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你别走,你陪我,这山洞里有妖怪,在对着我耳朵呜呜地吹风。
封琛说:我去给你端水喝。
别走颜布布委屈得眼睛都红了,虽然你现在看上去就和妖怪差不多,我也不要你走。
封琛看看自己被抻得变形的毛裤腿,又看看可怜兮兮的颜布布,只得在他身旁坐下,吩咐黑狮去端水。
接过黑狮叼来的水壶,封琛喂给了颜布布。不管是喝水还是躺下去,颜布布都紧拽着他的裤腿不松。
小狗汪汪汪,小鸭嘎嘎嘎,小羊咩咩咩,小雨哗啦啦
颜布布开始唱一首儿歌,封琛记得这歌词,当初西联军在蜂巢船上开办学校时,小班最爱唱这首歌。
山坡上盛开着花朵,云儿下流淌着小河,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
九年来,封琛从未听颜布布唱过在蜂巢船上学过的歌。本来以为他忘记了,不想他现在却一首接一首地唱,半句歌词都没有忘记。
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
黑狮和比努努早就躲出了洞,封琛沉默地靠坐在洞壁上,任由颜布布扯动他的裤脚,兀自沉浸在思绪中。
直到感觉小腿传来一阵凉意。
封琛有些无语地看着颜布布,看他虽然侧躺着,手里却在挽一个线团,而自己的毛裤已经被拆到了小腿上。
我是蚕宝宝,我要吐丝做茧子我是蚕宝宝颜布布一边挽线团,一边弓起身蠕动了两下。
封琛将线团从颜布布手里取出来,去角落换了条户外裤,毛裤和线团都塞进充气袋,以后补一补还能穿。
颜布布裹在毛毯里翻来翻去,嘴里不停咕哝着什么,倒也比开始安静了不少。那像是喝醉了似的红脸蛋也在褪色,毒蘑菇的作用正在消退。
封琛见他好了许多,便继续去做饭,颜布布翻腾了会儿便盯着他看,又开口唤了声:哥哥。
嗯。
你以后会和别人结婚吗?
封琛没想到他突然问这样的问题,有些诧异地看了过去:为什么这么问?
颜布布说:书里说,每个人都要结婚。
封琛揭开锅盖,用筷子翻锅里的肉:胡扯,很多人也不结婚的。
那你呢?你会结婚吗?
不知道。
颜布布眼神有些迷蒙:哥哥,那你知道什么是爱情吗?
封琛吹着锅里的白气:不知道。
你不知道啊但是我知道。颜布布说。
封琛看向他,挑了下眉:你知道?
书里说,两个人有了爱情,就想随时在一块儿,永远在一块儿,不允许有第三个人的存在。颜布布将两只手从毯子里伸出来,大拇指对了对:我看电影里那些人,只要亲个嘴儿就成了爱情,别人再没法掺和进来。
他舌头有些大,但封琛还是听清楚了,发出两声低笑。
颜布布看着他俊美的侧脸,幽幽地道:哥哥,我想随时和你在一块儿,永远在一块儿。
封琛神情不变,也没有应声,只不紧不慢搅弄着锅里的肉块。
颜布布笑了声,把毯子拉上来将脸盖住,瓮瓮的声音从毯子下传出来:我们只差亲嘴儿了,还差那么一点点,亲嘴儿后就是爱情,没有人再能掺和进来。
封琛往碗里舀了几勺汤,吹凉后端到地铺前坐下,一只手去揽颜布布起身。
手才刚碰到颜布布的肩,他的头就从毯子里钻出来,扬起下巴撅起嘴,满面泛红地闭上了眼睛。
封琛垂眸看着他,舀起一勺汤递到他撅得高高的嘴边。颜布布察觉到不对,刚张嘴想说什么,一勺子汤就喂了进去。
咕噜
颜布布喝下汤:哥哥,我不是想喝汤。
那你想做什么?封琛平静地问。
颜布布眨了眨眼睛,用气音做口型:我想亲嘴。
什么?
我想亲嘴。颜布布声音提高了些。
封琛面无表情地道:听不清。
颜布布这次清晰响亮地回答:我想亲嘴。
封琛搁下碗,两只手互相一按,骨节发出咔哒声:听不清,再大声一点。
颜布布就算脑子昏沉,也清楚现在情况不妙,改口小声道:我想喝汤。
封琛这次倒是听清了,端起碗舀了块肉喂进他的嘴:把这碗汤喝光就睡觉,休息一晚就好了。
颜布布到底不舒服,吃完这碗肉,将汤水喝得一滴不剩,倒头就睡了过去。
封琛坐在他身侧,垂着眼帘不知道在想什么,片刻后才端着空碗起身。
他看见比努努站在洞口,便用手指凌空点了点它:你要是也跟着他去看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我就要揍你。
比努努莫名其妙挨了一顿骂,立即就开始龇牙。
你这是什么态度?管教不得了?封琛厉声道。
比努努没有再龇牙,恨恨地转身离开去找黑狮。
颜布布彻底清醒已经是第二天,他恍惚记得自己吃了那个蘑菇后,出现了一些奇怪的幻觉,也似乎给封琛说了一些关于爱情和亲嘴儿的话。
他想找封琛确定下,却不敢开口,封琛也不主动谈起,两人就没再提过这事。
接下来几天,气温始终维持在21C左右,那些积雪化成的水也消退蒸发。植物疯狂生长蔓延,地壳表面终年不变的白色成了浓浓浅浅的绿。
这个世界看上去每天都在变化,颜布布每天都处在兴奋中。比努努和黑狮也尽情地撒欢,看见浓密的草坪就跳进去打滚,滚得一身全是草根和野花瓣。
啊啊啊啊啊极寒终于过去了天空好美啊云朵好美啊
封琛虽然没有他们表现得那么兴奋,但看见他们仨嬉闹时,眼底也闪着愉悦的光。
这天早上,两人两量子兽一大早便出发,继续前往中心城。
比努努穿着一条小花裙,背着背包走在最前面。黑狮跟在它身侧,将那大袋行李驮在背上。
封琛看着腕表上的地图:前面有一座大山,我们得在今天白天翻过山,晚上就在山下的城市过夜。
虽然如今的山上和城市也没有大的差别,但山上夜里露水重,睡到半夜毛毯上都结着水珠,能在山下找间没垮的房子过夜,还是要好得多。
这一带地貌和海云城不同,四处都是连绵的群山,好在山峰并不陡峭,也不算太高。
相比封琛和两只量子兽,颜布布的体力最差,没爬多久便有些气喘吁吁。
累了吗?要不我背你?封琛擦掉颜布布额头上的汗珠。
颜布布说:你不是让我锻炼体力吗?我还是自己爬吧。
当心石头。封琛牵着他绕过一块大石:这几座山之间有一个深谷,形状像是一滴眼泪,传说是阿贝尔神女曾经流下的眼泪,所以那个山谷叫做阿贝尔之泪。
阿贝尔之泪,好好听。颜布布说。
翻过这座山头,果然就看见了阿贝尔谷。谷底呈现出植被繁茂的墨绿色,和周围浅绿色的山峦界限分明,像是坠落在浅淡湖水中坠的一颗泪滴形墨绿宝石。
好漂亮,哥哥你看,好漂亮。颜布布指着谷底兴奋大叫。
比努努和黑狮也停下了脚步,目不转睛地看着那处。
好好看的山谷,走,我们下去。颜布布去拉封琛的手,却发现他紧锁眉头,神情显得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