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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宋五郎改出身(2 / 2)

她是受着传统中医教育长大的,更信奉中医体系里阴阳平衡,五行相生的理论。

因此江慧嘉确定地认为,如果没有更健康、更强健的肉身支撑,那即便自己的“神”得到蜕变,获得了某种奇异的能力,这种能力也必将如无根之木,无水之萍,只能放一时之光,绝不能长久。

江慧嘉选择了五禽戏。

五禽戏为东汉末年医道宗师华佗所创,在华夏古国流传已久,诸多文献当中都有图文记载。到了这个大靖朝,江慧嘉相信五禽戏也同样是有流传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从前不用,那是因为身为“江慧嘉”,会练五禽戏的可能性太小。她一向谨慎,再加上自从穿越以后,所得到的这具身体虽然算不上有多么强健,可至少从根底上来看,她是健康的。所以江慧嘉也不急于强身健体,她更倾向于先将生活中的各种事情理清,然后再说其它。

可如今情况不同,前世的怪病就如同一枚定时炸弹,蛰伏在她身体深处。她必须积极寻找应对方法,这可就不是一个“不急”可以糊弄过去的。

两害相权取其轻,相比较起来,江慧嘉宁可冒一些不好解释的小风险,也不能因为所谓谨慎,就放弃锻炼身体。

也是在四月底最后这一日,江慧嘉起来练五禽戏时,因为宋熠已经自己坐上了轮椅,他推着轮椅出来,就看见了江慧嘉的动作。

他果然惊奇:“娘子……这是在做什么?”

“练五禽戏呀!”江慧嘉这样跟他解释,“那天在县城,我在一个书摊上看到了五禽戏的图谱,是记载在南朝陶弘景的《养性延命录》中,可惜这书要价太高,我没舍得买。不过我记性好,早悄悄将这套五禽戏记下来啦!”

那天在县城,她跟武三娘婆媳两个逛到后来也确实碰到过一个书摊。

在如今这时代,书是金贵东西,除了在专门的书铺会有书卖,其余拿书出来摆摊的人极少。大多是落魄书生,实在过不下去日子,才会拿出几代珍藏的书籍出来卖。

江慧嘉那天碰到的也是这样的情况。

那书摊上的书也全是科举相关书籍,她只是看了几眼,因为不感兴趣,所以只是略询问了下,并没有购买其中任何一本。

当时武三娘和周大郎媳妇就跟在旁边,不过她们两个都不识字,根本不知道那书摊上卖的都是些什么书。别说宋熠不大可能因为这种事情去找她们对证,就算是跟她们说起这事,江慧嘉也不必担心被拆穿。

宋熠听了话,略停顿了片刻,随即笑道:“娘子的记性真是极好……五禽戏我在《三国志》、《后汉书》上都见到有所提及,只是两书都只是提及,而并不曾记载完整图谱。陶弘景是南朝医学大家,由他详述的五禽戏必然很有可取之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江慧嘉并没有在意宋熠那简单的停顿,只以为他全信了,就悄悄松了口气,笑道:“等你腿好了,也可以与我一同习练五禽戏。你放心,我如今每日练,只会将这些动作记得更牢靠,绝不会记错记漏的。”

宋熠顿时目光深亮,他含笑道:“好!我等娘子传授我五禽戏那一日。只是……”他声音略低了下来,目光灼灼地深深望住江慧嘉,“娘子不要忘记今日承诺。”

江慧嘉心下猛地一跳,有一瞬间觉得此前刻意打破的那种气氛又回来了。

不等来日实现承诺,她这一刻就已经有些后悔。

她上辈子一直未婚,一方面是因为没有遇到过那样合适的让她产生婚姻冲动的人,另一方面其实也有她本身就有不婚主义倾向的原因。

她身患奇症怪疾,生命中几乎所有的时间精力都用在探索医学奥秘上了,能够保持住幼时写字画画的习惯,还是为了平心养气。

在这样的情况下,她又怎么可能生出结婚的心思?

江慧嘉对婚姻有天然的恐惧,她上辈子的父母在她很小的时候就离异了,所以她才会由江老爷子养大。而据说,在他们离婚前,他们也曾是一对感情非常好的夫妻。

曾经山盟海誓,甚至还共同孕育过一个“爱情结晶”的夫妻都会因为所谓的“感觉没了”而离婚,又何况是她这个穿越女和宋熠这个古代本土男人?

名义夫妻不比实质夫妻更安全?

合作联盟不比情深互许来得更可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江慧嘉强行抑制住心底的慌乱,她嗔道:“什么承诺,不过是教一个五禽戏,说得这么隆重,倒似我不愿教你一般!”

