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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先帝之故, 柳柒如今面对昭元帝时,心中总会涌出一股难以言说的酸涩情绪, 他虽然不会为了一己私欲刺杀天下共主,却也无法忽视眼前这位他曾敬爱的天子是自己的杀父仇人的事实。

柳柒将礼册放于案台上便欲离去, 昭元帝抬眸,笑向他道:“砚书最近替朕操持国事,已经许久没和朕说过话了,既然来了这里, 吃杯热茶再走罢。”

话音落, 立刻有内侍官呈了点茶器具过来, 柳柒推辞不得, 只好坐了下来。

昭元帝拿过礼册随手翻阅, 道, “朕此前一直没有过问你辞官的缘由, 今日这里没旁人,砚书可否如实告知?”

柳柒道:“臣身体染恙,无法再为朝廷效力。”

“你觉得朕会信这个吗?”昭元帝道,“虽说臣子不得干预立储之事,但你一直扶持老二,认定他有治国之才。如今事未功成,你为何就要辞官了?”

柳柒顿了顿,说道:“陛下英明,定会为天下百姓做出抉择。”

昭元帝道:“若朕的抉择不是他,你会留下来吗?”

柳柒面不改色地道:“家国之事,陛下自有定夺,断不会因为臣而做改变。”

昭元帝淡淡一笑:“你可真是,留不住了啊。”

君臣二人吃了半杯热茶,罕见地没有像从前那般叙阔。不多时,柳柒请辞离去,殿内重归宁静,昭元帝敛了笑,对覃涪道:“柳杨氏稳婆一事还没有消息吗?”

覃涪应道:“欧阳大人尚在调查。”

昭元帝沉声道:“这么多天过去了,竟然毫无消息,朕的皇城司当真是不中用了。”

覃涪不知如何接话,便说道:“臣心中有一惑始终不得解,好端端的,柳相为何要辞官呢?莫非他……知道了陛下您在查当年的事?”

昭元帝蹙了蹙眉,将杯中残余的茶水饮尽。

良久,他冷声开口:“或许,他真有可能是朕失踪多年的皇侄。”

离开皇宫后,柳柒准备回到礼部,却见赵律白的近侍候在他的肩舆旁,见他走近,含笑揖了一礼:“小人奉王爷之命,请柳相过府一叙。”

柳柒道:“本官近来政务繁忙,礼部尚有诸多事宜亟待处理,恐无暇走这一遭。”

那近侍面露难色:“您若不去,小人没法儿向王爷交代。”

柳柒轻掀眼帘,淡淡地道:“王爷并非苛责刁蛮之人,不会为难你的,你照着本官的话如实相告便是。”

见他俯身就要入轿,那近侍当即跪在地上,叩首道:“柳相您就莫要为难小人了。”

柳柒回过头来,不悦地拧紧了眉:“起来。”

近侍不为所动,仍旧跪伏在地。

柳柒屡劝不听,只好回衙门更换常服,随他往淮南王府走了一遭。

再过七日便是赵律白和解随玉的婚期,偌大的王府早已布置一新,里里外外俱都变了番模样。

抄手游廊里的灯笼早已换成了贴着朱红喜字的六角琉璃盏,虽未在白日里点亮,却不由得让人联想到它们罩着灯焰的盛景。

柳柒沿抄手游廊往后院走去,一袭湖色锦衣被檐下的红绸衬得格外飘逸,仿佛连翻飞在秋风中的发带也变得鲜活起来。

穿过垂花门便抵达了赵律白的寝院,他在外间的中厅相候,很快便有侍婢呈了茶水果点来。

不多时,厅中的下人尽数退去,连门也掩合上了。几息后,赵律白从内间走了出来。

这位金尊玉贵的王爷穿着一件赤色襕袍,袖口与袍摆均用墨色蚕丝线绣了螭纹,俨然是他大婚的礼服。

柳柒怔了怔,起身揖礼道:“见过王爷。”

“不必拘礼。”赵律白微笑道,“今日请柳相来此,是为了让你替我掌掌眼,看看这身喜袍是否有不妥之处。”

柳柒垂眸道:“殿下着此袍,仪态风流,并无不妥。”

赵律白道:“你都没有正眼瞧我,怎知妥与不妥?”

柳柒撩起眼皮看他,问道:“殿下今日邀我来此,便是为了看这件喜袍?”

