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睡着了。时竟遥的声音很轻,你不该来闹她。
巨狼冷冷地盯着他。
将所有物圈在身下是野兽没有安全感的象征,牧行之,哪怕你做了那么多年的人类,身体里狼的血脉也果真做不得假你怕失去她?
时竟遥伸出手,微凉的指间落在唐棠的额间。
巨狼龇牙咧嘴,敌视地看着他的动作,却终究是默许了。
巨狼张开嘴,竟是口吐人言:时竟遥,你来这里,所想不也同我一样?
时竟遥自嘲一笑。不需言说,行动永远比口语诚实。
这次唐家之行,所得的真相,远比他们想象和猜测的,要可怕得多。
第83章 昼短十三
第二天云中任推开门的时候, 唐棠已经起了身,正对着镜子整理自己后腰处的腰带,她背对着铜镜, 肩膀转过去, 腰向前挺, 束带束出一个利落而美丽弧度。
一只毛茸茸的小狼崽趴在她的肩头, 探着头看她的后背,唐棠问:正了吗?
小狼崽嗷了一声,拍拍她的左肩,于是唐棠就将腰带扯向右边:现在呢?
小狼崽点头,舔了舔她的脸颊。
谢谢,帮大忙了。唐棠说, 将它抱起来放在怀里, 这个时候才注意到门外的云中任,朝他笑道:你来了。
云中任踏进门里,看着小狼崽:师尊,您在做什么?
唐棠随手掖了掖胸前的衣襟,说:衣服有点大,重新束了一下腰封。
流光仙尊比唐棠年长几岁, 她的衣服换了个年轻的身体穿, 的确大一些。
云中任一愣,也有点懊恼不需她说, 他已经看到了,无论唐棠怎么扯自己的衣襟, 那青色的衣领都长出一大截。其实袖长、衣长和腰带之类的都还好说, 最重要的是流光仙尊是个成熟女性, 而唐棠是个刚刚成年的少女, 胸前空荡荡的余出一截,实在尴尬。
抱歉,我应该想到的。云中任懊恼地说,待会儿让药童去给您换几件来。
唐棠点头:的确应该换一件。在流光塔里还好,过几天要出门,就不能将就着穿这些衣服了。
云中任:师尊还是决定亲自去吗?其实这件事可以让牧行之自己去,实在不放心,弟子也可以去陪同。他还是不赞成唐棠去,更确切地说,他不赞成唐棠任何外出活动,希望唐棠就留在药王谷,留在流光塔,永远不要离开。
唐棠道:从那本册子上的字迹来看,我觉得我应当与他父亲认识吧。可是我却记不得了,所以我想去看看,万一找到那个人就能想起什么呢?
说着,她拍了拍怀里的小狼崽,小狼崽也很应景地嗷了一声,声音又细又软,手掌下的触感毛绒绒,还带着温热,惹得唐棠放柔了眉眼。
云中任看不得它软声叫唤的模样,难道它觉得自己还是个小崽子吗?牧行之已经成年了,十八岁了!十八岁的大男人天天窝在他师尊怀里像什么样子?他伸手道:到底是狼,这家伙应当很重,师尊我帮您抱吧。
谁知道小狼崽却不干,它呜呜叫着往唐棠肩膀上爬,小爪子勾着唐棠的衣服,唐棠连忙抱住它说:不碍事,这小东西能有多重?我抱着就行了。
云中任无奈,只得转了话题,对唐棠说:既然师尊决定要去妖城,我便吩咐下去您觉得什么时候好?
