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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传说中的宋三郎(2 / 2)

她眉心突胀则是“神”有不安,这才由内形外,造成疼痛。

江慧嘉从前对这个观点有所疑问,毕竟纯精神世界的领域太过神秘,解释不清当然就会产生疑难。

可自从来到大靖朝,几次的状况突发,却使她忽然对这个观点产生了认同。

毕竟她可是魂穿,而非身穿!

如果说她的病根不是在精神上、灵魂上,那又要怎么解释,她即便是换了个身体,这怪病也仍然跟随而来的事情呢?

想到这里,江慧嘉心里的恐慌反而被巨大喜悦所取代了。

她上辈子不知道吃了多少苦,辗转过多少地方,她付出无数努力,孜孜以求的也不过是弄清楚自己的病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当一件事情形成执念,当执念眼看就要形成死结,前方却忽然放出讯息,这死结解开有望!

谁又能不惊喜?

江慧嘉喜得简直都要难以自持了,她的手颤抖着,她心里却忽然生出一种奇异的感觉,只要她继续动作,她必定可以一次就将宋熠偏差的腿骨完全接好!

手下仿佛有了自主魔力,江慧嘉只觉得脑中念头才动,这双手就自发地一拿一推。

“咔——”

细微的一声响起。

江慧嘉松开手,又快速地为宋熠将左腿夹板上好。

她可以确定,她是真的完美接合了宋熠折断的左腿股骨。

百分之百正对,没有一丝偏差!

怎么会这样?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夜已渐深,一灯如豆。

江慧嘉静坐在床边,细细看着自己的双手,默然半晌。

她更加感觉到的是,她眉心的胀痛在经过刚才那一番动作后,竟明显缓解了!

在这一刻之前,她还痛得以为自己差点就要直接死掉了。可是此时此刻,她疼痛缓解之后,她却明显感觉到,是有某种奇异的知觉在她眉心突胀着,蠢蠢欲动——

江慧嘉不得不怀疑,自己的精神在经历过种种痛苦之后,到这一日终于量变引发质变,开始了某种神秘的蜕变!

眉心向内一寸之处,这个位置按照中医的说法其实就是上丹田。

《黄帝内经?素问》说:“神失守位,即神游上丹田。”

上丹田是藏神之府,“精气神”三宝中“神”之居所。

江慧嘉不知道如果自己的这个“神”真的蜕变了,会变到什么方向。但她隐约还是有所感觉,这种改变至少应该不是坏的。

而就算是要往坏方向改变,到这一步,她也没有阻止的办法。

相反,她不但不能阻止,她还要想办法加速这种蜕变!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正所谓破而后立,这个怪病前世今生已深深困扰她两世,如今有机会,她又怎能不赌一把?

灭亡或者新生,没有第三条道路!

江慧嘉很快再净过一遍双手,又依照之前的感觉,将宋熠的右腿骨重新接了一遍。

这一遍比之前更加顺利,依旧有那种奇异的感觉在指引着她,使她仿佛拥有了神秘的感知,自然而然通过触摸就能给宋熠完美接骨。

而再次给宋熠正骨之后,江慧嘉发现,自己眉心的胀痛又消退了一大截,到这时,已经只剩下细微的隐痛了。

江慧嘉就有些肯定自己之前的猜测:“如果将我过于强大的‘神’看做是一种能量,那我两次给宋熠接骨就是在消耗这种能量。”

她心中暗暗计量:“每个人的身体都存在有承受极限,当‘神’的能量超越身体承受极限时,就会引发种种不适——比如说我的怪病。而当这种能量被适度消耗,那怪病症状自然就会被缓解。”

想到这里,她忽然发现,前世那曾使自己受过无数痛苦的怪病竟仿佛也不是那样可怕了。

大抵这世上要收获到超越常人的好处,就总要先承受住常人难以承受的磨难。

否则为何总有人说天才与疯子只有一线之隔呢?

江慧嘉前世的成就虽然不菲,可在从前,她倒是从不认为自己是天才的。对她来说,天资聪颖不胜百倍努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但要是放到如今,假如她现今得到的这种奇异知觉能够被作为一种稳定的能力使用,那她就敢肯定地自认为,自己是一个天才了。

而这种天才,是无数努力也无法比拟的。

原来这世上当真有这样的天才,旁人不论付出多少努力,也抵不过她一瞬间的灵感。

最后,江慧嘉收回了扎在宋熠身上的银针,又熄灭灯烛,悄悄躺回自己的被窝。

这一夜她心潮起伏,思想无数。

一直到远处鸡鸣声都隐约响起来了,她才模模糊糊真正睡过去。

可没一会儿,她又自己惊醒了。这时候的天色也才刚刚大亮,但江慧嘉已经再也睡不着。

旁边的宋熠倒是因为药物的原因还在入睡,江慧嘉心中微微一动,就又取出银针,在他百汇、风池、翳风、合谷等穴位扎下。

这一次江慧嘉给宋熠做的不是麻醉,仅只是让他睡得更深而已。

接着她又手起针落,接连在宋熠左右双腿上扎下数根银针。

她的手指在针尾上轻弹,如同奏乐般,不多时宋熠身上银针就嗡鸣一片。这套针法叫做灵音十八针,是江家秘传针法中的一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江慧嘉此时用出,是为了给宋熠疏通血脉,也是为了激发他自身潜力,促进他断骨的愈合。否则在这个没有内固定的大靖朝,像他这样的情况,就算此时断骨接得正好,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只要稍有不慎,他原本完美结合的断骨也有可能再度发生位移。

其实还有一个好法子,就是打一根足够长的钢钉,从宋熠股骨头上方竖直穿入,行径骨髓孔,一直到穿过他的两边断骨,将那断骨两边连接起来。

有这样一重固定,虽然不如直接在骨骼表面上钢板来得好,也胜过单纯只做外固定。

在现代,这也是一种直接有效的接骨方法。

这种方法比单纯从外部、依靠医生的手感和经验来接骨要好,又胜在比切开手术要更简单容易,所以也有很多不愿意接受切开手术的患者,更愿意选择用这种方法来接骨。

江慧嘉也有心给宋熠打这样一根钢钉,不过现在她手头没有合适的工具,还要等昨天在县城定制的工具齐全了才好动作。

这几天就需要特别小心注意了。

不过今日早起,江慧嘉感觉到自己的感知又恢复了正常。昨夜那种超出常人的奇异的感知能力,就仿佛是一场虚幻的错觉,一夜之后,不复存在。

要不是江慧嘉对自己的意志力深具信心,只怕都要怀疑自己那不过是做梦了。

她对这种能力又多了一分认知:“莫非当真是只有在能量满溢,也就是我眉心突胀的时候,它才会出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关于这一点,她其实早有心理准备,这时候倒也并不觉得有落差。

她收拾了银针,就去厨房做早饭。

因为如今是自己当家做主,江慧嘉虽然手艺不好,但至少在吃食材料上她是绝不会亏待自己的。

他们搬来新居也才六七天,家里还留着早前暖房时候江家送来的许多食材。

新鲜肉类是没有了,倒是风鸡还有两只,此外还有各种谷物、干货,以及一些好保存的时令蔬菜,黄瓜、芦笋、茭白、芸豆等。

江慧嘉就准备用大米、绿豆、赤小豆、黄小米混一起熬个粥,另外再绊一个酸黄瓜。

她琢磨着等会儿要去镇上买些肉菜回来,此外还要给宋熠抓药,由她自己到镇上药店抓药的话,她还能重新配伍药方,另外多买些其它药材回来做备用。

她烧火洗米,厨房里很快传出了熬粥的香味。

江慧嘉正忙着看火,她现在烧火已经不会手忙脚乱了,不过对火候的掌控还是不好。她烧得烟有些大,眼睛就被熏得难受,正在这个时候,那边东屋里忽然传出宋熠惊喜的声音:“娘子!”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江慧嘉净过手,从厨房出来转去东屋。

只见宋熠已经在床上半坐了起来,他一手轻轻抚在自己左腿断骨处,脸上布满了惊喜。

江慧嘉在东屋门口停顿了片刻,才走上前去,笑道:“有喜事?”

宋熠深幽的凤目中溢满了光彩,欣喜道:“娘子,我两边小腿都有知觉了!”

在这之前,他双腿断骨以下的部位都处在经常性的麻木状态中,这也是经脉不畅的表现。而越是如此,他的腿伤要想恢复就越是困难,所以从前给他做诊断的郎中才会说他腿伤恢复无望。

江慧嘉微微笑道:“那要恭喜你呢!”

她心里也有点欣慰,很显然,昨晚给宋熠做的再接骨,以及今早为他做的血脉疏通都是很有成果的。

宋熠内心的激动与喜悦大约又不是旁人可以理解,只有经历过被判断是要终身残疾的人,在再度发现自己果然还有恢复希望时,才能体会到这种喜悦有多深。

昨日里张大夫来给他做二次接骨时,他的表现还没这样明显。那是因为当时张大夫曾一再说过自己对此并无十足把握,所以当时的宋熠还能维持淡定。

他只是抱着宁可再次承受断骨之痛,也不放弃哪怕一丝希望的心情在接受治疗。

而今日的变化又有不同。

宋熠全身上下都溢满了喜悦,因为喜悦,就连他整张脸都仿佛在放着光,这使他看起来倒像一个真正的十六岁少年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江慧嘉的心情不自觉地就放松了下来,她不会说,此前的宋熠的确给了她很大的压力,使她总有种自己一不小心就会沦陷的感觉。

但她会因为一个成熟的宋熠而心生异动,却不会对眼前这个展现出真正十六岁少年风貌的“小鲜肉宋熠”生出什么特别的想法。

虽然是同一个人,但人有多面,有的时候人的感觉确实很难说。

江慧嘉心中不由得一笑:“嗯哼,到底还是个少年人呢!”

宋熠表达了一番喜悦,面上又现出些赧然来:“娘子,还要请你相助,我想坐到轮椅上。”

在这之前,他已经可以自己拄着双柺上轮椅了。不过因为昨天的再接骨,张大夫是嘱咐过他这段时间不可擅动的,也说过就叫他静卧,最好是连床都不要起。

但宋熠在这一点上显然没打算遵医嘱。

江慧嘉大约知道他这是要做什么,他这大概是想要如厕了,但又不想再要江慧嘉贴身服侍,所以宁可强撑着自己起身。

碰到这种病人,当医生的其实都会很无奈。

好好的医嘱你不听,非要逞强,还当自己是铁打的呢。

以为不怕疼就没事了?

江慧嘉嗔道:“张大夫都吩咐了,至少半月之内不可移动,不然还要一月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宋熠原本满是喜悦的脸上不由得现出几分尴尬,他低声道:“娘子,五月的时候蒙学馆便要开课,我岂能不动?毕竟只是坐轮椅,我不是要下地行走,应当无妨罢!”

江慧嘉道:“离五月初一正好还有五日,你要坐轮椅,五日后尽可以坐,何必非要等今日?”

事实上,在经过她再次正骨和活血之后,宋熠的腿伤情况已经大有改善,五日后坐轮椅本来就不再妨碍什么了。

说着话江慧嘉转身出去,很快就包着布巾将夜壶拿到宋熠床边。

宋熠:“……”

宋熠脸上飞起一片火辣,耳根处都红得要滴血了。

江慧嘉心里偷偷笑,哎呀这种怪阿姨调戏小鲜肉的即视感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这时候看宋熠,之前那些朦朦胧胧的暧昧感觉已自然褪去不少,她的态度也就自发地坦然了。

“何必与我害羞?”江慧嘉缓和下声音道,轻轻笑叹一声,“你只是一时不便,这又算得了什么?”

说着她取来一张小杌子,将夜壶放到杌子上垫高。

又扶着宋熠让他坐得更起来些,然后小心将他双腿搬到床沿下。

这样的动作在江慧嘉刚跟宋熠成婚的那几日是常有发生的,那时候宋熠虽然也害羞,可也没有尴尬到此刻这样的程度。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到底是心态不同了,大抵没有哪个男人会愿意在心悦的女子面前显露出如此姿态的。

江慧嘉并不是很明白他心情的变化,但她知道照顾病人的隐私。

在非必要的情况下,她又不是偷窥狂,再贴身的事情她就不做了。

她当下识趣道:“三郎先忙,我等等再来。”

就转身向外走,灶屋里头粥还熬着呢,要是不看着火,这粥要不是熬不熟,要不就必定会熬焦了去。

时间很快过去,一晃几日。

这几日里,江慧嘉总在晚间宋熠入睡后给他扎针。

她都是先行一遍针,使宋熠睡得更深,然后再为他疏通经脉。她又重新给宋熠开了个方子,主用当归、防风、川芎、独活、羌活,辅以官桂、荆芥、赤芍、苏木等,又用乳香、没药、自然铜为引。如此治疗几日,宋熠伤腿起色很快。

宋熠还赞张大夫道:“张大夫真是医术高明,他竟还如此谦逊,实在难得。”

江慧嘉:“……”

她心中轻哼,你口中那个医术高明的人是我好不好?

我不但医术高明,我还做好事不留名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当然,早在最初决定要借张大夫做掩护来为宋熠治疗的时候,江慧嘉就预料到这一刻了。

她也早过了讲究虚名的阶段,心里并不在意这个的。

事实上,宋熠浑然不知自己腿伤好得快其实是他家娘子的功劳。关于这一点,江慧嘉还深觉自己是隐藏得好,有时候悄悄地有几分得意呢。

到四月底最后那一日,宋熠说什么也不肯再干躺床上了。

他硬是自己拄着双拐,仅用双手的力量拖着身体坐到了轮椅上。他本来并不是文弱书生,从前还常常上山打猎的,要不是这一次受伤,又哪能弱成这般模样?

所以他手上的力气竟还极大。

江慧嘉看他这样,也就不再多说什么。

其实宋熠的腿伤情况她最清楚,这时候要下床坐轮椅本来就是可以的。

她心里打算着,等明日蒙学馆开张,看着这第一日能顺利度过,那再过一****就要再去一趟县城,必将更多工具取回来。

再找个机会,给宋熠两边股骨都打上钢钉!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江慧嘉心有计量,行事仍然从容。

她也并不思虑太多自己怪病的事情,一来是因为这怪病每每发作起来根本没有规律,与其整日战战兢兢担忧,又或者是为着那奇异的感知而不停期待,倒不如放宽心怀,自然等待它下次降临。

二来则是因为自从来到这个大靖朝后,那怪病毕竟还只发生过三次,三次以内发现不了规律,三次以后却未必。

江慧嘉早就习惯了经受那怪病的折磨,重活一世之后,再不愿意因那怪病而轻易影响到自己生活的心情。

她暂时做不了别的,便特意十分上心地开始锻炼起了自己的身体。

在“精气神”三宝中,“精气”为“神”之根本,“神”为肉体物质之主宰。

江慧嘉的病因在于“神”乱,她要想不再经受上辈子那样气血逆行的怪状,就一定要让承载“神”存在的肉体强大起来。

虽然说这辈子到目前为止,她也只经历过眉心突胀的情况,而并不曾气血逆行过,可这种事情谁能赌?即便她的“神”似乎在进行某种蜕变,她或许可以通过这种蜕变而获得某些奇异的能力,但江慧嘉仍然相信,肉身的壮大对自己只有好处,绝无坏处。

她是受着传统中医教育长大的,更信奉中医体系里阴阳平衡,五行相生的理论。

因此江慧嘉确定地认为,如果没有更健康、更强健的肉身支撑,那即便自己的“神”得到蜕变,获得了某种奇异的能力,这种能力也必将如无根之木,无水之萍,只能放一时之光,绝不能长久。

江慧嘉选择了五禽戏。

五禽戏为东汉末年医道宗师华佗所创,在华夏古国流传已久,诸多文献当中都有图文记载。到了这个大靖朝,江慧嘉相信五禽戏也同样是有流传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从前不用,那是因为身为“江慧嘉”,会练五禽戏的可能性太小。她一向谨慎,再加上自从穿越以后,所得到的这具身体虽然算不上有多么强健,可至少从根底上来看,她是健康的。所以江慧嘉也不急于强身健体,她更倾向于先将生活中的各种事情理清,然后再说其它。

可如今情况不同,前世的怪病就如同一枚定时炸弹,蛰伏在她身体深处。她必须积极寻找应对方法,这可就不是一个“不急”可以糊弄过去的。

两害相权取其轻,相比较起来,江慧嘉宁可冒一些不好解释的小风险,也不能因为所谓谨慎,就放弃锻炼身体。

也是在四月底最后这一日,江慧嘉起来练五禽戏时,因为宋熠已经自己坐上了轮椅,他推着轮椅出来,就看见了江慧嘉的动作。

他果然惊奇:“娘子……这是在做什么?”

“练五禽戏呀!”江慧嘉这样跟他解释,“那天在县城,我在一个书摊上看到了五禽戏的图谱,是记载在南朝陶弘景的《养性延命录》中,可惜这书要价太高,我没舍得买。不过我记性好,早悄悄将这套五禽戏记下来啦!”

那天在县城,她跟武三娘婆媳两个逛到后来也确实碰到过一个书摊。

在如今这时代,书是金贵东西,除了在专门的书铺会有书卖,其余拿书出来摆摊的人极少。大多是落魄书生,实在过不下去日子,才会拿出几代珍藏的书籍出来卖。

江慧嘉那天碰到的也是这样的情况。

那书摊上的书也全是科举相关书籍,她只是看了几眼,因为不感兴趣,所以只是略询问了下,并没有购买其中任何一本。

当时武三娘和周大郎媳妇就跟在旁边,不过她们两个都不识字,根本不知道那书摊上卖的都是些什么书。别说宋熠不大可能因为这种事情去找她们对证,就算是跟她们说起这事,江慧嘉也不必担心被拆穿。

宋熠听了话,略停顿了片刻,随即笑道:“娘子的记性真是极好……五禽戏我在《三国志》、《后汉书》上都见到有所提及,只是两书都只是提及,而并不曾记载完整图谱。陶弘景是南朝医学大家,由他详述的五禽戏必然很有可取之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江慧嘉并没有在意宋熠那简单的停顿,只以为他全信了,就悄悄松了口气,笑道:“等你腿好了,也可以与我一同习练五禽戏。你放心,我如今每日练,只会将这些动作记得更牢靠,绝不会记错记漏的。”

宋熠顿时目光深亮,他含笑道:“好!我等娘子传授我五禽戏那一日。只是……”他声音略低了下来,目光灼灼地深深望住江慧嘉,“娘子不要忘记今日承诺。”

江慧嘉心下猛地一跳,有一瞬间觉得此前刻意打破的那种气氛又回来了。

不等来日实现承诺,她这一刻就已经有些后悔。

她上辈子一直未婚,一方面是因为没有遇到过那样合适的让她产生婚姻冲动的人,另一方面其实也有她本身就有不婚主义倾向的原因。

她身患奇症怪疾,生命中几乎所有的时间精力都用在探索医学奥秘上了,能够保持住幼时写字画画的习惯,还是为了平心养气。

在这样的情况下,她又怎么可能生出结婚的心思?

江慧嘉对婚姻有天然的恐惧,她上辈子的父母在她很小的时候就离异了,所以她才会由江老爷子养大。而据说,在他们离婚前,他们也曾是一对感情非常好的夫妻。

曾经山盟海誓,甚至还共同孕育过一个“爱情结晶”的夫妻都会因为所谓的“感觉没了”而离婚,又何况是她这个穿越女和宋熠这个古代本土男人?

名义夫妻不比实质夫妻更安全?

合作联盟不比情深互许来得更可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江慧嘉强行抑制住心底的慌乱,她嗔道:“什么承诺,不过是教一个五禽戏,说得这么隆重,倒似我不愿教你一般!”

她不再理宋熠,只专心练自己的五禽戏。

但她心底那一瞬间的茫然,谁也不知道。

她暗暗告诫自己:“只是荷尔蒙与多巴胺发作而已,这东西,谁的一生不发作两回呢?”

很快四月走过,到五月初一这一日,整个青山村都热闹起来了。

人们早就奔走相传,新近在桃林小院那边分家单过的宋熠宋三郎要开蒙学馆!

宋熠是童生,这不稀奇,可稀奇的是,他还是个残疾!

残疾也能开蒙学馆?

还五月初一就真正开馆了?

一时间,不论是有意送家中蒙童来入学的,还是单纯只是想来看热闹的,都纷纷涌向了桃林边的这座小院。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江慧嘉摆了一张桌子在小院的篱笆门边,又请了周里正做主持。

当然,宋老爷子也是不能落下的。

宋老爷子实则是宋熠昨日重新坐上轮椅后,亲自上老宋家去请的。

看到宋熠坐在轮椅上,能行动自如的样子,宋老爷子当时就泪湿了老眼,连连说道:“好孩子,如今你能走出来,可见前路不绝。”

当下心里又更加信服了那日那过路道士的话,便又道:“江氏也是个好孩子,你好好待她,你们好生过日子,必会越来越好的。”

宋熠推着轮椅上前几步,握住宋老爷子的手,低声道:“爷爷,孙儿如今很好。您多保重身子,有您看着,我们才会更好。”

他没有说出自己的腿也许有很大机会能够治愈的事情,也是怕万一治不好,宋老爷子经历希望又失望,白白难过一场就更不好了。

因为宋老爷子的年纪毕竟大了,不像周里正比他要年轻个十来岁,身体还健朗,所以宋老爷子这一日虽然也亲身来了,但他只是坐在小院后方,并不曾亲自参与开馆的事情。

涌来的村民太多了,不可能将他们所有人都招待进小院。周里正的大孙子就站在一块特意垒高的石头上,大声喊:“排队!要送小孩入学的到这边来排队!不排队的不让进啊!”

周里正的小孙子还是个襁褓里的娃娃,而这个大孙子今年刚八岁,正是最皮实最能闹腾的时候。

这孩子原先也被送到镇上去读过书,奈何他性情太过跳脱,没两个月竟被先生遣回了家。周里正待要再送他去入学,可镇上的先生却是说什么都不肯再收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如今这孩子又在家里皮了半年,周里正夫妻两个正为此犯愁得很。

恰在这个时候,宋熠竟在青山村开起了蒙学馆来,周里正索性也给自家大孙子报了名,做了第一个正式向宋熠报名的学生。

周里正的大孙子名字叫周循,周循这孩子跳过归跳脱,不过小孩子也有他好哄的一面。

江慧嘉只拿他是第一个拜到宋熠门下的学生来说事,又封他为桃林小院蒙学馆头号大师兄,他就立马劲头十足。不但主动包揽了维持秩序的工作,还信誓旦旦地拍胸脯保证,自己一定坐稳大师兄的位子,绝对让以后入学的每一个师弟都服服帖帖,为师父师娘减轻负担。

又升级成“师娘”的江慧嘉免费收获了一个精力十足的大弟子,嗯,这感觉还不赖。

村民们虽然很有些来看热闹的意思,不过大多数人对读书这个事情还是存在有天然敬畏,因此这个秩序倒也不难维持。

周循那边扯着嗓子喊了几回,送小孩来入学的一些家长就知道要到桌子边来排队了。

因为早就有过预报名的事,江慧嘉对今次前来入学的蒙童数量也算心里有底。

报名进行得很快,毕竟宋熠的收费是真的很低。

八十文钱的束脩大多数人都是出得起的,许多人家都是直接拿钱,也有些是拿一部分钱,然后又拿一部分物来抵。

被拿来抵束脩的物品多半是鸡蛋、米粮、菜干、辣酱等物,这些都是生活上用得上的,江慧嘉全部欣然收下。也还有几户人家拿了自家手纺的素面棉麻布来抵束脩,江慧嘉收下的时候还觉得有些惊喜。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种天然又乡土的纯天然手工品,两辈子以来,她还真是头回见呢。

虽然嫁到宋家来的时候她的陪嫁里就有不少布料,不过那些经过精细染色的布料跟这种十分乡土化的棉麻布相比,显然差别很大。

在江慧嘉看来,乡下人自家手纺的棉麻布还别有一番纯朴意味,她是很喜欢的。

报名的事情很快就完成了,因为宋熠毕竟是初次开馆,前来报名的学生也并不多,连上周循一起,通共是二十二个。

倒是来凑热闹的人要远远多过于真正带着家里孩子前来报名的人数。

宋熠推着轮椅出来,正要与众乡亲说几句话,忽然小河一边远远传来一阵呼喊。初时这边众人还听不清那头呼喊的是什么,片刻后,声音清晰了,是一个少年在哭:“娘!您别跑了,我听您的,我都听您的好不好!”

另一个妇人声音虚弱而严厉:“宋先生早有通知,今日开馆,辰时开始报名,巳时正式入学。读书人的事,岂能耽误一时半刻?若是连这点时间都守不住,你我今日便不必厚颜过来了!”

随着两人声音渐渐清晰,他们的身影也很快出现在众人视线中。

却见这两人的身量相差仿佛,仔细瞧来,那少年比他母亲的个子还要稍高些,显然年纪不小了。

那妇人面目秀丽,头上包着素青色的布帕巾,身上穿着洗得发白的灰布衣裳。她快步走着路,虽然瞧着面有疲色,但她还是尽量挺直了腰身,这使她整个人都散发出一种非常干净利落,严肃强硬的气息。

这样气质的人,在乡下是很少见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身边的少年紧锁着眉头,一步不敢落地跟着她,做出随时要扶她的样子,她又怒道:“做何小儿女态?我尚不到需人搀扶的时候。速行走,莫耽误!”

说话间两人真正走近了。

众目睽睽下,少年脸上还有些不自在,他的母亲却拉着他走到坐在轮椅上的宋熠面前,忽然带着他一起,脚下一弯,就对着宋熠扑通跪了下来!

众人都瞧得瞪大了眼睛。

宋熠惊道:“这位嫂子,你……这是做何?”

妇人瞧来有三十许年纪,她嘴唇干裂泛白,可她却一字一顿,简单一句话都被她说得十分有力:“求先生收下我家小儿!”

说着,她竟拉着少年,对着宋熠就是一磕头。

宋熠眉目微微沉下,本来是要拉他们起来的,这时候反而不拉了。他端坐在轮椅上,沉声道:“大嫂子,男儿膝下有黄金,跪天跪地跪父母。你却强拉着他跪我一个陌生人,又将他置于何地?”

妇人抬起头道:“天地君亲师,跪师长天经地义,不跪才是无礼。”

她这样倔强,宋熠反而笑了:“既知天地君亲师,岂不知这世上断无强行拜师之理?若世人皆如二位这般一厢情愿,又置这师长二字于何地?”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轮椅上,宋熠淡淡道:“二位起身罢,岂不知有时过度谦卑亦为变相胁迫,此非君子所为。就事说事,两位难道不敢?”

他虽然是坐在轮椅上,然而他言语如刀,字句逼人。

哪怕他此时神情淡淡,语气和缓,可无形的压力已然迫人而出。

原本因为妇人母子忽然出现而议论纷纷的众人,在这个时候都不由得一齐收了声。

众人原本对这个轮椅上的少年虽然有着对读书人最天然的尊敬,可宋熠毕竟年少,又是残疾,两相一对比,人们的这种尊敬又总会在不知不觉间就打上几分折扣。大多数人都会下意识去这样想他:到底年轻,又腿脚不便……

就又多了些轻视。

谁也没见过宋熠此时此刻的这样一面,谁也料不到宋熠在应对这母子二人时会是这样的反应。

在大多数人看来,宋熠这个时候不是应该不安地让开这二人的跪拜,又或者是感动得连忙同意收下这个学生吗?

只有江慧嘉注意到了,宋熠在一派淡然地看着面前这二人时,他搭在轮椅扶手上的其中一只手早已悄然捏起,指节都泛白了。

江慧嘉知道,这一定是宋熠紧张时候的表现。

她心底不由得一笑:“到底是真年轻……”宋熠很多时候都会表现出远超年龄的成熟,也只偶尔在隐晦处会泄露他的生涩的一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不过他的情绪控制一向很好,极少有人能察觉到这些。

跪在地上的妇人就连面目都涨红了,她身边的少年更是满面难堪。

母子两个连忙站起身,妇人红着脸讪讪道:“我家小儿今年已有十三周岁,只因我家家贫才耽误了他。先夫也是读书人,我不能叫我儿做一辈子睁眼瞎。”

这句话里泄露出一个信息,原来这妇人丈夫已亡,她是个寡妇!

妇人又哀求道:“宋先生,求您收下他,他虽然年纪大了些,但更知道要努力进学,定不会给先生多添一丝麻烦的。”

因为蒙学馆开馆之前,其中一些入学条件就已经明确放出去了,其中一条是,蒙学馆招收五到十岁的蒙童做学生,每期限额三十人。所以,这个今年已经十三周岁的少年显然是超龄太多了。

人们不由得又议论起来了,有说:“这两个我知道的,是隔壁胡家村的人。那妇人名声不好,瞧她这厉害模样,我看这学生还是不收的好。”

也有说:“她守寡都有八九年了,不泼辣厉害些,哪里立得住日子?就当可怜这母子两个,多收一个学生又有什么要紧?”

江慧嘉站在旁边也听了一耳朵,这妇人是隔壁胡家村的人,夫家姓胡。她娘家却好像不是宝庆本府的,她青年守寡,带着一儿一女,日子过得艰难。虽说寡妇门前是非多,不过她立身甚正,乡邻间还是同情她的居多。

江慧嘉又看向宋熠,不知道这个问题他会怎么解决?这个学生他是收还是不收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宋熠缓声道:“无规矩不成方圆。”

妇人本来尴尬通红的脸又青白起来,旁人见了,都觉得她十分可怜。

宋熠又道:“既早已定好是招收五到十岁的蒙童,我若单收你家这一个超龄的,便是对其余学生不公,因此这个学生我不能收。”

他话说到这里,妇人脸上已经是绝望一片。

妇人旁边那个十三岁的少年更是愤怒上脸,他大声道:“娘!我们走!不求他!他自己也不过是个童生,还是个残……”

“啪——!”妇人忽地一掌拍在少年脸上。

她厉声道:“你住嘴!”

这一声出来,不仅少年住了嘴,就连旁边原来议论纷纷的众人都一齐收了声。

现场一片寂静。

气氛尴尬了一瞬间,宋熠的声音仍旧平平淡淡、不急不缓地响起:“我这里既开了馆,便与往日不同了,倒是缺一个照管日常杂务的书童。因蒙学馆里的学生大多年幼,这书童的年纪便需大些。若是有人自愿前来,我管午食一顿,许他读书。”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等他这一番话说完,有些人还没反应过来他是什么意思,胡家村的那妇人就猛地激动起来。

她又拉住身旁的少年往下跪,少年还犟着不肯动,宋熠就已经微微探身,伸手虚挡道:“不要跪,我不是收弟子,你是堂堂男儿,何需跪我?”

