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个字,洛音凭借多年被拒经验,熟练地理解为快滚。
所以她接过睡衣,马不停蹄地跑出了卧室。
她刚走出去两步又折返回来,抬头看了眼仍站在窗前的顾衍。
他已经凝滞的脸色,随着她的再度出现舒缓了一些,眼底还染一丝了然。
洛音再熟悉不过他的这个神色。
每次自己主动贴上去缠着他时,他都是这副了然的神色。
好似无奈又好似讥讽。
可他一向对她的投怀送抱不接受也不拒绝。
她就默认自己的行为尚在他承受范围内。
顾衍长腿轻迈,走到了一旁的沙发椅坐下,随手拿起桌上的书,疏慢地翻了一页,声音淡淡。
还以为,你学乖了。
洛音嘴角含笑,轻轻开口:嗯,我以后都会很乖
然后礼貌地把自己关在了门外,阻隔了顾衍略微错愕的眼神。
她就是回来帮着锁门的。
可真贴心。
安心洗完澡,洛音把头发吹成□□分干,然后让风将剩余的发丝吹干。
这能让她记起以前在乡下爷爷家的日子。
在院子里疯玩,洗完头在风中甩头。
如果,当初爸爸没去赌博,她现在应该坐在院子当中的木桌上,吃着爷爷做的红烧肉,享受着爸爸的大蒲扇牌手动空调。
随着眼前温馨的场景幻灭,洛音眼里没了光彩。
收拾好心情,她走到落地窗前,打开门,站在了露台上。
感受着微风拂发,洛音决定好好珍惜在顾家剩余的日子。
毕竟,这么豪华的别墅,多住一天赚一天。
她的卧室跟顾衍相邻。
当初选房间时,她不管顾家人的异样眼神,求着住在他隔壁。
她跟顾衍的第一次接吻,就是她爬上露台,用后半生做赌注,纵身一跃,朝顾衍扑过去。
好在顾衍接住了她。
现在回想起来。
顾衍没把她扔下楼,也真是个好人了。
她从来不是个主动的人。
顾衍是她第一个想要抓住的人,也许也是唯一一个。
虽然,终究什么也抓不住。
微风拨动发梢,洛音深吸口了清爽的风,看了看时间,已经十一点多了。
顾衍一般会在十一点前睡觉。
她转头看了眼他房间窗户,竟还亮着灯。
或许是在给叶絮胭打视频电话吧。
她正要收回目光。
窗帘动了,门开了,清隽高瘦的身影自里面出来。
四目相对。
两人怔了几秒,微风似乎都凝固了。
最终是洛音打破了沉默:还没睡啊?
说了这句废话后,洛音尴尬地摸摸鼻尖,借口风凉,准备回房间。
却被顾衍叫住了。
明天我出差。
已经转身的洛音顿住脚步,颔首道:哦。
似乎觉得太冷清,她又补充了一句,好,知道了。
沉默了数秒,在洛音犹豫着要不要回房间时,他再次开了口:你怎么了?
