搭档也凑了过来,他并没发现封琛的异常,有些粗暴地扯着那具尸体往外拖:我一个人就行了,你去找其他的。这是个小孩,还是小男孩,这种深蓝色的牛仔背带裤,小男孩最喜欢穿,还有T恤上的图案,是现在小孩最喜欢的那个什么,叫什么努努来着
放下他。封琛突然哑着嗓子道。
啊?
你放下,让我来。封琛的语气有些不太好。
搭档一愣,却也放下了尸体,嘟囔着往其他地方走去:莫名其妙,少年人的叛逆期
封琛弯下腰,将压在那尸体上的砖石拿走,再将他小心地翻了面,横抱起来。
小孩身长和颜布布差不多,应该也只有几岁,头发微卷,面容已经看不清。封琛将他托在臂弯,只觉得手上的重量压得他的心都跟着沉甸甸的。
他在废墟里找了件成人外套,将小孩的脑袋裹住,这才放在货车上一个不被其他尸体压住的角落。
下午回到地下安置点,封琛靠在升降机铁栏上,当视野里不再是深黑岩石而是蜂巢大楼时,他立即转头往右下方看。
那里有一块大石,颜布布每天都会坐在那儿,怀抱着比努努等他。
今天也不例外,石头上依旧有个小小的人,正仰头盯着这架升降机。
每天下工后,隔热服要脱了还给军部,经过消毒处理,第二天重新领取。其他人都是下了升降机后才脱隔热服,但封琛会在刚进入大门通道时就脱掉,让其他人带去军部。
因为只要升降机一停下,颜布布就会扑上来,他怕隔热服太脏。
又是一架升降机嘎吱嘎吱地滑下,颜布布站起了身,一瞬不瞬地盯着。刚才已经到了两架升降机,里面都没有封琛,不知道这一架里有没有。
升降机还在半空,他便看见铁栏后那道熟悉的身影,也正透过铁栏缝隙看着他。
欣喜瞬间鼓胀了整个胸腔,颜布布站起身不停挥手,跳着脚尖声叫哥哥。
铁栏里的人也对着他挥了挥手。
升降机哐当一声停下,铁栏打开,颜布布立即冲了上去,逆着往外的人流往里钻。
秦深,你弟弟又来接你了。旁边的人笑道,然后就看到这个沉默寡言的俊美少年,竟然也露出了难得一见的浅淡笑容。
封琛走出人群,颜布布便一头扎进他怀里,双手搂住了他的腰。
但今天封琛没有如同往常般只摸摸颜布布的头,接着就牵着他往蜂巢走,而是把他抱了起来,脸就埋在他肩头上。
颜布布被他热烘烘的气息弄得脖子有些痒,扭着身体笑了起来。
别动。封琛闷闷地说。
颜布布果然就不动了,片刻后才小声说:哥哥,你今天有些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了?
颜布布想了想:有些粘人。
封琛说:那就让我粘一会儿。
好。
封琛就这样抱着颜布布,从他心脏的跳动,温热的身体,还有鼻端淡淡的洗发水味,辨别出和下午那个放上货车的小孩子完全不一样,这才将人放下,牵着他往蜂巢走去。
封琛问:早上吃的什么?
颜布布掰着手指头:吃了两个馒头和一碗粥。
封琛:中午呢?都有些什么菜?
颜布布继续数:有豆腐,还有豆芽。哎,对了,有个豆芽长得好好笑哦,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封琛:
颜布布笑完了才说:那个豆芽的芽瓣上有三个黑点点,像眼睛和嘴,我留下来了没有吃,等着给你看,快看。
封琛看过去,看见他的动作后顿了下:嗯,是有些好笑,但是以后不要把食物装在衣兜里了。
颜布布:知道了。
细细碎碎的说笑声不断,大多是颜布布说,封琛安静且认真地听。地下安置点的探照灯光撒下来,将手拉手的两个影子拉得很长。
接下来的日子,封琛轮完运尸和消毒的工作,该去种植园上工了。
这天刚进入种植园大门,他习惯性地看了眼腕表,以为会看到43C,却发现上面显示的气温数字竟然没有下降,还是和外面差不多的68C。
他有些疑惑地按了下腕表按键,想将数据清除重新启动,因为种植园里经过降温,虽然还是很热,但不可能有这么高的气温。
有人已经开始解隔温服,一名士兵突然喝道:别脱隔温服,这里好像不对劲。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定住了,惶惶然地开始打量四周。
看啊,墙头上有个洞。有人指着右上方惊呼。
封琛跟着抬起头,看见棚顶和墙壁相连处,竟然有一块没了,炽热的日光从那里透了进来,照在地上一块突然多出来的石头上。
而那洞口明显被扩大过,洞口边缘还有动物爪尖撕扯出的痕迹。
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右边会破了个大洞?
糟糕,会不会是军队昨天下午在附近清理变异种,炸弹爆炸的时候,石块把那里给砸破了?
应该是,那时候刚收工,爆炸的时候正在关大门,我好像听到园内砰了一声。
几名士兵转头往园区里冲,其他人反应过来,也不再管那个洞,赶紧跟着跑。
地里种着土豆和玉米,土豆这几天就要成熟了,玉米也长出了一个个小嫩桩,那是整个地下安置点赖以生存的口粮,可千万不能出问题。
穿过长长的通道到达地边时,跑在最前方的士兵突然刹住了脚,怔怔地看着前方。后面的人来不及刹步,将他撞得趔趄着差点摔倒,待到看清眼前情景后,也都呆愣住了。
封琛站在后面,看到那片玉米地已是一片狼藉,像是遭遇过一场龙卷风似的,玉米杆断的断,倒的倒。
再看另一边的土豆地,绿叶连株被拔了起来,满地都是被啃咬得残缺不全的土豆。
他妈的,这是谁干的?是谁干的?是哪个狗杂种干的?有人发出了嘶声怒吼。
一名士兵看着地里那些凌乱的脚印,目眦欲裂地恨声道:还用问吗?那个洞,昨晚有什么动物从洞里进来了。
怎么办?要是这批土豆接不上,安置点就要断粮了,怎么办
看着所有希望成了泡影,周围有人蹲在了地上,用手捂住脸呜呜地哭,有人在指天指地愤怒咒骂,士兵们虽然没吭声,却也有些红了眼眶。
封琛分开人群走到玉米地里,蹲下身看那些脚印。他想起之前在集训地时,周围山上曾经有野猪出没,留在泥地上的脚印就和这一样。
一头野猪一晚上就可以摧毁一大片玉米地,看这地上的脚印,昨晚来这儿的还不止一只,是足有好几十只的野猪群。
这批玉米显然没法挽救了,他走向另一边的土豆地,翻拣那些被拔到地上的土豆。
每株土豆叶下都结了堆还没有鸡蛋大的土豆,很多都被咬掉了一半。但看那些牙印,不是野猪,而是鼠科一类的小型啮齿类动物。看规模怕是有上千只,和野猪一起进了种植园,又在天亮前离开。
但他发现也不是所有土豆都被毁了,一株土豆密密麻麻挤在一块,起码有一半还是完整的。
封琛的动作引起一名士兵的注意,他用手背蹭了下眼睛,也去地里拣起了一株土豆,把外面一层拨开看里面。
别他妈嚎了,这土豆还有救,饿不死你们。士兵转头一声大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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