说话间,他看向对面的少年,眼中已经微含了笑意。

少年本来一脸不忿,可被宋熠这么一说,倒显得他是无理取闹了。他有些讪讪地抓了抓头发,瓮声瓮气道:“我愿意来做活,我……我必定好好做活。”

宋熠笑道:“我这里是蒙学馆,你不但要好好做活,还需好好读书,否则你便不要来了。”

话说到这里,众人哪里还有不明白的?

原来宋熠这是换个名目收了这个学生呢!

虽然仍旧是收留了这个少年来读书,但因为宋熠之前的举动,到这个时候已经没人敢再小瞧他,以及蒙学馆的种种规定了。

宋熠虽然年纪小,但一来他已经成婚,且分家单过了,在时人普遍早婚,且十六岁便算成丁的大靖朝,他不论是从律法上还是事实上,都已经算是成年人;二来他自幼读书,自小就比同龄人要显得成熟懂事许多,又经历了人生诸多起落,到这个时候,众人再看他,就真的是很有“宋先生”的派头。

宋熠推着轮椅往回走,人们纷纷让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走到篱笆门前,将将到江慧嘉身边时,宋熠忽然抬头看了她一眼。

这一眼里所包含的内容实在是太丰富了,那明亮幽深的凤目深处似蕴含了无数喜悦,衬在他年轻俊美的面庞上,就显露出一种唯有青春才会带来的得意与欢喜。

江慧嘉:“……”

宋熠他这是在向她表达“我刚才表现还不错吧”这样的意思?

这是求抚摸?还是求点赞?

江慧嘉的视线又落到宋熠耳后,嗯,耳根是红的。

她忽然抬手轻轻掩口,遮住了高高翘起的唇角。

但她眼中的笑意还是掩饰不住地溢了出来,四目相对,霎那之间,仿佛有什么不可言说的东西被轻轻触动了。

江慧嘉忙转过头去。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一节平平常常的启蒙课,到最后竟然被宋熠用平淡的语气,说得人热血沸腾。

课后,宋熠提出开课以来的第一个课后作业。要求每个学童回家以后,自己亲自动手,不拘用什么材料,做出一个可以用来装沙并方便携带的小沙盘来。

他道:“我幼时习字,为节约纸张,母亲便教我用竹条编制平底小簸箕,内中装载沙土。用树枝在沙土中写字,可随时将已写笔画抹平,方便重复练习。”

小学童们都整齐地大声应是,这一堂课下来,连着胡静生在内的所有学生都对宋熠生出了高山仰止的崇拜情绪。

虽然先生说的每一句话他们未必都能听懂,但还是感觉先生“好厉害,好有威严,好了不起”——类似言语,在几乎所有小学童回家后,被家长们问起这一日的课堂感想时,被反复提起。

于是这也成了大多数学生家长对宋熠的印象。

宋熠提出的沙盘作业也得到了所有家长的一致好评,就连江慧嘉都赞他:“真是好主意!”

“是母亲在世时教我的。”宋熠耳后根有些红,神情间微带黯然。

江慧嘉猜测宋熠的生母崔氏一定是一个特别蕙质兰心的女子。

光从宋熠的长相上来看,宋熠的样貌并不肖似宋柏山,他应该是更像他生母些,他生得这样俊美,也可以想见崔氏的容貌定然也是不差的。

崔氏有不俗的容颜,有出众的绣艺,能识文断字,有独特见地,可是这样的崔氏却下嫁乡野。这也就罢了,更可怕的是,她不但要面对宋柏山这样的男人,她还要面对余氏这样的小妾!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宋柏山有原配妻子崔氏,可他却纵容余氏欺压崔氏,余氏的脾气江慧嘉早领教过,可以想见当年崔氏过的会是怎样的日子了。这也难怪宋熠分家后从来不提宋柏山,他虽然生父仍在,可提及老宋家,他唯一记挂的,却独独只有宋老爷子而已。

不知道为什么,想到这里,江慧嘉竟然也有点为宋熠难过的感觉。

她不由得压低了声音,缓声道:“你如今很好,往后只会更好。你的腿……也一定会好的。”

宋熠瞬间抬眼看来,清亮而又温柔的目光深深落在江慧嘉身上。

江慧嘉心跳加速,磕磕绊绊安慰他:“你娘在天之灵也会欣慰,你往后再考功名,就再没有什么可……”她本来是想说“没有什么可遗憾的了”。

然而在宋熠又逐渐黯淡下来的目光下,她不自觉地就口舌打结,剩下的话竟再怎么都说不出口来。

江慧嘉恍惚觉得自己似乎是又说错了话,她也大概有点明白自己错在哪里。

但要她跟宋熠解释什么,或者自己推翻自己之前的话,她又怎样都无法做到。事实上她是觉得,自己就该是这样说的。不这样说她又该怎么说?

江慧嘉心慌意乱,借口厨房还有事,转身就离了宋熠的视线。

可往常时候厨房里或还有些洗洗刷刷的事情需要她做,这一日却因为放学后胡静生的主动帮忙,别说是厨房里的事情了,就是家里的所有杂事都基本上被胡静生做得差不多了。

一时间,江慧嘉面对着干干净净的厨房,竟只能呆愣起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胡静生是以书童身份进入蒙学馆的,可事实上宋熠照常将他当成学生对待,胡静生在放学后就帮着江慧嘉将小院里的杂事做完才肯走。关于这一点,宋熠倒不阻止他。

其余学生都在午时之前就走了,蒙学馆里并不提供饭食。也只有胡静生,因为他特意留下来做杂务,宋熠就同样留他下来吃饭。胡静生并不推辞这一顿饭,可由于江慧嘉的手艺问题,最后这一顿饭还是胡静生做的。

至于他的手艺……事实上,他的手艺比江慧嘉的好多了。

宋老爷子也留下来吃了午饭,饭后,他意味深长地看了江慧嘉一眼,最后是胡静生扶着他,送他回的老宋家。

江慧嘉站在厨房,不安地来回踱了几步。

最后她发现这样实在是有些傻,好吧,厨房不是她的领域,找什么厨房做借口?她应该要回去抄医书才对!

开馆第一日,虽然小有波折,但总体还算是十分顺利地度过了。

第二天,小学童们不到辰时就都陆续来到了桃林小院,等待上课。

江慧嘉则按照原计划,仍旧要去县城取回上次定制的各种针刀用具。

有了前两回去县城的经历,这一次她很是废了口舌,最终还是说服宋熠同意她独身上路了。宋熠虽然勉强松口,但其实犹不放心,末了他竟然回房翻找箱子,然后翻出一柄巴掌大的匕首来。

他微微抿唇道:“此物送予娘子防身。”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江慧嘉有些稀奇地接过匕首,只见此物小巧玲珑,手柄和刀鞘都是木质的。江慧嘉不太懂得分辨这是什么木质,只是握在手中觉得十分圆润,显然这把匕首常年被人把玩使用,这才形成了这样圆润的质感。

将木鞘轻轻抽开,内中寒光一闪,便见雪亮锋刃,照人而出!

江慧嘉本来并不大想收宋熠赠礼的,可这时候见到这匕首薄如纸片的锐利锋刃,心中不免十分喜欢,一时倒有些舍不得了。

宋熠送的是匕首,可在江慧嘉看来,这却是一把锋利非常的手术刀!

她目光微微流连,宋熠低声道:“娘子,这把匕首是我去府城参加府试的那一年,寻访数家店铺,亲自请人打造的。匕首木鞘也是我亲自雕制……”

江慧嘉在他深亮执着的目光中收下了匕首,心中再度下定决心,此番去县城,一旦取回工具,定要再为宋熠做一次断骨钢钉固定。

她简直想不出来,宋熠这样的人如果真的站不起来,会是多大的憾事。

“宋先生手艺真好。”江慧嘉眨了眨眼睛,唇角微翘,笑道,“宋先生口才也好,只是不要如此啰嗦,那便更好啦。”

宋熠凝滞片刻,收了话语。

随即又低声笑了起来。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江慧嘉首次独身上县城,心情其实很不错。

一个人终归是要更自由些,她挽着篮子在街道上随意行走,静静欣赏着这古代街道的繁华。也唯有在这样的时候,她才尤其能体会到穿越时空这件事情的神奇。

翻覆间就是千年的距离,而她来到了这个时空,就是另一段真实。

江慧嘉还是先去取了上回定制的东西。

老银匠那里的银针还没来得及打制好,铁匠那里的其余针刀倒是都做好了。

如今这时代已经有百炼钢技术,江慧嘉定制的针刀为防生锈,主体部分多是钢制。不过百炼钢不是不锈钢,也是会生锈的。要想不锈,还需好生打理。

她取了东西都放在随身的篮子里,到这个时候今天最主要的任务就已经算完成,剩下的时间就都由着她随便逛了。

江慧嘉还是想找个生财的门道出来。

上回画绣样的计划算是夭折了,她倒也不是很在意。

这段时间虽然花钱不少,不过有一百五十两的嫁妆银子做底,她在银钱上并不吃紧。宋熠从前给的十九两银,加上上回宋老爷子给回的二十几两银子,在除去打制桌椅和给宋熠交诊费后,还有稍许剩余。

江慧嘉自己定制针刀等用具是花自己嫁妆银子的,她私心里有一笔账,算得很清楚。

虽然宋熠给银子的时候她从来都是毫不客气地就收了,但在她自己的私人花用上,她却从不会动用宋熠给的银钱。这是一种下意识的疏离,仿佛不这样她就如同跌了一格般,从此要在宋熠面前失去说“我们只是名义夫妻”的资格。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不过江慧嘉并不是一个会忧虑太多的人,她心里虽然有计较,平常倒也不会想太多。

这时候信步走在粟水城的街道上,她的心情就是放松的,愉悦的。

其实抄书的确是能赚钱的,不过抄书花费的时间多,能赚的却少,将之当成一种闲余时的学习活动还差不多,真要当成生计来源也不是不行,只是会让人日子过得很苦就是了。

江慧嘉默想自己曾经点亮的那些技能,忽然发现,除去医术的话,自己还真是一个生存能力负五渣。

她从前楼街上走过,被街上美食小铺里散发出来的种种香味所吸引,忍不住挑着有特色的几样尝了尝。

比如麻饼卷豆芽,江慧嘉不仅见到了黄豆芽、绿豆芽,甚至还见到了豌豆芽、赤豆芽。

又有爆米花卖,不过他们这里的爆米花不叫爆米花,而是叫孛娄。孛娄是用糯谷爆出来的,跟现代常见的玉米爆米花不同。

还有竹筒饭卖,口味也挺多种。

衬得江慧嘉这个穿越女倒成了个彻头彻尾的土包子。

她想想自己家里吃的那些东西,甚至觉得自己平常吃的简直都要成猪食了。

江慧嘉深以为,要想真正改善生活质量,还是得多多赚钱,争取早日请个厨子回家才是正经。

其实以她现在的家底,要请个便宜点的厨子也不是不行,但坐吃山空不是长久之道。此外,在青山村这样的小地方,一时太过张扬,也是不合时宜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最后江慧嘉除了吃了一肚子小吃,还在街边小摊上买了些纱花、手链之类的小饰品。都是些便宜又漂亮的小东西,虽然江慧嘉有不婚主义倾向,但这并不妨碍她穿越两世时空,仍然保有一颗“少女心”。

好吧,她就是喜欢一切漂亮的小东西。

几文十几文、几十文的小钱,就能一件又一件地买入这些独具古典特色的小饰品,反正江慧嘉是觉得很合算的。

她最后还是没能找到什么新的生财之道,倒是又进了一家名叫博生堂的医馆,购入了少量的各种常用药材。之所以不去悬壶堂,是因为悬壶堂毕竟是旧相识了,这样的采购怕不好解释。

如此走走逛逛,一大个白天的时间也就过去了。

向晚时分,江慧嘉仍旧乘着常坐的那辆跑海车在青山村口下了车。岂料刚一下车,那路口就窜出一个小矮个子来,急吼吼道:“师娘,快回去,家里来好多人哩!”

江慧嘉被吓得险些没站稳,定睛一看才确定是宋熠的“大弟子”周循。

周循毛毛躁躁地就来拉江慧嘉,江慧嘉手挽着颇有分量的随身竹篮,好容易站住脚,就微沉下脸道:“周循,既知我是你师娘,怎地如此无礼?又何况行事如此毛躁,你家先生没教你凡事三思而后行么?”

江慧嘉要是说别的,周循这个混小子可能还不会太在意。可她却提到宋熠,周循顿感自己为先生丢人,一下子就涨红了脸,手脚都不知该往哪里放了。

他只急道:“是真有急事,两辆大马车,拉来好气派的一些人,还有一位看起来好了不起的夫人。他们一大早就来啦,说是专程来找师娘你的。”

“专程找我?”江慧嘉微微皱眉,第一反应是难以理解。

又听周循仍旧急躁道:“先生说你去了县城,那夫人就吩咐一批人到县城去找你,她自己硬是还不走,就等你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江慧嘉惊过之后,再听周循这么一说,倒隐约有几分想到来人会是谁了。

她当下不再迟疑,就与周循一道快速往家走去。

桃林小院的位置虽有些偏,但离村口倒也不算太远。

江慧嘉近来习练五禽戏,健身效果非常明显。甚至可以说,五禽戏的效果在她身上被奇异地放大了。因此她脚程还挺快。周循是个毛小子,速度更是不落人后。

桃林小院很快在望,但见院门前小溪流的一边停着一辆轩敞的青围马车,车前骏马健达神气,果然不凡。

还有一个小厮蹲坐在一边对着路口张望,远远见到江慧嘉,就一跳起来,对着里头大喊:“碧珠姐姐,快告诉大少奶奶,那位宋娘子回来了!”

江慧嘉回到自家小院门口时,倒被里头一群外客迎住了。

浩浩荡荡迎出来一群人,顿时就将桃林小院衬得狭小不堪。

当先而立的是一个富丽妩媚的年轻妇人,她亲切地笑道:“宋娘子,等你许久了。”

江慧嘉又惊又觉得是在意料当中,来人果然是郑大奶奶!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小院中不仅有郑大奶奶一行人,还有周里正和里正娘子也在。

宋熠身为男主人,是不方便招待郑大奶奶这一行女眷的。

因为郑大奶奶来得早,当时宋熠正好还在给学生上课,他就吩咐周循去请了周里正夫妇过来,由里正娘子来接待郑大奶奶。

郑大奶奶出奇地有耐心,竟等了江慧嘉大半日,周里正和里正娘子也就在这小院里跟着陪了许久。

这时候江慧嘉回来,大家都是松了口气的。

只有宋熠,江慧嘉一回来,他也推着轮椅从西屋课室出来了。郑大奶奶这边刚同江慧嘉打过招呼,江慧嘉还了礼,宋熠就来到江慧嘉身边,轻声唤了一句“娘子”,他面上含笑,可眼中却蕴含着关切与忧虑。

郑大奶奶来此半日,却绝口不提自己亲身来找江慧嘉究竟所为何事。

她这样的身份来路,却突然来找江慧嘉这样一个本不该与她有半分交集的人,由不得人不担忧。

江慧嘉回给宋熠一个温和中带着安抚的眼神,这才来与郑大奶奶说话,提出要请众人同去堂屋一坐。

郑大奶奶却忽然道:“说来却是我冒昧。”

她口说冒昧,脸上也挂着亲切的笑容,可她仍然道:“我此番前来,确有一事要与宋娘子详谈。不知宋娘子可是方便与我单独一叙?”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江慧嘉手上还挽着篮子没来得及放下,她微顿了片刻,当下道:“大少奶奶请与我入内室相谈,其余各位大娘和姐姐便劳烦在这院中稍侯可好?”

既然是要单独相谈,江慧嘉表示,那你带来的这些丫头婆子也都在外头等着吧!

可别到时候你带着浩浩荡荡一串下人进去,然后我就孤零零进去一个,那这算什么单独相谈?

其实她看郑大奶奶这气势,心里就有点不愉快了。

郑大奶奶虽然表现得像是有礼,但她居高临下的架势却是一开始就摆开了的。

江慧嘉虽然知道对方身份不凡,而自己只是一介民妇,可断没有别人在自己面前装了一十三,而自己还要弯下腰去乖乖配合,甚至伸出脸来让对方继续踩的道理。

她最开始惊过之后,这时候已经隐约猜到了对方来此的目的。

除开是为郑七娘,又还能是为什么?

而越是如此,江慧嘉反而越不能在郑大奶奶面前失了格调。否则才真是有可能陷入被动,甚至一着不慎,万劫不复!

郑大奶奶为什么来找她?是因为郑七娘上回突发癫狂之症的消息漏了出去?还是说在她们回去以后,即便寻访了名医,郑七娘的病也仍然不见好转,所以郑大奶奶才又反过头来找她?

江慧嘉直接排除了前一种可能,认定了后一种可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如果只是泄露了消息,郑大奶奶这个时候根本不必亲自来跑这一趟,她也不可能是这样“至少表面亲切”的态度!

两人目光相触,各自深深看了对方一眼。

郑大奶奶威严妩媚的美目中闪现光彩,而江慧嘉清澈灵动的杏眼中沉静一如往昔。

“哼!”郑大奶奶喉间发出似笑非笑的一声轻哼,转身一拂袖,径自进了内室。

她身边的丫头婆子们动了动,最终在碧珠的眼神示意下,到底没有谁真的跟进去。

所谓内室,其实指的就是东屋的起居室。

江慧嘉用屏风给东屋做了个简单的隔断,屏风里侧放的是床和衣柜等物,算做卧室,外侧则放了桌案椅凳等物,暂且算做一个起居室。

平常她要待客,都是用堂屋的。不过郑大奶奶要求与她单独相谈,又同为女子,江慧嘉就请郑大奶奶进了东屋起居室。

小院里人多,堂屋不好关门,进东屋谈话才算方便。

江慧嘉请郑大奶奶在一张靠窗的靠背椅上坐下,那里是她平常看书的地方,旁边还放着一张小高几,高几上被随意铺放着一本翻开的《伤寒杂病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自己则在位置稍靠里侧一些的一张靠背椅上坐下,与郑大奶奶隔着高几相对。

郑大奶奶伸手拿过高几上的书,毫不客气地翻了几眼。看了封面,知道这是本医书,又看书里头不但有被人常翻的痕迹,一些字句上还被人划了横线,做了笔记,顿时又多看了江慧嘉一眼。

这一眼使得郑大奶奶下定决心。

她不再拐弯抹角,而是将医书合上,放回高几,忽地一叹,道:“想必宋娘子已经猜知我今日是为何而来了罢?”

郑大奶奶觉得自己已经说得很直接了,可江慧嘉听了只好笑道:“大少奶奶太过高估小女,有事还请大少奶奶明示。”

江慧嘉的确是猜到了郑大奶奶是为何而来,但她绝不要先说。

郑大奶奶微微一滞,随即苦笑道:“从那一日起,到如今不过短短七八日间,七娘又发作了三次。”

她没头没脑的这一句,才算是真正解释了来此的缘由。

江慧嘉当即道:“大少奶奶请的大夫们怎么说?”

“大夫们只说是受了惊吓。”郑大奶奶幽幽道,“也有说是癫狂之症的。然而……我家七娘子从襁褓里到如今,原本从无此兆。而今突如其来,莫说是她,就是我家老太君都觉接受不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江慧嘉心道,说癫狂你们还接受不了,那要是说精神病呢?

她停了片刻,口中说道:“既有其余医者也作如此判断,想来便是癫狂无疑了。”面上也现出苦笑,“然而就连府城的名医都无法为七娘子准确治疗么?大少奶奶,若是如此,我也不知应当如何是好。”

癫狂这种病是很难根治的,就是江慧嘉也不敢保证能百分之百将人治好、

所以在郑大奶奶开口请她去给郑七娘做治疗之前,她是不会主动提出的。

郑大奶奶就微微倾身向江慧嘉,低声道:“宋娘子,不论是谁,但凡能治愈我家七娘子,我家都必将重谢。老太君已经开出千两白银的赏金来啦!”

千两白银!

这是什么概念?

相对江慧嘉而言,千两白银无异于一笔巨款。她正想着生财之道,结果就有人瞌睡送都枕头来了。

然而这一千两白银,真的是她能赚的吗?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江慧嘉做惊羡状道:“一千两白银!”

随即又目露遗憾,叹道:“可惜……”她并不多说,只是用惋惜不舍的目光看着郑大奶奶。

郑大奶奶紧紧盯着江慧嘉,不错过她脸上一分一毫的情绪变化,然而她看得再紧,江慧嘉脸上竟都不露一分一毫破绽。

二人目光相对,郑大奶奶忽然勾起唇角,笑了起来:“宋娘子,你当真不成?”

当日,江慧嘉不得已出手当场缓解了郑七娘的癫狂症状,那时她就口口声声说了自己只是看了几本医书,懂得些急救手段,其实并不会什么医术。

彼时郑大奶奶其实并不全信她的话,只是相比起江慧嘉这样年纪轻轻的小娘子,府城中那些成名已久的老大夫们当然更值得期待许多。

至于江慧嘉这样一个乡野女子,她是真会医术,还是假会医术,又有什么干系呢?

如郑大奶奶这样的人物,该赶尽杀绝时她最懂得怎样赶尽杀绝,而该留一线时她也绝不会吝啬留那一线。

郑大奶奶步步紧逼,江慧嘉八风不动。

其实江慧嘉太清楚了,郑大奶奶她既然来了,又岂容她三言两语就真正推脱过去?

双方心中各自计较说来话长,实则也不过是在呼吸之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江慧嘉目光不动,也笑道:“大少奶奶大约是情愿相信我能做到,然而我又何尝不是如此?”

她这样一说,不知怎地,竟叫郑大奶奶微微一怔,随即莫名惆怅起来。

郑大奶奶不由得又一次审视眼前女子,只觉得此前种种印象又被重新推翻一遍。她想起此前第一眼见到眼前这位宋娘子的夫君,那位宋童生时所生起的惊奇感觉,忽然间就歇了继续以势压人的心思。

她情愿相信眼前这乡野女子能救七娘,又何尝不是怀抱最后一丝期望,病急了乱投医?

郑大奶奶忽觉索然无味,她拂袖站起来,侧看江慧嘉,淡声道:“不论如何,总要请宋娘子走一趟。即便不能根治,宋娘子那手急救法子也是很好使的。”

随即她又是一笑:“宋娘子但请放心,我郑家积善数代,家风严谨,断不是那等不讲理的恶霸人家。宋娘子走这一趟,不论结果如何,我们宋家都会照理付出诊金,绝不至于多加留难。”

她虽是带笑说话,语气亦并不明显,然而眼底骄傲一览无遗。

江慧嘉微微一笑,知道火候已足,到了这个时候再推脱就有做张拿乔的嫌疑了,当即道:“大少奶奶如此抬爱,小女不敢不尽力以报。”

她也站起身,微微向着郑大奶奶福礼致谢。

郑大奶奶侧过半边身去,抬手拦住她。

经过这一番来往,两人言谈甚谐,出门时各自脸上带笑。院子里头正各自猜测着两人谈话的众人转头看见,顿时又惊又讶,又各是一番心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碧珠先迎到郑大奶奶身边去扶她。

郑大奶奶一手轻轻搭在碧珠的纤手上,对宋熠客气道:“我与尊夫人前回在县城偶遇,竟是一见如故。而今再见,我已与她说好,要邀她到我家去小住几日,宋先生不介意放行罢?”

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又使得众人一惊,这其中尤其以周里正夫妇为甚。

宋熠反而不动声色,他看了江慧嘉一眼。

江慧嘉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宋熠便淡淡笑道:“我与娘子新婚夫妻,情意甚笃,实话说来是有不舍。”

众人:“……”

宋熠总是这样,语不惊人死不休。

时人大多含蓄,读书人更是讲究含而不露。宋熠竟然当众说什么“新婚夫妻,情意甚笃”,顿时,郑大奶奶带来的几个丫头里就有红了脸的。

江慧嘉也没想到宋熠会这样说,一时都觉得好气好笑又好害臊。

郑大奶奶脸上也是火辣辣的,简直不知道该怎样回应宋熠的话了。

好在宋熠马上又道:“只是娘子难得竟交到好友,我断没有不许她访友的道理。“然后他情意绵绵地看向江慧嘉,“娘子,你当真要出门几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谁说要几日了?

明明之前根本就没说日子好不好?

哪个出诊要出几日的?就算是急诊也没这道理!郑大奶奶临了又来这一招,江慧嘉也同样又刷新了一回对她的看法。

但宋熠的言行举动也实在是太肉麻,江慧嘉简直浑身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只是宋熠这样神助攻,她心里纵使快被雷翻了,面上也只好含羞道:“不要几日,只是郑家姐姐既已等我一日,今日又有车,还方便。我便今日与她同去,明日必回的。”

唔,你郑大奶奶不是说跟我一见如故吗?那我偏就叫你“姐姐”了,这个便宜姐姐,你当还是不当?

郑大奶奶还眉头微皱,脸烧红霞呢。

而这边宋熠仍旧依依不舍道:“娘子,你我自成婚以来还从未分开过夜……”

江慧嘉:“……”

众人:“……”

这下不止是郑大奶奶和她带来的丫头们脸红,就连宋熠的坚定崇拜者,他的大弟子周循都替他脸红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至于宋熠他自己,好吧,江慧嘉发现宋熠红的不是脸,而是脖子。

“娘子。”宋熠柔情满溢地,“你早去早回。明日回来时,记得为我买些书回来。”

江慧嘉见他凤目湛湛,那幽深的一双眼中似乎倒映了子夜深潭,潭中柔情荡漾,爱怜满溢,一时间只觉得全身上下,四肢百骸都仿佛被什么给轻轻撩动,心底下顿时酥化一片。

竟有些分不清他此刻究竟是真实,还是做戏。

而此情此景到底是真是幻了。

向晚时分的轻风吹送,洒落一片夕阳金光,宋熠即便是坐在轮椅上,都俊美得如同所有传说中的翩翩浊世佳公子。以至于其余旁人都在这一刻黯淡无光,除他以外,仿佛所有一切都成了俗不可耐。

江慧嘉结结巴巴道:“你……你要买什么书?”

宋熠柔声道:“娘子为我磨墨,我抄个书单给娘子。”说着,他轻轻向江慧嘉抬手。

江慧嘉就走到他背后,为他推动轮椅。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斜阳轻风,暮春晚景。

江慧嘉推着宋熠的轮椅走过拥挤的小院,心跳快得仿佛自己都能听得见。

轮椅轻压在被夯平的硬土地面上,发出细微的轱辘声。

稍微有些颠簸,毕竟是木质结构为主的东西,减震效果有所欠缺。

小院内外的门槛都是被卸了的,这是为了方便宋熠进出。江慧嘉原来觉得自己已经做得够多够好,可这个时候她居然又生出了其实应该做得更好的想法来。

比如说,这地面应该全换成平整石板的才好,轮椅的车轮上也可以包上几层布帛。

轮椅行进时,车轮每一滚动,宋熠腿骨断裂处应该都会受到一些影响。他肯定会疼,可他从来不表现出来。

不知道为什么,江慧嘉忽然觉得心底一酸,一股巨大的惆怅就这样猝不及防向她袭来。

她从来不是多愁善感之人,两辈子加起来她都被怪病困扰,可她都习惯了默默与之对抗,而这时她却莫名伤感起来。

江慧嘉微微抿唇,快速将宋熠推进东屋。

原先江慧嘉是有计划要在东屋打一面书架的,她也跟木匠定好了书架的尺寸。不过之前木匠要当先打造课室那边的条桌,这书架就被拖延在后头,到如今还未打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靠屏风那边就又被江慧嘉摆了一张长桌,平常他们写字画画大多就在这上头。

长桌上有摆开的砚台和墨条,砚池里还有些未干的墨汁,其实并不需要再研磨。

江慧嘉就铺了一张纸在毛毡上,又从砚滴里滴了些水将墨汁调匀。

宋熠取了毛笔,微微沾墨,然后提笔写了一个书名,是一本经史书。

“娘子。”他低声问道,“那郑大奶奶寻你,究竟是为何事?”

到这个时候,江慧嘉就看到他握笔的手在微微颤抖,才知道,其实他是很紧张的。

江慧嘉心底微微有些沉坠坠的,那一****从县城回来,并不曾告知宋熠在绣雅阁发生的事情。

当时一是因为要守承诺,二来其实还是因为与宋熠的亲密度还不够,所以才没有事事都与他说的习惯。以至于他今日如此被动,到现在还一头雾水。

当然,不知该如何解释自己当时为何有给郑七娘做急救的能力,这也是她那时候隐瞒此事的缘由。

宋熠不同于武三娘婆媳,他是真正与江慧嘉朝夕相处的人。

江慧嘉是商户女出身,她从来到宋家以后,才提起要买医书看。而所有江慧嘉买回来并且看过的医书,宋熠也同样是看过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古代医儒不分家,读书人看医书实在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了。

可看过医书的读书人那么多,而真正能够凭借几本医书就学会医者技能的又有几个?

医生是一个特殊的职业,大多数的初学者都需要师父手把手教导,并经过实例施诊才能真正入门。

而真正可以只看几本书就无师自通的,大约不是天才就是妖孽。

江慧嘉可以用这样的理由应付过去郑大奶奶,唬弄过去武三娘婆媳,但她却深知,自己绝对骗不过宋熠。

这一刻,江慧嘉心中的局促与不安竟达到一个顶点,远超与郑大奶奶相对的时候。

面对郑大奶奶时她都能从容进退,而此时,她却喉咙干涩,甚至觉得,要说一句话都这样艰难!

数个呼吸过去,时间其实很短,在江慧嘉心中却又仿佛是被无限拉长了。

她心底已是百转千回,才终于装作轻描淡写,道:“那一日,我与周大嫂子去了绣雅阁……”她简单说了遇到郑七娘病发的过程。

末了无奈道:“当时我也是无法,不装出样子来唬住郑大奶奶,只怕她要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情来。我引证《灵枢》中的记载以取信郑大奶奶,又按压郑七娘风府穴使她昏迷,勉强应付了过去。”

宋熠默然听着,手中毛笔在宣纸上洇开了一大片都犹然不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江慧嘉一边解释一边小心观察宋熠,心中不是不忐忑的。

大概因为知道太假,所以这样的解释她自己是根本不信的,却不知道宋熠能信几分?

