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正伏在二楼的栏杆上探头向下看,听见开门声,她转过头来,满脸的幸灾乐祸。
她轻声说:我哥回来了,特别生气,他在打电话说了你的名字。你完了。
说完,顾星月又向楼下看了一眼,惊得跳开了栏杆外,快速跑上楼梯。
边跑边回头冲洛音笑嘻嘻地,在脖子前比划了个手刀。
预示着,她哥正在上楼来,洛音死定了。
洛音不知道自己还有什么事能让顾衍生气的。
他该不会还在纠结之前跟叶絮胭视频里说的话吧?
按照顾衍的性格,这件事过了这么多天了,应该不会追究了。
不过即使追究也没关系。
她现在就要搬走,不怕他赶她出去了。
随着脚步声的临近,洛音拿着空杯就站在房间门口,一动不动的等着他。
顾衍似乎刚从外面回来,还是早上出门时穿的灰色西装,脸色十分不好。
这次顾星月没有夸张,她上次见他脸色这么差,还是在她被顾爷爷强行留下的时候。
顾衍脚步踏上二楼地板,目光直直地盯着她。
把手里握着的手机放进外套口袋中,沉默了两秒才开了口,声音低沉且沉重。
什么时候放弃的保送名额?
洛音心微沉,原来他是知道了这件事。
谁跟你说的?
顾衍却没管她的反问,上前两步走近了她,很有压迫感:回答我,为什么放弃保送名额?
洛音耸了耸肩,一副无所谓的表情:不想去北城大学就放弃了呗。
顾衍:这么重要的决定,你都不跟我商量?
洛音挑眉,稍稍有些意外。
原来他在气她没跟他商量。
可这是她的人生,为什么要跟他商量呢?
她无所谓的态度和沉默让顾衍微蹙了眉头。
他又上前一步,直逼洛音到墙角,低头俯视,质问道:那你想去哪所大学?
洛音轻叹一声,稍稍抬头,从容不迫地跟他对视,软糯的声音却出奇的有力量。
除了北城的大学,哪所都行。
时间仿佛停了。
顾衍低垂的视线似乎僵住。
若不是浓黑的睫毛在微微颤动,洛音还以为他被按了静止键。
漆黑的双眸深不见底,稍稍侧脸,眼睛隐藏在镜片反射的白色光芒中,看不清神色。
他又重复了一遍她的话:你刚才说,除了北城的大学哪所都行,是什么意思?
洛音稍稍偏了头,错开他略显凌厉的视线:字面意思,我不想留在北城了。
静默了一秒,顾衍修长手指捏住领带,泛白的指骨随着喉结的上下滚动,松了领带结。
镜片后的眸色渐深,他沉声问道:不想留在北城?你当初不是这么说的。
洛音垂眼。
她当初确实说过,要留在北城。
因为那时她还相信,他对她是有真心的。
说话!
洛音被这声厉呵猛地惊住,迅速抬起眼帘看向突然发怒的顾衍,一字一句地说:期限到了,我答应过你的,我会离开北城。
第14章 倒计时2天
顾衍眉头紧蹙,盯了她足足五秒,摘掉了眼镜,赤|裸的一双眼随着激烈的情绪渐渐布满红丝。
片刻间,双目赤红。
她从没见过这样的顾衍。
即使他之前生气,也没有过这种可怕的神色。
让她感觉很陌生,想逃离。
她向后退去,背脊抵在了墙壁上,她想躲回自己的房间。
顾衍伸出手臂想要堵住唯一的逃跑出口。
殷红双眼双的让他的脸色显得异常的白,没有血色。
他声线低低,似是封印着即将喷涌而出的炙热岩浆:什么期限到了?
洛音此刻说不怕顾衍的神色是假的,她声音又淡又轻,似乎怕激怒他。
我答应过你的,叶絮胭回来,我就离开。
顾衍胸口起伏逐渐加速,低哑的声音像在胸口压抑了一只野兽。
所以,那天你跟叶絮胭说我跟她很般配?
