伶点头:就是你想得那样。
伶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这个世界并不是任务世界,而是唐棠原本的世界。而且,时竟遥他们,也不是她的任务对象。她们只是接手了错误的剧本,以为他们是任务对象。
唐棠脸上尽是茫然。阴差阳错,最是荒唐。她不由得沉默了几息,但还是无法接受这个事实:我的世界不是现世吗?现代
唐棠。伶握住了她的手。她坐在她身侧的床上,说,你再仔细想一想。关于你的生活,你的父母亲人,你的好友,你在哪个学校上学,在哪个公司工作?这些细节,你能想起来吗?还有,你一直说自己是白化病患者,你真的是吗?
唐棠尽力回想,记忆却一片空白。她只知道自己名叫唐棠,生活在现代世界。但其他细节她一个也想不起来。
怎么会这样?一个人若是在世界上生活过,她的记忆应当是由很多细节构成的。她会记得读书时的一次争吵,会记得卷子上的勾画,会记得马路上飞扬的尘土,记得下午时从树叶间落到地面的光斑。
伶道:现代,到底是你第一个任务,还是你自己的世界?我回去后查过了,你的第一个任务是现代世界,因为与你自己身处的世界并不一样,为了让你熟悉现代不至于露馅,穿书局特地安排你的任务从幼儿开始。
我.唐棠捂着额头,我都不记得了之前在药王谷的时候,唐棠就发现自己对于任务的记忆是混乱的,但那时她并没有放在心上。
记忆混乱是正常的。伶说,为了更好进入书中世界,员工们本身的记忆会被储存在穿书局,等到能离开那天,001就是景颂。他会亲自将员工们的记忆归还,并送你们进入自己的世界。这是穿书局为了感谢员工们的辛苦付出而举办的仪式,但就那么恰好,唐棠并不知道这件事,她错过了自己的记忆。
她没有关于自己的世界的回忆,第一个任务世界又是从幼儿开始,于是她错把那个世界当做了自己的世界。
当初伶找到唐棠的时候,唐棠正在查询自己的任务记录,看看自己还有多少任务就可以离开,本来在这个时候,系统就会通知她已经完成了所有任务,可以去找001取回自己的记忆,送自己回家了。
但伶的出现打断了她,再后来,唐棠就再没有打开过系统,直到系统被换掉。
伶接手了她的系统,但她只是伪系统,自然不敢去接触穿书局的员工,只是接了系统自动分配的任务,带着唐棠开始了她的任务而实际上,系统按照程序,自动为她打开了回家的路。
她们落在了唐棠原本的世界,却以为自己来到了任务世界。
唐棠还是觉得不对:可是我死了那么多次。如果这不是任务世界,为什么我可以不断转世到其他人身上?
伶扭过头去,看向了景颂。
景颂正站在一旁,脸色阴沉,整个人身形笔直如松柏。见伶望过来,他下意识搓了搓手指,看起来似乎很想抽根烟,但最后忍住了。
那你就要问牧行之了。
又关牧行之什么事?唐棠问,她顺着景颂的视线看过去,屋里,牧行之持剑站在最远处,他面无表情,唐棠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在牧行之看向自己的时候,她偏了偏头,没敢去看牧行之的眼睛。
牧行之么,穿书局的老熟人了。你以为他是怎么分离自己的灵魂的?还不是穿书局帮他。景颂冷冷地道,但你看错人了,不是屋里这几个牧行之,他们还没这个能耐。
那是
是妖王牧行之。景颂轻描淡写间抛下令人惊讶的事实。屋里这几个除了那个女人。其他都是他分离灵魂造出的分/身。
一句话,震住了屋里所有人。
半晌后,还是时竟遥先开口,他皮笑肉不笑地道:分/身?我是独立的人。即使真如你说这样,那也要看他的分/身认不认他自己。
景颂闭了闭眼,仿佛很不耐烦一样,他终于还是从裤袋里抽出一根烟,本来想点燃,但看了伶一眼伶偏过头去,回避着他。
他自嘲地笑笑,最后还是没有点燃,只是咬在嘴里,含糊不清地说:不认又如何?最后还不是很显然他想说点别的,但最后没忍住瞥了伶一眼,嘴里的句子便换了一句:你当然可以不认。
说到这里,他将咬着的烟取出来,夹在指尖。少了烟卷的阻挡,他所念出来的每一个字都很清晰:意思是,你也可以不认唐棠。
屋内几人面色铁青,还想再说什么,景颂摆了摆手,做了一个停的姿势。我无意与你们多说。要我说,最好还是倒转时间线,洗掉你们的记忆,让一切从头开始
景颂。伶说。
好吧。于是景颂又捻起那根烟。让我们回到方才的问题。你问,为何自己没有死,而是接连转世,对不对?我可以给你这个答案。
唐棠不由得屏气凝神,专注地看着他。
因为这些事都已经发生过一次。景颂平静地道。这个世界,已经被倒转过一次。你穿越的这些身体,都是你的转世。都是最初王女唐棠的转世。在最初的时间线里,你一次又一次地转世,牧行之追随着你的转世。但很可惜,每一世,你们都不得善终。
你死后你的第四世转世唐家大小姐唐棠死后,牧行之将时间线归零,他将你送进了穿书局,按照我和他的约定,等你在穿书局完成所有任务之后,我会将你的记忆还给你,你回到这个世界后,归零的世界重启,你可以依靠记忆来改变你和牧行之的结局。
但我没有记忆。唐棠说。
是,所以你按照原定的结局往下走,你以为那是任务。是牧行之在救你,他无法干涉你,只能在你死后,把你一次又一次地送入下一个轮回的身体里。
那他为什么不来找我?如果他能来找我,同我说清楚,就没有这么多事了。
我不知道。或许是出了什么事在很久之前穿书局就失去了他的消息。说实话,我一直以为他死了。
唐棠又问:那我见过他吗?
你见过他的。
唐棠见过他的。在药王谷给她送酒的大妖,在天玄宗给她留下一枝花的师兄,在更多的地方,牧行之用各种各样的身份来见她。
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原因,他无法光明正大地来见唐棠,于是分裂灵魂造出了分/身,让他们代替自己照顾唐棠。
但他又借着各种机会来见他,在分/身们不知道的时候唐棠忽然想起,在天玄宗,那个奇怪的牧师兄来见他的那一晚,唐棠打开门后,他一句话是:时竟遥睡了么?紧接着,他说,他睡了,我才能来见你。
这已经是很明显的暗示了,但当时的唐棠并不明白。
景颂看着唐棠若有所思的模样,问:还有什么问题么?看在这回是伶连累你的份上,有什么问题,我都可以回答你。
没有了。唐棠说。她喃喃道,我已经知道了但现在我最想知道的事情,你无法回答我。
牧行之的下落。毫无疑问,唐棠现在最想知道的一定是这个。但景颂也无法回答她。
这时,一道嘶哑的声音从众人身后传来:我还有。
等看清楚了出声的人是谁之后,唐棠惊讶道:云中任?你
师尊。我还有问题。云中任说。
他脚步不停,拨开其他人,径直走到唐棠面前。昔年流光仙尊眼中的小孩已经长得很高了,唐棠坐在床上,必须要仰头才能看着他的脸。
不知是否因为逆光,那张脸被隐匿在黑暗中,云中任的语气很平静,但眼睛里却闪动着疯狂的光,任何认识他的人都知道,这是他发疯的前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