想到这里,江慧嘉又解释道:“我看医书图纸上注明有风府穴,知道用力按压会使人昏迷,所以我摸索着也去按风府穴。原本只是摸索,当时竟成功了,也是我运气好。”

说着,她脸上又露出后怕的神情。

宋熠连毛笔都一起搁在宣纸上,笔尖上的墨液都将宣纸化破,露出了下头的毛毡来。

江慧嘉不知道宋熠到底信没信,只听宋熠道:“娘子真是聪明。”

他声音很轻,要是不仔细听,江慧嘉简直都以为自己会要听不到了。

江慧嘉紧张得手心都在冒汗,但她紧捏住双手,口中反而笑道:“那是当然,我有天分,看起医书来过目不忘呢!”语气中带着十分得意。

她这样的语气就使得原本略显沉重的气氛顿时轻松起来。

宋熠也笑了,他掀开已经被墨沾糊了的宣纸,又重新铺上一张,然后他重新提笔,这一次他一口气写了一连串的书名。都是经史子集一类与科举相关的书,只看这些书名,江慧嘉就知道宋熠这是要做什么了。

大约宋熠已经有了要重走科举之路的决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这是笃定了自己的腿一定会好?

还是不过是未雨绸缪下的一场努力?

江慧嘉接过宣纸,将空白的下半截覆盖到有字的上半截上,又小心折好拢入袖中。

宋熠将笔搁回笔架上,轻声道:“娘子此去,不求有功,但求无过。”他忽然一伸手,竟握住了立在一旁的江慧嘉双手。

江慧嘉一惊,她手心还湿得厉害呢!

然而宋熠已经将她的手握住了。

江慧嘉下意识要抽回双手,宋熠用力不大,却握得极紧。

他的手指从她湿漉漉的手心划过,仿佛是在抹去她手心的汗水。

手掌相接间温热的触感使得江慧嘉双手都不自觉地一阵颤抖。

前世今生,包括与宋熠成为名义夫妻的这段时间里,她都从没有被人这样握住双手过!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江慧嘉从来不知道,只是双手相握,就能使人产生这样奇异的感觉。

仿佛此时握住她的不是那个人的一双手,而是他穿越了千年时光,偏在这一刻停驻的刹那璀璨。

触及人心,使人颤抖。

两人手掌握在一起,江慧嘉手心里的汗水被宋熠不停擦拭,不过片刻,甚至将他的双手都濡|湿了。

江慧嘉觉得,这一瞬间自己简直都要呼吸不能。

她艰难地想要大口吸气,可胸腔起伏间,她的呼吸却偏偏弱得不行。

宋熠的手仍然很稳,只有耳根通红。

他是坐在轮椅上的,江慧嘉站在他身边,他微微抬眼深深看住江慧嘉,凤目中流光舜华。

江慧嘉几次张口,才终于勉强地、吐气一般地将话说出口:“我……我本也与郑大奶奶说好……的,我……治不好,请她……勿怪。”

好不容易将话说完,她却被自己的声音吓了好大一跳。

她断断续续,轻声如同奶猫低吟般说话,这样的声音发出来,却又哪里像是在正经说话了?

倒像是在撒娇一般!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还不是寻常的撒娇,而是情动至极般的那种撒娇。

宋熠一下子整张脸都涨红了,他握在江慧嘉手上的两手忽然用力,竟拉得江慧嘉一个踉跄,整个人就向他倒了过来。

江慧嘉本来就浑身发软,这时候根本控制不住身体,倒的时候整个人都软绵绵的,别说是翻身起来了,就是稍微让一让她都做不到。

双方身体相触,一霎那气息交闻。

江慧嘉原就发软的身子更是软成了一团水般,她伏在宋熠怀里,几乎不能呼吸,只能勉强张口,微微仰头看着近在眼前的俊颜。

她听到了宋熠的心跳,咚——咚——咚——!

一下一下,跳得极快,震得她耳鼓发麻,头晕目眩。

宋熠满面飞红,眼睛亮得惊人。

“娘子……”他双手早就本能地将怀中人紧紧揽住。

至于之前原本要问出的千言万语,到这一刻,竟仿佛一句也不重要了。

江慧嘉红唇微张,杏眼中一片湿漉漉的,如同沾染了花间的薄雾般,在盈盈幽香中微微招摇。

宋熠如同着了魔般,忍不住轻轻低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红唇近在咫尺,吐息中芬芳如兰。

宋熠紧揽在怀中人身后的手都又一次颤抖起来。

江慧嘉不由自主地闭上了双眼,她眼睑轻阖,长长的眼睫随着呼吸轻轻抖动,如同蝶翼轻颤。

宋熠一下子握紧了拳。

他微微喘息了一声,温热的唇终于落下。

轻柔地、缓和地、克制地轻触在江慧嘉微阖的眼睑上。

那一瞬间,江慧嘉觉得自己仿佛成了被妥当安置的一枚蚕蛹,即将破茧时却有一道外力轻轻将她丝囊划开,于是她迎着光明小心探头。

却被一道暖阳轻轻迎上。

一触即离,暖和得像是一场梦幻。

江慧嘉却如同触电般,在这一刻终于清醒过来。

她猛地倾身后仰,力气忽然上涌,就一手撑在宋熠轮椅的一边扶手上,一边站起了身。

甫一起身,江慧嘉就又迅速背转身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背对着宋熠,心跳快得不可思议,更觉得自己全身滚烫,不止是脸上飞霞,她甚至怀疑,大约就连自己身上的温度,都要热得能烫熟鸡蛋了。

这简直……简直……

她又羞又怕,又茫然又喜悦,又甜蜜又恐慌,心情之复杂,简直无法言述。

江慧嘉更不知道这个时候自己应该怎么面对宋熠,她甚至恨不得就此奔离此处,以免心中如此千回百转,惶惑无措。

可她心中明明有要立时离去的想法,一双脚却偏偏如同有了自主意志般,竟黏在了当地,一步也挪动不开。

恰在此时,或是因为江慧嘉与宋熠在房中耽误太久,外头小院里就响起了碧珠微微高扬的喊声:“宋娘子?天色晚哩!”

江慧嘉身躯微微一颤,脚下终于动了。

她一边低声道:“三郎,我今日去,明日必回,你不必担忧。”

终于匆匆迈步,却走到门边,拿起自己之前放下的竹篮。

她没有看到,被她留在身后的宋熠此时欲言又止的神色。

宋熠的视线一直将她紧随,凤目中流光深深,眷恋纠缠,痛楚自责。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脸色微微泛白,面上却现出苦笑。

最终,他发出无声的一声叹息。

他一手攀在一边桌沿上,紧紧、紧紧握住,直到指节泛白,手背上青筋凸起。

若非他宋熠今日一介白身,无财无名,无权无势,又何至于使得自己的娘子要受人势压?

那郑大奶奶凭什么在他娘子面前如此强势?还不是因为她背靠郑家?郑家起势也不过三代,再往上数去,他们家甚至是商家出身!

只因出了一个郑老太爷,曾官至二品尚书,郑家方才发展至今,势成名门。

今日无能为力,皆因白身无用。

宋熠没有再出门去送,江慧嘉袖中装着宋熠的书单,将竹篮中包好的一些针刀用具放回自己靠墙的一个箱子里,又略收拾了一些随身用品,仍旧用篮子装好。

等出了东屋来到院中时,她烧红的面色已经恢复如常。

郑大奶奶请江慧嘉与自己同坐一辆马车,江慧嘉没有推辞。

当下又与周里正夫妇相谢,又请周循留意宋熠:“你家先生他腿脚不便,学问上头是他教你,生活上头还要请你多照顾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周循一挺自己单薄的小胸膛,很是自得道:“师娘放心,我可是先生的大弟子!”

江慧嘉笑了笑,又夸赞他一番,才与郑大奶奶同登马车。

郑大奶奶本是带了两辆马车来的,后来去了一辆去县城寻江慧嘉,不过在天晚时,那另一辆马车又回来了。

她带来的一些丫头婆子就坐那后一辆马车。

郑大奶奶坐的马车上就只有她本人与江慧嘉,再加上常贴身跟着她的大丫头碧珠三人。

上车以后,因天色确实晚了,郑大奶奶就吩咐车夫加快行驶。

一面与江慧嘉闲谈:“车走得快便会颠得很,宋娘子不介意罢?”

江慧嘉笑道:“既是天晚,本该快些,大少奶奶不必在意。”

刚说了话,马车就猛地颠了一下,江慧嘉忙扶住窗边一道横栏,好容易稳住身子,心里就默默哀叹了一声。

古代马车的减震技术,这个真不能恭维啊!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马车从青山村驶回粟水县城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暗了。

一弯细细的月牙在群星疏淡的夜空中冉冉上升。

粟水城区灯火通明,满城火光映照天际弯月,倒像是为暗淡的天幕重印了一层凡间烟火。

江慧嘉本来被快速行驶的马车颠得七荤八素,全身上下都难受得厉害,到了城区以后,掀了车帘看到城中此刻景象,都觉得精神一震。

郑大奶奶道:“粟水城的宵禁时间是在亥时以后,离此时大约还有一个时辰。”

亥时就是晚九点,粟水城只是大靖朝南方的一个县级小城,能有这样的规模,甚至还有夜市,可以想见大靖朝中心的那些城市又该有多繁华。

却又听郑大奶奶道:“便是在整个宝庆府,甚至是整个江南道,粟水城都算得上是繁华的大县。宋娘子可知为何?”

这一下就推翻了江慧嘉对粟水城的认知,江慧嘉见郑大奶奶有谈性,当下反问道:“为何?”

她对这个世界大方面的认知都是来自原主,原主见识有限,她也同样多有欠缺。

又听郑大奶奶提起“江南道”,江慧嘉这还是首次知晓,原来大靖朝对行政区域的划分在某些方面还延续了唐朝的旧称!

此外唐朝实行州县制,假如大靖朝实行的也是州县制,那大靖朝的“县”与现代的“县”显然意义不同。从这方面来看,粟水县比起江慧嘉原来以为的那种“县”要更大更繁华,也是应当的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江慧嘉觉得,自己往后倒是可以与宋熠多聊聊这方面的事情,增强对这个世界的认识。

在这方面她倒是不怕露馅,毕竟她有原主全部记忆,土生土长的原主不知道的事情,她也不知道,这很正常不是吗?

郑大奶奶道:“宝庆府北障雪岭,南屏五岭,有粟水横贯,邵水交汇,上通云贵,下接长衡,自古便为交通要道,商埠中心。宝庆府内原辖几大县,粟水、从化、白公、昭阳等,我们粟水县是最穷困的。”

江慧嘉点头道:“今时却不同往日。”

郑大奶奶笑道:“不错,而今粟水县有我郑家,我郑家的太平和乐楼且不必说,那是真正的百年老字号。自从有了太平和乐楼,多少异地之人慕名而来,行商客往,连带甚至兴起了前楼街这一整条街。”

这方面郑大奶奶并非吹嘘,前楼街这“吃喝玩乐一条街”的确是因太平和乐楼而兴起。

而这样的太平和乐楼,郑家后来将之开满了宝庆府,甚至开遍了半个大靖朝!

郑家之巨富由此可想而知。

“后来我家老爷子官至尚书右仆射,思及家乡,命后辈子孙为乡邻寻求长久生计之道。”郑大奶奶说到这里,面上现出自豪之色,“而今粟水县一带十有七八户种植龙牙百合或黄花,便是由我郑家引导而来。”

龙牙百合和黄花都能算是粟水县特产,经济价值比起粮食类作物当然要高上许多。

由此又带动了整个粟水县的经济,郑大奶奶为此自豪,倒也不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但实际情况其实又有不同。

至少就江慧嘉所知道的,青山村一带种黄花的还有寥寥几户,可种龙牙百合的,却几乎没有。

甚至江慧嘉还是首次听说,原来龙牙百合与黄花的种植还是郑家引进的。

当然,原身本就不关心农事,在这方面本来就算是认知贫乏的,而江慧嘉她自己也是个农盲,所以她的认知算不得数。

江慧嘉大约领会到了郑大奶奶的意思,当下赞道:“老爷子心怀家国,郑家家风令人钦佩。”

两人一边闲聊着,马车骨碌碌向城东方向的驶去。

郑家老宅就坐落在城东惠风巷中,那一整条街巷都属于郑家。

马车从西侧门驶近了郑府,又在二门前停了下来,就有婆子抬了兜轿在二门前等着。

郑大奶奶自己坐了一抬兜轿,又请江慧嘉坐上另一台兜轿。

这种兜轿有些类似于江慧嘉在现代的时候,去某些旅游景点坐过的那种椅轿。它不同于古装电视里常出现的那种四面围合的暖轿,而是四面敞开的。

江慧嘉因为坐过几回类似的椅轿,倒也没有不习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郑大奶奶看她举止仍然从容,并没有许多乡下人初进大宅门的局促,心里又高看了几分,因而又道:“今日已晚,宋娘子既来了,我便先带宋娘子到住处去瞧瞧,待安顿好后,明早再去向老太君请安。”

这兜轿是四面敞开的,两人虽然各坐一台,但要说话也还是很方便。

江慧嘉笑道:“大少奶奶安排得极好。”

虽然天色已晚,但郑家内宅中同样是一片灯火通明。

四处都有灯笼燃起,这些灯笼大多都是字姓灯,上头统一写着郑字,虽然形状并无特别处,但郑家内宅园景优美,江慧嘉坐着兜轿一路走来,还是有种进了旅游景区的奇异感觉。

郑家的宅邸是五进的,内宅中大院套小院,各色道路曲折回环。

众人又进了一重门,但见前头花木渐渐开阔,有垂柳次第排开,却是到了一片宅中小湖边了。

江慧嘉先前坐马车坐出来的种种不适这时候早已消去,她正欣赏着这古典大宅院的夜景,忽然前头就传出一阵惊呼吵闹声。

先是一道女声惊叫:“七娘子!使不得!”

然后又是许多声音在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其中夹杂着古怪的“嗬嗬”声,以及大石砸地的声音。

郑大奶奶脸色大变,当下顾不得与江慧嘉闲聊,指使抬轿的婆子道:“速速过去!”

婆子诺诺应声,脚下生风,飞速往发声处跑。

江慧嘉忙扶住两边扶手,心里知道,这是又撞上郑七娘发病了。

她当然不会像郑大奶奶那样为这个事情惊慌着急,但她面上也不好表现得太淡然。也便微微锁着眉头,心里其实是不乏疑问的。

郑七娘这病发作得未免也太频繁了,一般的癫狂患者从初次发病到频繁发病,其中是有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

如郑大奶奶此前所说,郑七娘除去在绣雅阁初次发病那一回,此前是从未有过此病症状的,也就是说,那一回她是首发。

首次发病之后,理论上来说,她该渡过一段平缓期。

那在这短短时日内,郑七娘为何又偏偏如此不同,竟这样频繁地、多次地发病呢?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江慧嘉按捺住心中的疑惑,又细听那边声音。

那边丫头婆子们呼做一团,中间夹杂着一道狂乱无序的“嗬嗬”声。

毫无疑问,发出奇怪“嗬嗬”声的必是郑七娘。

抬轿婆子走地飞快,不过片刻,就越过花木小径来到了湖边开阔地。却见前头一汪碧湖,湖边胭红一丛远远延伸开去的,原来是一大片盛放的芍药!

芍药本是传统十大名花之一,最是艳丽多姿。

眼前这一片芍药虽是在夜间盛放,可这湖边灯笼遍绕,映衬着湖光水色,黑夜不但未能使得这片芍药暗淡半分,反而更为其凭添一份神秘风韵。

却有身量纤瘦的一个少女,钗摇发乱,披帛半残,大喇喇踩踏在芍药丛中,口中发出古怪“嗬嗬”声。她一边从怀里一块又一块地掏出拳头大小的石块,一边对着花丛不停扔掷。

等怀里石块扔完了,她又跑到花丛边沿。

因这花丛边沿处原本就有一条尺许高的分隔带,是用拳头大小的石块垒成,这少女有此一条分隔带做石块来源,当下来来回回,扔得更起劲了。

依照她这样的扔法,不消多久,这一大片芍药就会被她毁个精光。

芍药花丛边上围着不少的丫头婆子,却没有一个敢踏进花丛去将少女拉出来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一则是不敢动作太过,害怕伤到少女。另一个原因则在于这芍药名贵,她们又不是郑七娘,哪里敢随意往这花丛里跑?

郑大奶奶这边刚被婆子抬过来,围在花丛边的丫头婆子们就都是眼前一亮,顿时跟见了大救星似的,惊喜又焦急地连喊:“大少奶奶,七娘子又病发了,这可如何是好?”

又有一个管事媳妇模样的人带头要行礼,郑大奶奶不耐烦道:“一个个都分不出轻重么?这当口行的什么礼?还不快将七娘子带出来!”

说着她一敲兜轿扶手,抬兜轿的婆子连忙停下脚步。

郑大奶奶自己从兜轿上下来,就匆匆往走到花丛边,一边轻喊:“七妹妹!快停下好么?你往日里最是惜花爱花,如何舍得对这花神般的芍药下手?”

那边丫头婆子们得了郑七娘的令,有了主心骨,那管事媳妇并几个丫头就咬牙往花丛里走。

这边郑大奶奶又看向江慧嘉,江慧嘉也从兜轿上下来了,郑大奶奶忙对她招手道:“宋娘子,你快来瞧瞧,我家七娘子此时的情况可是安抚得住?”

她虽然用的是问句,可她眼中满含的期盼如此明显。

江慧嘉知道,有过之前在绣雅阁的经历,郑大奶奶已经认同了她的急救能力,她这时候要是说自己对郑七娘毫无办法,郑大奶奶必不会轻易放过。

“可以一试。”江慧嘉口中并不迟疑,但她看向郑七娘的目光中,疑惑却更深了。

她觉得,郑七娘的情况很不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癫狂之症统称癫狂,其实癫症与狂症又可以分开为两个病症看待。

只是有些患者情况较为复杂,有癫狂并发的情况,因此又统称癫狂。

从临床表现上来看,癫症患者多以精神抑郁、沉默痴呆、语无伦次为主,而狂症患者多以精神亢奋、狂躁不安、动而多怒为主。

往往静时为癫,动时为狂。

依照郑七娘此时的表现来看,她这是狂症犯了。

但真正急犯狂症的人神情气色不是她这样的。

癫狂之症多因七情内伤而起,或肝气郁滞,气失畅达,或痰瘀互结,气血不行。这些内在的失衡表现在外,就会使人或者面目赤红,或者唇白眼赤,或者面颊瘦黑,或者面色晦滞,等等。

而这些,郑七娘都没有。

她虽然拆摇发乱,神情呆滞,可她眼角微白而明晰,脸颊上有些脏污,可外露的肌肤仍旧显得如同脂玉般细腻,只是肤色有些过于苍白,显得气色不好。

但这样的气色最多只能说明她血行不畅,是有癫狂內症的可能,却不是狂症突发的表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中医讲究望闻问切,诊脉并不是辨症的唯一手段。

真正高明的中医,在一些病症上是只看一眼就能大致明白究竟的。

江慧嘉前世的从医经历丰富,到这时候已经基本可以肯定,郑七娘是有问题了。

这实在是出乎她的意料,使她心中暗惊之余倒又隐隐多生了几分计较。

那头郑七娘仍在挣扎,可她一个人到底力弱,当几个丫头婆子下了狠心踩进花丛,将她团团围住,她就无处可去了。

丫头婆子们一边劝,一边拦着她将她往外推。也不敢太用力,只是挤压着使她不得不退出花丛。

郑七娘口中发出意味不明的声音,一边对着丫头婆子们又抓又挠。

江慧嘉注意到,郑七娘虽然挣扎得厉害,可她抓挠人时用力其实并不大。

一般来说,真正陷入狂症的患者只会因为神智丧失而越发力大,就如郑七娘上回在绣雅阁时,绞住了郑大奶奶就无论如何也不松手那般。又怎会如此刻,不但用力不大,反而隐隐有几分对人手下留情的感觉?

江慧嘉上前几步,这边郑七娘刚一被带出花丛,她就闪电般伸出手,忽地切住郑七娘脉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呼吸间江慧嘉已经暗自听脉,心中顿时更下结论。

郑七娘虽然脉弦略滑,但这只是初步的痰气郁结而已,还远不到使她癫狂至此的程度。

上回在绣雅阁郑七娘是真发病,而这一回,却是假发病!

虽然是假发病,可这种癫狂之事最是说不清。

你说她假病,她仍旧“发狂”给你看,你纵使知道她有意做假,又能奈她如何?

纵是治得了她一时,也治不了她一世,她只要有心,还不是随时随地想“狂”就“狂”?

更何况郑七娘虽然此时发狂是做假,但她有癫狂之症这个事情却是真,只不过她的症状还在初期,还远到不了如此刻这般严重的时候而已。

江慧嘉手上快速动作,也不管郑七娘是真狂假狂,索性手指连连揉穴,不过片刻就连过几个穴道。

郑七娘惊愕地瞪大眼睛,口舌微张,终于没能来得及再说出什么,就双眼一闭,睡了过去。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一刻钟后,清水小筑。

清水小筑就坐落在郑家大宅第三进的内湖边,是离清水湖最近的房屋建筑。

郑大奶奶便着人将郑七娘抬到了清水小筑,又差人去老太君那里通报一声,叫老太君不必忧急,七娘子这里情况已经得到控制。

她转头对江慧嘉道:“宋娘子,你也瞧见了,我家七娘子若总也如此,又该如何是好?”

说话间郑大奶奶眼中的神色是如此明显,江慧嘉顿时恍悟。

怪不得之前去青山村请人时,郑大奶奶开口就说“请宋娘子住上几日”,原来她这是认为郑七娘总是频繁发病,便指望着江慧嘉能时时跟在一旁看着,好随时制止郑七娘呢!

江慧嘉心里简直连气都懒得气,只是觉得好笑。

郑大奶奶虽然总在强调郑家家风,但她已习惯于居高临下来看人,即便她对江慧嘉多有几分高看,但这也并不影响她仍旧将自己摆在高人一等的位置上。

或许她以为,如江慧嘉这般身份家世,能得郑家高看一眼,就该感激涕零了。

在郑家多留几日又算什么?便是常住郑家,那也是郑家的恩德呢!

江慧嘉知道,不能让郑大奶奶再次主动提出这个要求来。

她不答反问道:“敢问大少奶奶,不知七娘子往日里最为惧怕的,是何事物?”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江慧嘉不知道郑七娘为什么要假做癫狂,也不愿意去深究这其中有何故事。

能让一个二八芳华的少女放下形象,甘愿装疯做狂,这其中内情想都不必想,必是不好为外人所知的。

不该知道的事情当然还是少知道为好,因此她根本就不提郑七娘是在装疯的事情。

郑大奶奶奇道:“我家七妹妹最惧怕的……宋娘子为何有此一问?”

江慧嘉道:“大少奶奶,我这急救法子也是不好常用的。用在狂症患者病发初期尚且适用,可若是用得多了,怕也要损及身体。”

她这么一说,郑大奶奶的神色就凝重起来。

江慧嘉又道:“所谓癫狂,是由七情内伤而起,情志抑郁而成。说到底,是由心而发,及至损伤身体之疾症。正所谓,心病还须心药医。”

郑大奶奶神色就是一凛。

江慧嘉知道,郑大奶奶必是想到了郑七娘那个“心病”。

如郑七娘这般的大家闺秀,她的“心病”还能是什么心病呢?

江慧嘉道:“情志抑郁,心智迷蒙,皆因心中有障。若将心障比作迷雾,此迷雾之存在倘使无法由内而外自主破开,自然便只能借助外力。”

她说到这里,郑大奶奶也觉得好理解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宋娘子的意思是,让我七妹妹大惊一番,从惊而起,破她心障?”郑大奶奶若有所思。

江慧嘉道:“此番惊吓若是足够,便是使得七娘子在一定时间内不再犯病也未尝不可能。到时大少奶奶再请名医来为七娘子开方诊治,何愁七娘子病症不好?”

郑大奶奶面上神情收敛,仿佛有些明白了江慧嘉的意思。

她将目光定在江慧嘉脸上:“宋娘子认为,这惊吓的法子应当在何时用出方才最好?”

江慧嘉道:“当然是在七娘子再次发病之时。”

郑大奶奶皱眉道:“再发病时?我家七妹妹不发病时倒也有清醒时候,人在清醒时自然懂得何为惊吓。可人若癫狂了,即便是吓她,她若是不受惊吓,没有反应又当如何?”

人要是真的癫狂了,再去吓她当然无用,但郑七娘分明是假发狂!

江慧嘉一本正经地胡诌道:“人都是有本能存在的,即便是癫狂之时,她内心深处若有执念,这执念也不会消去。你用旁的事情吓她,她或许毫无反应,可若是她最在意之事……”

她顿了顿道:“小女所知有限,也独独只能想到这么一个法子了。”

一时面现惭愧之色。

可她的意思表达得很明白,我总之就这么点水平,嗯,你信我呢就试试,不信的话我也没办法啦!

郑大奶奶思虑片刻,最终只是笑道:“今日已晚,宋娘子也是劳累了,不若先到悦心居那边歇息歇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江慧嘉站起身,从善如流道:“我正好有些犯困呢,劳烦大少奶奶安排了。”

郑大奶奶叫碧珠带江慧嘉去悦心居,一边歉意道:“本是要亲自带你去的,实在是我家七妹妹这边离不得人。”

江慧嘉道:“大少奶奶太客气。”

说完话,与碧珠从清水小筑出来,正走了几步,就见迎面又走来一行人。

领头的是一个面颊略有些消瘦的浓妆少妇,她生了一双细眼,远远见到了江慧嘉就将目光斜瞥过来。

碧珠微微屈身行礼道:“二少奶奶。”

原来是郑家二奶奶。

江慧嘉没有说话,只微微将身让至一旁,也算是对她的礼貌了。

郑二奶奶鼻间发出轻哼,一甩衣袖,带着一行人浩浩荡荡从两人身边走过,留下一阵浓郁的香风。

江慧嘉好险没当场打出喷嚏来,心里倒不生气,只是觉得这大宅门里的人果然多种多样。有郑大奶奶那样的,有郑二奶奶这样的,当然,还有郑七娘那样的。

不过,这些又跟她有什么关系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厢里江慧嘉与碧珠到了悦心居,然后洗漱歇息不提。

那边郑大奶奶与郑二奶奶一番唇枪舌剑之后,就着人在清水小筑好生守着已经入睡的郑七娘,她却是略一收拾,转头就直奔了正房郑老太君的居所。

老人家觉少,郑老太君向来歇息得晚。

只不过到晚间,郑老太君就不耐烦搭理外人了,所以之前郑大奶奶才说要江慧嘉第二日早起再去向郑老太君请安。

“姨祖母!”郑老太君歪在榻上,郑大奶奶一进门便撒娇般喊道。

她是郑老太君娘家侄孙女,在孙子媳妇一辈里,她最受郑老太君的宠爱。

郑老太君抬手叫她也到榻上来坐着,一边慈爱地笑道:“七娘惹你心烦啦?”

“何止呢!”郑大奶奶抱怨了一声,就叹着气将晚间发生的事情同郑老太君说了一遍。

她说得巨细无糜,但叙事十分清正,并不在其中添加任何个人倾向。

说完,她眼巴巴地看着郑老太君:“姨祖母,您说,七妹妹这里到底能不能吓?若是将人吓得更糟糕了,又该如何是好?”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郑七娘的哭声就如同深夜里的一把钩子,一钩一钩,似要将人世间最隐秘的悲伤事通通都从人心底里勾出来。

呜呜咽咽,幽怨缠绵。

旁听者无不动容,便是郑大奶奶也恍惚似有触动,一时面现戚容。

只有江慧嘉,她虽然也觉得郑七娘悲戚得可怜,并因此而心中略生怅惘之感,但要说十分共鸣,那是没有的。

江慧嘉上辈子虽然算是英年早逝,但因为怪病的缘故,其实早从许多年前初次病发起,她就已经做好了随时早亡的心理准备。

多方求医从不放弃是一方面,而从不畏惧死亡,时刻等待命运裁决,这样的心态也是她早已习惯常有的。

一个人,从豆蔻韶华起,就开始预见自己的死亡,同时不停与病魔做抗争,并为此坚持十几年,她的心肠自然早已被千锤百炼,达到一个旁人想都难以想象的境界。

郑七娘哭得太伤心,旁观者都不忍打断她。

江慧嘉也深知此时的郑七娘正需发泄,由她痛快哭一场反而更好。

半晌后,郑七娘才又微微仰起头,转看向郑大奶奶,轻声问:“大嫂,要怎样,你们才肯救郁郎?”

之前郑大奶奶骗她的话,她竟深信不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郑大奶奶心里略有些尴尬,当然她面上是不会表现出来的。她想到江慧嘉说的“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当下微微一叹。

如郑七娘此刻所经历的,可不就是“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

而她自己,虽然并非七苦皆有,可单只一个“求不得”,就已经算是人生至苦了。

郑大奶奶放柔了声音道:“七妹妹,郁生处在那样的位置,除非他脱身出来,否则谁也救不得他。”

顿时,郑七娘就直起了腰,看向郑大奶奶的目光一下子凶狠起来。

郑大奶奶苦笑道:“七妹妹,那是景安王,你自然知晓,这天下间除了上头那一位,也独独只有太……能与他抗衡了。”

她中间省略了一个字,可不但是郑七娘听懂了她的意思,就连一旁原本不清楚前因后果的江慧嘉,都觉得自己隐约能猜到郑大奶奶说的是什么了。

郑大奶奶与郑七娘的对话中吐露了几个关键词。

一个是被郑七娘称为“郁郎”,而郑大奶奶称为“郁生”的人。

另一个是被郑大奶奶明明白白说出来的“景安王”。

而最后一个,在郑大奶奶口中被半遮半掩的那位,能够与“景安王”抗衡的人,郑大奶奶称呼他时露出了一个“太”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江慧嘉几乎不用费太多脑力,就自然而然地猜想,郑大奶奶欲言又止的这位,分明应该是当朝太子!

不是她脑洞大,实在是这本来就很好猜。

景安王是什么人,单从他的封号就可以听出来了。

那能与他抗衡的,会是什么简单人物吗?

