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他稍微用点力气,那脆弱的呼吸都要断了。
周祁进去了并没有太久。他出来的时候轻声叹息:这孩子外伤很严重,止了血,敷了药,下巴脱臼了,断了一只胳膊,都给接回去了。
就是人现在昏昏沉沉的发着高烧。周祁话音落了,扔了一袋子药过来,每天按时吃着,应该没什么大事了。
他说完也不看曹郢,转身就想走,态度冷淡。
曹郢却叫住了他,你这什么态度。
周祁终于没忍住,回过了头道:曹郢,我知道你从小到大要什么有什么被惯坏了,但是最起码,你是个人,就要对同样的生命给予尊重。再这样玩下去,人死了,不过是挖个坑埋了,你曹家家大势大,当然不怕再多个人命。就像当年的你妈妈
你闭嘴!曹郢仿佛被踩到了逆鳞。
周祁一张俊脸上泛着冷笑:你还当我是你的小舅舅,就收起你的肮脏手段,好好做个人吧。
第二十一章 悔意
曹郢妈妈去世的时候,周祁也不过是个十五岁的半大少年,曹郢也才五岁。周家同曹家不同,世代腐书网,周祁从小和曹郢关系便不错,只是后来周祁学了医,读了博士,渐渐忙了起来,便不常见面了,然而他这个外甥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周祁最清楚不过了。
曹郢等周祁走后,推开了卧室的门。
他冷眼看着床上的青年惨白着一张漂亮的脸,如画般的眉头轻轻蹙起来,便伸手按了下来,像在抚摸一个坏掉的玩具。
他要的东西从来没有得不到的,没什么例外过。
他骨子里不是个善良的人,他惹的事没有李常洛多,并不是李常洛比他狠毒。
而是他十分清楚自己现在能嚣张跋扈的资本,所以他有自己的底线。
李常洛却是个没底线的,他没有他这么多顾虑。
曹郢这个人向来都是学好的从来学不会,学坏的一点就通透,部队里呆了四五年,没有学会军人的热血爱国,反倒是学了一身的铜墙铁壁,出来更方便为祸人间。
所以他坐在叶容臻的床前,并不是在思考怎么做个人的问题,相反的他在想,怎么做个不是人做的事。
良心?在他很小的时候,看见自己的父亲,亲手拔掉了母亲的氧气罩的时候,就跟着母亲一起埋在地底下了。
曹郢讥讽一笑。
李常洛那一晚玩的很疯。
他叫了很多四九城里的公子哥,在山顶上轰趴,他开着改装过的赛车在赛道上疯跑,头盔都没有戴着,眼神冷漠而机械,他险些又撞死了终点几个举着红旗的漂亮姑娘。
陈灿跟在他身边问他,怎么没见叶少?
李常洛盯着陈灿的眼睛,仿佛要把人生吃了。
那晚上,再没人敢在李常洛跟前提起叶容臻。陈灿当然知道叶容臻的事情,然而他却以为,李常洛是因为叶家的事情才将叶容臻踢出了圈子,是以没有多言。
只是觉得,叶容臻有些可怜,但也仅此而已了。
李常洛疯够了,被一群公子哥送回了家,他喝了很多酒,几乎醉的一塌糊涂,他茫茫然看过去,空荡荡的别墅里,几十个房间,干净,干净而冰冷。
只有他一个人的影子。
昨天是他的生日,却没有人记得。
他的母亲成日里只记得曹郢,讨好着曹家,他的父亲忙着挣永远也花不完的钱,忙着包养各种各样的情人,而外头的那些女人们想要从他这里得到一切她们想要的,而他乐意给的东西。
他今年已经二十二岁了。
这二十二年的每一天都仿佛这样过来的,今天同昨天没有什么区别,明天和今天,依然没什么区别。
他还记得以前每到这个时候,叶容臻都会去订个蛋糕给他,送到他这里,陪他点上蜡烛,一起过生日。
他忽然就有些厌倦了。也许是他喝了些酒,还没醒来,便这样的感性。
这时候门铃响了。
他脚步不稳,起身开了门。
门外是一个抱着大盒子的小姑娘,笑容清甜您好,生日快乐!
李常洛接过了大盒子的蛋糕,手却有些发抖。
这是谁订的?
那位客人说了,不能告诉你是谁。小姑娘又偷偷一笑,不过那个小哥哥太漂亮了,我忍不住想告诉你嘞。这个,是那个哥哥亲手做的呢。
昨天怎么没送过来?李常洛听见了自己干涩的嗓音。
昨天我们店长出门了,店里头人忙的就给忘了,所以我们会把蛋糕费用退还给那个小哥哥的。
李常洛接过来蛋糕,木然回了房里,打开了蛋糕盒。
里头的蛋糕是水果,还有巧克力。没有他讨厌的奶油。
恍惚间仿佛看到了那个人,在满是甜香的蛋糕房里,一瓣一瓣切开水果,将它们摆在蛋糕上的样子。
他觉得自己眼角湿了,他告诉自己,没关系,是眼里进了沙子了。
在李常洛二十二岁生日这一天,他丢了一个余生都找不回来的人。
第二十二章 风筝
叶容臻清醒过来的时候,还是在山顶上的那栋别墅里。
他睁开眼睛,身上还很疼,断了的胳膊上还打着石膏,整张脸都是麻木的。
他坐起身子,只想着要回家,又想到家里像林黛玉一样让人头疼的陈女士,担心这样会吓到她,本来迈出去的步子,便又缩了回来。
身上已经清理的很干净了。
叶容臻想。
以后,他是真的和这个圈子再没有任何关系了。
他闭上眼睛,强迫自己不去想噩梦般的那一夜。
他告诉自己,没关系,就当被狗咬了。
可是那条狗咬的他太疼了,疼的他长这么大没有落过一滴眼泪的人,屈辱的想要撞死在雪白的墙壁上。
总有一天,他要将那条狗拖出来,偿还他今日受到的一切。
李常洛一一
到底还是他看错了人。
这个人的名字,他现在连提都不愿意提。
因为提他太痛了,痛的他心脏都筋挛起来。
他只是交错了朋友,下场竟然这样的凄惨。
那一天,大洋彼岸的曹越接到了一个电话。
电话接通的时候,对面的人不言不语。
她这边正是凌晨,第一缕阳光落在窗前。
她只能听到他急促的呼吸声。身边她的丈夫还在熟睡。
她看了看号码,是陌生的,来自中国的电话。
hello
良久,她疑惑的挂了电话。而电话那头的叶容臻,其实,只是想听听她的声音而已。
听见她的声音,他才会觉得,原来,这个世界上还有阳光啊。
Julia生活在太阳升起的地方,而他在太阳落下的地方。
叶容臻养好了伤,便从别墅里离开。
这里没有人阻止他居住,也没有人阻止他离开,每天都有菲佣来按时为他换药,送饭。
而他迫不及待想离开。
他的所有的骄傲和尊严都埋葬在这个地方。
叶容臻回家的路上接到了酒店打来的电话,因为他无故旷工,被辞退了,他无所谓的笑了笑,手机随意塞进了兜里。
回家的时候,叶夫人在出租房里看着劣质的电视。
她从来是位高贵的淑女,如今在这样几十平米的家里,以前所有不用自己动手做的事情都要自己动手了,保养良好的双手都变得粗糙。
叶容臻想,他该振作起来,给陈女士更好的生活,起码不能像现在这样,成日里操劳受罪,爸爸活着的时候,是将她当公主一样宠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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