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皇子和三皇子四皇子都是早夭的主,因着其普通的资历,并没有受到大燕多大的重视,草草地修了陵墓就安葬了。
作为京城里的贵人,整日山珍海味和绸缎锦衣,除了读书和写字,便没有了其他需要考虑的东西,也因此总爱汇聚在一起互相吹捧说笑。其中以二皇子祁丰最为突出。
深秋已经到来,京城远在北方,所以冷得要比其他地方早一点。冷风席卷着枯败的树叶从城门外吹了进来,打了个卷,又瑟瑟地落在了街道上任人踩踏。
京城里的人已经换上了稍微厚一些的衣裳,街道两旁的吃食也由冰糕换成了热乎的烤饼和烤红薯,甜腻的香味儿从街头传到巷尾,吸引了一群又一群的孩童和路人过来购买。
天气阴冷,这日本不适合出门游玩,可偏身二皇子待在东宫无聊,拉扯着温和有礼的五皇子,硬逼着沉默阴沉的六皇子,又邀请了几个同他交好的纨绔子弟,众人热热闹闹地走上了京城最大的酒楼喝酒赏景。
众人投壶比诗,赏乐看画,该玩的都玩完了,天色却还很早。
祁丰把手里的画作一扔,皱着眉头道:每次出来都只玩这些,实在是无聊过头。
众人连声应和:是啊是啊,我们也觉得玩这个太无趣了些。
更有甚者追问:那殿下可还有其他什么主意?
祁丰便转了转眸子,笑道:去烟柳巷如何?
烟柳巷是京城有名的青楼,其中不光有女子,还有各种各样的小倌,那身段那身姿,叫人触之难忘。祁丰并不是断袖,却也在好友的建议下尝过那么一两次各种的滋味儿,实在是销魂又撩人,叫人流连忘返。
其他人听到烟柳巷顿时一噎,喏喏着不敢开口说话了。
祁丰是皇子,想要去烟柳巷快活自在,最后得到的当然只是祁帝不轻不重的一顿数落。他们都是官家子弟,家里要求不可谓不高,每次陪祁丰去寻花问柳,回家都会吃上几个板子。
再加上最近祁帝为了皇后处事有些越来越糊涂,京中甚至隐隐有了皇后为祸国妖后的流言。官员们风声鹤唳,只怕祁帝一个不注意就失了民心,丞相一派更是明令禁止祁丰作出有损名声的事儿,连多买一些珍宝都不许,更不要说去烟柳巷大肆挥霍了。
祁丰见没有人应和自己,脸色不由的沉了沉:怎地?又不让你们花钱,陪我去一下青楼都使不得了??
众人心里发苦,拱手为难道:这。
眼看祁丰就要发脾气,还是一旁安静饮酒的祁晨开口道:皇兄,今日天气不佳,你便是去了,估计也起不了多大的兴致。
祁晨说话向来有其深意,总是能比其他人更早看清格局。祁丰原本也不怎么信他,做事儿偏要反其道而行,但是受惩罚得却总是自己,时间久了,他也不得不承认自家五弟有所过人之处。
既然祁晨说去不得,那今日,这烟柳巷还真就去不得了。
祁丰郁闷地坐回位置上,视线一转,就不由得移到了角落里那个瘦小的身影上。
从头到尾,祁寒宵都未曾开口说过一句话,也不曾对他的动作有什么反应。就像是一个阴沉地躲在角落里的蘑菇,惹人烦闷又讨厌。
祁丰本不愿意让他来的,却碍于自家祖父那句不可有所偏颇,硬生生把祁寒宵带了过来。
他看着对方,忽地开口道:听说你近日得到了一个小美人儿,还护得紧?