江慧嘉听得几乎是心惊肉跳,她知道,这些本不是她该听该知道的。

可在这样的时候,这样的情境下,她偏偏不能选择告退,否则岂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反倒提醒郑大奶奶等人了?

她只能沉默不语,当做什么也没听到。

郑七娘颤抖着说:“大嫂,为什么……你们都要这样逼我。”

郑大奶奶道:“我们何曾逼你?七娘,郁生已不是过去的郁生了。”

“可是最初,你们给我定亲的是他!”郑七娘几乎是喊出来,“难道我从一而终有错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郑大奶奶蹲下身,与郑七娘目光平视,紧紧盯住她:“可是郁家有错,郁生只是被充入梨园,已经算法外开恩了。”

她又温声道:“七娘,那位的性情天下皆知,你嫁过去,做主的就是你。”

郑七娘神色恍惚。

郑大奶奶恍若蛊惑般,在她耳边不停道:“七妹妹,行到最高处,这世间便再没有谁能阻挠你,使你屈从,使你求不得。你当真舍得疯吗?”

简单一句话,却仿佛石破天惊,炸响在郑七娘耳边。

江慧嘉在一旁也听得恍然,到这一步,她岂能再不明白,郑家在郑七娘身上谋的是什么?

怪不得最初在绣雅阁时,郑大奶奶对待郑七娘的态度显得那样小心翼翼,小心得甚至带着敬畏。

若非郑七娘突然癫狂,只怕郑大奶奶一辈子都不会如此刻这般对郑七娘说话。她一定还是如最初那样,小心翼翼,恭敬讨好。

郑家想要郑七娘嫁的人,除了当朝太子,不做第二人想!

他们谋的,是未来国母之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而若是想得再深远一些,许多事情就更可怕了。

江慧嘉不敢再深想,也不愿再深想,她现在只想离这滩浑水越远越好!

她一直尽力维持着面上表情,不让自己脸上流露出半分异色。好不容易等到郑七娘和郑大奶奶谈话完,郑大奶奶又来问她:“宋娘子,我家七妹妹现今情况如何?”

江慧嘉道:“七娘子只要心思通明,再有名医治疗,不愁不好。”

郑大奶奶还有些迟疑:“宋娘子当真不能开方?”

江慧嘉垂目道:“所学不精,惭愧。”

郑大奶奶才叫碧珠送她回悦心居。

这一夜,只怕整个郑家也没几人能平静度过,江慧嘉更是如此。

她回到悦心居,辗转许久,才好不容易勉强入睡。

第二天起来,又要继续跟郑大奶奶等人周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不过郑大奶奶原来说过要她第二日去向郑老太君请安的,可真到了第二日,郑大奶奶又绝口不提此事。

江慧嘉就向她提出要离开,郑大奶奶竟爽快应了。她还十分客气,对江慧嘉谢了又谢。

最后江慧嘉离开的时候,不但有马车相送,马车上还被放满了礼物。

当马车真正从郑家大宅驶出时,江慧嘉竟生起一种走脱牢笼的感觉。

不过她的心理调节能力非同一般,虽然在这郑家这短短一夜的时间里颇感受到了些平常难有的惊心动魄,可一旦从中走出,她心中的种种复杂也平息得极快。

那不是她的世界,本不该由她多想。

随后江慧嘉请车夫掉转头先去一趟集仁书铺,她拿着书单,在集仁书铺买齐了宋熠要的书。马车这才笃笃地驶出县城,带着江慧嘉回到了青山村。

因为是宋家特意派出来送她的马车,所以江慧嘉一直被送到了家门口。

她到家的时候,宋熠的蒙学课还不曾下课。

小院里飘出了学生们朗朗的读书声,是在读“天地玄黄,宇宙洪荒”。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马车在篱笆门前停下,那边课室的门就一下子被打开了。

宋熠说道:“诸位请继续读书。”

他自己推着轮椅从课室出来,不远不近地,隔着小院和篱笆门,就与江慧嘉的视线对上。

宋熠凤目中的神采一下子就亮了。

他深沉地、喜悦地、甚至是怜爱地看了过来。

江慧嘉瞬间感觉到,自己又从一个世界来到了另一个世界。

而这个世界,没有如在郑家时那般的惊心动魄,却又一样的使人心惊肉跳。

彼时风和日丽,春景迟迟。

江慧嘉手扶在篱笆门上,忽然心中涌起安宁与羞怯矛盾并存的奇异情绪,她一下子就微微垂了头。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天色还早,小院内外到处都是绿意葱葱。

宋熠坐在轮椅上,阳光从天际照射而下,漏过了绿树的枝桠,又映在他脸上。

光影交错,更使他五官分明,犹如画卷。

“娘子!”宋熠轻声呼唤,虽只是短短两个字,然而被他这样低低地,犹似含在口中,又分明经过了胸腔共鸣,清清楚楚传达出来的一唤。这么简单两个字,竟被唤出了别样的意味!

何止是缠绵缱绻,何止是荡气回肠!

江慧嘉只觉得耳朵发麻,原本在去郑家之前就已经被她甩到脑后的那种种奇异感觉,到这时候,就一股脑的,重又蜂拥回来了!

倒衬得她此前在郑家经历的种种,反而如同做梦似的遥远不真实。

江慧嘉微微抿唇,轻推篱笆门。

“宋娘子!”车夫在后头忽地喊了声。

江慧嘉才如梦初醒般恍过神来。

车夫问:“宋娘子,车上物件卸到哪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江慧嘉忙走过来,亲自指点车夫搬运车上种种。

她自己也动手,拿些较轻的物件。

这回郑大奶奶出手可比上回在绣雅阁的时候大方多了,因为说好了这些是诊金和谢礼,江慧嘉就没有再推辞。

郑大奶奶光只各色绸缎就备了五匹,这还是因为马车里装不下太多大件东西。

又有茶叶、点心攒盒、文房四宝等物。

另单备了一匣银子,匣子里都是五两一锭的小元宝,共有二十锭,合计就是一百两银!

江慧嘉知道这些东西未必没有封口费的意思,但因为自己在诊治郑七娘的事件上的确是起了大作用,所以她受之无愧,就都坦然收了。

外头东西搬来搬去,就有些影响到了课室里头正读书的小学童们。

学童们读书的声音开始不齐了,还人有频频向外看。

宋熠便又将轮椅推到课室门边,用手中戒尺轻轻敲门。

小学童们早被他收服,当下不敢再分心,一个个哪怕心里长草,都还是硬忍着,于是读书声就又整齐起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江慧嘉见状忙道:“三郎,上课要紧,且莫管我。”

这边东西归置好了,江慧嘉又留车夫喝茶。

车夫连连推辞,只说不敢,江慧嘉便不强求,只又拿了一串一百个铜钱,算是车夫的辛苦钱。

打发走车夫,江慧嘉又重新将东西收拾了一遍,另换了套家常衣裳。到这时候,日头渐向正午偏移,蒙学馆只上半天课,这下课放学的时候就到了!

“先生,学生告退。”

“师娘,学生告辞了。”

小学童们又比之前多了些礼节,走之前不但学会了向宋熠行礼,竟还有人向江慧嘉行礼作揖来了!

江慧嘉颇感新奇,也都一一回应。

不多时,学生们就走了干净,只留下胡静生勤快地过来帮忙做杂务。

江慧嘉还有些恍惚,可见家里家外都干干净净,就连厨房的事情都被胡静生接手了,一时竟找不到事情做。

她不知道为什么,就生起些不自在的感觉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好不容易等到饭菜上桌,江慧嘉先跟胡静生道了辛苦。

胡静生规规矩矩地坐在长凳上,闻言忙挺直腰,大声道:“都是学生应该做的,我娘说了,做人要讲仁义信,该做的事情,我决不能偷懒!”

他这样严肃认真的样子实在看起来是有些喜感的,江慧嘉忍不住就轻笑了出声。

这一笑,之前莫名而生的种种隔阂感就在这一刻全数消失了。

江慧嘉才真觉得自己像是从一段光怪陆离的戏场中回到了烟火人间,她笑吟吟道:“要学文章先学做人,静生已深得其中三味。”

胡静生当下微微红了脸。

江慧嘉却感觉到另一道深沉热切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她不用偏头去看,就知道这样看着自己的必是宋熠。

看!你还看!你再看!

江慧嘉终于忍不住,转头狠嗔了宋熠一眼。

她却不知道,她这样眼波流转,轻嗔薄怒时的模样,更似小荷微摆,风露水波。非但没能让人感觉到她的恼意,反而在霎那间展露出风情无限。

顿时,宋熠目光微垂,耳后根也红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江慧嘉:“……”

坐在这两个小鲜肉中间,看着一左一右两张大红脸,忽然感觉自己好像成了怪阿姨,压力好大肿么破?

好吧,宋熠其实并没有脸红,他红的是耳后根,他装得很淡定很有先生派头呢。

这个中午,江慧嘉比平常还多吃了半碗饭。

宋熠看到她胃口还不错的样子,知道她在郑家应该没受什么委屈,当下悄悄松了口气。

当然,事实上江慧嘉才会不会告诉宋熠,自己之所以胃口大开,其实完全是因为有小鲜肉下饭的原因啦!

哼,她又不是真的怪阿姨。

她上辈子也云英未嫁好不好?

等到胡静生帮忙收拾了碗筷,真正告辞回家后,江慧嘉的心境也彻底地再次开阔了起来。

她也没急着去说在郑家发生的事情,而是将自己从集仁书铺买回的书先搬出来,一本本拿给宋熠看。

因为书架还没打好,这些书江慧嘉是全放在东屋外间一个小箱子里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毕竟宋熠要买的是科考常用书,这些书不比医书少见,集仁书铺里尽数都有,而且全是印刷本。

但除了宋熠书单上原本就写了的四书五经,江慧嘉还自己做主买了些其它书籍。

她拿出来对宋熠道:“另有《周髀算经》、《九章算术》,还有两本《时文荟集》,《策问精选》。”前两本算术书就不说了,像后两本时文、策问类的书,其实应该算作是古代科举参考书。

江慧嘉翻看了内容,觉得宋熠应该用得上,所以才买的。

她这时候特意拿这几本书出来,竟颇有些献宝的意思。

宋熠见她脸上神采飞扬,说话时眼波斜斜飞来,只觉得她一言一行都说不出的灵动可爱,当下心口发热,不去接书,反而忽地握住她的手。

“娘子!”宋熠脱口而出,“昨夜我好生想你!”

江慧嘉:“……”

轰的一声,人又被烧熟了就是她此刻的感觉。

宋少年,你这么污,你自己知道吗?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宋熠大概不知道自己很实诚的一句话,其实已经让江慧嘉想入非非了。

他根本就没有自己刚才那句话很“污”的自觉,眼瞧着江慧嘉忽然霞飞双颊,更狠狠一个瞪眼过来,一时又觉得受用,又觉得莫名。

“娘子。”宋熠以为是自己说话太直白,所以才惹得江慧嘉不快,当下又舍不得放开她的手,只轻捏着,微微一叹道,“辗转反侧,寤寐思服,原来古人诗言中的相思是这般滋味。”

他换了说法,其实意思还是一样的。

但这甜言蜜语指数,因为措辞上逼格的上升,都紧跟着好像又上升了好多个点。

江慧嘉受到暴击攻略,直觉自己是真要支撑不住了。

宋熠仍在追加:“娘子,你昨夜在郑家如何?可有受人为难?”

前面所有的甜言蜜语,在这时又抵不过这一句关心。

江慧嘉看到他眼中真切流露的关切,顿时心下软得一塌糊涂。

“没有。”她打整起心思,索性将昨夜发生在郑家的事情好生说了一遍。

上回在绣雅阁发生的事情,她当时回来提都不跟宋熠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可这一回她心态变了,原本昨夜发生在郑家的事情应该是比上回的绣雅阁事件更不可言说才是。然而江慧嘉这次却半点都不隐瞒,竟清清楚楚、巨细无糜地全说给了宋熠听。

宋熠初时听着还算轻松,到江慧嘉说起自己的猜测,提出郑七娘有可能是要嫁给当朝太子时,他眉头就微微皱了皱。

直到江慧嘉全部说完,他沉吟片刻,反而倒来安慰江慧嘉:“娘子也不必太过记挂此事,娘子又不是那等长舌之人,只要守口如瓶,郑家必也不会多生事端。”

又说:“郑七娘有疾之事毕竟并非只有娘子一人知晓,郑家下人众多,再加上其余为郑七娘诊治病症的大夫们,郑家再是有心要瞒,也不能对这许多人如何。”

江慧嘉当然早考虑过这个问题,甚至她心里还曾做过最坏的打算。

当然因为郑家如今表现得还算友好,那些最坏的打算就没必要再说出来了。

她最多只在心里悄悄记住,然后多留一分戒心。

“想太多本就是徒增烦恼。”江慧嘉脸上露出轻松的笑容,“三郎尽可放心,我本就不在意的。”

宋熠点点头,又道:“至于我们如今的这位储君……”

虽然说皇家的事情本不好多谈,但毕竟只是在自己家里,此时又无外人,宋熠还是说道:“我曾在府城听人说起,当今太子年幼时身体极弱,因此曾被寄居大相国寺。是直到太子殿下年满十六,而陛下始终未再添得一个皇子,这才迎了当时的大皇子回宫,而后封了太子。”

江慧嘉奇道:“当今皇上只有一位皇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宋熠道:“皇女有三位,皇子只有当今太子一位。”

“那景安王又是谁?”江慧嘉起了追问的兴致。

宋熠道:“景安王是先帝幼子,也是今上一母同胞的亲兄弟,今上登基时,景安王才只有八岁。他的封号还是先帝在世时封的,因为极得宠爱,才被封号景安。”

“景安……”江慧嘉轻念了一句,正要问这封号有什么特别,忽然反应过来,景安可不是与“靖安”同音?

要知道,如今的朝廷可是国号为“靖”!

景安,靖安,这个封号确实耐人寻味。

不知道在面对封号为“景安”的幼弟时,当今皇帝又会是个什么心情?

江慧嘉猜测这其中的关系一定极为复杂,不过这一切都离她太遥远了,她就算是听,也只是当个故事来听。

就如同在现代,看新闻的时候看到某些皇室八卦的感觉一样。

云淡风轻,事不关己,最多也就是多个谈资,满足一下好奇心。

又听宋熠道:“太子殿下本来就身体极弱,他被迎回东宫一年,与如今的太子妃也大婚有半年,只听闻他身体每况愈下,东宫的许多事情反倒是太子妃在做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江慧嘉就“啊”了一声:“太子已经有太子妃了?”

宋熠道:“据说是如今的首相大人之嫡长孙女,十分了得。”

从他的神情来看,他显然并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江慧嘉已脱口而出道:“那郑七娘若是嫁过去,她算什么?”

宋熠不解道:“郑七娘身为前任右相郑大人之嫡孙女,倘若嫁入东宫,良娣封号总是有的。”

郑老爷子是从尚书右仆射官位致仕的,因此又被称为右相。

而被郑大奶奶说得那样了得的一桩姻缘,原来只是太子良娣而已!

江慧嘉恍惚觉得自己又推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她忽然觉得自己似乎能够理解昨夜郑七娘为什么会哭得那样痛楚悲戚了。

原来她不但要接受一桩她原本并不想要的婚姻,她还要接受与人为妾的命运!

这才是真正的时代现实。

由此看来,江慧嘉当初与宋熠的婚姻虽然同样是封建包办婚姻,可她至少是宋熠的妻子,名正言顺,合法合理,这竟然算是好的了!

江慧嘉嘴唇轻轻蠕动了一下,她发现宋熠在说到郑七娘会成为太子良娣时,神情是那样理所当然。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好像半点也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

当然,那是太子,太子本就应该是有正妻侧妃,后宫无数的,这本来也没什么问题。

可同样的,太子三妻四妾符合时代国情,其余男人三妻四妾难道就不符合时代国情了?

这本来就是一个男人可以合法纳妾,而女人只能事夫至忠的年代。

就连宋柏山那样的男人,他都可以有一妻一妾!

江慧嘉原本软成一团的心房好像霎时又被一盆凉水浇下,这片柔软就被冻得僵硬了起来。

她本来想再问宋熠什么,可她数度张口,竟都无法吐言。

宋熠敏锐地察觉到了她的不对,虽然不知道明明谈论的是郑七娘,为何江慧嘉的神情偏偏显得这样难过。他还是紧张道:“娘子,你可是身有不适?”

江慧嘉看他的关心紧张这样真切,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反而更加酸涩得厉害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其实江慧嘉很想亲口问一问宋熠,你会不会纳妾。

——如果你保证不纳妾,嗯,也对我从一而终,那就算你明明还是少年郎,却偏偏总爱装成熟,就算你是古代男人,就算我那么讨厌一场真正的婚姻,我也都认了!

然而、可是、最终,江慧嘉还是什么都没能问出口。

明明话已经涌到嘴边,却偏偏堵在喉间,竟是一句都说不出口来。

她心里又急又酸,可一张嘴却偏偏像是有自己的意志般,就是紧紧闭住不发声。

江慧嘉不知道这到底是因为紧张、惧怕,还是因为自己的喜欢其实还没有那么深。

至少她虽然明确了心动,可这种心动或许还不足以让她就此将话揭开,赌上一生。所以她才明明有心想要说清楚,话却偏到嘴边不出口。

宋熠握住她的手,又仿佛还想要抬手抚到她颊边,去摸一摸她的脸颊。

可是宋熠坐在轮椅上,而江慧嘉却是站着的。宋熠抬手时江慧嘉并没有配合地弯下腰,他这只手就最终只能在半空中轻轻划过一个弧,最后还是又放回原处,仍旧握住江慧嘉的手。

江慧嘉觉得双手被他握着,温暖极了。

她最终微微笑了:“我天天练五禽戏,身子好得很,你不必担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因她声音里已经透出了轻松,宋熠又仔细打量她几眼,看她眼神如水般清明透彻,确实不像是在故做无事,便也放下心,笑道:“正该如此。”

其实宋熠是以为江慧嘉之前是在为郑七娘难过,所以才忽而神情变动,片刻后又恢复如常。

宋熠再怎么也料想不到,江慧嘉的自控力是因前世受过那样的病痛折磨才得来的。

她虽然在男女之间情之一事上算是彻头彻尾的新手,又常有失常表现,可一旦她真正收拾好心情,宋熠要想看出她心中的情绪起伏,竟也极难。

江慧嘉不想再谈论郑家的事情,就又提起家里的书架:“缺了书架总觉不便,看来要催一催钱木匠才好。”

宋熠道:“明日周循来了叫他跑一趟,娘子不必亲自去了。”

江慧嘉就笑:“你使唤你大弟子使唤得这么顺手呀,周循又不是你跑腿小厮,哪能这般。”

“有事弟子服其劳。”宋熠也微微一笑,“娘子心肠太软了,周循性子跳脱,正该多磨一磨才是,跑腿不算什么。我小时读书,不知给先生跑过多少腿。”

其实宋熠说的倒也没错,古人在尊师重道方面又尤其比现代人更在意许多,大概使唤周循,宋熠根本没心理负担。

江慧嘉于是道:“那过会儿我可得去一趟周里正家,再谢过他们昨日的帮忙。”

周里正夫妇昨天特意过来帮忙招待郑大奶奶,这是该谢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宋熠也点头,跟她说起郑大奶奶送的茶叶:“我不爱喝茶,娘子可爱喝?”

江慧嘉前世偶尔喝茶,喝的是特制的药茶,专为清心定神而配置的。

她道:“郑大奶奶送的这个双井茶,我不爱喝。”

宋熠听出她话里的弦外之音,不由问道:“那娘子爱喝的是什么茶?”

“那可就不知道啦!”江慧嘉眨了眨眼,笑吟吟道,“我见识少,喝过的茶更少,谁知道我喜欢喝什么茶呀,总要等日后喝过才知不是吗?反正这个茶,我在郑家喝过,是不喜欢的。”

她说得这样俏皮,宋熠恍似是回到了新婚之夜,看她拿糖球逗自己的那一刻。

她眼中波光盈盈,而他怦然心动。

宋熠一眨不眨,凤目深深看着江慧嘉,竟似看痴了般。

江慧嘉不知是喜是酸,忙挣脱了他的手,转身去寻郑大奶奶送的那几罐子茶叶点心。

到了下午太阳温度开始下降的时候,江慧嘉就提了些双井茶并两个攒盒的点心去周里正家。

郑家出手的双井茶实为上等好茶,郑大奶奶一共送了四罐子,江慧嘉就分出一罐来送周里正,又有一罐是要送给宋老爷子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宋熠还提议要她将剩下两罐送江家,江慧嘉拒绝道:“一罐足够啦,剩下两罐我们虽不爱喝,用来待客也好。”

她对江老二夫妻两个观感复杂,虽然知道这两个是自己这一世的血缘双亲,后来她跟宋熠从老宋家分出来的时侯江家也多有相助,但其实从心底里来说,她对江家人都不亲近。

毕竟原主实际上可以说是被亲生父母逼婚而死的,这个事情其他任何人都不知道,可是江慧嘉知道!

只是血缘、亲情,以及社会关系等种种原因,使得江慧嘉仍要与他们维持往来。

江慧嘉便只能不远不近与之相处,那毕竟是原主父母,她不能为原主报仇,可要十分尽孝,她大概也无法做到。

同样,对于宋老爷子也是如此。

江慧嘉看在宋熠的面子上,愿意对宋老爷子多有恭敬,可是从她内心深处而言,却只能将之当成一个普通长辈,要再亲近却是不能了。

去过周家,又去过宋家,江慧嘉在天晚之前回到了桃林小院。

宋熠还问她:“余氏可有为难你?”

江慧嘉去一趟老宋家,的确遭了余氏几句冷言。不过余氏的存在对江慧嘉而言,实际上早就是过去式了。江慧嘉将她当陌生人,她再怎么冷言,也不能在江慧嘉心中激起半分涟漪。

“她为难不着我。”江慧嘉笑道,“我且不理她,她又能如何?”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宋熠就又握了握江慧嘉的手。

到了晚间,两人用罢了饭,江慧嘉忽道:“三郎,我手艺不好。你……会不会觉得很难吃?唔……食不下咽?日子过起来很没意思?”

宋熠一怔,奇道:“娘子做何这样问?娘子手艺很好,饭菜都极好吃的!”

他的表情里根本看不出半分虚假,仿佛他说的就是天经地义的,再真不过的真话了。

再从他每顿都能吃两碗这个事实来看,他说的好像还真是真心话!

江慧嘉羞道:“好吃你还叫胡静生做中饭!”

宋熠就道:“娘子,我只是不想你过多劳累。”

语调温柔,还是那么真。

大概果然只有真爱才能这样吧。

江慧嘉决定,晚上等他睡着了就给他股骨打钉子!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入夜后,江慧嘉点了四支蜡烛,将东屋照得团团亮。

在这方面她是从不吝啬的,习惯了现代社会的日光灯,白炽灯,只点四支蜡烛对江慧嘉来说已经很是低调之举。

她喜欢晚上看书,如果蜡烛不点亮一点,那就太伤眼睛了。

宋熠也喜欢晚上看书,之前家里没有旁的书可看,只有几本启蒙书和江慧嘉买的医书,他便拿着医书看。如今来了他的经史书,宋熠拿着一本《论语》,简直都要手不释卷了。

夜渐渐深沉,江慧嘉去看漏壶上的刻度,不知不觉竟到了亥时。

亥时正就是晚九点,如果还是在现代,晚九点那不过是夜生活的刚开始,可在古代,晚九点已经算是很晚很晚了。

尤其是在青山村这样的小乡村,村民们为了省灯烛,往往天黑不久就会入睡。

江慧嘉来到古代一段时间后,倒习惯了早睡早起。尤其她还想着要给宋熠再打两根钢钉的事情,这时便有些想催宋熠睡觉。

她自己先收了手上的半本《千金方》,然后走到宋熠身前轻喊了他一声。

宋熠竟没听到,江慧嘉就又喊了一声。

“娘子?”宋熠这才醒过神来,抬起头,凤目略有些迷蒙地看了江慧嘉一眼。

江慧嘉极少看过他这样的眼神,当下就有种心跳过电的感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忙将手盖在宋熠面前摊开的书页上,微侧头道:“都亥时啦,你还不睡?”

东屋床边高凳上摆着漏壶,这漏壶也是江慧嘉的嫁妆物件。

宋熠脸面微红,口干舌燥,一时脑子里全是“娘子邀我入睡”这样的声音。他故作镇定地点头,喉中轻咳道:“嗯,好,我即刻便睡。”

他们习惯在饭后便洗漱好,因此这时候收了书就能上|床。

江慧嘉平常也有过催宋熠入睡的情况,可宋熠的反应从来都很正常,从未如此刻这般过,以至于江慧嘉都被他带得面热起来。

“三郎,”江慧嘉头脑有些乱,脱口便问出了一个平常有想过,却从未问出口的问题,“你从前的书呢?你从前的书都去哪里了?”

在江慧嘉今次给他买书之前,宋熠身边还留存的仅只有《千字文》等几本蒙学读物而已。

但宋熠是考过童生,又早有准备要考秀才的人。他读过的绝不可能只有这样几本书,事实上江慧嘉早就发现他胸中所学甚广,还曾暗中给他封过“学霸”的称号。

所以他身边无书的情况是不正常的,而江慧嘉对此曾有猜测,她认为是宋熠腿疾最严重时,受了余氏所欺,因此才造成身边无书的尴尬局面。

但猜测终归只是猜测,江慧嘉到底不曾真正亲口问过宋熠这个问题。

这一来是因为不想戳人伤心事,二来却还是因为从前的江慧嘉对宋熠不够上心,所以她颇有些事不关己的意味,懒得去问而已。

而此时,她却脱口问了出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问题问得冲动,问出口的一瞬间,江慧嘉自己都既觉得莫名,又陡生紧张。

她一下子就连呼吸都放轻了,只等着宋熠的回答。

宋熠似乎是怔了一下,他停顿了片刻,面上轻红褪去:“那些书……”

他摇了摇头,浑不在意地轻笑了:“当时我腿伤不能动弹,镇上的郎中说好不了了。余氏便以我再看书也是浪费为由,将我的书都搬到了五弟房里。”

果然是被余氏搬走了!

这个答案不出江慧嘉意料,但问出来的答案与猜出来的答案显然不同。

她看着宋熠一副全不在意的样子,看他剑眉凤目,神采湛然,看他古装打扮,古色古韵,心中却只觉得他真实无比。

仿佛她穿越千年,也是直到这一刻,才越发清楚感应到前世今生的真实。

都是真的,前世存在都是真的,今生的存在更是真的!

人生虽如戏,于戏中人而言,所有的悲喜情仇却都是切实存在,在人心中,各人自知。

江慧嘉低声道:“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今日种种,譬如今日生。”

宋熠咀嚼了一遍她这句话,含笑道:“圣人言,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我已立足今日,追随明日,自当一路而行,照见更妙风景。昨日愚鲁之辈,早不能动我心志分毫。娘子所言大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越是咀嚼江慧嘉的话,越是觉得这简单一句话意蕴无穷,堪称隽永。他一双凤目便定在江慧嘉身上,眼眸中流光深深。

江慧嘉片刻后才领会到宋熠话中意味,一时她心里的状态就是这样的:“……”

糟糕!又说错话了!

方才那句“昨日种种”是出自哪里来着?

对了!是明代的《了凡四训》!

我……

她心里头简直是有万千神兽在奔腾不止,简直连吐糟自己都无力了。

果然穿越这个事儿它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动不动就说错话真的叫人心好累。

明代袁了凡先生的名言,在大靖朝显然不可能有出现!

于是,宋熠是把她刚才那句话当成是她原创的意思?

江慧嘉后背里冷汗一片,一时间只觉得解释也不是,默认也不是。

她一个头两个大,之前的种种绮思到这时候全没有了。索性道:“既然称我大善,你是不是都该听我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唔,娘子都刁蛮起来了,当然都该听娘子的。

宋熠果断点头:“自然都听娘子的!”

江慧嘉又再催他入睡:“快歇着,明日还需早起呢!”

宋熠笑道:“娘子说的是。”自己推了轮椅转进里间。

上|床的时候毕竟还是有些不便,需要江慧嘉帮助。

江慧嘉熟练地上前帮忙,宋熠仍旧耳根微红。

好不容易折腾着,各人一床被子躺入被窝了,江慧嘉轻舒一口气。看了看身旁宋熠,心里倒生起些安详感觉来。

宋熠入睡极快,既躺下了身,他只同江慧嘉说了一两句睡前闲话,便闭上眼睛,呼吸很快均匀起来。

江慧嘉能很轻易地通过他的呼吸声判断他是不是熟睡了。

这边一感觉到他果然入睡,江慧嘉立即就翻身起来,拿了银针,先给他扎了一遍助眠针。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江慧嘉手起针落,很快行针一遍。

她就又起身下床,将之前熄得只剩一根的蜡烛重又点至四根。

内室中再度大亮起来,江慧嘉就着光亮开了自己的箱子,从中取出之前从县城拿回来的针刀等用具。

这一套用具她昨日取回来就放在了家里,之所以不随身带走,是因为毕竟要去郑家。大户人家人多眼杂,怕带着这些东西万一被发现不好解释。

相比起来,家里虽然还有个宋熠,但宋熠素日里从不会翻她东西。这方面江慧嘉信得过他的人品,因此宁可把东西留在家里。

再退一步说,即便宋熠真发现了她这包用具,她也尽可以解释说这是照着《黄帝内经》上九针的记载打造的东西,反正她手上确实有《黄帝内经·灵枢》的存在。

跟宋熠解释总好过跟郑家人解释。

宋熠虽然不好糊弄,但潜意识里江慧嘉已经相信他对自己是无害的,渐渐地,自然而然就对他少了戒心。

江慧嘉翻出了接下来需要用到的工具,就抱了东西又点上一根蜡烛走向厨房。

没办法,白天的时候总有许多不便,她只能趁着这个时候来给这些东西做消毒处理。

灶膛里是习惯性留着火种的,江慧嘉来到古代这些日子,厨艺虽然没什么长进,烧火至少是没问题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重新添了柴,将火烧了起来,又取来之前特意洗好的一口大锅,装了水后便将各种针刀用具放入锅中。又专门预留了一把长夹子,一头留在锅盖外头,一头也伸进水里,与其余用具一起消毒。

柴火渐燃渐亮,江慧嘉控制着火候,小心添柴。

她侧坐在一条小矮凳上,用长铁夹夹柴火,间或拨弄一下灶膛,听着灶膛里火舌偶一跳发出的噼啪声,只见锅中之水渐被烧滚,就有蒸汽从锅盖下冉冉腾出。

江慧嘉便觉得,世事奇妙,莫过于此。

许多年前,她再也想不到自己有一天居然会过这样的生活,并且还能过得安宁坦然。

大概人的适应力总是无穷大的,端看各人想不想,愿不愿罢了。

这时候,坐在火边静静出神,别无他想的江慧嘉不知道,就在东屋内室,她以为已经陷入深度睡眠的宋熠,竟手指微动,掀开眼帘,醒了!