其实也没什么。
不过是想信守承诺,顺便找回自我。
洛音微微牵起嘴角,笑得礼貌得体。
她转头看向顾衍,声音细软:没什么呀。
顾衍盯着她,眉头蹙紧,双眼微微眯起似乎在探究什么。
终是在洛音毫无破绽的假笑中,清冷地道了句:随便。
连敷衍的温润都不肯给她了,转身进了房间。
两秒后。
窗子彻底黑了下来,色调和谐地融入这夜色中。
第5章 倒计时11天
洛音这一夜睡得极不安稳。
她梦到有人在撬她的门锁,一下一下的。
先是用螺丝刀小声地撬,后来似乎是知道她醒了,开始肆无忌惮地用铁锤,甚至用电钻,企图强行破门而入。
洛音裹着薄薄的小被,蜷缩在阴冷的小床上。
紧紧握着那把小刀,止不住的浑身发抖。
随着一道巨大的声响,洛音猛然坐起,额头大滴的汗珠落了下来,顺着脸颊落入脖颈中。
她手里,还紧紧攥着脖颈的铜钥匙。
天已经亮了。
厚实的窗帘也不能完全遮住阳光。
洛音定了定神,看清了盖在她身上的是暖和蓬松的蚕丝被。
这里没有阴冷黑暗,没有撬她门的坏人。
她缓缓舒了口气。
洛音拿起放在床头的手机,还没来得及看时间,锁屏上显示了两通未接来电。
来电显示是蒋情的。
她的妈妈。
妈妈很少主动给她打电话。
洛音的第一反应,是她被欺负了。
她把垂到额前的长发掖到耳后,想立刻回拨电话,妈妈的电话再次打了过来。
女儿~
接通一瞬的哭腔让洛音的心沉了沉。
没等蒋情再开口,洛音主动问道:柳大山又打你了?
电话那头因为她的询问又破防了。
断断续续的哭声让洛音咬着牙根,紧紧握了拳,却一句都没安慰她。
洛音深知安慰对她于事无补。
她自己就够会安慰自己的了,不然也不会一直被家暴却不离开。
心疼化为悲愤,洛音提高了分贝,质问了还在哭哭啼啼的蒋情:所以,为什么当初不让我告柳大山?
她被顾衍带走那次,柳大山对她的猥亵行为是可以被判定为□□未遂的。
是蒋情哭着求她,不要告他。
她还要自己跟柳大山道歉,因为她正当防卫伤了他,所以蒋情怕他告她。
你听话,别惹事
这句是蒋情时常挂在嘴边的。
她在那个家没有一丝安全感的原因,也许正是因为蒋情的胆小怕事。
即使她离开了那个噩梦一样的家,还是缺乏安全感。
她早猜到妈妈就算知道了,也没有勇气离开柳大山。
甚至没有勇气替她说句公道话,只会息事宁人。
你爸的债
她一开口,洛音就知道她想说什么。
是,当初爸爸因赌博欠了三十五万,对贫穷的家里是个灭顶之灾。
爸爸说出去赚钱还债,结果一走就是半年,杳无音讯。
债主变着花样催债,即使报警立案了他们也会钻空子地折磨她们。
搞丢了妈妈的工作,让洛音在原学校被歧视。
无所不用其极。
最终,爸妈离婚,是妈妈朋友给她介绍了柳大山。
重要的是,柳大山肯帮她还债。
所以蒋情甘愿当牛做马的伺候他;
被他打骂不还口;
忍受着他的龌龊和变态。
三十五万,买了她后半辈子的身体和尊严。
冰凉液体滴在手背上,唤回了洛音的思绪。
她抬手抹去了眼里的泪水说:妈,我会赚钱把钱还给柳大山,你离开他好不好
蒋情极力隐忍的抽噎声更大了些,似乎克制不住了,失声痛哭。
我怀孕四个月了,医生说我年纪大了,现在引产很危险。
所以,你要给他生孩子?
洛音缓了几秒才忍住想要骂醒蒋情的冲动。
她是骂不醒的。
不然她也不会在刚知道怀孕时选择了隐瞒。
挂断了电话,洛音手指摩挲了下手机边缘。
她原本存的那些要起诉柳大山帮妈妈离婚的证据,看来得变个方式用了。
她垂了眼,忍着恶心给柳大山发了条信息。
【今晚五点半见】
【发送位置】
今天全天模拟考试。
洛音答完最后一刻看了看时间,刚好五点十分。
考试到五点二十结束,洛音提前了十分钟交卷。
她出了学校,走到跟柳大山约定好的一家餐厅里,她选在了一间靠窗的位置,天色阴沉,乌云密布,似乎要下雨。
餐厅这个时间人不多,但又是公共场所,洛音比较放心自己的安全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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