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中任从鼻子里冷冷地哼出一声来,温热潮湿的气息扑在唐棠的脖颈上,让她不由得缩了缩。
不消他说, 唐棠忽然从那一声冷哼里理解了他的意思。
你是说结局?每一个都啊, 也不全是。唐棠说,你们就不是虽然我一直以为你们是。
唐棠一直以为自己不会干涉他们的命运, 这自己死后,他们会走上命定的轨道, 就像以往每一次结局那样。可她好像低估了他们。又或者说, 她低估了牧行之这个人。
趴在她身边的小狼崽忽然用力地舔了舔她的脸, 呜呜地叫了几声, 床边沈流云缓缓开口:所以你也死了几百次么?
唐棠一愣,而后掩饰般地笑道:这个我说不是你们也不信吧。
听到她这样说,沈流云抓着她的手忽然颤了颤,他沉默了一会儿,轻声问:疼么?
死亡会疼么?
那肯定会的。没法自欺欺人。
唐棠考虑了一秒钟是现在趁机卖个惨揭过这个话题还是坦白,或许用诚实对待谎言才是比较好的选择。但还没等唐棠想好,便见沈流云露出那种仿佛难以忍受的表情。
怎么怎么了?唐棠疑惑道。
这时,云中任又是一下咬在她的锁骨上,不等唐棠斥责,他就已经愤愤地起身,道:师尊当我是好骗的小狗么?
说罢,不等唐棠反应,转身就走,狠狠摔上大门,把屋里几人震得半晌才回过神来。
唐棠一愣一愣,心说是孩子大了不好管了么?这算什么?迟来的青春期?青春期也没有这样的啊。
沈流云顺势往床里边坐了些,他把唐棠扶起来,伸出一只手摸了摸她的脸,在唐棠疑惑和茫然的表情里,就像有四角尖尖的石头顺着唾液往喉管里滑,好半晌他才找回自己艰涩的声音,却没什么为情敌说话的意思。
他心头有千万言语,涌入舌尖,却只余下一声叹息。他想了想,从胸前衣襟里拽出那根雪白的剑骨,放在唐棠的手里。
师兄给我这个做什么?
沈流云凝视着她:过去,我时常想,如果你回来了,我便要把它给你。当初,你临死前把它交给了我,但其实我并不想要剑骨。我想要的是又是一声长叹。
唐棠等着他接着说下去,可他只是微微摇头,而后起身离开了。
又是一阵阴影投下来。这次坐在床边的人是时竟遥。唐棠下意识避开了他的目光。其实,唐棠一直是有点怕他的。在天玄宗的任务里,时竟遥太无法掌控,就连唐棠也不猜不到他在想什么,如果说其他人的任务中,唐棠的死遁还带着不可控因素,是不得已而为之,那么在时竟遥的任务里,唐棠的死亡那就是纯作死了。
而且现在时竟遥肯定也知道了。
时竟遥闲闲地伸出手,拨弄着她垂在肩膀上的白发,但出乎唐棠意料的是,他第一句话居然不是兴师问罪,而是平静地道:遥遥,你的那两位朋友,已经帮你安排好了,不用担心。
说实话唐棠真怕他一个想不开干出点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硬着头皮点了点头:嗯。
怕我?
呃总不能说怕吧?可还没等唐棠想出怎么才能不失礼地表达这件事时,时竟遥就先开口,换了个话题:
其实,我一直奇怪,为什么在天玄宗时,猫妖身边总是发生奇怪的事情,为什么你明明安安分分地呆在我身边,却总是惹事。总是被人发现、被人怀疑,猫妖的传说在天玄宗被传得沸沸扬扬,我甚至不敢离开你身边异步。说到这里,时竟遥微笑起来,看着唐棠,启唇轻声道,你说,这是为什么呢?
为什么?因为唐棠在想办法离开他。
看着唐棠面上欲言又止的表情,时竟遥自嘲一笑,对她招了招手。唐棠很熟悉这个动作,往日里在天玄宗,时竟遥就这样坐在床边,翻阅着手里的卷宗书籍,他对猫妖招招手,猫妖就从床上爬到他怀里窝着,跟他讲白日里发生过的事情。
如今他再做这个动作,唐棠一时恍如隔世,她翻了个身,还没等自己爬进时竟遥的怀里,时竟遥便俯身下来,抱住了她。唐棠一时没有言语,时竟遥却开口了:遥遥你的故事,到底有多少是真的?
他的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可声音颤抖,仿佛还有一些沙哑,让唐棠想到许多年前猫妖死的那一天,那个浑身浴血,声音虚弱,脸色惨白却状若疯狂的时竟遥。
天玄宗的时竟遥时掌门,怕是一生也很难有几次这样脆弱的模样。
那些未说出口的话就这样卡在喉咙里。
时竟遥似乎也察觉到了她想说什么,他抚了抚唐棠的长发,把唐棠抱紧了些,好似这样,心里的想法和妄念就可以通过体温传到另一个人的心里。
他如往常一般把下巴搭在唐棠的肩膀上,说话间呼出的热气轻轻拍打在唐棠的耳边,他轻声道:好了,不必说了。我都知道了。
唐棠觉得不对:你知道什么?
时竟遥却没有答这话,他说:你觉得我我们,和那个妖王牧行之是同一个人吗?
说到这话,趴在床边看着他们的小狼崽嗷呜了一声,直起身来用小爪子扒拉她。唐棠只好伸出手摸了摸它。我不知道。她只能说。
景颂没有把记忆还给她,他说那是穿书局的规矩。员工们的记忆都被存储在穿书局,他不可能随身携带。要么让他逆转时间,唐棠回到穿书局取回记忆后重新开始任务,要么就等她自己想起来。
是的,这些记忆,是可以自己回想起来的。这是她自己的世界,而且妖王牧行之也在这里。如果他们找到妖王牧行之,他会有办法。
但问题是,现在他们谁都找不到他。他就像是一个藏在阴影里的影子,要在阳光下揪出他,这件事有些难度。
我询问过景颂,我们可以去地底妖城看看。时竟遥说。或许找到他,我们就能知道这一切是怎么回事了。
唐棠看着他深邃的眼睛,慢吞吞地道:我以为你不会愿意去找他。就像是他不愿意承认自己是妖王牧行之的□□一样。谁会接受自己莫名其妙变成他人的附庸?可能有些人会吧,但那些人中绝不包括时竟遥。
没想到,时竟遥反而轻松而坦然地道:没什么不愿意的。世上没什么是不能接受的除了失去她之外。
唐棠猫妖死后,很长一段时间里,甚至一直到现在,时竟遥总觉得浑浑噩噩的。好像迷雾遮住了眼,他清楚地看到自己脚下的路,明白自己该往何处,却看不清远方,看不清楚眼前。不明白自己为何而行,也不明白自己为何而迈步。
现在,就如同拨开迷雾,无论前方有什么,无论是悬崖还是荆棘,时竟遥都觉得自己的脚步比往日更坚定。
时竟遥也被弟子叫走后,唐棠干脆躺倒在床上。
小狼崽凑上来,舔了舔她的脸。唐棠一只手抱住它的小身子,另一只手捏着它又大又软的耳朵:牧行之
嗷呜?
我是不是真的对他们太过分了?
小狼崽摇了摇尾巴,钻进她的怀里,趴在她的胸膛上。唐棠又犹豫着说:其实我不是一定要
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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