宋熠睁眼睁得有些困难,他显然是在尽力与身上绵绵的睡意做抗争。

江慧嘉扎针的手法没有问题,事实上宋熠之所以会在这个时候醒来,根本就是因为,从一开始江慧嘉催他入睡的时候起,他就有意留心,并做了假睡!

宋熠知道娘子有秘密,并早将种种蛛丝马迹悄悄留意在心。

他从前不深究是因为从前生活安稳,他不愿打破这种安稳,因此宁可糊涂。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是这回江慧嘉被郑大奶奶轻易带走的事情给了他莫大刺激,才使他改变了想法。

宋熠这样的人,一件事情他要么不做,要做就一定是要做好的。他昨夜里又何止是他自己简单说的“辗转反侧,寤寐思服”而已?

他不知深思了多少,以至于到今夜,他装起睡来竟能骗过江慧嘉!

江慧嘉落针时,宋熠凭借绝佳意志,硬生生控制住了身体本能而产生的种种异动,江慧嘉都未曾在这时候生起分毫疑心来。

但这助眠针毕竟有效,江慧嘉行针一遍之后,宋熠还是不可抗力地真正睡着了。

而与往常不同的是,江慧嘉在给宋熠真正进行钢钉固定手术前,她还需要临时去做器材消毒。

这一番消毒,最少半小时是要的。

现代的半小时在大靖朝就是一刻钟,一刻钟内,宋熠又挣扎着醒了!

宋熠醒后,心中震惊可想而知。

他虽然此前隐隐有所猜测,可再怎么猜他也猜不到他娘子竟能有这样一手针灸妙术上头来!

宋熠这些日子读医书,虽然并不能真的因为看几本医书就懂医了,但至少在见识上他还是有所增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正因为如此,他才尤其能肯定,他娘子这手针灸术是绝不可能是因为近日看了几本医书就学会的。

针灸之技何等繁复精深,要真的光看书就能学会,这世上就人人都能成神医了。

岂不是滑天下之大稽么?

又过片刻,在宋熠越来越清醒时,江慧嘉的脚步声开始从厨房转移过来了。

宋熠连忙又将眼睛闭上,调匀呼吸。

他之所以能装睡骗过江慧嘉,这还要归功于他曾经的打猎经历。对任何一个合格的猎人来说,学会在猛兽面前隐匿自己,更胜过学会如何追击猛兽。

这就跟习武之人未学打人,先学挨打是一个道理。

宋熠睡得放松,呼吸更是悠长而均匀。

江慧嘉没有起疑心,她对自己的针灸术十分自信,这时候端着一托盘用具走来,她也没有特意放轻声音。

但在给宋熠手术前,江慧嘉还是要再给宋熠做一遍麻醉。

她仍旧选择神经根阻滞麻醉,用这种方法做麻醉,可以使宋熠在短时间内完全丧失对第四腰椎以下部位的知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江慧嘉抬手按上宋熠腰椎间的位置,轻抚了几下,便掀开他中衣,同时闪电般出手!

两根银针扎下,顿时宋熠就只觉得自己整个下|半身都是一麻,然后,他就丧失了对整个下|半身的知觉了!

这种感觉实在太过可怕,就好像是活生生一个人,突然失去了下|半身那样。

尤其宋熠还是处在闭眼装睡状态,因此他的意志是清醒的,而他的眼睛却因为装睡而紧闭,又不能视物。在这样的时候,那种失去肢体的感觉就尤其清晰,更像是被放大了无数倍一般。

饶是宋熠意志绝强,这时候都控制不住地轻轻抖了一下手。

江慧嘉本来也不是愚钝之人,宋熠手抖得明显,这动作立时就被她察觉到。

这个时候她已经用镊子镊起了准备要给宋熠打入的钢钉,正在做最后一遍检查。

而宋熠的手动了!

江慧嘉失声道:“三郎!”

她本是试探性一喊,岂料就在这个时候,宋熠竟睁开了眼睛!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这一瞬间,江慧嘉吓得竟连着倒退了几步。

可床边空间狭小,她这一退立时就退得撞到了墙边矮柜,江慧嘉条件反射地就又往床边回走。

这一刻的心情实在是太难形容了,江慧嘉只觉得心脏猛跳,一瞬间简直都要从胸腔跳出来了般。

而她的大脑却是一片空白的,她瞪大眼睛,几乎不能眨眼地与宋熠视线对上。

咚、咚、咚——

这是江慧嘉的心跳声。

她目光一瞬不瞬,这一刻简直似要被宋熠用双眼连整个神志都吸走了!

宋熠的目光太难描绘,在团团透亮的烛光映照下,他黝黑的眼瞳深得就仿佛是烛光下的深夜。

没有边际,因而使人心惊魄动。

江慧嘉仿佛触电般,忽地将手上长钉连着镊子一起扔回托盘。

“哐当”一声脆响,在寂静深夜里无尽回荡。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江慧嘉才仿佛找回自己的声音,她张开口,嗓子却有些哑,终归只吐出一个字:“你……”

她脚下就动了,似乎要转身跑走。

宋熠却倏地伸手,一把就扣住了她的手腕。

因为江慧嘉之前撞到了矮柜,慌乱间又走回了床边,宋熠这一伸手才能堪堪抓住她。

他的下|半身虽然因为麻醉的缘故而失去了知觉,但他上半身的力量仍然存在。他这时候有意用力,紧紧扣住了江慧嘉的手腕,江慧嘉竟无法挣脱。

宋熠缓缓道:“娘子,为何要逃?”

他语调低缓,原本清朗的声音在这黑夜里就如同被沾染上了大提琴的磁性,悠悠流淌,使人心神迷蒙。

江慧嘉脑子里头本来就乱得厉害,这时候根本不答他话,只轻喝道:“你放开!”

宋熠非但不放手,反而又用力将她拉得离自己更近了。

江慧嘉正要再挣扎,忽然听得宋熠喉中轻得如同羽毛漂浮般,一叹。

“娘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江慧嘉不承认自己被这声音叹得心慌,她这时候狂乱的心跳已经有些要镇定下来了。她便极熟练地伸出另一只手,想要在宋熠手上关键穴位处一点,到那时,将由不得宋熠不放手!

宋熠此时说道:“娘子,我腿伤好得极快,其实不是因为张大夫医术高明,而是因为有你暗中出手罢?”

他深亮的凤目紧望住江慧嘉,唇边却微微逸出一丝苦笑。

江慧嘉原本要点他穴道的那只手就是一颤,竟生起无法继续动作之感。

宋熠的眼睛生得太好了。

是最具古典意蕴的丹凤眼,尤其是那眼尾,那斜飞上翘的弧度,简直妙夺天工。

他的眼眸又清亮深邃,以至于当他这样认真看人的时候,简直没有人能够抗拒他的目光。

宋熠温声道:“娘子你又何苦?”

何苦什么?

宋熠没有说出来,但这还用说么?这不是很明显?

何苦遮掩,何苦掩藏,何苦隐瞒,何苦费心费力还不讨好,何苦累到半死还要提心吊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江慧嘉心中忽然涌起一股说不出来的强烈情绪,这股情绪直冲而上,就像一把火,忽然就烧了起来。

“说得好轻巧!不然你要我怎样?”江慧嘉嗤笑起来,“直言相告?大喇喇向所有人宣布,我医术高明,我针灸绝妙,要你们所有人不管有病有灾有难,全都来要我医治?”

宋熠微微皱眉道:“当然并不是……”

他要说的意思当然是,江慧嘉可以不必对他隐瞒。

然而江慧嘉话既出口,更不停留:“你会不怕我?你不曾想过我这一身医术从何而来?我从小到大,出身经历都明明白白清清楚楚,绝不可能有机会学医,你不怀疑我?”

说着说着,不知道为什么,江慧嘉竟觉得喉头一酸。

她以为自己很洒脱,很坦然,以为自己浑身上下早已武装得如同铁打,然而其实她并不是!

穿越两世,从前的她在自己的领域里已经算是功成名就,而如今的她,拘束于商户女的身份,空有一身医术却只能偷偷摸摸施展。

她要时刻小心,处处谨慎。

这些都还罢了,只当是重活一世的代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真正压在她心上,令她此刻情绪激烈,难以自抑的还是来源于对未来的担忧。

她平常并不愿多想,那是因为她不喜欢带着烦恼过日子,可这并不代表她就真的不清楚自己的处境。

江慧嘉太清楚了,在这样一个男权社会,女人要想真正独立自主掌控自己的命运有多艰难。

在现代的时候,她虽然抵触婚姻,但同样的,她也可以想不结婚就不结婚。

可是来到如今这个时代,她还可以这样吗?

那当然是不可能的,即便她当初没有嫁给宋熠,她也有可能会嫁给张三、李四、王五。江老二夫妻既然会逼婚原主,换成现在的江慧嘉穿越过来,她的婚姻大事也同样不会由她自主。

正所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是时代规则。

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最初嫁给宋熠的时候,江慧嘉才会生起那种“他残疾更好”的想法来。

是后来的相处,使她对宋熠渐生情谊,她才逐渐下定决心,偷偷为他治疗。

可为宋熠治疗是一回事,江慧嘉却从没想过,要将自己的真实来历暴露在他面前,被他赤|裸裸剖开,直击重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江慧嘉心中已生起无尽恐慌,她感觉自己像是一头瞬间竖起了全身尖刺的可怜刺猬。

而这样的弱势,尤其使她愤怒。

她原本就要伸出的那只手再不迟疑,忽地弹出,就点压在宋熠左手列缺穴上。

宋熠手指一松,江慧嘉忙趁机将手挣脱。

可宋熠毕竟又不是张氏、武三娘之流,他反应极快。这边的手才将将一松,他另一只手又迅疾捞上。

他单手巧妙地圈来,瞬间竟将江慧嘉双手手腕都捞在了掌中。他的手掌宽大,而江慧嘉手腕纤细,他一只手就将这一双纤细的手腕尽数握在掌中。

江慧嘉越发愤怒起来,她恼道:“你要如何?”

宋熠的掌心热度灼人,与她肌肤相贴,竟使她简直要生起自己的手腕将会在下一刻被他融化的错觉来。

“娘子,你冷静些。”宋熠声音沉缓,“我纵使伤害自己,也决不能伤害于你。你信我,你信我……”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你信我……你信我……”

宋熠低缓而沉稳地不停说着,仿佛要将这简单三个字说成一种魔咒。镌刻到江慧嘉心上,使她再无怀疑、再无犹豫、再无惊慌、再无愤怒。

江慧嘉如同被他下了蛊般,一瞬间整个心神都被吸引。

宋熠缓声道:“娘子,这世上除了你,大约再无旁人能治愈我腿疾了。”

江慧嘉轻哼道:“那倒未必,只是粟水县境内的大夫都不够高明,治不好你而已。”

宋熠目光柔和地看着江慧嘉,温声道:“治不好这双腿,我一辈子也走不出粟水县,更不必说去外地寻名医了。娘子,若不是你,我只怕是终身都要残疾,你是我的大恩人。”

他这样说话,本来应该是每一句言语都很动听的,可江慧嘉听在耳里,却不知道为什么反而更不舒服了。

宋熠见她情绪似乎稳定了下来,一时竟没察觉到她这细微的不快,继续说道:“我自幼读的是圣贤书,虽不敢与先贤比品性,但我至少知晓恩义是非,有原则底线。”

他认真地看着江慧嘉:“娘子待我恩情,宋熠终生难报。”

江慧嘉抿了抿唇,并不言语。

“娘子。”宋熠柔声道,“你所担忧的,不过是我疑你,怕你,害你。然而我感激你尚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你感激我?”江慧嘉终于不能再忍耐,她豁然开口,“既然感激我,那请你一定信守承诺,不要害我。”

她似乎下定决心,面上竟现出冷然之色:“今日我为你疗伤,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绝不可再让其他任何人知晓!”

宋熠觉得似乎有哪里不对,他的话被她打断了。

他原本想说“我感激你尚且来不及,我怜你、爱你……”,只是这样表达情意的语句毕竟太过直白热烈,既然已被打断,宋熠一时倒有些无法再度启齿。

然后,他听到江慧嘉说出了石破天惊的一句话。

至少对宋熠而言,这句话的出现,无异于石破天惊。

江慧嘉冷声道:“你既然将我当成恩人,我也不需你用旁的方式报恩。你只需对我所有事情都守口如瓶。他日我为你治好双腿,你与我和离,放我自由便是!”

宋熠只看着眼前红唇一张一合,这唇形如此优美,可说出的话语却简直能将人心都绞碎了。

他脸色微微泛白,只是烛光本就偏昏黄,这光线映照下,他面色虽有变化,却又被烛光照得几乎不显。

在江慧嘉看来,宋熠仍是很沉稳地道:“为什么?结发夫妻,娘子何以轻易说分离?”

结发夫妻,何以轻易说分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江慧嘉忽然也觉心中揪疼,一时竟答不出话来。

有些话说出口容易,收回来难。

一时冲动容易,自毁前言难。

倘若当真分离,世上只怕再没有一个宋熠!

然而宋熠他口口声声都说恩义,偏偏江慧嘉最不要的便是用恩义换来的情感!

她这样抗拒婚姻的人,都曾在某个时段暗暗起意要真正与他共度一生。她并不是不喜欢,只是大约当真是动心还不够,所以才会稍有动静就只想说分离。

而她心里越难过,面上神情反而越冷。

江慧嘉淡淡道:“世上忧思惊恐怖,皆由爱而起。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我若孑然一人,从此不知何等潇洒自在,既是如此,我为何不可说分离?”

顿了顿,又道:“出嫁从父,再嫁由己。我若和离,从此一生不再成婚都是使得的。我自由自在,岂不比白绕上一生,还要以夫为天来得好?”

心里头种种出格的念头通通说出口,江慧嘉一时竟生起一股极畅快的感觉来。

她顿时就微微昂了下巴,居高临下看宋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原本两人口舌之间针锋相对,已说至了最激烈处。

各自揪心难受,滋味虽不尽相同,然而痛楚却是一样的。

可这时候江慧嘉的话说完,忽然下巴微抬,眼神斜睨过来。这姿态动作,真是难描难绘的骄傲可爱。

宋熠看在眼里,心底下忽然就柔软得一塌糊涂。

方才的种种难过,在这瞬息之间都像是变成极遥远的事了!

他这么敏锐的人,早抓住了江慧嘉话语里的漏洞。

江慧嘉说“世上忧思惊恐怖,皆由爱而起”,宋熠心里便认定了,她也是动了情,生了爱念的。

否则,她又何来的“忧思惊恐怖”?

宋熠心中爱怜横溢,一时哪里舍得逼她,便放柔了声音道:“娘子倘若嫁给旁人,说不得是要被人逼着以夫为天。但好在娘子嫁的是我,我又不是旁人,哪里会要娘子以夫为天?”

江慧嘉:“……”

哎哟这画风不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们明明是在谈分手好不好?

宋熠竟还说:“娘子不喜欢以夫为天,那为夫以妻为天便是,这是极简单的事。”

江慧嘉:“……”

忽然面红耳赤,竟比他这个说情话的还要觉得羞耻起来。

“娘子,”宋熠低声道,“你若离了我,这世上你便再找不到一个会愿意以你为天的人了。你如今只觉得一个人潇洒自在,可再过几十年,你必定又会觉得,还是有个人陪在你身边,方才不寂寞。”

江慧嘉立时道:“再过几十年?你通共才几岁?你知道几十年后的事?”

宋熠定定地注视着她,道:“我不知晓几十年后,但我知道,遇见娘子以前,即便寂寞我都嫌疏淡,而遇见娘子以后,但凡见你……我都心喜。”

就差没明说“我心悦你”了!

江慧嘉简直不想再跟他说话,这个人怎么能将庸俗的甜言蜜语说得这样委婉隽永,切情切景?

她竟然一点都不愿意不相信他!

江慧嘉咬了咬牙,轻哼道:“你今日说得如此动听,焉知明日、明年……是不是会后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宋熠道:“娘子,你信我!”

语气并不强烈,可江慧嘉却仿佛能感觉到这平淡语言背后的力量。

她忽然又靠近宋熠一步,就弯下腰,紧对着他双眼道:“我最霸道,这样都还不够。我还要你,要么不承诺,要承诺的话……你要一并承诺,不但今日此情永不许变,你还要……”

江慧嘉终于说出口:“就算全天下的男人都可以纳妾,你也不许纳妾!”

“只能看我一个,只许有我一个。”

“不但妾不可以有,通房、外室、美婢……总之其他任何女人,都不许有。”

“旁的男人也不许有!”

宋熠:“……”

什么叫旁的男人也不许有?

江慧嘉缓缓道:“否则……”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透亮的烛火映照下,江慧嘉倾身面对宋熠,缓缓说着话:“否则……”

否则,否则什么?

否则趁早和离!

她眼神透亮,眼中的桀骜写得明明白白。

若不是最好的,她宁可一点也不要!

宋熠心里头忽然就化开一片,他唇边微微逸出一丝笑意,伸了手揽到江慧嘉肩背上,微微笑道:“有娘子在身旁,我哪里还能瞧得见旁人。”

江慧嘉轻哼道:“口说无凭,今日你虽是情真意切,焉知他日不会改变?我且瞧着罢!”

宋熠面上笑意不变,悠悠道:“好,娘子便瞧着,十年二十年,甚至是一辈子……”

江慧嘉轻轻在他肩上锤了下,就直起腰来。

宋熠这回没再强制揽着她,顺势也放开了双手。

江慧嘉看向旁边矮柜上的托盘,微微皱眉道:“这些东西只怕是污染了,不能再给你用了。”

宋熠看向托盘上放着的针刀用具,好奇道:“这是……是《黄帝内经》上记载的九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又看向还搭在长镊子上的一根钢钉:“这是做什么的?”

“这钢钉原是要用来给你固定断骨的。”江慧嘉解释道,既然都被宋熠看到了这么多,她也就懒得再继续遮掩了。

遮遮掩掩确实很累,如今被宋熠撞破,双方又将话说清楚了,江慧嘉心头一块大石落下,反而生起一股说不出的畅快感。

她虽然不打算详细跟宋熠说明白自己究竟是从何而来,又为什么会有这一身医术,但旁的东西就没有再隐瞒的必要。

相反,多了宋熠这个知情者,她还能请宋熠帮忙打掩护,从此又多许多便利。

宋熠只见这钢钉至少有一尺长,哪怕是十分相信江慧嘉不可能会害他,都不由自主觉得这钢钉长得可怕。

“为何这样长?”他不由得问,“这要固定断骨,从何固定而起?”

这么长的钢钉,莫非竟还能打到人身体里去不成?这简直叫人无法想象!

江慧嘉就在床沿边坐下,先伸手快速将扎在宋熠腰椎间隙的两根银针取下。

霎时间,宋熠只觉得整个腰椎往下都是一痛,原先失去的知觉就在这时慢慢恢复了。

他又将视线转向江慧嘉捏了银针的手上,同样觉得十分神奇。

江慧嘉道:“这是神经根阻滞麻醉,我用这个法子暂时截断你对下肢的知觉感应,你感觉不到疼痛,我才好给你打钢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将打钢钉说得这样稀松平常,宋熠简直都要觉得后背冒冷汗了。

忽然想到,这样的娘子,果然除了他,再无旁人能消受得来!

宋熠心里竟觉得十分愉快,十分得意。

虽然如此,但该说的宋熠还是忍不住要说:“娘子,这钢钉一定要打么?”

江慧嘉再怎么也想不到,宋熠居然会问出这样的话。

宋熠在她心中的形象一直都是少年老成,沉稳端方的。而这样端得住的宋熠,在这个时候竟隐约有表达出抗拒打钢钉的意思。

他连在没有麻醉的情况下,被张大夫二次正骨都不怕。

而如今分明有江慧嘉亲自出手,她还能给他做完整的麻醉,他却害怕打钢钉?

江慧嘉略比划了一下道:“这钢钉并不是横穿,而是从这个位置……”

她指的是股骨头,也就是大腿股骨与骨盆相接的位置。

“从这个位置纵穿而入,穿过骨髓空洞,将你整条股骨穿连起来。”江慧嘉道,“这可以保证你两边断骨不受外力而产生位移,以免在康复期再有断骨歪斜的事情发生。”

其实就是给宋熠做个内固定,这也是因为条件有限,不然最好的内固定方法当然是做切开手术,越过肌肉层,直接在断骨表面上钢板打钉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可是在江慧嘉看来稀松平常的事情,在宋熠这里还是有些难以理解。

瞧江慧嘉说得轻描淡写,宋熠心里已暗暗肯定,她的医术来历必定非同寻常。

要是什么样的医者,才能想出在人体骨髓空洞里打钉子这样的方法来?

这简直匪夷所思!

宋熠后背冷汗又冒了一层,苦笑道:“娘子,骨髓中穿钢钉,实在超我所想。”

他很诚恳地说:“如果不是十分必要,这钢钉不打可以吗?”

江慧嘉又是一怔,这还是宋熠首次这样明确地反对她什么。江慧嘉虽然口称自己霸道,但在这种事情上她其实不可能真的霸道。

她心里倒没有生气,只是反而更深一层体会到了自成婚以来,宋熠对自己的种种包容。

哪怕是这样不能理解的事情,他反对起来都还是商量的语气。

但他这样抗拒打钢钉,倒让他整个人的存在显得更加真实起来。

换句话说就是,宋熠接地气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嗯,你还会怕这个?

江慧嘉笑了起来:“不打便不打,打有打的好处,不打有不打的好处!”

即便只是面对普通患者,在对方坚持抗拒某种治疗方法的时候,作为医者的江慧嘉都会尊重对方选择,又何况这个人是宋熠?

她已取下扎在宋熠腰椎间的银针,这时候就来卷宋熠裤腿,一边道:“之前给你做的麻醉毕竟是阻滞经脉的,现今我再给你做一遍经脉疏通。”

在这之前,她夜里常要偷偷摸摸起来给宋熠做经脉疏通,此时光明正大来做,感觉真是好极了。

并且双方已然将话说开,江慧嘉就有更多的治疗手段可以无所顾忌地用到宋熠身上,更能加速他腿伤痊愈的过程。

她行针时手法之妙已不必再说,宋熠却是首次亲眼得见。当下只觉她手起针落时,哪怕只是手掌翻覆的一个动作都充满了韵律美感,简直赏心悦目。

又听她道:“其实依照我……我们传统的医学理论来说,更推崇人体自然循环,不打钢钉是比打钢钉要好的。待我变换单方,每日里早晚都为你做一遍针灸按摩,再过一段时日再给你加上药浴,你的伤很快能好。”

中医更讲究阴阳循环,五行平衡,是反对在人体内部添加异物的。

而西医在这方面却是百无禁忌,在江慧嘉看来,这两者并无高下之分,很该两相结合,辨症施事。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江慧嘉最后是这样下结论的,她对宋熠说:“不出半年,我定叫你站起来!”

宋熠一下子就将放在身侧的手紧捏成拳,眼睛亮得简直能将人灼伤。

从这一夜过去,江慧嘉就开始放手给宋熠治疗起来。

两人感情也越见融洽,江慧嘉日子过得舒心,不过短短十几日间,气色就比从前更好了一层。

虽然没有了从前在现代时的种种生活便利,但这安宁平和的小村生活过起来竟也别有滋味。

江慧嘉手头又还宽裕,从前压箱底的嫁妆银子不必动用,她又另得了郑大奶奶给的百两诊金,这些银子足够她把乡野生活也过得很有情调了。

钱木匠打的书架已经被送来,江慧嘉一点点添置家俬,把简单一个小院可着劲儿地依照自己心意布置,宋熠又随她折腾,他们的小院也就一天天地变起了样。

上午宋熠在课室里教书,江慧嘉就常在东屋外间或看医书或练字。学生们放学时她有时候也会出门来瞧,宋熠的学生就不但向宋熠行礼,也还常常特意跑到江慧嘉面前来向她行礼告辞。

江慧嘉看着一本正经的小豆丁们,往往是脸上带笑,心里……她心里也觉得很好笑好不好!

瞧着一个个野孩子被宋熠调|教得努力装成“我是文化人”的样子,就觉得很喜感。

天气倒是一****地开始变热了,不过也还没到最热的时候。

江慧嘉就早早地将嫁妆里的几柄团扇翻了出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因江老二夫妻两个在镇上开杂货铺,江慧嘉虽嫁得仓促,嫁妆里头大件的家具基本没有,可各种七零八碎的小东西却是被置办得十分齐全的。

她翻出团扇,只见这团扇里头有两柄虽是细棉布面子的,可布面上都绣了简单花样。一个是缠枝花,一个是宝相花,倒也还算看得过去。

还有两柄团扇却是浅碧色素净绢面的,江慧嘉看了又看,才从原主记忆里翻出,原来那两柄细棉布面子的团扇就是她自己绣的!

而现在的江慧嘉虽然继承了原主记忆,但要她绣花的话——她就只能对自己呵呵了。

开玩笑,要她绣花?那可能吗?

这个技能就算再给她一万点经验值,她也点不亮好不好!

虽然不会绣花,不过江慧嘉另找到了修饰那两柄素面团扇的方法。

素绢的料子不但适合绣花,用来绘画也是极好的。

这一日下午,因学生们都放学回家了,江慧嘉就搬了桌子和各色颜料到小院里头。

她兴致勃勃地准备画扇。

这回画了她当然是不打算卖的,卖画的念头她早就打消了,但绘画以自娱自乐还是可以的。

宋熠在她身边,问她:“娘子要画什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江慧嘉眨眨眼道:“你猜!”

说着一手执扇便提笔勾起线来,她绘画速度本来就快,又何况是这样一幅小小的扇面画。

不多时,她手下图案成形,原来竟是他们截取了他们小院旁边那小桃林里的一枝桃树做景。

这时候是五月中旬近六月,桃林里的桃树上都挂起了青青的小果。

那绿的叶,青的果,果子上头还生着绒绒细毛,直叫人远远瞧着就觉得鲜活又可爱,很有意趣。

江慧嘉一边画,一边感叹道:“可惜这边桃林里的桃子都不能入口,不然我一定早早守着,去摘桃子吃。”

这边桃树结出来的桃子都是又酸又苦的,就算是最野的乡下孩子都不愿意吃。

宋熠道:“娘子爱吃桃?”

“非常喜欢!”江慧嘉清脆地应道,“当然,只吃甜的,不吃酸的。”

宋熠点头记下了她的这个喜好,拿起旁边另一柄素面团扇,也起了兴致。

因为江慧嘉已经勾完线,开始上色了,他便取了勾线笔:“娘子,这柄团扇我来画罢。”

最初这些纸笔颜料还是宋熠要江慧嘉买的,结果买来以后,宋熠尚且未曾动笔画过什么,反而是江慧嘉先画了好几回。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江慧嘉也有些好奇宋熠的画技,她见宋熠要作画,当即就放下了自己手中的团扇和笔,微微倾身来看宋熠动作。

宋熠悬笔勾线,寥寥数笔就在绢面上勾勒出了一道女子的侧影。

他行笔不同于江慧嘉的精细,反而带有一种极致简约的疏朗大气,虽然勾的同样是工笔画线条,可宋熠的工笔竟隐约透出了写意的气韵。

绢面上女子的侧影渐渐完整,她侧面低头,杏眼朦胧。手执一卷书册,却是半倚窗边,一副春困模样。

宋熠着重勾勒了她的眉眼和如云乌发,其余部位便着笔渐少。

到上色时,他轻轻为女子点了樱唇。

江慧嘉就忍不住手抚上自己的唇,一瞬间,竟生起一种这人是在为自己上妆的感觉。

谁叫他笔下画的这个女子,明明白白就是江慧嘉的模样呢!

“够啦!”江慧嘉夺过团扇,含羞带嗔,“好好的画扇画花鸟就是啦,偏要画我,还画成这副爱睡的样子!我看书时会这样不认真吗?”

她略有些愤愤,就差没回给宋熠一句“差评”了。

但她又将扇子护得十分紧,拿在手里就不松开,宋熠便知晓,她其实是喜欢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宋熠微微含笑地看着她,欣赏她口是心非的样子。

江慧嘉还要说什么,忽然远远地就有一阵行人说话的声音传来。

毕竟他们这个小院盖得简单,外头并无院墙,围着院子的只是三尺高的竹篱笆,人站在院中就能透过篱笆远远看到外头的景象。

来的是两个人,走在前头的竟是周大郎媳妇。

从她们走的方向可以明显分辨出,她们就是要到桃林小院来的。

周大郎媳妇显然也是隔着篱笆看到江慧嘉了,她顿时就扬高声音喊道:“慧娘!”

她语气里透着焦急,一边喊她一边竟跑起来了。

“慧娘,你救救我家大妹妹!”周大郎媳妇焦急中带了哭腔,推了篱笆门就直往江慧嘉扑过来,“慧娘,我家大妹妹疯了,她要打杀自己肚里的胎毛毛!”

她口中说着令人毛骨悚然的话:“他们说她是中邪,要拉她去烧死!其实不是,她只是生病了是不是?慧娘,你能救她……你一定能救她!”

