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丞相大松一口气,指责道:国师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冒充圣上!
张岐走上玉台,掀开上面绣着龙纹的锦布,一道圣旨骇然立于众人面前。
见圣旨如见圣上,林相还不跪下?!
林丞相大惊,只得认命跪地,文武百官也一同向圣旨高呼万岁。
明飞卿站起身来淮瑾居然留了一道圣旨?!
张岐转头看了君后一眼,才展开圣旨,中气十足地念到:皇子淮渊聪慧伶俐,必成大器,立淮渊为太子,稚子年幼,由皇后明飞卿代掌朝政,满朝文武需以皇后为尊,皇后之命亦为朕之皇命,若有违者,杀无赦。
待圣旨念完,林丞相立即道:上面可有国玺?!
张岐将圣旨正面展示于满朝文武面前,上面的天子之宝威严夺目,是淮子玉亲手所写的圣旨,亲手盖下的印章!
林丞相不敢再有异议,只问:陛下何时下过这道旨?
张岐高举圣旨,道:这是陛下出征前,秘密下的遗旨。
明飞卿瞳孔巨震。
张岐看着君后,这些话似乎是在对他说:陛下说,战场上九死一生,若他有任何不测,万望紫微星能庇护西溱百姓。君后,接下这道遗旨吧。
隐在袖下的手攥紧了几分,明飞卿下意识后退,却被镀金的凤椅拦了退路。
他只能伸手,接过这道遗旨。
现下,本殿可算名正言顺了?
他的声音闷闷的,给旁人一种他要哭的错觉。
明飞卿没有掉一滴眼泪,他居高临下地俯视林丞相:林相,谁让你站起来的?
林丞相一怔,被明飞卿一道视线压到重新屈膝跪地。
林久昌,勾结罪臣淮启,污蔑太子,对本殿不敬,亦是对......
先帝二字,明飞卿无论如何说不出口,他克制着酸楚,道:本殿以帝王之权,罢去你丞相的官衔,你可有异议?
林久昌大惊:我是先帝的肱股之臣,你怎敢!
明飞卿拿着遗旨,走到龙椅旁,泰然坐下,摸着扶手上的蛟龙,睥睨群臣:
事到如今,还有什么是我不敢的?
正文 明皇后(前世)
有丞相做例子,朝中无人敢再提让三皇子回京的事。
下朝后,明飞卿回到新梧宫,拿着这道遗旨看了又看。
他还说过什么?
他问张岐。
既然交付了遗旨,必定还有所谓的遗言。
他愿意听一听。
张岐道:陛下让微臣把这个交给你。
他拿出一枚雕龙刻金的玺印,这是能令整个西溱诚服的国玺。
明飞卿手上的玺印只能调度三省六部,虽有实权,但若真要让西溱视他为尊,必得有玉玺在手。
他以为,淮子玉会把玉玺随身带着。
明飞卿眉心微动:他这是...真要把江山拱手相让?
张岐双手捧着玉玺,直至明飞卿接了,他才说:陛下唯有你可托付。
从决定御驾亲征起,陛下就做好了有去无回的准备。
......
有去无回四个字,砸得明飞卿耳朵疼。
张岐,你可算过淮瑾的吉凶祸福?明飞卿眼底盛着看不透的情绪,他还能回来吗?
微臣算不出来。张岐悲观地道,身中三箭,掉落悬崖,生死几何,君后心中是清楚的。
...你这个国师是干什么吃的?明飞卿忽而生起气来,当日你信誓旦旦地说,只要祈福了此次战役就有八成胜算,如今却是这副局面?!
他一向宽容待人,极少发脾气,这一下可把张岐吓了一跳,忙解释说:可当日祈福的时候,君后不曾提及陛下啊!您庇护了所有人,唯独漏了他,您忘了,他是帝王,是西溱的主心骨,他若不好,整个大局又怎么会好?
明飞卿:......
他有些懊恼,如果自己的话真地能在生死关头如此灵验,那淮瑾有今日这个下场,是不是就因为他说了那句有去无回?
这句话,掺杂了他对淮子玉的恨,当日能说出来,也是为了泄恨。
他哪知道会一语成谶,真就让淮瑾有去无回了?!
明飞卿用力地揉了揉眉心:那我该...如何补救?
张岐叹道:如果陛下还活着,君后多盼着他好就行,若陛下已经......那一切都于事无补了。
话中未尽之意,明飞卿都懂。
等张岐离开后,明飞卿又屏退天青等人,自己把自己关在了内殿。
他试着放下前世种种芥蒂,去回想淮子玉的好,却发现他们二人相知相爱的时光,全部都在荼州,荼州覆灭后,他和淮瑾之间渐渐物是人非,到最后离心离德,不死不休。
明飞卿试着说服自己,以大局为重,哪怕是为了西溱的江山社稷,淮子玉也不能就这么死了。
然而他一点淮瑾的好都想不起来了。
荼州的时光是那样遥远,恍如隔世确实是隔了一世。
他对淮子玉的憎恨与厌恶,在两世冗长的岁月里,扑灭了曾经蓬勃的爱意与欢喜。
连盼着淮瑾平安,盼着他好这种动一动意念就行的小事,明飞卿都无法真心实意地做到。
他有些畏惧这样的自己,像是没了心一般。
他曾憎恨淮子玉的薄情与寡恩,如今自己,竟也变得和他一样了。
天生的紫薇命格让他有能力悲悯所有人,唯独不愿垂怜淮子玉。
明飞卿看着那道遗旨,这上面每一个字都是淮瑾在为他此生的安稳铺路。
他清醒地知道这只是淮瑾给予的补偿,补偿前世的种种过错与亏欠。
但他不得不靠着这道遗旨唤起一点爱意,想起一点淮子玉的好。
想着想着,明飞卿就开始犯困,趴在这道遗旨上睡了过去。
他在一阵喧闹中惊醒,睁眼所见,依旧是新梧宫。
却是挂满白绸的新梧宫。
隐隐约约有哭声传来,从他身边经过的宫人全部身着缟素。
殿门外跪着一道熟悉的身影,明飞卿一眼就认出那是天青。
他走过去,见天青也一身素白,额头上缠着白布,一双眼睛哭得红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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