎麽、乖乖听话?”
他歪头,又疑惑地问:“为什麽、要杀我?”
他似乎有很多很多问题,抓着卫宛衣袖,结结巴巴又问:“我、是不是叫外室呀?”
卫宛眼眸深沉注视他,捏着他的耳垂,并未回答他的问题。
淩霄儿眨眨眼,眼睛亮了一瞬,懵懵懂懂指着自己的小腹:“它、是不是叫私生、生子?”
他用很平静的语气将他虚无缥缈的前路指出来,神情迷茫,却道出了冰冷的现实。
他日后会是无名无分,连小侍都不如的玩意儿。
而他的孩子,也会因为他这个做爹的,日后受尽他人冷眼。
若是女孩尚且可以建功立业,若是男孩,因他这个爹是外室,也没有好人家肯要。
而听卫宛的话,却好像这是天大的恩赐一般。
这些权贵的施舍,总是带着高高在上与自以为是的好心。
淩霄儿将这些问题问完,又开始缩在卫宛怀里玩手指,玩了会儿觉得累了,悄悄扫了眼卫宛后,抓起卫宛的一缕头发,小心翼翼将他的头发和卫宛的那缕发丝绑在一起。
他玩得不亦乐乎,微微悬空的腿在空中开心地晃来晃去,浑然忘了刚才那些问题。
等卫宛回神后,便无奈地发现她那缕头发和淩霄儿的头发打了死结,感受到卫宛目光,淩霄儿鼓着腮帮子,悄悄放下手,缩在卫宛怀里装死。
此时,药膳也熬好了,小厮敲了敲门,恭敬道:“家主,药膳好了。”
卫宛準人进来后,又吩咐小厮找把剪刀来,等小厮将剪刀递给她后,利落地剪断她和淩霄儿打了死结的发丝。
她正要吩咐小厮将头发扔了,小厮进门后一直安静的淩霄儿此时突然有了反应,他伸手将头发抢过来,气鼓鼓看着小厮:“我的。”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