一边说着,周大郎媳妇便来拉江慧嘉。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周大郎媳妇的行为太冒失了。

江慧嘉站在桌边,目光微微一闪。

周大郎媳妇已经扑到了她面前,江慧嘉迅速抬手带住周大郎媳妇的手臂,在她手臂上的小海穴上轻轻一按。

“啊!”周大郎媳妇猝不及防被她按得手臂一麻,就惊叫了出来。

江慧嘉将手上团扇递回给宋熠,微微带笑看向周大郎媳妇:“心急可吃不了热豆腐!病的是哪位?具体情况如何?你好生与我说说。”

周大郎媳妇的到来既有些突兀,但其实也在情理之中。

江慧嘉当日与武三娘和周大郎媳妇婆媳两个同去县城,共同经历了绣雅阁事件。

当时为了解释自己通医术的问题,她还拿了宋熠做借口,让她们婆媳两个自动脑补了她能粗通医术还有宋熠教导的功劳在里头。

乡野之人见识少,又对读书人存在有天然敬畏,竟然相信了江慧嘉这样漏洞百出的解释。

江慧嘉随她们猜测,猜得再离谱都不要紧。

毕竟这类的事情,武三娘婆媳两个要么不往外说,一旦她们往外说,再经过第四人之口,这就成了流言。流言那是有逻辑有标准,能相信的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当一件事情被传得变了样,它的真正由来反而不会有人再去在意,人们往往只会相信自己听到的、想到的。

而江慧嘉只需要瞒过身边真正亲近的人即可,比如说宋熠。

当然,如今她连宋熠都不需瞒了。不但不需隐瞒,她甚至连借口都不需要再在宋熠面前找。

个中酸爽,嗯,她才不会告诉别人呢。

不过最开始的时候江慧嘉在武三娘婆媳两个面前那样说话,其实也是有要为自己以后逐步显露医术打基础的意思。

这不,见识过江慧嘉治疗有癫狂症的郑七娘之后,周大郎媳妇这边一碰到个产前抑郁的,可不立即就来找江慧嘉了么?

没错,江慧嘉只听了周大郎媳妇简单两句话,就基本上可以肯定,周大郎媳妇口中说的那个孕妇,患的正是产前抑郁症!

患有产前抑郁症的孕妇,再恐怖的事情都有可能做得出来。

乡民们愚昧无知,将其种种出格行为看做是中邪,也是不奇怪的。

不过当初郑七娘的事情毕竟是属于不可言说之事,江慧嘉还是应该要提醒周大郎媳妇警惕起来,绝不可以慌乱之间说出不该说的话。

周大郎媳妇喘匀了一口气,忙又道:“是我们家大妹,慧娘,我婆婆可只有这一个女儿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原来是武三娘的女儿,并不是周大郎媳妇的娘家妹子。

这些乡邻间的关系宋熠倒是理得很清楚,他道:“是丹娘侄女儿?”

论辈分他要叫武三娘做嫂子,所以武三娘的大女儿虽然年纪其实比他还大,他却称人家是侄女儿。

周大郎媳妇对着宋熠就显得拘束起来,一听他说话就忍不住缩了缩肩背,忙应道:“是……是!”

接着又抹起泪来:“慧娘,我婆婆叫我来找你的。丹娘命苦,嫁到他老杨家,两年生了仨,可三个都是女儿。前头第二个还没能立住,她这是慌了,病了,真不是中邪啊!”

殷切地看着江慧嘉:“慧娘,你能治的是不是!”

正说着,走在她后头的另一人终于追上来,也进了小院。

却是一个瞧着才十二三岁模样的小娘子,梳着双丫髻,眼睛滴溜溜地转着,一过来就攀住周大郎媳妇的手臂,好奇地打量江慧嘉和宋熠。

江慧嘉与宋熠对视了一眼,江慧嘉道:“现今情况如何?”

周大郎媳妇就又抹起泪来:“他们老杨家的心太狠,已经将人绑了,要到河神庙边将人烧了!我们家的人都在那头拦着不让,叔太公也在……慧娘,便是他们不烧人,丹娘她自己也活不下去啊!”

她说的叔太公其实就是周里正,像这样的大事,周里正是不可能不参与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不过她辈分低,周里正的年纪虽然最多做她爷爷,她却要称呼对方为太公。

江慧嘉当下不迟疑,道:“你带路,我与你一同去瞧瞧。”

正要走,宋熠忽按住她的手,道:“娘子,我与你同去。”

他有轮椅,倒也不是不能去。但他毕竟腿脚不便,平日里却是极少出门的。

江慧嘉知道他要跟着去,可能还是因为不放心自己,立时心中就是一暖。

她对宋熠点点头,转身进了内室,顺手将团扇放回屋里,又快速收拾了一些等下可能需要用到的药材。

因为宋熠的轮椅后方有储物箱,江慧嘉就将分类包好的药材放到他轮椅储物箱里。

几人不再耽误,忙匆匆向河神庙走去。

路上一边说话,江慧嘉又了解了一些关于周丹娘的情况。

河神庙很快就远远在望了,因粟水河绕村而过,村民们就在粟水河最靠近山脚的位置修了一座单间小庙。

小庙也是当真很小,里头连个庙祝都无,只有一座泥塑的河神,供桌上常年摆着的都是村里几大姓联合祭祀的瓜果等物。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然而小庙虽小,在村民们心中却依旧有着神圣的地位。

这时候庙边空地上早围满了人,一阵阵喧闹、甚至是吵骂声从中传出。

江慧嘉分辨出其中一个嚷得最高的是武三娘的哭骂声:“我家丹娘原本最是柔善一个人,都是你家黑心烂肺的逼她害她,她是被你们给逼疯了!她肚子里还怀着毛毛,你们就要烧人!连你们老杨家的子孙都一道烧,哪里还是人!是畜生!都是畜生!”

另一个略显苍老的女声也叫骂:“你们老周家自己养畜生,怀着毛毛还拿刀扎自己肚子,这才不是人!是畜生!这畜生肚子里怀的能是我们老杨家的种?她连自己肚子里的胎毛毛都要杀,谁敢要她?”

两人你来我往互骂不停就不必说了,又有好几个人的声音在互相劝。

周里正的声音也在说:“私毁人命,我们青山村没有这样的先例!人都是被逼急了才做出格事,好在丹娘如今肚里孩子还好好的……”

然后周大郎媳妇就大声喊了起来:“让让!都让让!丹娘不是中邪!丹娘只是生病!我请宋先生来了,宋先生说了只是生病!”

人群哗地让开,然后江慧嘉:“……”

说好不是请我来看病吗?什么时候变成请宋熠了?

人和人之间的信任呢?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江慧嘉推着宋熠从人群让开的路中走过。

虽然周大郎媳妇的说法颇让她有些哭笑不得的感觉,不过该治的病还是要治。

这正是她初步向世人显露医术的好机会,此前已然铺垫许久,如今也该一步步收获成果了。

人群最中央是被五花大绑在当场的一个年轻女子,她面容憔悴,神情呆滞。肚腹虽然高高隆起,可她却不但没有普通孕妇常有的母性慈爱光辉,反而是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

周围娘家人、婆家人都在为她争吵,还有不少村民围观指点。她也像是全不放在眼里的模样,俨然已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一派麻木。

倒是武三娘,一看到江慧嘉就眼睛亮了,忙喊道:“慧娘!”

神情间颇见激动之色。

江慧嘉微微向她点头,又向周里正打招呼。

因为她与宋熠的到来,再者毕竟宋熠如今开了蒙学馆,还将一班学童教得不错,他在青山村众村民心中的地位自然就被拔高了。周丹娘的婆家众人也不好在这个时候再与周家人堵着对骂,众人各自歇气收兵,杨家众人也都客气地向宋熠与江慧嘉说话寒暄。

却有一个汉子蹲在人群一边,默默抱头不语。

直到这边众人几句话寒暄完毕,江慧嘉提出了要给周丹娘把脉,那汉子忽地就直起了身,几步窜到宋熠面前,面目含悲,期盼地说:“宋先生,我娘子果真只是生病?不是中邪?”

江慧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到底谁是大夫!

你们都这么忽视我真的好吗?

小心我不给治了!

她打量这汉子,心知他就是周丹娘的丈夫。当下对这人有些鄙夷,自己老婆都要被自己家人烧死了,你倒好,就蹲一边抱头玩悲伤,就这也算男人?

宋熠也微微皱眉,但随即他还是点头,斩钉截铁道:“子不语怪力乱神,中邪之事不可乱说。病人行为狂乱,实为情志之症,正确治疗即可。”

他也看了医书,知道大多数精神、神志类的疾病都能归为情志之症。

虽然他并不可能因此就懂医术,不过说些沾边际的话,唬唬无知村民还是够了、

当然他说得咬文嚼字的,村民们其实并不听得太懂。

但他越是这样说,周围众人反而越是用崇敬仰慕的目光看着他,顿时人人脸上都露出一副“果然不愧是宋先生,宋先生好厉害”的表情来。

江慧嘉:“……”

还是只能用哭笑不得来形容她此刻的心情。

好在,村民们旁的不懂,但宋熠言语中所表达的“中邪不能乱说,周丹娘的病可以治”,这样的意思他们还是都听明白了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当下,周丹娘的丈夫就激动地道:“宋先生请一定救救我娘子!”

而其余杨家众人或面露犹疑,或面现期待,倒也没人敢说要拦着不让治的话。

杨家老爹叹了口气,道:“治吧,都让让!”

等杨家众人让开,武三娘忙就去解周丹娘身上捆的绳子。

周丹娘仍然一副呆滞木然的模样,不言不动。被束缚捆绑她不怒,而如今被解开绳索她也不喜。

宋熠握了握江慧嘉的手,与她对视一眼。

江慧嘉微微点头,走过去为周丹娘把脉。

见过来把脉的人竟是她,杨家大娘就张了口要反对,倒是杨老爹拉住了她。

众人或是好奇、或是怀疑、或是期待,此时竟都齐齐收声,一致地看着江慧嘉为周丹娘诊治。

江慧嘉摸她脉象细滑,多有虚弦。又看她气色神情,明显是悲观厌世型的表现。再轻轻捏她两颊,周丹娘就不由自主地张开了嘴,江慧嘉看到她舍质薄白,舌苔淡红。

当下判断她应该是肝郁脾虚型的抑郁症。

于是便伸手来按她两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周丹娘原本一派呆滞,根本不管江慧嘉对自己做了什么。就是江慧嘉捏她的脸,她也一副人偶娃娃的样子,随人摆布。

可江慧嘉的手才将将从她两肋按下,轻轻施力。

她就忽地跳起脚来,“啊”地惊叫出声:“好疼!”

武三娘忙上前一步,紧张地看着江慧嘉与周丹娘。

江慧嘉收了手,淡淡道:“疼就对了,你肝气郁结,不但导致两肋胀痛,还常常腹胀腹泻,夜夜失眠,频频恶梦。我说的可对?”

周丹娘眼珠微微转动,脸上才终于是有了神情,惊讶道:“你怎么知道?”

江慧嘉道:“我不但知道这些,我还知道,你根本就没怀孕!肚腹中的不过是一个大肿瘤而已!”

“什么?”周丹娘惊叫起来,周围人闻言也惊,各人如何议论纷纷且不提。

只周丹娘尖利的声音格外响亮:“不可能!你胡说八道!”

她愤怒地甚至伸手要来推江慧嘉:“怎么可能不是孩子!我明明都感觉到的!他在我肚子里动,他还会伸手踢脚,你居然说不是孩子,你是什么人?安的什么心!”

江慧嘉嫁来青山村至如今都不足两月,不曾见过她面目的村民也还不少。

虽然她是跟宋熠一起过来的,身份十分明显,但周丹娘此前只是沉浸在自己的悲观世界里,根本不闻外事,自然也不会注意到江慧嘉是何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江慧嘉微微让过周丹娘的推攘,用眼神示意武三娘过来将她扶住。

武三娘对江慧嘉还是有些信服的,当下没有迟疑,连忙过来搀住了周丹娘。

江慧嘉道:“我近些日子苦读医书,略有心得。”

说着一指杨老爹,道:“这是你公公罢?他有气分症,你可知晓?”

周丹娘就是一怔:“什么气分症?我公公好得很,根本没病!”

“没病?”江慧嘉笑道,“你不妨问问他,是否常常呼吸急促,胸膈烦闷,口渴喜饮,喉间有痰,却极难咳出。往往一旦咳出来,痰色便见黄稠。”

她说的这些症状,每说一个,周丹娘倒还不曾如何,可杨老爹和杨家大娘却不由得跟着变了脸色。

没等周丹娘再回答,杨家大娘就忍不住先惊道:“这……这还真是!先生娘子,你……你咋知道呢?”

她这一说,就等于是肯定了江慧嘉的话。

顿时围观众人又都齐齐面现惊色。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江慧嘉今日的表现实在是太出人意料了,她不但被周大郎媳妇拉来给周丹娘看病,她竟然还能一言指出杨老爹的病症所在。

杨老爹有病,连他的儿媳妇周丹娘都不知道,江慧嘉又怎么可能知道?

便说她只是胡乱猜测,她也不该猜得这样准呀!

村民们只觉得今日看的现场大戏简直比戏文里说的还要精彩,一时间众人的种种情绪都被调动起来了。

杨家大娘最是着紧,只眼巴巴看着江慧嘉。

听江慧嘉道:“辨症之道,望闻问切,我虽然还不曾为杨大叔把过脉,但你瞧他目赤唇绛,呼吸间声带喘音,说话时声干气燥。杨大叔又随身带着一个大水壶……”

她伸手往杨老爹身侧一指,众人忙顺着去看,果然见到杨老爹腰侧挂着一个大水壶。

江慧嘉竟这样细心,不过数眼间就观察到了这么多细节!

村民们不由得齐齐叹服。

杨家大娘忙道:“那这气分证要怎样治才好?”

又连连叹道:“我们当家的老不舒服好久了,就是乡下人命贱,也没想着是个病,只当他年纪大了,本来就火气旺。要不是先生娘子,我们都还当他好好的呢!先生娘子,您可一定要帮帮忙,替我当家的好好治治啊!”

江慧嘉道:“这个不急,不是一时半会的事,若真要开方治疗,过后我再为杨大叔好生把一回脉,再下诊断为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说得在情在理,杨家大娘连连点头,就是杨老爹也用殷切的目光看她。

江慧嘉视线一转,又指向周丹娘的丈夫杨大郎,道:“他有心火上炎证,你可知晓?”

她这话是对周丹娘说的。

周丹娘被武三娘牢牢扶着,面惊不已:“什么心火上炎证?”

江慧嘉竟然在杨家人身上接连看出两个病症来了,其中一个有病的还是周丹娘的丈夫!

作为朝夕相处的枕边人,周丹娘竟不知道自己丈夫有病,而身为病人的杨大郎也同样是茫然无知。

还是杨家大娘着紧来问话:“先生娘子,我儿……我儿也有病么?”

江慧嘉缓声道:“不是大病,婶子不必着急。”

“你们瞧,他双目赤红,充血明显。”她又指着杨大郎道,“尤其是他眼角处,眼眵遍生,这是心火上炎证的症状。”

众人看向杨大郎,果然见他双目赤红充血。至于眼眵,其实好多人都没听明白眼眵是什么。但众人都看到了,杨大郎两边眼角处都沾着不少黄黄的眼屎,模样十分不雅。

好吧,眼眵其实就是眼屎。

杨大郎眼红生眵,形容颓废,众人都只当他是因为周丹娘的缘故才这副狼狈样子,全想不到他居然是有病。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便有人质疑江慧嘉:“这眼睛发红也不见得就是有病啊!”

说话的是一个跟江慧嘉年纪差不多大的小娘子,江慧嘉看了看,好像认识,也是周家人,不过跟周里正他们的亲属关系已经隔得很远了。

村民们叫她丽娘,她的长相也确实是颇为俏丽。

可江慧嘉在她漂亮的眼睛里隐约看到了敌意,这就叫人颇为费解了。

“心火上炎证舌必赤红。”江慧嘉并不直接回答周丽娘的话,只叫杨大郎道,“你张开口舌来给我瞧瞧。”

杨大郎涨红着脸,有些无措。

这当众张口给人看,虽然他不是讲究人,但他也觉得压力很大好不好!

可杨家大娘没准他犹豫,连忙就催他:“快张口给先生娘子瞧瞧!”

杨大郎听话地张了口,吐出舌头,果然他舌头赤红得不同于寻常人。

江慧嘉又道:“杨婶子,请你翻开大郎兄弟的上下眼睑,瞧瞧是否也是充血发红。”

杨家大娘忙凑到杨大郎身边,伸手就来扒拉他两边眼皮。

她还特意侧着身,就为将杨大郎的眼睛情况清楚摆给江慧嘉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而杨家大娘这边一将杨大郎左边一只眼睛的上下眼睑分开,自己还没来得及细瞧呢,旁边有眼尖的围观者就惊呼着倒吸了气,喊道:“果然好红!红成这样,不得了!”

杨大郎上下眼睑内都是通红一片,那红色鲜艳得,简直都像是要滴血了!

这下哪里还有人敢说他没病,红成这样,怎么可能正常?

杨家大娘也倒吸冷气,忙求江慧嘉:“先生娘子,您可以一定给治治!”

这是她二度用“您”来称呼江慧嘉,可见是真急了。

江慧嘉道:“不难治,婶子莫急。”

转头同周丹娘道:“如今我说你怀的不是孩子,只是肿瘤,你可信了?”

好了,这下不说周丹娘信不信,反正武三娘是信了。

武三娘一脸愁苦,旁边杨家众人也都表情不一,其中以杨大郎最见着急。

但周丹娘仍是摇头:“不!这不可能!明明是孩子的,我都能感觉到的,他是活的!他会动手动脚,他还有心跳,就跟我以前怀大妮、二妮、三妮的时候一样!”

她前头连生了三个女儿,而二女儿不幸夭折了。

周丹娘麻木的脸上终于现出哀伤的神情,她又来拉江慧嘉的手:“你摸我肚子,你摸!就是有个孩子在里头,摸得到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江慧嘉的手被她拉到了她那高高隆起的肚腹上。

触手略有些硬的感觉,能明确抚摸到她肚皮上血脉的搏动。

江慧嘉不必周丹娘再拉手,就自己动了起来,将她整个大肚子按触着摸了个遍。

从初步的触诊可以判断,她妊娠有七个月了,胎儿胎位略有些不正,发育偏小,但其余状况还好。

胎心的话只凭手触不能准确判断,不过江慧嘉前世也到妇产科实习过,有些经验,还是能基本确定她的胎儿应该没什么大问题的。

但她偏要反问周丹娘:“你真确定,你腹中的是胎儿?”

周丹娘连连点头:“是!怎么不是?明明就是的!”她又激动起来,“不可能不是!你骗不到我!你别想骗我!”

江慧嘉便淡淡道:“既然确定是孩子,你为何要用刀刺他?我以为只有这是肿瘤,你才会用刀去刺呢。”

简单两句话,却仿佛是字字千钧。

顿时压得周丹娘脸色大变,她一下子就软了腿,要不是武三娘在她旁边扶着她,她就要当场跌倒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周丹娘靠在武三娘怀里,忽地双手掩面,呜呜哭了起来。

她哭得这样伤心绝望,武三娘是她亲生母亲,在旁边听着亦不由得目中含泪,面现悲戚之色。

周丹娘哭了许久,久到旁边的周大郎媳妇都忍不住要来劝了,江慧嘉摆摆手,却示意她不要说话。

抑郁症患者最怕的不是伤心大哭,而是凡事尽都憋闷在心,那才真是麻烦。

如今能引导周丹娘大哭一场,将郁气发泄一部分出来,才真正算是一个好的治疗开端。

“我……我何尝愿意伤他?”周丹娘大哭半晌,终于哭声稍细,又边哭边说,“我也不想的,我也不想的啊!但生下来养不活,还到这个世上来受罪做什么?不如他先去了,我再跟他一块儿去!我到地下陪他!呜呜……”

她又大哭起来。

武三娘勃然变色,那边杨家大娘也忍不住道:“这说的是什么傻话,咋就叫养不活……”

周丹娘原本伏在武三娘肩头大哭,这时忽然抬起头,转而看向杨家大娘,就恨道:“养得活?养得活我二妞怎地就去了?”

她又看向围观众人,悲泣道:“你们都不知道,你们都不知道我二妞是怎么去的!她是被活生生饿死的啊!饿死的!”

众人尽皆哗然,杨老爹猛地大喊:“老大家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可不是一般的家丑,须知杨家家境并不算差,或者说,杨家的家境远没差到会将家里小孩饿死的程度。

更何况,周丹娘还有个还算富裕的娘家,武三娘一手绣艺能换钱,这在整个十里八村都是出了名的。武三娘手头宽裕,又岂能不接济女儿?

她生了三个儿子,但女儿可只有周丹娘这一个!

武三娘怒目圆睁,愤恨地瞪向杨家众人,尤其是杨家大娘。

她怒问:“二妞是饿死的?你们还说是风寒去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如果说杨二妞真是被杨家人饿死的,那周丹娘这个症结只怕就难解了。

杨家大娘只道:“什么饿死的,是先头饿了两天,那不是因为她推得她弟弟磕伤了手,犯了错嘛。谁知道饿两天又得风寒,就这么去了……”

说着说着,她大概也有些心虚,又有些愧疚,眼圈儿竟也红了。

“我可是二妞儿她亲奶,我能成心害她吗?”她也抹起了泪,“亲家,这真是想不到,这是命啊!我也难过得跟挖心似的,可再怎么难过,这活人的日子也都得过!”

她这么一解释,围观者中倒也有人点头。

而周丹娘仍愤恨道:“那你怎地不说我二妞为啥要去推小毛呢?都一样是孙辈的,就因为我生的三个都是闺女,老二家的生了个儿子,我的闺女就都贱得比草还不如,你那金孙就是个宝贝疙瘩!”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好了,这从诊病篇翻过来变成家庭伦理大戏了。

但治疗像周丹娘这样的病人,当然是心病还由心药医。

这又不同于郑七娘的事,郑家那样的人家,他们的隐私听不得,而像杨家这样的家里长短,谁家没几个?

村民们可不讲你什么隐私不隐私,个个听得津津有味。

当然也有感叹唏嘘,或面露不忍的。

江慧嘉就没回避他们的对话,也仍然听着。

杨家大娘道:“说的什么话,孙女也是我杨家的种,我没有不喜欢。只是孙子当然更金贵,这谁家都这样,女娃娃都是要嫁人的,男娃子才能传宗接代,我咋错了?再说了,二妞六岁,小毛才四岁,再咋说,她也不该推小毛!”

她语气不甚强烈,显然还是心虚。但她又辨得理直气壮,周围村民中同样有为她点头的。

江慧嘉暗暗皱眉,知道对有些人而言,重男轻女是天经地义的事,这个思想在他们的意识里已经根深蒂固,辩是辩不清的。

周丹娘就又哭了起来:“那你咋不说三妞才一岁,身子还弱,我娘就给带了两个红鸡蛋过来,是专门给三妞吃的。小毛去抢还不止,还把三妞的脸都给抓花了。三妞那么小,二妞要不护着她,她就要被小毛给挠死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小毛才几岁,能挠死人?”杨家大娘声音就高了起来,待要再拿出气势来骂人,忽然江慧嘉一个眼风扫过。

杨家大娘莫名竟气短了,就缩了缩脖子,咳道:“那时候我也不是不打算罚小毛的,可是小毛那不是磕伤了手……”

说着说着,她又抹眼泪:“丹娘啊,我是做奶的,我真的也心疼啊!二妞那么小去了,我还给她做道场。要不是心疼,哪有给这小娃娃做道场的?”

哭着哭着,她竟一肚子苦水倒了出来。

然后她越说越多,翻出了家里无数的鸡毛蒜皮。

杨老爹别过脸,杨大郎则来到他娘身边,等他娘说得稍歇一歇了,忽道:“丹娘,我俩带着孩子单住出去,我一定好好干活,绝不能饿着你跟孩子的!”

“大郎!”杨大娘惊了。

杨大郎低垂着头,不敢看他娘,只说:“娘,也不是要分家,就是我跟丹娘带着孩子出去单住,你们老两口我们照样奉养的。”

周丹娘原本亮起来的眼睛里就又明明灭灭的,黯淡了光彩。

江慧嘉叹了口气,走近周丹娘,低声道:“你怕还生个女孩,仍被你婆婆慢待是不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周丹娘身躯微微一抖,她没有说话,但她的神情已经等同于回答。

江慧嘉早从她与杨大娘的争执中看出了她真正的心结所在,或许她的确是因为杨二妞的死曾经愤恨绝望过。但时至今日,当初的愤恨应当已经不足以让她再生出想要寻死的念头来。

真正让她焦虑抑郁,甚至做出刀扎肚腹这样疯狂举动的,应该还是源自于对未来的担忧。

杨大娘重男轻女表现得这样明显,周丹娘已经连生三个女孩了,二妞又因为那样的原因去世,她能不害怕第四个还生女孩吗?

孕期的焦虑很容易让抑郁症患者走上极端,如果杨大郎能干脆提分家可能还好点,但杨大郎却显然不是那样有魄力的人。

他那个所谓的“单分出去住”又算个什么意思呢?

不怪周丹娘不信任他。

江慧嘉微微扬声,道:“诸位,丹娘腹中这一胎,原是个小郎君。”

她这话一出,霎时间四周就是一静。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莫非江慧嘉竟能根据孕相断男女?

这是此时围观众人心中的想法。

十里八乡其实也有不少能给胎儿断男女的人,不过那都是接生婆、道婆等三姑六婆之类的人物。

她们也不是断不准,但真要说回回都准,那也是不可能的。

武三娘急切道:“慧娘,真是个男娃娃?”

江慧嘉道:“那是当然,若无十成把握,我岂能轻易出口?”

她也没有多说什么解释或佐证的话,反而语气淡淡。

但因为她之前连断杨家父子病症,都说得十分准确,这时候她语气越平淡偏就越叫人信服。

周丹娘神情似悲似喜,双手颤抖着捧住肚子,低头默默无语。

江慧嘉看向杨家大娘道:“孕妇产前抑郁多因情志不畅,婶子若果真心疼孙儿,便叫大郎兄弟陪着丹娘单住一段时日也是好的。”

杨家大娘因听得江慧嘉确认周丹娘腹中胎儿是男孩,当下面上的喜色就掩都掩不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偏她之前还在放悲声,这时候脸上表情反而不知是喜是苦,就扭曲得有些可笑。

她还是连连点头:“好,好,单住就单住,大妞也八岁了,也能顾着些她娘。”

这杨家大娘之前还很有要反对长子夫妻两个出去单住的意思,但这边江慧嘉一说周丹娘怀的是男胎,她立即就什么都应了。

周丹娘抬头看了她一眼,又垂下头捧着肚子,仍旧默默无语。

江慧嘉又对周丹娘道:“你若当真觉着孩子难养,要拉他一道寻死也无人能拦得住你。只可怜了你家大女儿和小女儿,做亲娘的非要撒手不管她们,她们往后落到后娘手里,再受什么苦,也无处去怨。谁叫她们亲娘非要造孽呢?”

周丹娘身子就是一颤,她终又抬起头,口齿咬着下唇,脸上强摆出的淡漠神色终于崩溃。

“娘!”她又喊了武三娘一声,忽将武三娘紧紧抱住,头就埋在她肩窝,人又抽泣起来。

果然,跟抑郁症患者讲道理,三言两语是讲不通的。

不过周丹娘的情况已经算是好很多了,至少她现在会发泄,会哭诉,情志已经得到舒缓。

又何况江慧嘉已明确告诉她她腹中怀的是男胎,从她神情来看,她其实是信了的。只不过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她的抑郁虽然已经得到缓解,可要想痊愈,显然也不是一时半刻能做到的。

江慧嘉想着,今天暂时就到这里了,正准备要给周丹娘再开个方子。忽然,周丹娘哭着哭着就是痛叫一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啊!”她惊呼起来,“好痛!我好痛!”

她痛得弓起了身子,一双手也从武三娘身上滑下。

武三娘挨她最近,连忙又将她扶住,急喊:“丹娘!”

好在武三娘身大力壮,周丹娘虽然挺着大肚子,武三娘也能稳稳将她扶住。

江慧嘉忙上前一步,伸手就揉到周丹娘中极、归来、内关、足三里等穴位。

她并未动用银针,但单只是指压点穴就已经让周丹娘迅速缓解起来。

其实周丹娘往日里身子健壮,胎相原本是稳当的。只这一日折腾得实在太过了,才引起剧烈宫缩,又致胎相不稳。

江慧嘉短暂地缓解了周丹娘的症状,立即就道:“快就近寻个地方,将人抱到屋里去,平躺放好。”

武三娘连忙使劲将周丹娘横抱起,拔脚就往下河方向走,边走边道:“柱兄弟家离得最近,柱嫂子,你家腾个床给我丹娘躺躺!成不成?”

村民中一个女声忙应道:“那咋不成?快些来!”

好事者都跟着走,江慧嘉慢了一步,对宋熠道:“三郎,你可要先回家?”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宋熠摇头:“不,我与你同去。”

他自己推轮椅,速度就要慢些,又道:“你先走,我随后来。”

江慧嘉便点头道:“好,那我先走啦!”

顿了片刻,忽见周循不知从哪里溜过来了,当下就有几分放心。

果然,还不等她招呼,周循就凑到宋熠身边,很是积极道:“师娘,先生有我照顾呢!”

江慧嘉笑着应了,因见武三娘都抱着周丹娘走远了,忙就一提裙角,快步追上去。

众人进了周柱家院子,柱嫂子引着武三娘进了一间房。

毕竟房间大小有限,一些不大亲近的乡邻就只在外头等着,只杨家众人和周大郎媳妇等人跟了进来。

江慧嘉皱眉道:“孕妇还要施救呢,无关人都出去!”

众人却是面面相觑着,谁也不认为自己是无关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江慧嘉语气微重:“通通出去,一个不许留!”

众人才又慌得一股脑退出去,而这其中退得最快的竟是武三娘。

武三娘早前见过江慧嘉为郑七娘施急救,因此对她最是信服。

江慧嘉等人都出去了,才慢悠悠地几下按揉,周丹娘本来就虚弱地半眯着眼睛,要睡不睡的样子,江慧嘉这么几按,她登时就眼睛一闭,真的睡着了。

这时候江慧嘉才取出随身的银针,给周丹娘扎起针来。

她虽然已经在人前显露了医术,但暂时却不打算将针灸术也显露出来。毕竟针灸之术是中医诸科里最神秘的一科,其余诊病开方之事还能勉强用看医书看会的这个借口糊弄过去,独针灸不行。

因为针灸的特殊性,本就不可能是只凭看书就能学会的。

江慧嘉解开周丹娘衣裳,在她曲骨、子宫、地机、三阴交等穴位施针。

一套保胎针下来,周丹娘的情况才真正算是稳定了。

江慧嘉又替周丹娘穿好衣裳,这才收了银针。她将给周丹娘用过的银针单独揣入另一个针包放好,这些针以后就专给外人使用,回去以后还要再消一次毒,不能与自用的银针混合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等又开了门,将杨家周家人都叫过来。江慧嘉才道:“丹娘已安稳入睡,方才是为防惊吓到丹娘,我才有事不曾说。”

武三娘惊道:“不曾说什么?”

