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颜布布乖乖点头。
封琛将从其他车里找到的洗手液放在石头上:这个可以洗澡,头发也要洗。
颜布布继续点头:知道。
封琛搬了块平整的石板过来,浇水冲干净:没有拖鞋,你就踩在这块石板上,洗完澡再穿鞋。
嗯。
一切吩咐妥当,封琛便往外走,走了几步后回头,见颜布布还站着没动,又问:你会自己洗澡吗?
颜布布刚张嘴,他又打断道:如果不会,就自己学着洗,别想着要别人帮你。
颜布布张开的嘴闭上了,只点了点头。
封琛去大巴车的另一边,开始捣鼓他白天里翻找到的那些东西,从背包里取出多功能工具袋,敲敲打打地进行改装。
他要做一个汽油灯,停车场里汽油有的是,只需要将手头这个小铁盒改装一番就行。
封琛做事情时很专注,用钳子夹住铁盒边缘,慢慢往外拧,拧成自己想要的形状。他手下不停,耳边是哗哗的水声,那是颜布布正在洗澡
等等!
水声怎么这么近?
封琛转过头,看见颜布布就光溜溜地站在自己身后,旁边放着水盆,全身都是泡沫,正用手搓着肚皮。
你怎么洗到这儿来了?封琛惊愕地问:不是让你在那车后面洗吗?
颜布布用手抹开挡住眼睛的泡沫,那个,那个,车后面都没有人哦。
正因为洗澡要避着人,所以才让你去那儿。
颜布布小声哼哼:少爷,就让我在这儿吧,天马上就要黑了,我不想一个人在那里。
他整张脸都被泡沫糊满,只露出了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满满都是央求。
封琛深呼吸了一口,侧着头想了想,走吧,我陪你去车后面洗澡。
他端上颜布布的水盆,颜布布就欢天喜地地跟在后面,光脚板在地上啪啪响。
站到石板上去。封琛命令道:把脚上沾的土也洗掉。
颜布布乖乖冲脚,再接着洗澡,封琛想去把铁盒和工具拿来继续,结果刚走一步,颜布布就在身后惊慌地叫:少爷。
洗你的,我马上就过来。封琛语气硬邦邦地道。
他这次上了大巴车,将绒毯搭在肩上,再拿起工具和铁盒,走到颜布布前方,背转身,斜斜靠着旁边一辆小车车头,继续低头做汽灯。
少爷,你在做什么呀?颜布布一边揉着头发,一边好奇地问。
封琛敷衍地嗯了一声。
颜布布也不介意,继续道:这个泡泡好多哦。
嗯。
哇,我都找不到我的手指了。
封琛夹住一条线路,轻轻吹了下:嗯。
颜布布感受到他的敷衍,眼珠转了转,狡黠地道:颜布布好厉害啊,少爷好喜欢他。
封琛这次却没有做声。
少爷,你为什么不嗯?
封琛:嗯。
天上的云为什么是红色的?
嗯。
颜布布不死心地再次夹带私货:颜布布真的好厉害,还会魔法咒语,少爷绝对不会扔了他,会一直带在身边。
封琛又开始沉默。
第15章
洗完澡,天已经完全黑了,颜布布裹着封琛丢来的绒毯,在大巴车里摸索前进,像是一个小瞎子。
咔嚓一声轻响,大巴车里亮起了光,照得四下一片通明。
哈!颜布布看着封琛手里端着的自制汽灯,既惊喜又震撼:少爷,你好厉害啊,你为什么能这么厉害?
他刚才看着封琛在摆弄那个小铁盒,没想到这就变成了一盏灯。
封琛将汽灯挂在车扶手上,难得开了句玩笑:因为我念了魔法咒语,啊呜嘣嘎亚。
颜布布哈哈笑起来:不对不对,是啊呜嘣嘎阿达乌西亚。
封琛从背包里翻出新裤衩和新T恤,丢给颜布布:快穿上。
颜布布慢吞吞地穿好裤衩和T恤,趴在座椅上,看封琛继续做其他东西,有搭没搭地说着话。
少爷,先生和太太什么时候来接我们呀?
快了。
快了是多久啊?
快了就是快了。
渐渐的,颜布布声音小了下去,响起了均匀的呼吸声。
封琛见他睡着了,这才放下工具,从背包里取出自己的衣物,绕到大巴车后面去洗澡。
四月份的夜晚,在露天洗澡却丝毫不觉得寒凉,封琛却并不觉得这是好现象,心里浮起了一层隐忧。
只希望父亲快点派人来,把他和颜布布接走。
他并没有意识到,他从来没考虑过父母会不会遭遇不测,总是笃定他们是安全的。或者说,他从内心就在抗拒去深想,不允许自己去怀疑。
洗完澡,他将两人换下来的衣服洗了,晾在旁边的小车车头上,这才回大巴车上去睡觉。
当再踏足这片漫无边际的冰天雪地时,封琛心里没有一丝慌乱。他清楚地明白,自己这是睡着了,又到了梦里。
远处依旧是那个大蚕茧,静静地立在风雪中,依旧让他感受到熟悉的亲近感。
当他走近后,发现大蚕茧里的黑影更明晰了些,不再是混沌一片。透过蛋膜似的外壳,能隐约瞧见黑影的头和躯干。
他再次覆上手,感受着那和自己心脏统一跳动的频率。
砰砰,砰砰。
像是召唤,也像是在和他亲昵地打招呼。
接下来的日子里,两人吃光了那只螃蟹,开始去废墟里翻找食物。
那些居民小区早就被人翻过好多遍,他们便选择那些容易被人忽略的地方。比如还未完全垮塌的写字楼,或是剩下一半的电玩城,总能找到一些泡面或是薯片之类的食物充饥。
但气温一天天变热,很多食物已经变质,那些掩埋在瓦砾下的尸体也开始腐烂,空气里随时都充斥着挥之不去的腐臭味。
越来越多的人受不了了,选择去了西联军设立的安置点。封琛和颜布布去井旁打水时,以往排得长长的队伍不见了,只剩下两三个人,当他们去大街上寻找食物时,也很难再碰到其他人。
西联军的悬浮车在各街道行驶,扩音器不停循环:出示你们的身份证明,通过验证以后,便可以进入地下安置点。
这天打水回来的路上,颜布布放下手上的半盆水,用手搭着眼睛,仰头看天。
天空看不见日头,却白茫茫的灼热刺眼,从天际飞来了一架银白色的飞机。
这是一架小型军用机,边飞边往下洒落着白色粉末,大片大片地倾覆而下,洒在那些废墟残垣上。
眼看粉末就洒到这边来了,封琛将颜布布拖到半截屋檐下,捂住了他的口鼻,喝道:闭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