她不再理宋熠,只专心练自己的五禽戏。

但她心底那一瞬间的茫然,谁也不知道。

她暗暗告诫自己:“只是荷尔蒙与多巴胺发作而已,这东西,谁的一生不发作两回呢?”

很快四月走过,到五月初一这一日,整个青山村都热闹起来了。

人们早就奔走相传,新近在桃林小院那边分家单过的宋熠宋三郎要开蒙学馆!

宋熠是童生,这不稀奇,可稀奇的是,他还是个残疾!

残疾也能开蒙学馆?

还五月初一就真正开馆了?

一时间,不论是有意送家中蒙童来入学的,还是单纯只是想来看热闹的,都纷纷涌向了桃林边的这座小院。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江慧嘉摆了一张桌子在小院的篱笆门边,又请了周里正做主持。

当然,宋老爷子也是不能落下的。

宋老爷子实则是宋熠昨日重新坐上轮椅后,亲自上老宋家去请的。

看到宋熠坐在轮椅上,能行动自如的样子,宋老爷子当时就泪湿了老眼,连连说道:“好孩子,如今你能走出来,可见前路不绝。”

当下心里又更加信服了那日那过路道士的话,便又道:“江氏也是个好孩子,你好好待她,你们好生过日子,必会越来越好的。”

宋熠推着轮椅上前几步,握住宋老爷子的手,低声道:“爷爷,孙儿如今很好。您多保重身子,有您看着,我们才会更好。”

他没有说出自己的腿也许有很大机会能够治愈的事情,也是怕万一治不好,宋老爷子经历希望又失望,白白难过一场就更不好了。

因为宋老爷子的年纪毕竟大了,不像周里正比他要年轻个十来岁,身体还健朗,所以宋老爷子这一日虽然也亲身来了,但他只是坐在小院后方,并不曾亲自参与开馆的事情。

涌来的村民太多了,不可能将他们所有人都招待进小院。周里正的大孙子就站在一块特意垒高的石头上,大声喊:“排队!要送小孩入学的到这边来排队!不排队的不让进啊!”

周里正的小孙子还是个襁褓里的娃娃,而这个大孙子今年刚八岁,正是最皮实最能闹腾的时候。

这孩子原先也被送到镇上去读过书,奈何他性情太过跳脱,没两个月竟被先生遣回了家。周里正待要再送他去入学,可镇上的先生却是说什么都不肯再收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如今这孩子又在家里皮了半年,周里正夫妻两个正为此犯愁得很。

恰在这个时候,宋熠竟在青山村开起了蒙学馆来,周里正索性也给自家大孙子报了名,做了第一个正式向宋熠报名的学生。

周里正的大孙子名字叫周循,周循这孩子跳过归跳脱,不过小孩子也有他好哄的一面。

江慧嘉只拿他是第一个拜到宋熠门下的学生来说事,又封他为桃林小院蒙学馆头号大师兄,他就立马劲头十足。不但主动包揽了维持秩序的工作,还信誓旦旦地拍胸脯保证,自己一定坐稳大师兄的位子,绝对让以后入学的每一个师弟都服服帖帖,为师父师娘减轻负担。

又升级成“师娘”的江慧嘉免费收获了一个精力十足的大弟子,嗯,这感觉还不赖。

村民们虽然很有些来看热闹的意思,不过大多数人对读书这个事情还是存在有天然敬畏,因此这个秩序倒也不难维持。

周循那边扯着嗓子喊了几回,送小孩来入学的一些家长就知道要到桌子边来排队了。

因为早就有过预报名的事,江慧嘉对今次前来入学的蒙童数量也算心里有底。

报名进行得很快,毕竟宋熠的收费是真的很低。

八十文钱的束脩大多数人都是出得起的,许多人家都是直接拿钱,也有些是拿一部分钱,然后又拿一部分物来抵。

被拿来抵束脩的物品多半是鸡蛋、米粮、菜干、辣酱等物,这些都是生活上用得上的,江慧嘉全部欣然收下。也还有几户人家拿了自家手纺的素面棉麻布来抵束脩,江慧嘉收下的时候还觉得有些惊喜。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种天然又乡土的纯天然手工品,两辈子以来,她还真是头回见呢。

虽然嫁到宋家来的时候她的陪嫁里就有不少布料,不过那些经过精细染色的布料跟这种十分乡土化的棉麻布相比,显然差别很大。

在江慧嘉看来,乡下人自家手纺的棉麻布还别有一番纯朴意味,她是很喜欢的。

报名的事情很快就完成了,因为宋熠毕竟是初次开馆,前来报名的学生也并不多,连上周循一起,通共是二十二个。

倒是来凑热闹的人要远远多过于真正带着家里孩子前来报名的人数。

宋熠推着轮椅出来,正要与众乡亲说几句话,忽然小河一边远远传来一阵呼喊。初时这边众人还听不清那头呼喊的是什么,片刻后,声音清晰了,是一个少年在哭:“娘!您别跑了,我听您的,我都听您的好不好!”