江慧嘉道:“丹娘胎相不稳,若非我方才施救得当,只怕便要早产了。”

杨大郎顿时急道:“那丹娘现在怎样?”

“现今当然无事。”江慧嘉淡淡道,“可若要使她平安足月生产,却还有一事须得诸位务必做到。”

仍是杨大郎最急道:“一定做到,一定做到。”

江慧嘉便点头,正要再说话,忽隔着人群看到宋熠已推了轮椅过来。

宋熠关切的目光也同时照射了过来,江慧嘉想到接下来自己将对杨大郎说的话,忽然就对宋熠眨了眨眼睛。

唔,别看她这时候面上装得一本正经,其实她等下要对杨大郎说的话,如果回去说给宋熠听,一定也能叫他笑到肚子打跌一番。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江慧嘉到底在说什么呢?

宋熠只看到她站在房门口,面色严肃,一本正经地同周家、杨家诸人说着话。

因她声音压得低,隔得稍远,宋熠便听不清她说话的内容了。

只能看到她说完话后,此前还一副信誓旦旦模样,仿佛是在保证什么的杨大郎忽地就倒退了几步。

杨大郎满脸都是不能接受,他不停摇头:“这咋能成?这咋能成?”

他不像江慧嘉那样刻意压低了声音说话,所以他这连连说着“咋能成”时,四周众人也都清楚听到了。

人们就用好奇的目光看着他。

而在杨大郎摇头抗拒的同时,同样离江慧嘉极近,听清楚了她方才言语的杨家、周家诸人也个个是瞪大了眼睛张大了口,他们的表情非常一致,脸上写满了匪夷所思。

江慧嘉到底说了什么?

就连宋熠都好奇起来。

杨大郎还在摇头,江慧嘉却是将脸一板,道:“方法我已说与你听了,要不要做,愿不愿做,自然都由得你自己。丹娘腹中那个,是你杨大郎的儿子,你若是都不在意他死活,还能指望旁人在意不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不!不是!”杨大郎将脸涨得通红,憋屈得甚至说不出多余的话来。

江慧嘉只淡淡道:“是与不是都随你,你若信我,便莫要犹疑。还有你的心火上炎证,若要治疗,过后可去我家拿取单方。”

说着话,她向其余人微微点头致意。

众人看她脚步在向外走,就纷纷给她让路。

等走到宋熠身边,还有人忍不住问她:“慧娘,你给人胎毛毛看男女,个个都准吗?”

直接叫她“慧娘”的是年纪较大的一些老太太。

江慧嘉微微笑道:“要到六七个月才准,之前是不准的。”

有人就失望道:“这是咋说?不都是怀上了就能瞧吗?”

这“怀上了就能瞧”的往往就是那些三姑六婆了,她们多会说一些神鬼之事,也有人信有人不信的。

江慧嘉道:“我的法子是触诊,胎儿大了才好断性别。”

“触诊”是个什么,村民们就听不懂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但江慧嘉说得越含糊,人们反而越觉得神秘了得。虽然还有人失望,可到底无人再因为这个话题而继续纠缠。

当下就又有说自己这里痛那里痛的,有求江慧嘉给诊断看自己是不是有病的,也有热情地跟江慧嘉说着客气话,邀请她得空去家里坐的。

等等等等,不一而足。

江慧嘉来到青山村将近两月,还是首次被人这样热情对待。

“各位莫急。”江慧嘉笑着回答,“说起来我也只是用心读了几本医书,今日也实在是情况紧急,才厚颜出手的。”

她又道:“慧娘医术有限,乡亲们若是信得过我,有意要寻我瞧病的话,可每日下午申时初至酉时初到我家来。”

申时也就是下午三点到五点。

当下就有人觉得她谦虚得很有道理。

毕竟她今日虽然算是狠狠露了一手,可到底身为女子,人们心中难免会对她有所小瞧。

她若是有真材实料,即便再谦虚,该信她的仍会信她。反之,她要是为人太高调,只怕原本就算是对她有好感的,都会反过来又生反感。

好不容易辞别了众乡亲,又与候在宋熠身边,满眼激动的周循说了几句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周循好像发现新大陆似的,围着江慧嘉窜来窜去,江慧嘉笑说他是“小猴儿”,才将他打发回去。

等到江慧嘉推着宋熠的轮椅往桃林小院那边走了好长一段路,眼前已经能瞧见小院的轮廓了,四周才终于清静下来。

江慧嘉今日收获不小,因而满脸都是笑。

宋熠问她:“娘子,此前你与那杨大郎到底说的是什么?为何他的表情那样奇怪?”

“你也好奇?”江慧嘉还未答话,就先“噗嗤”一声自顾笑了一段,才又道,“你猜?”

“这我却猜不到。”宋熠拱手道,“还请娘子赐教。”

“嗯,”江慧嘉点头,“既然宋先生这般有诚意,那我便大方一点,赐教你罢!”

说着,她又“噗嗤”一笑,才道:“我对杨大郎说呀,丹娘抑郁严重,若要使她真正开心颜,平安诞下健康子嗣,便需杨大郎每日早晚涂脂抹粉,扮上女装,为她唱跳山歌……”

说到这里,遥想一下杨大郎那样粗粗黑黑的农家汉子,涂脂抹粉扮女装唱歌跳舞的样子,嗯……江慧嘉又笑了起来,太喜感了!

那画面简直叫人不敢想!

哈哈!哈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而宋熠:“……”

宋熠简直都要呆了好么?

我家娘子的脑洞这么清奇,我居然不知道,我要反应不过来了……

江慧嘉笑了半晌,却见宋熠只是表情奇怪地坐在轮椅上,却竟然不笑。

顿时她就忍不住喊:“喂!宋熠!”

江慧嘉还是首次这样直呼宋熠的名字呢,可不知道为什么,听到她这样含笑带嗔的一喊,宋熠非但不觉得生疏,反而生起一股说不出的亲昵感。

到这里,他才终于反应过来。

于是他手握成拳,微微抵到口唇边,低笑了起来。

他笑得这么含蓄,江慧嘉倒莫名生起些不好意思的感觉来,她不由问道:“你觉得我过分吗?”

对古代男人而言,叫他们涂脂抹粉扮女装哄老婆开心,好像真的是件挺过分的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但事实上江慧嘉却并不觉得自己过分,她还觉得这毕竟是旁人的事,她没有太多立场管,要真有立场的话,她保证整得如杨大郎那样的男人哭爹喊娘还得笑着求她。

所以,宋熠如果敢说她过分,她就……哼哼!

宋熠不答反问道:“倘若依照娘子的说法去做,果真能使丹娘平安生产么?”

“若要使孕妇平安生产,光只是保持孕妇心情愉悦当然还不够。”江慧嘉道,“不过以丹娘如今的状况来看,这一点确实是极重要的。”

不,对抑郁症患者来说,这一点应该是最重要的!

但江慧嘉偏不这样说。

她等着宋熠的回答。

宋熠含笑道:“若为妻子平安生产,彩衣娱亲也在所应当。”

江慧嘉点点头,偏又还要问:“但这并不是唯一的方法,我叫杨大郎这样做,就是有意要整他。你……还是不觉得我过分吗?”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说话间,桃林小院已在眼前。

江慧嘉为宋熠推着轮椅,与他一道进了篱笆门。

小院中一片安静,只有他们两个在,此前才发生的那场热闹倒像是极遥远的事了。

宋熠并没有立即回答江慧嘉,而是沉吟了片刻,才道:“并不觉得娘子过分,但我以为,周丹娘或许并不会喜欢杨大郎用这样的方式来讨她开心。”

“不喜欢?”江慧嘉皱眉不解。

因为之前走得急,所以她先前搬出来用来画画的桌凳还仍旧在小院中摆着。

江慧嘉就坐到凳子上,一边歇脚,一边与宋熠正面相对。

宋熠道:“周丹娘只是寻常农家女,她又哪里能有娘子这样的心志?她的出身环境先天便已决定了她的心性。三从四德,以夫为天。正因为如此,当她发现杨大郎不能为她撑起一片天时,她才会那般绝望。”

顿了顿,宋熠道:“如此一来,周丹娘又岂会喜欢自己夫君扮做女子?只怕到时候不是好笑,而是惊吓。”

他说的竟然很有道理。

话说他到底是怎么才能这样细致入微地,洞察到别的女人的心思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江慧嘉思索半晌,仍是摇头道:“那是你不懂女人,你觉得她会惊吓?这不可能,我告诉你,女人天性里的坚韧本质,远比你所能想象的还要强大太多。”

周丹娘在婆家的日子过得那样艰难,而这一切的最初应该是源自于杨大郎的不作为。或者说,他的作为还不够。

当然,也有可能杨大郎本身也重男轻女。

江慧嘉喃喃道:“噫,郎呀郎,巴不得下一世,你为女来我作男。”

“什么?”宋熠反问了一句才反应过来江慧嘉说的是什么。

一时倒又笑了:“娘子,这一句虽传言说是出自卓文君的《怨郎诗》,但实则为后人伪作。”

江慧嘉白他一眼:“何必管是不是后人伪作,且看这一句,说出多少女子心声,便可知女儿家恨不能生为男之苦。最好叫世上男儿皆尝一尝女子之艰难,才少那许多痴怨与不平!”

宋熠:“……”

完了,我家娘子不会也想变作男儿吧?

偏江慧嘉还忽生狐疑道:“宋熠,你该不会是为了帮杨大郎,才这样跟我说的吧?”

宋熠顿时哭笑不得:“娘子想到哪里去了,杨大郎又与我有何干系?值得我为他得罪娘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居然用了“得罪”这个词,被他捧得美滋滋的江慧嘉笑着倾身到他跟前:“那若是有那一日,我怀孕了心情抑郁,叫你扮女装逗我一乐,你愿不愿呢?”

宋熠大笑起来:“为夫愿意加速努力,使娘子尽早怀孕!”

江慧嘉:“……”

呸!他们还没圆房呢,怀的哪门子孕?

明明当日瞧着是个纯情少年来着,这会儿还给我装脸皮厚?

哼,当我没看到你脸没红,但其实脖子早红了么?

江慧嘉羞难自抑,偏偏宋熠还说:“其实我又不是杨大郎,又岂会叫我家娘子孕期抑郁?便是不在孕期,寻常任何时候,我也只会叫娘子欢喜,绝不敢惹娘子不快的。”

甜言蜜语加倍暴击!

江慧嘉:“……”

穿越古代,找个夫君看着是个纯情少年,但其实是个情话技能加加大的高手,我快被他撩得不活了!

怎么办?急!在线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宋熠还一点都没有自己是在说情话的自觉,又说:“娘子若是当真有孕,又实在喜欢的话,我便是换上女装,搏娘子一笑又如何?”

喂!你的节操呢!

江慧嘉才不知道宋熠这个时候心里头想的其实是:节操可以掉,但果断必须遏制娘子想当男人的念头!

事实上不用他这么努力,江慧嘉也没想过要当男人。

她又不重男轻女,好端端的做了两辈子女人,怎么可能会想要给自己换个性别呢?

小夫妻的谈话暂且告一段落,江慧嘉又将之前尚未画完的团扇拿出来,与宋熠各拿了一柄,继续画扇。

刚画完,江慧嘉这边拿了宋熠画的那一柄,又将自己画的桃实图递给宋熠。

宋熠收到娘子亲自画的扇子固然欢喜,但也不乏苦恼:“团扇是女用扇,娘子,我不能拿团扇扇风吧……”

还有点小心翼翼,生怕江慧嘉现在就让他扮一个女装来瞧。

江慧嘉其实没有那么恶趣味,只笑道:“送你收藏不成么?以后买了空白折扇来,我再为你画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宋熠原本颇受煎熬的心立时回收到一万点治愈,瞬间就觉得圆满了。

他也微微含笑:“我且等着娘子的折扇。”

两个人一点都不觉得自己甜过头了,还在互相甜。

恰这时候,杨家一行几人终于又找来了。

江慧嘉早料到他们要来,也不迟疑,就给杨老爹和杨大郎各开了一个方子。

他们一个是气分证,一个是心火上炎证,都是火气重的病症。

江慧嘉道:“杨大叔痰火旺盛,大郎兄弟心火旺盛,两位****在家都吃火药么?”

必定一家子都是脾气暴躁之人,也难怪周丹娘要抑郁。

杨老爹和杨大郎都被她说得羞臊难安,杨家大娘忙笑道:“他们是父子,大郎也是随他爹。”

这叫什么解释?还不如不解释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江慧嘉笑了笑道:“我今日开了单方,两位除去按时服药,最好也各自收收脾气,心中清净了,病也好得快。”

她给杨老爹开的是白虎汤,当然用量上有所加减,主要用药是在清热宣肺,化痰平喘上头。

又写了一味炒广地龙,吩咐道:“这一味炒广地龙,可研成细末,一日两次,每次服用半钱。”

杨家大娘忙问:“炒广地龙,是什么东西?”

“药铺自然有得卖。”江慧嘉想了想,道,“若要省些药钱,此物倒也常见。所谓地龙便是蚯蚓,当然,广地龙是两广一带的蚯蚓。若要治疗杨大叔的气分证,以广地龙为好。”

杨家三人已经受到惊吓,杨家大娘骇道:“要吃蚯蚓?”

江慧嘉点头道:“镇上药铺未必有广地龙可买,若药铺中只有本地蚯蚓,你等自去捕捉来炒制了也是可以的,能省银钱。”

杨家三人:“……”

已经被要吃蚯蚓这个事实吓到了好么?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江慧嘉表示,在中药的配伍里头,蚯蚓又算什么?

还有蜈蚣、蝎子、僵蚕,甚至是五谷虫呢!

她又开了一副解郁汤,嘱咐杨大郎一日两次熬煮给周丹娘喝。

倒也没有再提叫杨大郎扮女装逗周丹娘开心的话,左右她之前已经说过,杨大郎要是不听,她也不能按着人家听不是?

但周丹娘的情况也确实堪忧,江慧嘉是这样对杨大郎说的:“你家娘子孕状甚险,既说是要带她单过,可一定要快些才好。过两****再去给她复诊,看她情况再给她添减单方。”

中医看病是个长期的事,不是说一个病人看一回就够了。

江慧嘉既然接手了周丹娘这个病人,自然是要一直跟进到她顺利生产的。

杨大郎诺诺道:“是……那、那我跟我爹这病,要吃几天药?”

“先吃五剂,五剂后再来瞧。”

江慧嘉这边打发走杨家三人,旁观了她给人开方的宋熠不由问道:“娘子之前拿了些药材放在我储物箱里,为何不拿出来用?”

江慧嘉道:“一来是种类不全,二来……最重要的当然还是因为,我会给人瞧病已经叫乡亲们惊奇了,若连色色药物都置备了有,岂不是太过了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还是她首次这样明确地跟宋熠说到有关自己医术的问题,之前江慧嘉虽然是被宋熠拆穿了,两人在有关于江慧嘉懂医这个问题上聊得却不多,基本上是一个心照不宣的状态。

就好像,江慧嘉凭空有了一身精妙医术,这个事情原本就很正常一样。

江慧嘉曾问宋熠怕不怕她,因为当时江慧嘉情绪激动,宋熠只顾安抚她,连带这个问题也被轻轻放过。

此后,宋熠不再深究,江慧嘉也更不与他解释。

双方各自维持着一个微妙的平衡。

既心有欢喜,又小心翼翼。

在宋熠眼中,江慧嘉就像是一只被包裹在重重尖刺中的刺猬小兽,明明内里软肉柔嫩得一塌糊涂,却偏偏要竖起全身武装,强装自己不可摧毁。

他又怎么舍得去扒开她的尖刺,将她剖个鲜血淋漓?

更何况双方情意初许,小心翼翼、患得患失的又不止是江慧嘉一个。

古人诗言“辗转反侧”,简单四字,的确是道尽了情之一物“磨人”的妙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宋熠小心守着那条线,不敢越过分毫,只微微笑道:“娘子说的倒也是。”

想了想,又觉得江慧嘉医术的由来总要编个清楚才好,否则只在青山村一带还好,乡民们大多见识少,要糊弄过去不难。可实际上,他们不可能一直都只在青山村。

他腿伤痊愈有望,总有一日要再入考场。

考过秀才、举人、进士,甚至是走进官场!

这是宋熠的野心和抱负,他十年寒窗苦读,绝不是为了死守青山村,一世平淡的!

从前腿伤无望,他才不得不收敛了一切野心,如今情况不同,他难道还要甘愿沉寂?

又何况此前还发生过郑家之事,这更促使了宋熠下定决心,务必要走入仕途。否则一介白身,便连自己娘子都护不住,生在世上,又何为男儿?

宋熠心中种种情绪起伏,面上倒不显分毫。

他垂在轮椅扶手上的手掌微微收紧,又说道:“娘子自与我成婚以来,苦读医书。又有青山村众乡亲信任有加,日常小病小痛都来寻娘子治疗。娘子将自己所学与实践逐渐结合,获得经验多了,医术便渐渐长进了。”

顿了顿,他缓缓道:“我家娘子本就天资聪颖非常,很能举一反三,见微知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说到这里,宋熠倒还未曾如何,江慧嘉却被他这一番话给说得笑不自抑。

她按住自己肚子,“哎哟”一声笑了出来。

真是笑得肚子都要痛了,江慧嘉忙做了个停止的手势,好半天才停了笑,说出话来:“这般大言不惭,你这是要锻炼我的厚脸皮吗?变丑了你可不许笑我……”

宋熠还一本正经,很是无辜道:“我娘子本就天资聪颖啊,何曾大言不惭。”

江慧嘉:“……”

笑得险些跌到宋熠身上,宋熠忙扶住她。

江慧嘉自己撑着手起了身,叹道:“我是怕压到你的腿,不然你害得我腿软,我必定要趴到你身上不起来。”

她在现代虽然没谈过恋爱,但毕竟是从那个开放的时代过来的,完全不觉得自己说的这些话有什么问题。但实际上……从宋熠忽然脸红就可以看出她这一句话的效果了。

莫名了片刻的江慧嘉看着宋熠忽然爆红的脸,心里还奇怪了一下,咦?他不是一向只红耳后根的吗?

片刻后才忽然反应过来自己刚才那句话似乎有问题。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顿时,江慧嘉脸也红了。

我去为什么这么污?到底是谁的思想歪?

她忙转过身,心里一万头名叫羊驼的神兽奔腾不止。

“……”她都要乱码了她才不会告诉宋熠!

宋熠微微颤抖着声音问:“娘子,我的腿何时能好?”

“半年!”江慧嘉忙道,“早说了是半年,半年一定好啦!”

说着话,匆匆便向内室走去。

接下来几天里,还真有村民来找江慧嘉看病。

时间也就在她之前说好的申时这一个时辰之内。

虽然时间短,可实际上,江慧嘉的病人也确实是少。这短短时间不但够用,甚至还有富余。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毕竟她在青山村虽然算是扬名了,可乡下人的习惯通常都是小病熬熬就过去了。

而大病……生了大病的要么是治不起只能等死,要么有条件治疗的,也多半是去镇上找大夫。

真正来找江慧嘉看病的,还是那些实在病得难受,又没到十分严重地步,然后想图个方便的人。

江慧嘉这里一开始甚至是不收诊费的,因为她在众乡亲眼里还算不得真正的大夫。

乡里乡亲的,她给人看个病开个方,那是方便乡邻,又如何好问人家收钱?

毕竟她又不卖药,在乡亲们看来,这也算不得占她便宜。

江慧嘉对这个倒也不在意,万事开头难,日积月累,她总会慢慢地、彻底改变自己在众人心中的形象定位的。

又何况村民们找她行方便,她也在靠人家“刷经验值”不是吗?

慢慢地初夏已至,就开始有依靠她开的单方治好了病,然后给她送礼的人出现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江慧嘉首次收到病人送礼其实是在早前治疗周丹娘的时候。

最开始是武三娘带了自己亲手绣的一些荷包帕子等物来送给江慧嘉,后来周丹娘情况有明显好转,杨大郎则提了野鸡野兔子过来做感谢。

再后来,杨老爹和杨大郎的病也都好了,杨家大娘又带着家养的鸡和家种的菜来谢谢江慧嘉。

江慧嘉在有一次给周丹娘复诊的时候悄悄问过周丹娘一回,问她杨大郎有没有为她做过什么有趣的事情逗她开心。

周丹娘脸红红地提到了杨大郎扮女装的事,也悄悄对江慧嘉说:“我婆婆不准呢,大郎瞒着那边的。他头回做那扮相时,可把我吓了好大一跳。我后来问他,才知道原来是你叫他这样做的。”

她对江慧嘉说话时的语气是充满了感激的。

虽然口称之前是“吓了一跳”,但她脸上充满了羞涩的喜悦。江慧嘉就知道,周丹娘其实很喜欢杨大郎这样做。

当然,杨大郎之所以能够瞒着杨老爹和杨家大娘这样扮丑逗乐周丹娘,也是因为他和周丹娘果真单住了出来。

为此,最感激江慧嘉的反而是周丹娘的母亲武三娘。

武三娘除了赠送绣件给江慧嘉,还曾提出要传授江慧嘉绣艺。

江慧嘉躲都躲不过,硬是被热情的武三娘按着拿了好几回针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当然,就算是拿着针线在手,江慧嘉也多是敷衍了事。

她可不能真将自己的“狗咬绣”展现在武三娘面前。

因为原主的绣艺其实还算过得去,虽然比武三娘这样专业的绣娘差得远,可在遍地柴禾妞的乡下,她的绣功其实很拿得出手了。

偏偏江慧嘉是个手残,绣花肯定不行,做针线时能把线条缝直,那还是因为她前辈子站惯了手术台,缝合术练得极好的缘故。

这两相一对比,可不就是好大一个破绽?

好在还有宋熠来给江慧嘉解围,武三娘来教江慧嘉绣花时被宋熠打断过几次,她倒也识趣,之后就来得少了。

江慧嘉其实有些心虚,要知道她嫁妆里头可是有好多她自己“亲手”绣的东西呢!

不过对宋熠她已经懒得隐瞒了,她问宋熠:“我不会绣花,三郎你介意么?”

未等宋熠回答,她又道:“德言容功这四样里头,除了‘容’,其它我样样都没有!”

理直气壮得叫人极不容易发现她实质上的忐忑。

宋熠微微笑叹:“娘子不是有‘容’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江慧嘉顿时杏眼生威:“你的意思是,你喜欢的其实只是我的容貌?”

只待宋熠说是,她必然要责他一句“肤浅”!

宋熠笑着握住她的手,温声道:“娘子,我心悦你,悦你所有。”

江慧嘉顿时面飞红霞,左右顾盼,眼神飘忽。

她才不会告诉宋熠,她这辈子虽然是魂穿,但她今世的容貌其实跟前世仍是一般模样。

好了,都说恋爱能让人智商下降,初恋更是如此。

江慧嘉已经懒得再去捡自己一直在往下掉的智商了,只要给人看病的时候她智商还在水准线以上就行。

到六月的时候,因为来送礼的病人越来越多,江慧嘉很快就彻底体会到了“每天菜多得吃不完,再不需要出门买菜”是个什么感觉了。

乡下人送礼就是这么实诚,家里宽裕的送一条肉,家里日子过得紧的就送一把菜。

有心思的下河去捞个鱼,特别实在的干脆送米送面。

江慧嘉并不是没有推拒过,但她行医又不收诊费,村民们送东西都只是自发而已,一来一往的她后来也就渐渐收得坦然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种滋味其实还不赖。

她上辈子家学渊源,又早早就跳级读到了硕士毕业,后来职称一路走高,治愈的病人不知凡几,还有许多甚至是疑难杂症患者。可感谢她的病人那么多,像青山村村民们这样朴实的感谢的,还真是极少。

江慧嘉渐渐觉得青山村山好水好人好,因穿越时空而来的隔阂感这时早没有了。

她开始真正地将这座小山村,这个桃林小院,当成自己真正的家。

而渐渐在医术上证明了自己的后果之一就是,来找江慧嘉给胎儿断性别的人又多起来了。

明明之前江慧嘉说过自己只能给七个月以上胎儿看性别的,可总还是有许多刚怀孕的妇人不住来求。

害得江慧嘉只能一再解释,并坚决拒绝。

宋熠便问她:“娘子果真只能判断七月以上胎儿的性别吗?”

江慧嘉悄悄地得意笑道:“当然不是,只要怀孕满两月,便逃不出我法眼!”

“那娘子为何……”

“早晚都要生出来的不是吗?”江慧嘉道,“生出来也就知道性别啦,早知道有什么用处?我若告诉人家是女胎,难保孕妇和孕妇家人不胡思乱想,我若说是男胎,那下回碰到女胎的又该如何?”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来问性别的其实基本上都是重男轻女想生男孩的,可这个事情在青山村是常态,江慧嘉不可能时时高举男女平等的旗帜去劝慰所有村民,她管不了那么多。

即便是在号称男女平等的现代社会,重男轻女的人难道就少了?

真正有这样观念的人,也绝不是旁人三言两语就能劝服的。

江慧嘉只能保持自己的原则,除非是像周丹娘那样的特殊情况,否则她不做胎儿性别鉴定。

但面对这种情况,江慧嘉又忍不住问宋熠:“三郎,我若是生不出男孩,只能生女孩,你待如何?”

宋熠沉吟了片刻道:“娘子就没个生子秘方?”

江慧嘉顿时声音一冷:“便是有生子秘方我也不用!”心里边有点堵,倒也没到恼火的程度。

她不能要求宋熠处处都好,只是她现在毕竟是初初动心的时候,对恋人的要求难免会被无限拔高。总是很容易就将对方幻想成十全十美,但凡有稍许不合心意,这稍许的不合就会被高度放大。

宋熠叹道:“娘子,世道如此,并非我不喜欢女儿。只是女儿家当要娇养,日后还要出嫁,若无兄弟顶立门户,在后头撑腰杆子,日后要过的日子就太难了。”

又道:“即便是不嫁出去,招个赘婿在家,你我在时还好,若是你我百年之后,赘婿又生二心,可如何是好?”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江慧嘉本来还有点生气,可听了宋熠后头那一番话后,她的状态就只剩下这样了:“……”

想得可真远啊!

简直服了!

“好啦!”江慧嘉嗔后又笑,“算你说的有道理!”

宋熠的说法,既是对时代规则的一种妥协,又可以说是另一种积极的应对。

若没有与整个时代相抗衡的勇气和能力,再矫情就只能说可笑了。

毕竟是六月到了,天气已经堪称炎热。

江慧嘉早给自己和宋熠都换上了薄衫,她嫁妆里头四季衣裳都有,宋熠的衣服却是早被余氏祸害过一遍。好在江慧嘉嫁过来的时候,按照时下风俗也带有几套宋熠的衣裳,宋熠才不至于陷入无衣可穿的窘境。

不过江慧嘉还是计划着,要去镇上的成衣铺子给自己和宋熠都各定制几套新衣。

条件允许的话,她对漂亮的首饰和衣服都是喜欢的。

这一日,江慧嘉刚从镇上回来,才下了骡车,远远地却见到村口那边田间阡陌上围着好大一群人。

因镇上来往的跑海车是两个时辰一趟,江慧嘉这次去镇上还是早上出发的,回来的时候就正好是中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此时阳光正烈,空气中涌动着的是一阵又一阵的热浪。

江慧嘉一手挎着篮子,一手拿着团扇,正用团扇挡太阳呢,田间那边有人看到了她,就一阵欢呼:“慧娘!是慧娘回来了!”

她在青山村行医一段时间,渐渐地跟村民们相互熟悉了起来,大多数人就开始直呼她为慧娘。

也有叫她“三娘子”或“先生娘子”或“宋三娘子”的,这些却是从宋熠的称呼。

“慧娘!”那头直奔出一个三十许的农妇,到了她面前就伸手拉她,“快来瞧瞧,这里昏着一个人呢!”

原来是有人昏在田埂上,怪不得那边围着那么多人。

江慧嘉忙微提裙角,跟了上去。

到了近前,人们忙给她让路。就见到田埂上一人跪坐在地上,另一人应是患者,此刻已经昏迷,正被他半抱了上身。

这两人只凭穿着打扮就可以看出他们不是青山村本地人。

那患者是四十许年纪,白面微须,身躯微胖。穿着粗绸的褂子,一双宝底快靴,颇为显眼。

他虽是已经昏迷,可他四肢和腹部却时有痉挛。

半抱着他的那个人做小厮打扮,面目微黑,此时正一脸焦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还有一个做长随打扮的人守在他们身边,这人三十许年纪,却是身材高大,手长脚长的,瞧着就是一副十分有力的样子。

江慧嘉只看了这个人一眼,忽然心中就是一跳。

她认得这个人!

那****初至粟水城,还在悬壶堂给一个受伤濒死的患者做过腹部缝合手术。

而此刻出现在这里的这个做长随打扮的人,也曾在那一日出现在悬壶堂。

当时他是捕快打扮,旁人称呼他为“赵捕头”!

捕快头子改行做长随了?

或者说公安局长正事不干,跑乡下给人当保镖来了?

江慧嘉心跳微微加快,片刻后镇定下来,已经对昏迷在地上的这人有了猜测。

旁边热心的乡邻还在催促她:“慧娘,这人昏得怪着呢,这手脚抖的,你快给他瞧瞧。”

小厮打扮的人才仿佛反应过来般,惊道:“你们说帮忙找大夫,找的就是她?”

他又急又怒,更是一脸的不信任,就差没明说“这也能是个大夫”这样的话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江慧嘉蹲下身,正要给患者把脉,小厮就抱着患者微微一挪,急道:“你做什么?”

那神情姿态,弄得好像江慧嘉是个猥琐大汉,要非礼他手上那黄花闺女似的。

江慧嘉给气笑了,当下就站起身微微退一步。

要不是对地上这人的身份有猜疑,她当场就会转身走人!

倒是旁边的村民为她打抱不平,直斥那小厮道:“哎!你这人咋那不知道好赖呢!宋三娘子的医术可了不得了,人家好心来给瞧病,你还这样!”