祁寒宵捏着茶杯的手指蓦然一紧,抬眸阴沉地看向祁丰。
宫里隔一段时间就会从外面选取新的奴仆和侍卫,而作为皇子,到了读书的时间身边都会有那么一两个伴读。祁丰早就过了读书的年纪,自然不知道自家六弟身旁突然多了一个气质斐然,容貌昳丽的伴读了。
听说前些日子里,六皇子宫里的一个张扬跋扈惯了的侍卫看上了那个伴读,趁六皇子还在书房里写夫子布置的策论,给那个伴读下了药。
谁知那人还挺硬气,被下了药还能挣扎,那个侍卫便抽出刀背狠狠拍了对方的肚子几下,又把人从皇子的侧房拖到了柴房,欲行那不轨之事。
他刚解下自己的腰带,就听得身后传来六皇子淡淡的声音:『你在做什么?』
整个京城谁不知道六皇子向来是软弱又好欺的?那个侍卫在冰冷的皇子宫殿里侍奉了近五年,张扬跋扈得好似自己才是个皇子,闻言虽然短暂地惊了一下,却没有太过慌张,还语气自然道:『殿下的伴读,我实在是喜欢得紧,用一用怎么了?你还是快些出去吧,记得帮我烧热水。』
然后?
然后他的脑袋和脖子就分了家。
嚣张至极的侍卫怎么也想不到,自家那懦弱无比的六皇子是怎么使出这么锋利又这么快的剑的。
据说那一天,胆小无比的六皇子淡漠着一张脸,提着侍卫滴血的头颅在自己的宫殿里走了一圈又一圈,暗红色的血迹几乎沾染了每一个角落。那些欺侮皇子的宫女太监一个个都跪在地上,埋着脑袋瑟瑟发抖。
最后还是缓过劲儿来的那个伴读冲上去夺了六皇子手里染血的剑,又一脚踢了他手里的头颅,哆哆嗦嗦把人抱在怀里很久才安抚了对方的情绪。
这件事儿传到了祁帝耳中,当即引发了震怒。六皇子虽然是他极不喜爱的一个孩子,却也是真真正正地拥有他的血脉,自己的孩子被一些身份低贱的人欺侮至此,他竟然现在才知道。
当夜那些宫女太监侍卫就被遣散了,情节严重地还被埋了尸,整个六皇子的宫殿从头到尾彻底洗了一番,引得宫里内外争相讨论。
而这整件事儿里的那个美人伴读更是被传得神乎其神,说他的容貌连天下第一美人都比不上,又说他是天上下来的花仙,这才勾得向来怯懦阴沉的六皇子失了心神。
祁丰听了这事儿,自然感兴趣得紧,又催促道:那美人儿可在?
祁寒宵暗暗裹紧了拳头,轻声回道:在的。
自那次之后,他就把曲药寸步不移地带在身旁,生怕有谁再向那个低贱的侍卫一样对曲药起了兴致。这事儿整个宫里的人都知道,也没有必要撒谎。
祁丰扬了扬下巴:愣着干什么?把人带进来吧。
祁寒宵没有动弹,反倒是一旁的其他贵族子弟神色兴奋,闹哄哄地跑了出去,大声嚷嚷:谁是六皇子的伴读啊?
有人举手:是我。
众人看了他一眼,轻蔑地嗤了一声:我们问,谁是六皇子的伴读?快点出来吧,太子殿下等着呢!!
方才那人举着手,以为别人看不到,还向上跳了跳:哎呀!都说了是我了!!
众人定眼看去,发现是一个面相清秀,周身气质干净又温和的青年,看起来不错是挺不错的,就是跟美人儿这个词沾不上边。
有人抽了抽嘴角:那你跟我们进去吧。
曲药拢了拢自己的衣襟,神色期待地跟着人往里走。
这些王公贵族聚会,在里面吃香的喝辣的,他们这些当手下的却只能眼巴巴站在外面,腿都站酸了。
天知道他看着那些一盘盘端进去的山珍海味有多馋!!
他甫一进去,就听得一声懒洋洋的声线响起,带着轻蔑和傲慢:这就是京城里穿得神乎其神的美人儿天仙?
曲药一懵。
美人儿?哪里来的美人儿?他在外面站了半天,也没看到什么好看的人啊?
随后他又听到自家小屁孩儿淡淡的声音:流言可畏。
二皇子嗤笑:你是没见过大世面,才把这么个玩意儿当成宝贝。二哥宫里美貌的姬妾多得是,你想要送你几个便是。
曲药下意识眉头一皱。
他家小屁孩儿才多大?那玩意儿能用嘛就送女人,这不是教坏小朋友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