另一个妇人声音虚弱而严厉:“宋先生早有通知,今日开馆,辰时开始报名,巳时正式入学。读书人的事,岂能耽误一时半刻?若是连这点时间都守不住,你我今日便不必厚颜过来了!”

随着两人声音渐渐清晰,他们的身影也很快出现在众人视线中。

却见这两人的身量相差仿佛,仔细瞧来,那少年比他母亲的个子还要稍高些,显然年纪不小了。

那妇人面目秀丽,头上包着素青色的布帕巾,身上穿着洗得发白的灰布衣裳。她快步走着路,虽然瞧着面有疲色,但她还是尽量挺直了腰身,这使她整个人都散发出一种非常干净利落,严肃强硬的气息。

这样气质的人,在乡下是很少见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身边的少年紧锁着眉头,一步不敢落地跟着她,做出随时要扶她的样子,她又怒道:“做何小儿女态?我尚不到需人搀扶的时候。速行走,莫耽误!”

说话间两人真正走近了。

众目睽睽下,少年脸上还有些不自在,他的母亲却拉着他走到坐在轮椅上的宋熠面前,忽然带着他一起,脚下一弯,就对着宋熠扑通跪了下来!

众人都瞧得瞪大了眼睛。

宋熠惊道:“这位嫂子,你……这是做何?”

妇人瞧来有三十许年纪,她嘴唇干裂泛白,可她却一字一顿,简单一句话都被她说得十分有力:“求先生收下我家小儿!”

说着,她竟拉着少年,对着宋熠就是一磕头。

宋熠眉目微微沉下,本来是要拉他们起来的,这时候反而不拉了。他端坐在轮椅上,沉声道:“大嫂子,男儿膝下有黄金,跪天跪地跪父母。你却强拉着他跪我一个陌生人,又将他置于何地?”

妇人抬起头道:“天地君亲师,跪师长天经地义,不跪才是无礼。”

她这样倔强,宋熠反而笑了:“既知天地君亲师,岂不知这世上断无强行拜师之理?若世人皆如二位这般一厢情愿,又置这师长二字于何地?”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轮椅上,宋熠淡淡道:“二位起身罢,岂不知有时过度谦卑亦为变相胁迫,此非君子所为。就事说事,两位难道不敢?”

他虽然是坐在轮椅上,然而他言语如刀,字句逼人。

哪怕他此时神情淡淡,语气和缓,可无形的压力已然迫人而出。

原本因为妇人母子忽然出现而议论纷纷的众人,在这个时候都不由得一齐收了声。

众人原本对这个轮椅上的少年虽然有着对读书人最天然的尊敬,可宋熠毕竟年少,又是残疾,两相一对比,人们的这种尊敬又总会在不知不觉间就打上几分折扣。大多数人都会下意识去这样想他:到底年轻,又腿脚不便……

就又多了些轻视。

谁也没见过宋熠此时此刻的这样一面,谁也料不到宋熠在应对这母子二人时会是这样的反应。

在大多数人看来,宋熠这个时候不是应该不安地让开这二人的跪拜,又或者是感动得连忙同意收下这个学生吗?

只有江慧嘉注意到了,宋熠在一派淡然地看着面前这二人时,他搭在轮椅扶手上的其中一只手早已悄然捏起,指节都泛白了。

江慧嘉知道,这一定是宋熠紧张时候的表现。

她心底不由得一笑:“到底是真年轻……”宋熠很多时候都会表现出远超年龄的成熟,也只偶尔在隐晦处会泄露他的生涩的一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不过他的情绪控制一向很好,极少有人能察觉到这些。

跪在地上的妇人就连面目都涨红了,她身边的少年更是满面难堪。

母子两个连忙站起身,妇人红着脸讪讪道:“我家小儿今年已有十三周岁,只因我家家贫才耽误了他。先夫也是读书人,我不能叫我儿做一辈子睁眼瞎。”

这句话里泄露出一个信息,原来这妇人丈夫已亡,她是个寡妇!

