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口周围已经出现了一些丧尸化的症状,但据我昨晚的观察,这颜色时浓时淡,有时还在缩减范围。林奋指着伤口周围的青黑蛛网。
时浓时淡?缩减范围?封琛转头问林奋。
对,夜里三点半的时候,膝盖这一带的毛细血管全变成了青黑色,但到了四点左右,那颜色又开始消退。林奋在颜布布膝盖上点出两个位置,一直退到了这儿,但是快天亮的时候,又在往上爬升,到了这里后停止,半个小时后往后退缩了三厘米左右。
林奋收回手,俯身看着颜布布的脸,无限感叹地道:秦深,他很顽强,他没有放弃自己,哪怕是在昏迷中也一直在和丧尸病毒对抗。他想活下去。
封琛哽咽着道:是的,他一直很顽强,这点我比谁都清楚。不管遇到什么,他虽然在害怕,在哭闹,却从来不会放弃。不管是对我,还是对他自己。
他虽然在哽咽,但语气却满是骄傲,泪痕满布的脸上也带着笑。
于苑侧过头,眼眶泛着红。林奋摸了下颜布布发顶,喉结上下滚动,终究什么也没说。
于苑转回头清了清嗓子:走吧,船已经弄好了,我们去船上,等会儿就要出发去中心城了。至于那几个在你对付变异种时丢掉小卷毛的人,肯定会进行处理,会给你个交代。
封琛沉默着没有应声。
于苑将布帘都拉开,封琛才发现洞内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只剩下几名士兵还站在洞口,应该是在等他们。
于苑要去抱颜布布,封琛挡住他,说:我来吧,我来抱。
可是你胸口也有伤。于苑迟疑道。
没关系,已经没事了。
于苑便去拿来一件厚外套帮封琛穿上,再扯过一床毛毯将颜布布全身裹着,外面罩上雨衣,这才抱给了封琛。
封琛正要往洞口走,于苑又喊住了他:等等。
封琛转过头,看见于苑手里拎着一只布袋,上面有天天超市几个字:这是小卷毛的袋子,别忘记了。
于苑笑了笑:我没打开看过。说完便将布袋挎在了他肩上,转身跟着林奋往洞外走去。
封琛腾出只手拉开布袋拉链,看见了里面的比努努和两个密码盒。
于苑追前几步和林奋肩并肩,林奋目光直视前方,嘴里却道:密码盒又交给他了?
于苑叹了口气:现在就别去刺激他了。
林奋说:就你心软。
于苑瞥了他一眼:明明早就可以搜他们房间,你不也没去搜过?
林奋拉住于苑的手,轻声道:这小子心里明镜似的,也知道孰轻孰重,到达中心城之前,他会把密码盒主动给我们的。
于苑没有再说什么,又担忧地叹了口气。
林奋将他的手握在掌心:别担心,只要小卷毛能坚持到中心城,我就会想办法找人给他治疗。
希望中心城有治疗的法子吧。于苑神情有些落寞。
封琛抱着颜布布走在后面,伸手拨开他额头上的一绺卷发,轻声耳语:我们就要离开这儿了,你要撑着,一直撑着。撑到中心城后,我就去找东联军,找父亲的熟人朋友,让他们带你去看医生。
颜布布紧闭着眼,脸蛋儿泛着淡淡的青,封琛和他贴了贴脸:我知道你听着的,也会听我的话,你一定会撑下去的。
到了洞口,于苑又给封琛穿上一件雨衣,掖了下毯角,将颜布布的脸盖上。
需要我抱着他吗?下软梯时,于苑再次问。
封琛拒绝了:不用,我可以的。
他一手抱着颜布布,一手扶着软梯往下。
于苑原本还有些担心他身上的伤,但见他确实没有什么问题,这才放下心来,同时也感叹哨兵的体质和恢复力确实强悍。
几人下了山,登上等在那里的气垫船,向着船厂方向划去。
第79章
冷风刺骨,呼出的气都成了白雾,封琛背朝船头坐着,替颜布布挡住了风。
气垫船驶过海云城,他发现仅仅过去了一夜,洪水就消退了不少,曾经被淹没在水里的一些残垣断壁都露了出来。
海云城看上去不再是一片汪泽,一些建筑星星点点地冒出水面,显示这里曾经也是一座繁华的城市。
海平面在下降,洪水注入海里,也就跟着在快速消退,极寒天气马上来临了。林奋说道。
码头停着一艘巨大的货轮,体积和以往的蜂巢船差不多,只是没有那么多层的房间。
货轮旁边的海面上有数艘气垫船,人们正在士兵的指挥下登船。
当封琛他们这艘船驶到近处时,其他气垫船便让开,让这艘船先行。
那些闹哄哄的声音都没了,两侧船上的人都看着封琛和他怀里的颜布布,目光复杂各异。
一阵风吹来,盖在颜布布脸上的毯子被吹来,他连忙用手压住重新盖好,但耳边也多了一些窃窃私语。
封琛一直没有看他们,只漠然地盯着面前那一块。
气垫船停在了货轮舷梯处,林奋和于苑首先登船,封琛抱着颜布布跟在后面。
当他两只脚也踏上舷梯时,不远处突然响起一道陌生男人的声音。
林少将,我想和您说几句话。
林奋脚步不停,目不斜视地回道:有什么话等船开了再说。
林少将,大家都知道您身后那抱着的小孩儿被丧尸咬过,这样上了船可怎么办?那人却继续道。
封琛脚步顿了顿,看向那名说话的男人。
那男人和他对视了一眼便移开视线,显然见过昨天他要杀人的阵势,却还是坚持继续道:林少将,丧尸的可怕大家都知道。您如果让那孩子上船,一旦出事的话,周围都是大海,想逃都没处逃,满船的人啊
林奋半步都没停,继续往上走,人群里却响起了七八道声音。
林少将,那孩子如果是发烧病人,没人会有意见。可他的的确确被丧尸咬过,刚才从我面前过去的时候,毯子被风吹开了一点,我看见他脸都是青色的,这是马上就要变成丧尸了啊。
林少将,我不是那不知好歹的人,多亏了有您,有西联军,我们才能活到现在,还能去中心城。如果还是以前游轮的话,您要带个丧尸孩子走,我屁都不会放一个。可现在是货轮,没有那些房间隔离着,大家都挤在一块儿,谁要被咬伤那么一口,后果不敢想象
一名年岁苍苍的老人也喊道:林少将,我知道您可怜那孩子,我也可怜他,刚出土的小苗儿,才见过几天阳光啊。我这把年纪了,死不死的也无所谓,可这船上还有孩子。不是我心狠,而是如果放了这个孩子上船,其他孩子又该怎么办?
封琛一直垂头看着脚下,像是没有听见似的,但托在颜布布身下的手指却在轻轻颤抖。
走在他前面的于苑怕他被激怒,转身低声安抚:没事的,不用听他们的。
封琛抬起头,脸上并没有于苑所想的怒气,反而扯动嘴角牵出一个难看的笑:我没生气,如果换成我是他们,我也不会放心的。
于苑沉默半瞬后,拍了拍他的肩,没有再说什么。
有了人带头,其他人也就跟着附和,反对的声浪越来越高,话也越来越难听。
明明都要死的小孩儿了,干嘛还要带上船祸害其他人?到时候一整条的人都跟着陪葬。
那小孩儿的命是命,我们的命就不是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