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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晖谢郎,一时成了街头巷尾的话头。谢明烛没忍住,揍了那公子一顿,还扬言再有断袖到他头上的,见一个打一个——结局是被家里禁了足,今日方才出门。

*

贺子閑看谢明烛脸色难看,才发现那事恐怕真给谢公子带来了心理阴影,知道玩笑过了火,连忙摆手投降。

“谢兄,谢兄!言归正传,说正事!”贺子閑陪笑:“你胆子也真是大,虽说那匪首应该不敢动手,但这样的人都是提着脑袋过活,万一一个不慎……”

谢明烛打断道:“不会。”

他这其实就是已无形中默认了刚才贺子閑说的,他的确是故意激怒匪首。

“郡主家的家将在暗处候着,不会让我们这些人真的出事。”他淡淡道。

贺子閑道:“说来,这也是我最不解的地方,既然那些侍卫在,为什麽不在盗匪拦路抢劫时便出手,而要等着匪徒出刀子,给他家小公子吓得屁滚尿流时再——”

他说到一半,忽然停下。

“你想到了吧,”谢明烛道:“郡主家的恐怕也知道这里有什麽,只是出于某些原因,不想産生正面沖突,因此如果我们这里没有人命危险,只是损失些钱财,护卫们不会出手。”

贺子閑点头:“的确,后来押解盗匪去官府,他们也不太情愿。只是这麽多人看着,实在没有拒绝你的理由罢了。”

他终于从那半躺的姿势直起身来:“郡主府的不愿沖突……这伙盗匪是什麽人?你就是故意带着这麽多人来,设了这个局,抓他们的吧?”

谢明烛却说:“贺兄,真想问吗?”

贺子閑动作微顿。

谢明烛道:“知道了这些污糟事,可做不了富贵閑人了。”

贺子閑微微沉默,忽然起身,向门外走了,倒是十分干脆。

边走他边懒洋洋地说了句:“你说的对,那我便不想了,反正现在四海清平,又有你这种人在,天下大事轮不到我烦恼。”

谢明烛摇头:“你真是看得起我。”

贺子閑哈哈大笑:“那我答应你,若真有一天,国势动蕩,你谢公子不幸殉国辞世,我再力挽狂澜,岂不更显英武?”

谢明烛:“……”这蠢货说话真是好不忌讳。

贺子閑人走在门口,忽然又回了个头:“明烛兄,多问一句,像你这种生来什麽都不缺的,何必淌这些浑水?或许结局反而不美。”

谢明烛道:“还记得我刚才和盗匪说的吗?”

“刚才?”贺子閑想起他掉的那些书袋就头晕:“你说太多了,哪一句?”

谢明烛一笑,朗声道:“君子不惜死。”

*

贺子閑走后,谢明烛才独自一人,认真搜起了匪窝。

他刚才并未与贺子閑玩笑,这伙盗匪的确背景深厚,驻扎此地不过半年,已强抢附近平民粮食不计其数,更有掳掠妇女,强抢放火。

天子脚下,如此猖獗,没人报官吗?当然有,没人剿匪吗?当然也有。

只是一段时间后,报官的死于“急病”,剿匪的回禀匪寇已清,领赏升官。

结果,匪还是在,却没人敢报官了。

谢明烛是在一座茶楼门口偶尔遇到一个瞎眼的老头。老人住在这附近,和女儿一起卖艺说书。女儿被盗匪抢了,他去报官,眼睛被打瞎了,就要死了,便回到了这座曾和女儿一起讨生活的茶楼,在台阶前哭这些没人信、也没人在乎的故事。

谢明烛一开始也没全信,但他决定查一查。

一查,才知道,繁华下是枯骨,盛世是件华美的袍子,边缘绣着腐烂的花。

匪寇背后是当朝国舅,皇后的兄长。

当时帝王庆利帝已过五旬,年迈温和,虽理朝政,但看着终究精力有限,外戚便得了势。

这伙匪徒其实就是国舅爷专做髒事的刀,比刺客死士都要好用。毕竟刺客那黑衣仿佛就露着阴谋的味道。

但是盗贼就不同了。

比如七日前,大学士家遭了贼,还杀了他家刚满月的孙子,大学士因为过度激动,也心疾发作死了。这只能是倒霉了吧。

谁会想到大学士日前呵斥“牝鸡司晨,外戚误国”?

顶多觉得盛京治安不好,连大臣家都遭了难,需要再追一笔巡防经费吧。

哦是了,城内巡防也由国舅爷来管。

外戚权势熏天,连郡主都不敢掺合。

但谢明烛敢。

他那时年少气盛,霁月光风,还不懂得韬光养晦,暗潮汹涌,权利制衡,帝王心术。

只是见不得死不瞑目,尸骨难安。

他已在山下安排了自己的人,即使郡主府侍卫怕事,要私自放人,他的人也会接上,必将这伙匪徒绑到大理寺。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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