洛音看出他情绪不对,来不及深思,只想逃开他的桎梏,不想跟他争执。
顾衍抬起手臂想要拉住她。
动作幅度过大,她头顶的壁灯罩被他撞掉,灯泡被击碎了。
他的手背被割破,溢出鲜血。
灯泡的碎裂声让洛音浑身颤抖,双手用力捂住耳朵,紧紧闭上双眼。
张了张嘴,却叫不出声音。
灯泡碎裂声,带来无尽的黑暗。
伴随着激烈的喊叫声,杯碗碎裂声,摔门声。
即使她捂住耳朵也阻挡不了它们的侵袭。
她已经很久没回忆起,爸妈决定离婚那天激烈的争吵了。
无助和恐惧侵蚀着她的每个细胞。
一双温暖手掌打在她的双肩上,透过她轻薄衣料,传递着温度。
把她从冰窟中挖了出来,正一点点回暖。
这种熟悉的温暖就像一年前,他站在柳大山家门口温润地问她:你是洛音吧?
洛音轻颤着睫毛将上面凝的雾气眨落,看清了顾衍担忧的神色。
他正轻声问:吓到你了吗?音音?
洛音浑身的血液停止了加温,她慢慢收起脆弱,思绪一点点抽离,片刻后回归了理智。
洛音拂开他的手,动作轻柔,似乎只是想整理一下自己的仪态。
趁着顾衍没反应过来,她成功脱离掌控,窜进了房间内。
锁上了门。
因为顾衍的突然发疯,她一天没敢出房门,连吃晚饭都是在屋内自己泡了碗泡面。
顾星月倒是来叫她两次,可她都以累了要睡觉搪塞过去了。
好在,顾衍没再来找她麻烦,第二天一早正常出门去公司了。
洛音将收拾好的两个行李搬下楼,等叫来的车一到,便迅速去了出租房。
用了一个小时,洛音终于把两大箱的行李摆放好了。
还把之前买的蓝色窗帘挂好,桌子铺上新桌布,床单被罩都换洗整洁,窗前放置一块深灰色毛绒地毯,把卫生打扫得一尘不染,还在屋子里点了一瓶香薰。
收拾好后,她靠在椅子上,望着明亮整洁的窗户,嘴角不自觉上扬。
至少,她暂时有家了。
刚休息一下,房门被敲响。
洛音不得不起身去开门。
她站在门口,在门镜中看到了风尘仆仆的房东阿姨。
她打开了门,房东阿姨一头小卷发有些凌乱,神色稍有颓废,眼眶不知道是风吹的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微微有些泛红。
景阿姨,你怎么了?
景阿姨看着洛音,嘴唇动了动,又抬眼看了看被装扮一新的房子,脸色比之前还颓丧。
洛音直觉不对劲,请她坐下,用刚烧开的热水沏了杯茶,放到景阿姨身前的桌子上,并提醒她烫。
景阿姨心不在焉地拿了下杯子,被烫得缩回了手。
心事重重的样子让洛音更加疑惑,她问道:景阿姨,是有什么难事吗?
景阿姨看着她,下唇微微颤抖,小洛啊,我儿子确诊了,白血病,需要骨髓移植,我,我可能要卖掉这个房子。
洛音脸色微变,她想起上次景阿姨说,她儿子说身体不舒服,自己又不去医院看病。
却没想到,竟然病得这么严重。
才大一的学生,跟她同龄,真是世事无常。
洛音惋惜地沉默了,一时不知道怎么安慰景阿姨。
还是景阿姨朝她苦笑了一笑,示意她不用安慰。
景阿姨叹了口气:小洛,阿姨知道房子刚租给你就要转手卖掉,对你很不公平。而且,你这么用心布置房间,阿姨知道你也很珍惜这里,可是阿姨也是没别的办法,不仅这次的手术费,还有日后的医药费,不卖房子,阿姨真的负担不起
洛音思考了半晌,还是问出口了:景阿姨,您打算卖多少钱?
景阿姨也没隐瞒:650万。
洛音在心里算了算。
这里是二环边靠近三环的位置,老旧小区未来10年内还没有动迁的计划。
50平的面积,合着13万一平,急卖的话,价位还算合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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