唐棠本来决定的时间是一天前,然而她计划虽好,然而生病这事却不管她有什么计划什么想法,直接就将她按倒在床上躺了四天。
唐棠想了想,本来想说事不宜迟,就明天吧,但觉得这样说显得太上心,只一天恐怕也不够云中任安排好药王谷的事情,便说:那就后天吧。
云中任点头道:也好,此去一行不知道要多久,在此之前我得先安排好谷内事务。
于是此事便就这样说定,从这天之后,云中任便忙了起来身为谷主,他要做的事情还是很多的。
甚至从这一天开始,不说时竟遥和沈流云这两个本就没什么理由来寻唐棠的人,就连小狼崽都很少再趁着云中任不注意钻进唐棠的屋里了,唐棠偶尔见过他们几次,都是匆匆从谷外回来,或三人同行或四人结伴,走在一起低声商谈着什么。
唐棠问他们在说什么,他们只说是在安排去地底妖城的事情,再问具体,就会被岔开话题,叫唐棠摸不着头脑。
唐棠也不是没脑子的人,仔细一想就知道这群人有什么事在瞒着自己,但她也没法问,左右应当不是什么大事,唐棠猜测,应该跟地底妖城和牧行之的身世有关,便也没有追问,只是在心里给他们打了个问号,意思是留待观察。
一切都井然有序地进行着,就着沙漏细数过时间,很快到了临行前那天傍晚。
云中任送来了几套新衣服。白色的对襟长襦,样式简单,没有什么别的装饰,唐棠接过来一看,才发现袍角、衣袖不起眼处用暗线绣着杏花的花样,倒是别有一番婉约的美。
只是唐棠捧着衣服说:我们是去妖城,又不是出游,大袖白衣,既不方便又引人注目,是否不太好?
云中任道:这是时掌门提供的,据说是三十年前妖族女性之中最流行的款式,而且牧行之确认过,他之前在妖城见过许多妖族女子穿这样的衣服,皆时我们要扮作妖族潜入妖城,这样穿反而更方便隐蔽。
唐棠点头,这样说来倒是她思虑不周了。
云中任又取出一枚玉佩放在衣服上面,道:师尊,您现在没有灵力,这枚玉佩是千机阁做的百宝袋,可供没有灵力的凡人使用,您若有什么要带的,都可以放进去。
唐棠点头,当着他的面将衣服放进玉佩里,两人说话间,门又被推开,牧行之从外面走进来。
这次他没有变成小狼崽的模样,而是人身,穿着唐家的金松白鹤弟子袍,腰间挂着两把长剑,他甫一走进来,便对着云中任颔首,道:你有东西忘拿给唐棠了。
说着,他从怀里取出一个绘着彩云的瓷瓶:给,药。
云中任接过瓷瓶,倒出一颗,淡淡的蜂蜜甜香霎时弥漫在屋里,云中任眯起眼,道:是我忘了。
说罢,他将药瓶递给唐棠:师尊,这是风寒的药,您虽然病好得差不多了,但仍要小心,这药可以强身健体,您记得一日三次吃。
唐棠在心里扯了扯嘴角,心说好家伙,你们俩人合起伙来骗我呢?这分明是唐家的唐云配给唐棠的药。难道说云中任也对唐棠的病束手无策,不得不用唐云的药来帮她维持现状?
想是这么想,她还是装作不知道的样子,将药收入了玉佩里。
牧行之又说:唐棠
唐棠瞥过去一眼:叫我仙尊。
仙尊。牧行之说,还有一事。此去妖城必然凶险,您既无灵力护身,便请带着这个吧。
他取下腰间的破邪:这是破邪剑。破邪是有灵之剑,亦有自己的意识,它无需灵力驱使便可以保护主人,您来使用,最好不过。
唐棠接过来,指尖下意识地摩挲着剑鞘。
破邪剑也在她掌心里嗡嗡作响,似乎倾诉主人对它的始乱终弃。
我知道这剑。唐棠说,这是唐家的家主信物破邪吧?你把它给我,是否于理不合?
唐棠由此一问,因为破邪本是名剑,吹毛断发削铁如泥,是把传世的宝剑。然而身上唐家家主信物之名硬生生盖过了破邪本来名声,当它成为家主信物之时,这把剑的象征意义已经大于实际意义了。
不碍事。牧行之低声说,它也很喜欢你呢。它会保护好你的,这就够了。
唐棠哂笑,一手执鞘一手执剑,将之轻轻抽出,长剑锐利锋芒一闪而过,瞬时填满这间屋子。
她握住剑柄,在空中挽了一个生疏且华而不实的剑花,顺势收剑入鞘,金铁相撞,一声清脆的咔声:好厉害的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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