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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紧?”祝知宜难过地一窒,又被这话气得不轻,强撑着面无表情道:“梁君庭,你破相了。”

“……”

祝知宜捡起地上的药瓶药罐,梁徽为了掩人耳目,连太医都没召,自己偷偷藏起来上药,祝知宜心中酸涩,垂着头,纤瘦的肩颈显得整个人都很脆弱,梁徽想去扶,又被拂开了,祝知宜声音很轻地问:“梁君庭,这就是你说的坦诚麽?”

梁徽漆黑瞳仁一缩:“抱歉,清规。”

祝知宜万分不解问:“梁君庭,到底发生了什麽?你还不打算同我说实话麽?”

梁徽不愿他生气,如实说:“我这些天……不是去勘矿,我去找了义贞道人。”

可先帝曾对墨派道教赶尽杀绝,义贞又是狷傲狂徒,梁徽三顾茅庐,义贞极尽侮辱之所能事。

腊月寒冬卧冰求鲤、翻山越岭寻那并不存在的仙草、亲自修缮墨派道教祖师的碑文与坟桌……

梁徽越是默默承受义贞越是有大仇得报的暴戾快感和将九五之尊踩于脚下的得意。

比起身体劳形折磨,义贞似乎更喜欢折辱梁徽的自尊,梁徽一身傲气被生生折断,从前没有做过的、所有自己能做的、都做尽了,换得对方一句:“山巅有座淩云塔,你独自从山脚徒步走上去。”

“五步一磕头,十步一跪拜,若是差错便回到山脚从头再来,天黑之前取来塔里的三炷香,你亲自供奉到我墨道祖佛大殿前,我便说些你那群庸医想知道的,如何,小皇帝。”

淩云山巅万米之高,浮云之上,悬崖陡壁,料峭险峻,稍一踩空便是万丈深渊。

“可以,”梁徽眼里一片漆黑:“但若你敢出尔反尔,有半个字假话,朕会让你祖师、祖佛的棺椁、墓碑通通烧毁,并让国师施灵符将他们的的魂魄订封,永远困在地剎关渡,永世不得轮转。”

第87章 我觉得值得

祝知宜紧抿着唇,眉眼异常严肃,与平日调换了位置,如今是他半跪着为对方上药。

梁徽不愿意他跪自己,扶着他手臂要拉人起来:“清规,你不要做这些,我自己来。”

祝知宜冷冷擡眼,淡道:“那往后皇上也别给臣上药了,臣自己来。”

梁徽不动了,垂下眼,慢慢放了手。

祝知宜看那溃烂的伤口,心口一阵一阵疼,问:“我这个蛊不是在解了麽?”

梁徽之前怕最后求不来义贞,让太医先照着保守的法子给他治着。

“那是两种法子,义贞的药更快,你会少受许多折磨。”

祝知宜手一顿,似是极度不解又无比惊愕,意思是义贞的药不是救他性命唯一的解,只是一个更快、更好的解而己。

没有义贞的药他也不会死,只是好得慢一些,一个备选也值得梁徽做到这样的地步吗?

一国之君的尊严、傲性、骨气通通不要了,甘受无礼之人的威胁磋磨、颐指气使。

“梁君庭,你是傻子吗?!”祝知宜心尖又开始疼起来。

梁徽回望他,眼中有一道漆黑的深渊,偏执轻声说:“那就是吧,能让你减少一秒的痛苦我都会去拼命都要去争取,我觉得值得。”

他要祝知宜活在这世上的每一秒都无病无痛,无忧无虑。

那些病痛看似是在折磨祝知宜,其实折磨的是梁徽。

如果在祝知宜本人身上有十分的痛,那梁徽也跟着受了十二分的伤,多出来的那两分是他对祝知宜的心疼怜惜和对自己无能为力的愤怒焦灼。

那些痛苦消磨着祝知宜的意志、蚕食着祝知宜的自尊、吞噬着祝知宜的血肉。

祝知宜每次针疗时湿透床铺的大汗,每次抓紧被褥的泛白的指节,他不成人形枯槁消瘦的面容、提不起笔的手和过长时间的发怔。梁徽没法假装没看见,他时时提心吊胆、如履薄冰,生怕不知哪一刻祝知宜就这麽轻飘飘地消失了。

他怕他捧在手心、含在嘴里也护不住这个人。

这绝不是梁徽再能够承受的。

祝知宜心酸又动容,生气又无奈:“男儿膝下有黄金,我看不得你受这些罪。”

“再者,”他面色很严肃,同他讲道理:“你是一国之君,这不仅仅是你的尊严,也是大梁之尊,天子喜怒不形于色,喜恶不表于外。”

这个位置是绝不能有软肋的,若是往后居心叵测之徒都以此为胁,那岂不是人人都可挟天子而谋其私。

太被动了,祝知宜绝不能当这个软肋和累赘,给梁徽招致种种隐患和危险。

“梁君庭,”他的眼里升起很深的怜惜和凄楚,放低声音道:“你想想,我以前做的那些不就是为了天子之尊吗?如今你有了,却不好好珍惜,任人践踏,你是不是真的要我伤心死啊?”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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