小厮还要再争辩,一旁的赵捕头终于发话了。

他沉声道:“褔平,请这位娘子瞧瞧。”

叫褔平的小厮就微张了嘴,又冲江慧嘉看过来。

江慧嘉原本因为与赵捕头毕竟只有一面之缘,他这时候又做了不同寻常的打扮,便也只当不认识他,不曾与他招呼见礼。

但赵捕头这时候忽然这么一说,却又隐约是有认得江慧嘉的意思在里头。

江慧嘉便大方地向他微微颔首,算是见礼。才又蹲到患者身边,却从袖中抽出一块颜色素白的帕子,先覆到了患者手腕上,才来给他把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围观众人:“……”

宋先生娘子原来这么讲究的!

小厮:“……”

总有种恍惚被鄙视了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但男女大防,就算江慧嘉是乡下女子,她要遵守也是应该的,没人能说出哪里不对来,甚至还有村民在心中暗暗为她点头呢。

其实江慧嘉早在当面瞧过患者几眼后,就基本上可以肯定他这是因重度中暑才致昏厥的。

可真正探上他的脉搏,江慧嘉却又有了新的发现。

只觉这人脉弦劲疾,却又微有滑感。

她细探了几下,才初步在心中做出了判断。

又见这人口唇干红,****微微拱涨。

他手上皮肤冰凉,虽然是昏迷,呼吸间却仍有痰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因他四肢抽搐得明显,江慧嘉倒不再细看他其它状况,就先取出随身带着的银针包,取短针一根,抓住患者一根手指,倏地一针刺下。

她刺针的速度太快,等她切实刺下,又再将针提起,然后患者指尖冒出了血珠,那叫褔平的小厮才又惊呼一声:“你做什么!”

江慧嘉根本不理他,只是手起针落,接连又是几针刺下。

她刺针拔针,动作极快,眨眼间就将患者左手五根指头尽皆刺了一遍。

等她再要拿起患者右手时,小厮褔平终于来拦:“你大胆!竟敢刺我家大人!快住手!”

江慧嘉手指轻轻一动,在褔平伸来的手腕列缺穴上微点。

褔平手一哆嗦,伸出来的手就控制不住地又缩了回去。

等他再反应过来,江慧嘉已经将患者另一只手的五根手指头又都扎了个遍。

顿时,患者十指指尖都有血珠沁出。

而他手脚的抽搐,渐渐地竟随之平复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人群中发出哗然的声音。

这是因为村民们不懂,所以觉得江慧嘉的动作很神奇。

就连先前还对江慧嘉满是不信任的褔平,因见患者外显的症状的确有所好转,一时都收敛了骄横气,用又惊讶又尴尬的目光打量江慧嘉。

其实江慧嘉只是给患者做了简单的中暑急救而已,十宣刺血是中医传统的急救方法之一,能够应用于许多急症,效果都很明显。

除去为患者十指放血,江慧嘉紧接着又用银针扎刺患者两边耳尖,然后一手下探,正要去抓患者跟腱。

忽然她又想起了什么,伸出去的手就在半途停住。

因为患者抽搐的症状虽已停止,可人却仍然昏迷不醒,小厮褔平就忙问:“敢问女大夫,为何停手了?”

女大夫?

这是什么鬼称呼?

江慧嘉心中不喜,口中不急不缓道:“男女授受不亲……”

褔平简直要被她这“授受不亲”给急坏了,江慧嘉倒也没有要在给病人做急救时为难人的意思,马上又道:“你将手下探,抓到这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指向患者脚后跟上方一点的位置。

其实江慧嘉停止动作,只不过是因为初步的急救已经完成,患者情况趋于稳定,不会再发生什么危险。所以她才小小洁癖发作,不愿再自己动手去抓患者跟腱。

要知道,躺在这里的可是个四十岁中年大叔,又不像郑七娘、周丹娘那样是年轻女子。

医者的眼中虽然只有患者,没有男女性别之分,但江慧嘉除了是医生,她也还是个年轻的女孩子。在情况紧急时她可以抛开一切只顾救人,可一旦条件允许,她的小矫情就通通都出来了。

褔平有些疑惑地伸出手去。

江慧嘉道:“脱鞋。”

褔平又愣了一下,忙将患者两脚鞋子都脱了。

江慧嘉指挥他:“脚后踵上方有一处凹陷,摸到没有?”

褔平就伸手去摸。

江慧嘉道:“此处名叫跟腱,可是略有鼓起?”

人中暑昏迷后,跟腱会变得特别敏感。筋腱也会变得粗大,与平时不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褔平果然摸到,不由道:“正是!”

江慧嘉道:“解开患者衣领衣襟,再为他除去鞋袜,用力拉扯他双脚跟腱,患者即刻可醒。”

说着她就背转身去。

这里毕竟是古代,江慧嘉入乡随俗,虽然不觉得自己看了别的男人敞衣襟会辣眼睛,不过她还是遵循常俗,选择了回避。

反正微胖界中年大叔的身体,呃……确实也没什么好看的。

村民们见江慧嘉背过了身,也都连忙跟着转头不看。

江慧嘉道:“乡亲们都散散开罢,中暑之人最怕围堵,敞开些他好得快。”

说着她甚至向外走了几步。

村民们顿时不好意思再围着,有说晌午时间到了要回去吃饭的,有说太阳晒人要回去阴凉的,还有叹着气说今年太阳太毒田里水不够,还要挑水浇田,实在有够愁人的。

哪年六月不热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江慧嘉倒觉得还好,毕竟这里可是山清水秀的古代乡村,比起现代社会的钢筋都市,这里的夏天可不知道要凉快到哪里去了。

虽说在现代有空调可吹,在古代没有空调,还必须长袖长裙,全身上下都包裹严实,可相比较起来,江慧嘉还是宁愿享受自然风。

很快听得身后“啪”地一声响,紧接着就是一阵干哑的呻吟。

褔平惊喜道:“老爷!您醒了!”这回倒不喊“大人”了。

张捕头也沉声喊了一句:“老师!”

他居然称这中年人做老师!

村民们三三两两这时候都走得远了,也有人听到了张捕头的称呼,不过之前的热闹已经凑完,如今天气实在太热,倒也无人再回转头来继续关注这三人。

那头褔平殷勤道:“老爷,先喝口水吧。”

那老爷低哑地应了句,接着就是喝水的声音响起。

张捕头则低声道:“老师,是这位娘子救醒的您。上回在悬壶堂,为卜大壮缝伤口的也是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老爷”喝过水,低回了一句什么,张捕头应“是”。

又对江慧嘉道:“江娘子,我老师如今醒了,可还要继续诊治吗?”

江慧嘉道:“且到阴凉处先歇着,需用些药。”

顿了顿,江慧嘉道:“寒舍正好备有相对应的一些药物,诸位若是不弃,可到寒舍暂歇歇脚。”

这一回与江慧嘉对话的不是张捕头,而是声音仍然嘶哑的“老爷”,他虚弱道:“如此便多谢这位娘子了。”

江慧嘉用团扇微微遮到额前,仍是背对几人,笑道:“不必如此客气,几位请来。”

因为是中午时候,学堂里的学生们都放学了,江慧嘉带着张捕头等三人往家走,路上倒也甚少见人。

偶有几个也是之前出来看热闹还未归家的村民。

遇到时村民们总会与江慧嘉闲话几句,也有人好奇打量张捕头等人,或是夸江慧嘉医术好,果然轻易将人救醒了。

张捕头便道:“原来江娘子在乡里是惯常行医的?难怪上回在悬壶堂时,江娘子一手缝合术那般惊人。”话语中略有深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要知道,那回在悬壶堂的时候,江慧嘉可是很明确地表示过自己不通医术的!

江慧嘉笑道:“便是那一回,在悬壶堂里见识了刘老爷子的医术,小女实在心生向往,这才寻了几本医书,瞎看着学了些东西。”

说话间,桃林小院已在眼前。

江慧嘉一边推门一边道:“也是乡亲们不嫌弃,小病小痛地都来寻我看。如此一来,勉强积累了些经验,能看些小病,算不得什么行医。”

她正说着,那边宋熠听到声音,推着轮椅从西屋课室出来,就接了一句道:“娘子太谦虚,你本来就天资聪颖,禀赋非凡。如今不过是时日尚浅,他日必能在医道上大放光彩的!”

乍听到这句话的江慧嘉:“……”

她窘红了脸,忽地站住脚,尴尬又羞恼地看向宋熠。

宋熠对她眨眨眼。

嗯,我娘子,我不将她捧上天,又由谁来捧呢?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被宋熠夸上天的江慧嘉其实大概能明白宋熠的意思。

她嫁过来通共只有这么长时间,在“娘家”时她并没有机会看什么医书,那要怎样才能解释她在短短几月之内就“初通医术”的问题呢?

除了说她天资聪颖还能怎样?

嗯?绝世天才?

江慧嘉又被自己的脑补给逗笑了。

其实她的天资原本也确实是出众的。

但再怎么出众的天资,到如今能练就这样一身出众的医术,也少不了她曾经付出的万般努力。

在她年幼的时候,别的小朋友背儿歌,而她背的是中医的汤头歌。

当她会识得基础汉字,看的第一本书不是幼儿画册,而是《黄帝内经》。

别的小朋友在玩游戏,她在背医书。

人家看动画片,她在认穴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而听夜间故事的时候,别人家家长给讲的是童话故事,她家爷爷给讲的却是各种病例。

十来岁江老爷子就教她往自己身上扎针,然后带着她,手把手地教她如何给人诊脉看病。

当青春少艾时,同龄女孩子们还在享受花季雨季的美好与烦恼,江慧嘉已经穿梭在充满消毒水味的各科室间,开始了她的实习生涯。

家学渊源,代表的不仅仅是通往那最高殿堂的一条捷径。

她只是比别人缩短了奔跑的时间,可她付出的却是更多的汗水与努力。

医学的道路,没有实践与经验是万万行不通,也不可行的。

这世上真的有绝世天才吗?

江慧嘉不知道。

她只知道,自己的成就是万分努力与千分天才换来的。

嗯,所以,其实她也是个天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好吧,她就不谦虚地接收了宋熠的夸奖好了。

江慧嘉请张捕头等三人进了院子,招待他们到堂屋暂歇。

她在堂屋放了一张竹凉床,又叫褔平扶着他家老爷躺到凉床上。

这时候褔平已经帮着他家老爷将衣襟拢好了,江慧嘉向三人介绍宋熠:“这是外子,姓宋。”

宋熠拱手道:“在下宋熠。”

又有胡静生帮忙端茶过来待客。

因为最近天热得厉害,江慧嘉都是留他在家里吃过中饭后歇一个时辰再回去的,所以这个时候其他学生虽已放学,他却还留在这里。

江慧嘉道:“这是外子的学生,胡静生。”

那老爷奇道:“学生?”

“外子在自家开了一个小小的蒙学馆,算不得正式的学馆,只是给五到十岁的乡村孩童开蒙,教他们识得几个字而已。”江慧嘉说罢,又叫胡静生去端绿豆汤过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绿豆汤有一定的解暑功效,天气热了,江慧嘉每日早起都会先熬一锅绿豆汤。

这个不需要什么厨艺技巧,江慧嘉熬出来的倒也还能入口。

在条件不足的时候,喝绿豆汤缓解中暑是很好的。

胡静生端了绿豆汤过来,江慧嘉请张捕头三人都喝一碗。

她又亲自起身,取了药材去厨房熬制十滴水。

这边江慧嘉要熬药,张捕头等三人就由宋熠和胡静生招待。

那位老爷对宋熠的蒙学馆很感兴趣,又问他是怎么想到要开蒙学馆的。

宋熠微微一笑道:“往大处说,今日之孩童为明日之希望,开蒙启智,此乃善行。而往小处说……几位也看到了,我腿脚不便,诸事难为。也唯有这小小蒙学,既力所能及,又不至荒废光阴。”

他说得这么实在,那老爷也笑了。

因为喝过绿豆汤,又在阴凉的屋中歇息了一小会,这位老爷的精神也比先前好些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又问到宋熠读过什么书,有无下过考场。

宋熠谦逊道:“四书五经略读了读,昌平二十六年过的府试。可惜此后再无建树,蹉跎至今。”

昌平二十六年,那是五年前!

几人再一细看宋熠的样貌,那是真年轻,瞧着就是未及弱冠的模样。

只不过他气质沉稳端方,又叫人不敢将他往小里看。

张捕头从前却是暗地里调查过江慧嘉的,这时候恍然想明白宋熠的经历,不由得脱口道:“宋郎君是昌平十五年生人!”

这样一推算,也就是说,宋熠十一岁就中童生了!

照这个年龄来看,这是真神童!

瞬间,几人看向宋熠的目光中都带上了惋惜之色。

那位老爷口中“啧”了一声,叹息之语虽未出口,可神情间已是写满“叹惋”之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十一岁的童生,他的腿若不残疾,今后成就岂可限量?

就连站在宋熠身后的胡静生,听他们说起宋熠曾经十一岁中童生的事,脸上都是露出了既骄傲崇拜,又惋惜难过的神情。

偏偏他们都不明白将叹息说出口,宋熠纵使知道他们在感叹什么,也不好明白告诉他们说“你们别同情,我娘子很快能将我治好”这样的话。

宋熠自己倒没觉得如何,只是难免生起一种为江慧嘉憋屈的感觉。

要知道,即便是他的腿能好,却也不方便直接对外说是江慧嘉治好的。

江慧嘉平常在乡野间为村民们治些小病也就罢了,这要是直接曝出她连宋熠这双曾经被许多大夫诊断说“难治”的腿都能治好,那先不说世人信不信,即便是信了,只怕又反生祸端。

我娘子这么厉害,现在却不能说出去,反而还得藏着掖着,这太不爽!

必须奋起!

宋熠这边如何又是憋屈,又是斗志满满且不说。他与那“老爷”闲聊着,他们从经史说到了民生,又从民生说到了今年的夏收。

两个初次相识的人,聊起来竟也很是相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等说过一段话,那位老爷终于提到自己的名字。

他道:“老夫姓程,单名一个字庸。”

程庸!

宋熠听来似觉耳熟,这个时候江慧嘉端来一碗微现热气的药。

小厮褔平连忙上前去接过,药碗摸到手里恰是不冷不热,褔平不由惊奇道:“这是才熬出来的药?怎地这就凉好了?”

现今天热,什么都凉得慢。

江慧嘉去熬药的时间又不长,所以褔平有此一问。

这个问题问得有点傻,江慧嘉顿了一下才说:“药倒入碗中,再将药碗浸入凉水当中。不消半盏茶时间,自然便凉了。”

程庸听到两人谈话,这时笑骂褔平:“可见是你往日里怠懒动脑,这样的问题也要问江娘子?”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江慧嘉请程庸喝药,一碗稀释过后的十滴水下肚,程庸顿时精神一震。

只觉得混沌的大脑为之一醒,满身的暑气竟立解不少。

程庸心中暗赞药效,又问江慧嘉道:“江娘子的医术竟是看书自学的?”

这个问题之前张捕头提过,江慧嘉也说过。

程庸这时候再问,倒也没有质疑的意思,只是表达一种惊奇。

江慧嘉知道,对外行而言,可能很难理解自学医术是一件多么不可思议的事情。因此他们或许觉得惊奇,但也未必会想太多。

而她正是需要这样不停地向旁人灌输“她的确自学成功了”这样的观念,这个事情认同的人越多,在日后就越不可能再被拆穿。

当谎言说上一千遍,很可能它就成了真实。

当一件事情无数人都认同,剩下的就算再有人质疑,又有什么意义?

而像程庸这样明显身份不凡之人的认同,就更有作用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江慧嘉微微笑道:“最初是为照料我家相公而学,学得多了,到后来反倒真正上了心,因此也渐渐尝试为乡亲们调理些小毛病。”

她现在其实就相当于乡村赤脚医师这样的角色,好在这古代不是现代,没有行医资格证这样的说法。否则这要是在现代社会,她敢说她看了几本医书就出来行医,嗯,保证不会被听到的人打死。

人家一准抓着她扭送相关机构了。

程庸还点头道:“都说久病成良医,江娘子虽然自身未病,但与宋郎夫妇伉俪情深,为其学知药性病理,用心实在感人。”

他跟宋熠聊得一段时间,两人倒有点结成忘年交的感觉,他还亲热地称宋熠为“宋郎”。

宋熠看了江慧嘉一眼,也含笑道:“我腿伤至今,的确是多赖娘子照料。”

几人又闲话了几句,胡静生来往问江慧嘉要不要摆饭。

江慧嘉今日去了一趟镇上,早先说好是要回来吃中饭的,只是因为治疗程庸,耽误了些时间。但饭菜是胡静生早先就做好了的,原就只等着她回来吃。

江慧嘉就留程庸三人在家中用饭,程庸略一犹豫,便应了下来。

好在胡静生中午做饭时惯常是要多做些的,江慧嘉常常收到病人送礼,家中食材也丰富,又从镇上带了些烧鸡等熟食回来,待客也勉强够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饭间,程庸也没讲究什么食不言的规矩,又与宋熠聊到了青山村一带的农耕诸事上。

宋熠可不是江慧嘉这个农盲,他虽然是读书人,但从前腿未伤时,也是下过田的。因此说起农事,他竟也样样知晓。

程庸又问他周边农民的生计如何。

“村中多是水田。”宋熠说道,“我们粟水是富县,主要在于气候好,田地好,一年水稻能种两季,要求温饱倒也不难。但毕竟村民中自己手上有田的少,佃田种植的多,因此温饱以外要再宽裕的也是极少。”

程庸抓住关键问道:“多是佃田?”

“不错。”宋熠道,“村中田地十有五六是郑家所有,因此村中乡亲,有许多都是郑家佃户。”

这个事情江慧嘉都是首次听说,这虽然是常识,但原主不曾关注,她也不曾关注,这时乍听来,竟有种一惊的感觉。

郑家果然不是一般的地主官宦之家,青山村算是离县城远的,都有十之五六的田地是属于郑家,那在整个粟水县,郑家又占有了多少私田?

程庸又问:“听闻郑家最擅种植黄花和龙牙百合,因此带得全县乡民跟随学习,甚至使得粟水县由此而从贫县变成了富县。那村中种植此两种作物之人又有多少?”

他问的问题其实很有意思,宋熠是何等聪明之人,由此不免猜测他的来历和深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但宋熠心中虽有猜疑,回答问题时却并不迟疑。

盖因这些问题只要对方肯用心走访,多多深入去问询乡邻,也总能知道答案。

宋熠便道:“青峰山上其实有一大片近五顷的山田是百合田,只不过这些百合田也俱为郑家所有。而自家种黄花的,村中倒也有几户,但黄花的种植虽然不难,采摘和熬煮晾晒却都十分磨人,真正年年都种的也不多。”

程庸又问:“黄花的采摘和熬煮晾晒?这又是怎样磨人的?”

两人说说谈谈,旁人都做了听众。

到后来就是吃过了饭,程庸还在拉着宋熠说话,倒像之前中暑晕厥的那个人不是他似的,精神好得过分。

江慧嘉之前其实是查探到他还有其他病症的,不过当时他身上暑气重,江慧嘉虽是给他探过脉,却并不敢就此完全确诊。

到后来,因屡次强调过自己医术不佳,江慧嘉索性也不提要再为他诊断之事,只在程庸与宋熠谈话的间隙提醒他:“程先生过后如有时间,不妨再去寻一个医术真正高明的大夫瞧瞧。”

程庸正跟宋熠说得起劲了,闻言也不甚在意道:“江娘子此话怎讲?”

江慧嘉道:“小女毕竟所学有限,怕瞧漏了什么,先生过后再寻大夫瞧瞧总是好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这样一说,程庸就不再久坐了。

褔平也忙劝他:“老爷,天色不早了,再不回程只怕要天黑。”

程庸才终于起身,结束与宋熠的谈话,向宋熠与江慧嘉提出告辞。

走之前,程庸并未有过多表示,张捕头倒是留下了一块令牌给江慧嘉。只说此物权抵“诊金”,叫江慧嘉日后上县城倘若有事,可凭令牌到县衙找他。

收获“公安局长”的令牌一枚,倒也算是有用。

江慧嘉没有推辞,大大方方地收了。

等到送走程庸等人,胡静生也告辞回家,小院中又只剩下小夫妻两个时,宋熠才对江慧嘉道:“娘子,我已想起来程庸是谁。”

江慧嘉对程庸的身份也有猜测,但毕竟不敢肯定,当下问:“是谁?”

“是粟水县令!”宋熠道,“今年才上任的,前任县令姓马,我从前考过童生后,还曾去拜会过马县令。这位程县令今年新来,我一时倒未及想得明白。”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宋熠从前考过童生,自然识得当时在任的马县令。

到今年马县令卸任,新来的程县令他就只闻其名,而不曾见过其人了。

宋熠的腿伤是今年三月受的,在这之前,他原本其实是计划好了要再入府城参加今年院试的。

朝廷每三年会举办两次院试,时间则定在当年八月。

在这之前,通过府试的童生须得先寻两名以上本县廪生作保,同时证明籍贯来历清白,又与同期五名考生互结,方才能够获得参考院试的资格。

宋熠原来既然打算了要在今年八月参考,自然就是要先提前将该准备的通通准备好。

他原本在胡家村那边的乡塾读书,乡塾里的一位先生就是廪生,已经答应为他作保。今年新上任的县令名讳程庸,就是那位先生告诉宋熠的。

只是后来宋熠腿伤严重,又被诊断说终身难愈,他虽然未曾就此自暴自弃,但也难免心灰意冷。至于像新任县令名唤程庸这样的事情,一时自然就忘记了。

这时候与江慧嘉闲话这位程县令,宋熠倒有些感慨:“想来这位程县令新上任,在本县施政,只怕是多受掣肘。”

江慧嘉道:“可是因为郑家?”

她一句话就说到了点子上,宋熠顿时眼前一亮,赞道:“娘子好聪明!”

江慧嘉有种被人“王婆卖瓜自卖自夸”了的感觉,觉得宋熠反应太夸张,不由羞道:“说一句郑家你便夸我,这不是很寻常,明眼人一眼便能看出来的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宋熠却道:“可世上大多都是愚人,明眼人又有几个?”

其实他夸得并没有错。

江慧嘉来自现代,虽然她是学医之人,并不曾接触政治。但现代社会资讯何其发达,江慧嘉就只是看,也能看出些政治触觉来。

而假如是真正的、古代小商户之家出身的江慧嘉,又怎么可能有这样的政治触觉?

至于村中愚夫愚妇,就更不必说了。

世人并非都是傻子,只是出身环境的不同,也自然决定了他们眼界见识的高低。

对宋熠而言,能够在微末之时遇到如今这样一个江慧嘉,又何尝不是他的幸运?

又说到郑家,宋熠道:“县令虽是一任或两三任一换,县丞县尉却换得极少,轻易不挪动位置的。而在我们粟水县,县丞便是郑家人,县尉虽不姓郑,也常以郑家马首是瞻。”

“县尉?”江慧嘉说了两个字,忽然想起来,从前似乎在某些地方看到过,县尉才是主管一县治安的主官。

所以说,张捕头他不是公安局长,而应该只能算是……嗯,刑警队长?

江慧嘉心下汗颜,也不好不懂装懂,只道:“所以说,程县令虽是强龙,却极可能压不住本县的地头蛇咯?”

宋熠笑道:“郑家可不是什么地头蛇,而地头虎才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不过郑家也好,程县令也好,不论他们是要斗法还是如何,终归与宋熠和江慧嘉没有什么关系。

两人不过是闲话了一段,便不再多谈。

到了夜间用过晚饭,江慧嘉先给宋熠煮了一大盆药水。这些药水兑入浴盆中是给宋熠做药浴用的,能帮助疏通他全身经脉,加速他腿伤的愈合。

此外宋熠原本还有寒症,通过这样的调理也能增强他体质,为他拔除寒症根底。

江慧嘉与宋熠真正说开的时候还只是五月初,如今已是六月中旬,经过这一个多月的全面治疗,宋熠不但可以尝试着从轮椅上下来,拄着拐杖走路,还能够凭借自己的力量自己解决用大浴桶洗浴的事。

等一切收拾停当,江慧嘉又为宋熠行了一遍针。

行针过后,宋熠都觉得自己对双腿知觉的感应越来越强了。

他双手轻轻从腿部骨折处拂过,轻喊了一声:“娘子。”

江慧嘉一边收拾针包,侧头看他。

宋熠低声道:“错过今年八月的院试,我便还要再等两年。”

他突兀说这样一句话,江慧嘉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朝廷规定院试为三年举行两次,今年八月以后,下一次的院试就要到后年八月才能再开了。

江慧嘉放下针包,坐到床边小凳子上,心想,人类果然是擅长得寸进尺的生物,就是那么好的宋熠也不能免俗。

说好的腿能治好就已经很满足了呢?

还怕多等两年?

但大约是心态变了,江慧嘉虽然暗地里吐槽宋熠,可实际上在听到宋熠这样说话时,她心中当时的第一感觉还是隐约为他心疼的。

所以,少年老成的宋三郎这是求安慰来了?

江慧嘉便也放缓了声音,道:“不过是多等两年,厚积薄发岂不是更好?到那时,你一鼓作气考过院试、乡试、会试。唔,给我挣顶状元夫人的凤冠戴戴?”

劝了两句,她又忍不住说了俏皮话。

说着,她自己还先笑了起来。

宋熠也微微一笑:“只是一顶状元夫人的凤冠,娘子便满足了么……”

他语调悠悠,顿了片刻,道:“程县令的年纪是在四十上下,他如今是七品。到了粟水县来上任,一般任期是两任,这便是六年。六年后他若能顺利上升,或能做到五品同知,或是回京又从七品熬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又道:“五品同知若是再做六年,这便是十二年。十二年后,他已是五十知天命的年纪。”

宋熠顿了顿,面上微微笑道:“人生且有几个十二年?”

然而他虽是带着笑说的这句话,江慧嘉却仿佛能体会到他这故作轻描淡写的背后,那微淡而悠长的沉郁。

片刻后,宋熠又笑道:“说到底是我心生了妄念,实则厚积薄发,娘子所言才是正解。”

他微微侧身,向江慧嘉招手道:“娘子过来歇息罢,时候也不早了。”

江慧嘉动了动身,终于道:“其实……不是没有办法的。”

“什么?”宋熠瞬间怀疑自己理解错了江慧嘉的意思。

江慧嘉又再道:“不是没有办法,提前治愈。”

宋熠幽深凤目灼灼看来。

江慧嘉道:“只是……需要一些代价。”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半年治愈骨折,这事实上应该算是一个正常偏快的速度。

但江慧嘉身为国手级别老中医江老爷子的亲传弟子,后来又深入西医各科,学习中西医结合,又岂能没有几手独门绝技?

但正如她对宋熠所说,这需要付出代价。

所以在这之前她根本就没想过要用那种方法来治疗宋熠。

原本既然确定半年能好,又何必非要去承受那不可测的后果?

宋熠目光深亮,但竟还能沉得住气,他沉声道:“娘子,需要什么代价?”

尾音中到底是有些微颤抖。

江慧嘉轻轻握拳,捏了一下自己的手心,道:“会很痛,痛到让人痛不欲生的那种痛。并且,这种痛将会是持续的,至少持续半月之久!”

痛?

痛不欲生会有多痛?

没有承受过的人或许根本不能理解这个概念。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而上辈子曾经因为怪病而受过无数折磨的江慧嘉可以明确的说,真正到了“痛不欲生”那种境界,是真的会让人生起“恨不能去死”那种念头的。

在江慧嘉还年少的时候,在她的意志还没有因为长期与病魔做抗争而变得无比坚韧的时候,她曾经就因为怪病发作而生起过轻生的念头。

甚至,她还为此付出过行动。

痛到极点了,她趴在天台要跳楼。

要不是江老爷子及时将她救回,又用秘传针灸术阻截了她全部神经,那一次过后,世上就没有江萱这个人。当然,也就不会有如今的江慧嘉了。

那一次的事情江慧嘉永生难忘,即便是隔了前世今生,即便后来还经历过更多更大的痛楚,后来的痛楚都在长久的重复中被时光模糊了,那一次的事情江慧嘉也仍然记忆犹新。

她尤其记得江老爷子那时拄着拐杖,仿佛瞬间老去十岁的样子。

是江老爷子当时那一瞬间无声的悲戚,唤回了江慧嘉求生的意志。

从那以后,江慧嘉无论怎样痛苦,都再没有想过要放弃自己的生命。

这一次,她用了“痛不欲生”来描述宋熠可能会承受到的痛苦,一时倒不知道是希望宋熠退缩,还是希望他坚持了。

顿了片刻,江慧嘉又觉得自己之前的描述还不够清晰,便又道:“如果将孕妇分娩的疼痛看做是十级,那假若用到秘法为你治疗,你将承受的疼痛,就是五十级,甚至一百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本来还觉得气氛很严肃的宋熠瞬间就是这样的:“……”

娘子,孕妇分娩到底有多痛,我也不可能体验到啊!

你这样比喻真的好吗?

宋熠唇角微微上翘,带了笑意道:“娘子,不会比我当初原以为,终身都将残疾时更痛。”

他的声音轻轻的,可是这样简单一句话,却瞬间击中了江慧嘉心中最柔软的那处。

有那一瞬间,她整个心尖都是酸软的。

原来宋熠也曾因为腿伤而痛不欲生?

可是从江慧嘉与他相识以来,却从不曾见他表现出来过。

也许,宋熠的内心远比她从前以为的更深,他的意志也应当比她原先所想象的更坚强无数倍!

江慧嘉当下不再迟疑:“待这一期蒙学结业,七月初时我便为你针灸施术。有这十来天的时间做先期调养倒也够了。”

院试是在八月,时间的确很紧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宋熠略沉吟了片刻,却道:“娘子,七月时你我不妨暂离青山村一段时日。”

江慧嘉当即便理解了他的意思,他这是怕自己腿伤好得太快,引人怀疑呢!

宋熠又道:“便托称是在外偶遇了高人,因此我腿伤才好得极快。”

说着,他面露愧色:“只是要委屈娘子你了。”

江慧嘉笑道:“这算什么委屈?便是你不提,我也要这般提议呢。不过,你要是当真觉得我委屈,往后就对我更好一点,嗯……特别特别好!知不知道呀?”

明明是很正经的对话,结果她说到后来就又把宋熠给调戏了一番。

宋熠面上露出笑意,忽伸出手握住江慧嘉的手,温声道:“娘子,我心中不仅仅是想要特别好,是想要最好最好,永远更好的。倘若我哪一时不好了,你一定提醒我,我即刻便改。”

江慧嘉:“……”

被反调戏了!

顿时脸面飞红,轻哼一声。

熄灭烛火以后,两人各躺在一床被子里,相顾静默。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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