赵律白笑了笑,在桌前坐定,将点好的茶汁斟入杯中,轻轻推了过去:“依然是你最爱的峨眉雪芽,尝尝罢。”

柳柒盯着那杯茶水,没有要饮用的意思。

“怎么,怕我在茶水里下毒?”赵律白自嘲一笑,“砚书如今防我防到这等地步了吗?”

柳柒重新落座,木讷地饮了半杯热茶。

赵律白的视线如同黏附在他身上了,盯得柳柒汗毛倒竖,半晌后他问道:“你辞官之后要去哪儿?回扬州吗?”

柳柒道:“或许吧。”

赵律白道:“扬州的廿四桥闻名遐迩,我却没有机会见一见,倘若日后来了扬州,砚书定要带我走一遭,领略一下瘦西湖的旖旎风光。”

柳柒温声道:“臣定会恭候殿下大驾。”

赵律白原本有许多话想问,可眼下见了人,反而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静默良久,他叹息道:“如果没有生在天家,该有多好啊……”

柳柒沉吟不语,又吃了半杯热茶。

少顷,赵律白又道,“我娶妻后就要前往封地了,从此不打算过问京中之事,与老三的那些争斗也到此为止了。”

柳柒诧异地看了他一眼,问道:“殿下不要储君之位了?”

赵律白笑道:“天下共主,能者居之,赵律衍若是有那个本事,让他做太子也无妨。我连最信赖之人都留不住,争那些权利又有什么用?”

柳柒顿时不悦道:“殿下所求,难道不是为天下百姓谋福祉吗?如今为了臣放弃这一切,便是将臣推上了奸佞惑主的当口上,臣可担不起这个罪责。”

赵律白道:“砚书既然决定不过问朝廷之事,就莫再动摇了,我争不争,已经没甚关系了。”

柳柒道:“如若让师家掌权,朝廷必将大乱,天下亦大乱,殿下三思。”

“乱不了,陛下自有分寸。”赵律白道,“你安心离去便是。”

柳柒的胸口仿佛堵了一块巨石,迫得他呼吸艰难,好半晌才平下气来。

许是方才情绪有些过激,腹中的胎儿略有些躁动,正深一脚浅一脚地踹他的肚皮。柳柒忍着不适起身向赵律白请辞,赵律白沉沉地看向他,几息后方才点头:“去吧。”

傍晚回到府上,柳柒草草用过晚膳便回房歇息了,本以为离京在即,他就能轻松放下皇城里的一切,可是得知赵律白要放弃储君之争时,他竟莫名气恼,仿佛多年来的谋划都付诸东流了。

大邺自开国至今尚不足五十年,天下未定,若内部再生朽,国将危矣。

这可是……他父皇打下的江山啊。

正忧虑时,柳逢来报,道是祝煜来府上求见。

柳柒忙系上束腰,往前院赶去。

秋日的暮色来得早,酉时还未过半,府上就已掌了灯。他刚迈入花厅的门槛,祝煜便起身迎了过来,躬身揖礼道:“下官见过柳相,冒昧来访,还望柳相见谅。”

祝煜本就清瘦,一袭白色衣衫更显身躯单薄。

柳柒邀他入座,旋即命人看茶,并问道:“祝大人可有用膳?”

祝煜微笑道:“下官用了膳方才过来。”

吃茶时,柳柒道:“祝大人此番回襄阳省亲,令尊令堂可还安好?”

祝煜点了点头:“有劳柳相记挂,家父家母康泰无虞。”

默了默,他又道,“下官听说柳相要辞官归乡了,特来拜望。”

柳柒抬眸看向他,似笑非笑地道:“我辞官之事只对陛下说了说,陛下尚未告知朝臣,祝大人是如何得知的?”

祝煜眼底闪过一抹异样之色,旋即应道:“下官与三殿下走得近,无意间听三殿下提了一嘴,便记在心上了。柳相从前对下官颇有照拂,下官心存感激,没齿难忘。”

他和赵律衍之间的事一直是柳柒的心头刺,此刻听他这么一说,愈发地不快:“我走之后,礼部就由其他的大人来接管,祝大人和三殿下的事当谨慎些,莫要叫人察觉了去,毕竟……不是人人都愿意替你隐瞒的。”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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