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叔只得尴尬地笑笑。
池稚宁想凌家有许多事是不能放在明面上说的,好比凌明桦手臂上的疤痕,是很深刻也很容易被看到的位置,但四季如一的衬衫遮盖,轻巧又极具威慑力,没人会想要去看一眼,关怀一句。
将心比心,他以为没有和睦、平顺的环境,是一刻不能安心的。但愿有一天,他能对凌明桦多些了解,也多给些陪伴
这样的愁肠挂牵只维持到晚饭时。
凌明桦赶回来陪池稚宁吃了饭,他另有事,派了一个保镖陪池稚宁去机场。
这保镖木讷耿直,致使池稚宁还没走出大门就知道一件事。
大凌总藏娇的金屋不是一个,是三个。所以自打贵客离开,他就没有再回过伊北别墅。
那会儿凌明桦已经去开视频会议,连叔老脸上带着讪笑,倒退着出了起居室。
池稚宁回剧组的第一件事,是找副导演协调通告单,他要空出两天来找人算账;第二件事,是跟何祺讲那过去的故事。
所以,金女士从上学时就把制片人当男神,到现在还是单箭头。
何祺通身气派温润清和,眼中涌动着兴味,我听说你们公司有位副总,是金女士的正牌男友?
没错,也是单箭头。池稚宁说累了,打开自己的保温杯喝水,小口小口的。
何祺笑说:你还真是小干部呀,导演那个年纪还没用保温杯呢。
嘘,小点声,导演什么年纪?风华正茂呢。池稚宁煞有介事地压了压唇,双眸润澈灵动,眉眼神情透出一股子狡黠,十分可爱。
好几次听王谦吐槽,不知他是怎么想出养生小干部这种人设的。
他没回答过,但其实答案特别简单。
因为是真的。
假期结束,《向阳》的拍摄继续。池稚宁并没有懈怠过,且因自身的悟性,表演起来益发得心应手。他和何祺的关系也越来越好,越是浮华重名利的圈子越难交心,能交到何祺这么个朋友,很难得。
半月后,经过双方团队的沟通,为宣传《向阳》,他们配合赞助商进行了一次直播,时长是半小时。
原本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最后五分钟却出了意外,直播间突然冒出来两个人,砸了上万的礼物博尽眼球,然后用平台的炫彩特效进行死亡发言,一边对池稚宁狂热以致露骨地表白,一边diss何祺卖身上位年龄超线莫挨她们的老公。
一时间,评论区除了她们的惊悚言论,就是满屏幕的问号。
这两人把平台和赞助商打得猝不及防,最擅长控评反黑的粉丝也没能跟上节奏。毕竟,这些人的言行蠢得恰到好处,以至于她们怀疑对方是在反串。
最后还是赞助商派来的主持人勉强控了场,直播在一片混乱中仓皇结束。
幸而第二天没有和何祺的对手戏,池稚宁也是真没脸见人。
其实何祺团队有试水营销、提高自身热度的计划,但也爱惜羽毛,打算趁着和池稚宁合作沾沾流量的边,稳扎稳打,等剧播出再适当加大力度。
现在可好,何祺平白惹一身腥,怨不得人家主流圈子对流量有偏见。
此事毫无疑问上了热搜,池稚宁被狠狠嘲了一波。
两个当事人又发微博了,云,她们说的是实话而已,希望被戳肺管子的何老师粉丝稍安勿躁,认清现实。
漫说何祺有着极佳的口碑和路人缘,两人的嚣张狂妄也能把瓜众惹个彻底。
你说她们真的是我的粉丝?真、是、粉、丝??池稚宁的声音越来越高,分外不解。
真是粉丝,我让人去联系她们删除微博,被拒绝了,花钱也不顶用,还说,爱你就应该替你扫清障碍。郑总监无奈的语气从电话里透出来,然后我亲自去了一趟,还被指责没有保护好你,很遗憾,她们是真的爱你。
???池稚简直一脑门的问号。
他匪夷所思,坐在片场旁边的小马扎上,两臂抱膝,近乎自闭,最后还是何祺来安慰他。
就是几个狂热的粉丝而已,很多明星都有,我不会介意那些话,你不用多想。
不是,她们是认真的?还说初衷是,AI池稚宁张圆了口,第一次觉得说不出那个字,以爱之名做恶事,这哪门子逻辑?
何祺一脸过来人的表情,看他实在郁闷,还摸了摸他的脑袋,你呀,还是太年轻,世界上本来就有很多奇奇怪怪的人,是不需要去理解、共情的。
温雅清隽的大哥哥拍着小年轻的脑袋,这分外和谐的一幕,被走进片场的凌明桦看个正着。
等察觉到近前不同寻常的气压,池稚宁抬眸对上那双深邃的眼,更是五味杂陈。
端着架子的所谓成熟男人,好心的,像何祺,会说奇怪的是这个世界,不是自己;坏心眼的,明知他误会却故意不解释,让他提防着空气做尽蠢事。
他看不懂的人可太多了,就算长到凌明桦那个年纪,有个锤子用。
导演,我有问题向你请教!盯着凌明桦深沉带着冷意的目光,池稚宁捏着剧本跳起来跑了,跑出几步,还不忘遗下一个清透含着委屈的小眼神,生怕透不出一股子哀怨。
凌明桦也就留在片场里,说探班又不是探班,活脱脱一个移动式制冰机,和池稚宁保持着五六米的距离,飕飕散发着冷气,气场能震得没见过世面的实习生腿打颤。
这位的投资人身份非同凡响,剧组不敢怠慢,可也不敢打扰,两个副导演战战兢兢站在五米开外,进退维谷。停驻在池稚宁身上的奇异目光越来越多,气氛别提有多令人窒息。
最后还是导演受不了了,大手一挥调了池稚宁的通告单,去,带凌总去酒店,好、好、休、息。
池稚宁眼神诡异,导演,我的团队跟乐凌的艺人撕过呢,让我去招待,凌总公报私仇可怎么办。
两鬓发白、头顶锃光瓦亮的导演毫不客气地说:我上次听见这么诚挚的胡说八道,还是你说我风华正茂,不愧是你,小池!
很自觉地把债主大人领进自己的套房里,关好门,池稚宁重重地哼了声。
还是那张白净漂亮的小脸蛋,两腮鼓着,双眸明澈泛着莹亮的水雾,自以为有威慑力地瞪视过来。
凌明桦面容冷峻如扑克,手却毫不客气地抬起来,想去捏,捏了个空。
凌明桦:?
他垂眸一看,池稚宁原地坐下了。
两条长腿盘起来,嘴还微微嘟着,脸还很有原则地撇到一边。
种种小动作小情绪,落在凌明桦眼中,都散发着致命的可爱。
男人脱下西装外套,亦盘膝坐下。
怎么了。他说着,上手,如愿捏到小东西嫩又软的脸蛋。
池稚宁眉头皱起来,可也没舍得挣开,闷声说:你过分,你爸爸根本不在伊北别墅,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有说过,他不会发现你。
这是一个意思吗!池稚宁气道,你就是故意看我笑话!
嗯。男人竟淡声承认了。
你你你池稚宁横眉竖眼,可又不会拿他怎么样,郁闷地直捂脸。
凌明桦的手指摩挲着他的脸颊、脖颈,在男人掌下,仿佛声带鼓噪着难以用语言形容的热,想看,因为,很可爱。
一股子劲儿自心头松了开,池稚宁倏地有些丧气。
大约是,记起凌明桦曾经说的,他是他认识的小东西。
的确是个小东西,小玩意,和长天没甚不同,随时可拿来逗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