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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宋晴是不会在明面上对她哥这么说的。
“哥，除了铭哥，我在国外的时候就没有听你讲过其他朋友，一直觉得你朋友那么少，遇到困难时要是没有人帮忙怎么办。别说宋威那老头子，我也知道他不会那么好心的。”
自知晓宋威这个人的存在开始，宋晴就没有叫过对方一次爷爷。一是既然对方不认她，她又何必自讨没趣；二则是在她和宋意看来，对方没有资格做父亲的长辈，也没有资格成为他们的爷爷。
因为宋意毕竟身在宋家老宅，表面上的功夫少不了，可宋晴就没有那么多顾忌了。
“回国后明白哥是真的很厉害，公司打理的非常好，我很高兴，但还是担心你始终忙于工作，压力太大。”
“所有我才把谌哥介绍给哥认识，看到你和他相处得放松自在，我是真的很开心。”
“别总是考虑我的感受而忽略自己，你也要好好照顾自己啊哥。”
如果有从小到大都认识兄妹俩的人就会知道，小时候的宋意活泼外向，宋晴安静羞涩，但如今在外人看来，却是宋意冷漠严肃，宋晴开朗大方。
而在某一方面，宋晴也越来越像他们的母亲。
那位温婉的美人，喜欢淡淡的竹墨香，复古的书卷气萦绕全身，笑容永远那般明媚，如同玫瑰一样让人情不自禁靠近。
当宋晴说出这句话，宋意恍惚间，看到虚幻中父母站于妹妹身后，母亲弥留之际的话语又一次在他脑海回响。
“妈妈相信你能照顾好妹妹，但也别忘了自己好吗。”
两道声线，不一样的语调，偏偏在此刻重叠，在宋意的胸膛不断碰撞，振得他心口一阵阵的疼，但无论是记忆中失真的电子音，还是现在宋晴期待的神情，他谁都没有回答。
宋意纤长细密的睫毛低垂，灯光打下一片阴影，仿佛翩翩蝴蝶停在眼眸，遮盖了所有思绪。
水声已经停止，热水蒸腾的温度却还没有下降，一只温热的手伸到被雾气覆盖的冰凉面镜，抹开部分水雾，让镜中头上盖着毛巾，穿着宽松浴袍的人清晰可见。
凝聚的水珠划过镜中人裸露的皮肤，骨节分明的手指，被热气熏红的眼尾，以及那肆意绽放的盛开玫瑰。
这是平日里藏于衬衫领口下的神秘领域，是让某人见过一次，便情不自主，日思夜想的美艳，扎根于白皙的肌肤，缠绕于精致的锁骨。
见过玫瑰刺青的人寥寥无几，宋意也从不曾与人诉说，却无数次如这般抚摸着玫瑰，抚摸着每一朵花瓣，抚摸着每一根尖刺，感受它种植的疼痛，体会它生长的意义。
一朵漂亮玫瑰，当然是带刺的。
葬礼后，准备离开榕市的前一天夜里。
宋意辗转反侧，始终无法入眠，许久之后像做了某种决定猛地从床上起身，趁着宋晴熟睡，偷偷出了门。
此刻已近夜半，小区内人烟稀少，街道上灯火阑珊。现在是流浪动物们的乐园，是无家可归的失意人短暂的归属。
黑暗能掩盖一切，但有时白日烈阳晃迷了眼，深藏的污垢难以发现，反而是黑暗能让它们无所遁形。
某户人家为了离婚后的抚养权激烈争吵着，孩童的哭闹声不止却无人安抚；路边小摊坐着的男人嘴里嘟囔着鸿鹄之志，倒酒的动作却是一杯也未停歇；上夜班的工人对抱怨着生活不公，转头却走进便利店买了几包昂贵的香烟。
……
宋意就这样，走在光的背面，听着过路来来往往的细碎声音，兜兜转转，来到一家，曾经无数次路过，却从未想过会踏入其中的店铺。
“你好，我想纹一枝玫瑰。”
门口的工作人员见是一位少年进来，刚开始还以为是走错了，便惊讶问道：“弟弟你确定吗？纹身很疼的，以后不喜欢了可不好洗。”
“嗯。请问一下，纹哪个位置更疼一些？”
少年沙哑的声音掩盖不住话语的决心，疲惫的眼眸遮挡不了神情的坚定。
工作人员不再说话，没有第一时间拒绝，但也不敢答应。
就在这时，店内房间走出来一位抽着烟的女人，年纪看着二十多，红棕色的长卷发随意披散在肩头，看上去慵懒却又透着锐利的拽性。
“一般皮薄的地方纹身都很疼。不过我觉得你适合锁骨纹，应该会很漂亮。”
“阿云姐，这一看就还是未成年，出了事怎么办？”
工作人员犹豫着，走到女人身边小声劝阻。
但女人与宋意对视着，望着那双眼眸中晦暗的色彩，熄灭了手中的烟，随手扎起头发，拍拍手已有了定论。
“我给他纹，不要钱，出了事我担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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