妇人又哀求道:“宋先生,求您收下他,他虽然年纪大了些,但更知道要努力进学,定不会给先生多添一丝麻烦的。”

因为蒙学馆开馆之前,其中一些入学条件就已经明确放出去了,其中一条是,蒙学馆招收五到十岁的蒙童做学生,每期限额三十人。所以,这个今年已经十三周岁的少年显然是超龄太多了。

人们不由得又议论起来了,有说:“这两个我知道的,是隔壁胡家村的人。那妇人名声不好,瞧她这厉害模样,我看这学生还是不收的好。”

也有说:“她守寡都有八九年了,不泼辣厉害些,哪里立得住日子?就当可怜这母子两个,多收一个学生又有什么要紧?”

江慧嘉站在旁边也听了一耳朵,这妇人是隔壁胡家村的人,夫家姓胡。她娘家却好像不是宝庆本府的,她青年守寡,带着一儿一女,日子过得艰难。虽说寡妇门前是非多,不过她立身甚正,乡邻间还是同情她的居多。

江慧嘉又看向宋熠,不知道这个问题他会怎么解决?这个学生他是收还是不收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宋熠缓声道:“无规矩不成方圆。”

妇人本来尴尬通红的脸又青白起来,旁人见了,都觉得她十分可怜。

宋熠又道:“既早已定好是招收五到十岁的蒙童,我若单收你家这一个超龄的,便是对其余学生不公,因此这个学生我不能收。”

他话说到这里,妇人脸上已经是绝望一片。

妇人旁边那个十三岁的少年更是愤怒上脸,他大声道:“娘!我们走!不求他!他自己也不过是个童生,还是个残……”

“啪——!”妇人忽地一掌拍在少年脸上。

她厉声道:“你住嘴!”

这一声出来,不仅少年住了嘴,就连旁边原来议论纷纷的众人都一齐收了声。

现场一片寂静。

气氛尴尬了一瞬间,宋熠的声音仍旧平平淡淡、不急不缓地响起:“我这里既开了馆,便与往日不同了,倒是缺一个照管日常杂务的书童。因蒙学馆里的学生大多年幼,这书童的年纪便需大些。若是有人自愿前来,我管午食一顿,许他读书。”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等他这一番话说完,有些人还没反应过来他是什么意思,胡家村的那妇人就猛地激动起来。

她又拉住身旁的少年往下跪,少年还犟着不肯动,宋熠就已经微微探身,伸手虚挡道:“不要跪,我不是收弟子,你是堂堂男儿,何需跪我?”

说话间,他看向对面的少年,眼中已经微含了笑意。

少年本来一脸不忿,可被宋熠这么一说,倒显得他是无理取闹了。他有些讪讪地抓了抓头发,瓮声瓮气道:“我愿意来做活,我……我必定好好做活。”

宋熠笑道:“我这里是蒙学馆,你不但要好好做活,还需好好读书,否则你便不要来了。”

话说到这里,众人哪里还有不明白的?

原来宋熠这是换个名目收了这个学生呢!

虽然仍旧是收留了这个少年来读书,但因为宋熠之前的举动,到这个时候已经没人敢再小瞧他,以及蒙学馆的种种规定了。

宋熠虽然年纪小,但一来他已经成婚,且分家单过了,在时人普遍早婚,且十六岁便算成丁的大靖朝,他不论是从律法上还是事实上,都已经算是成年人;二来他自幼读书,自小就比同龄人要显得成熟懂事许多,又经历了人生诸多起落,到这个时候,众人再看他,就真的是很有“宋先生”的派头。

宋熠推着轮椅往回走,人们纷纷让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走到篱笆门前,将将到江慧嘉身边时,宋熠忽然抬头看了她一眼。

这一眼里所包含的内容实在是太丰富了,那明亮幽深的凤目深处似蕴含了无数喜悦,衬在他年轻俊美的面庞上,就显露出一种唯有青春才会带来的得意与欢喜。

江慧嘉:“……”

宋熠他这是在向她表达“我刚才表现还不错吧”这样的意思?

这是求抚摸?还是求点赞?

江慧嘉的视线又落到宋熠耳后,嗯,耳根是红的。

她忽然抬手轻轻掩口,遮住了高高翘起的唇角。

但她眼中的笑意还是掩饰不住地溢了出来,四目相对,霎那之间,仿佛有什么不可言说的东西被轻轻触动了。

江慧嘉忙转过头去。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一节平平常常的启蒙课,到最后竟然被宋熠用平淡的语气,说得人热血沸腾。

课后,宋熠提出开课以来的第一个课后作业。要求每个学童回家以后,自己亲自动手,不拘用什么材料,做出一个可以用来装沙并方便携带的小沙盘来。

他道:“我幼时习字,为节约纸张,母亲便教我用竹条编制平底小簸箕,内中装载沙土。用树枝在沙土中写字,可随时将已写笔画抹平,方便重复练习。”

小学童们都整齐地大声应是,这一堂课下来,连着胡静生在内的所有学生都对宋熠生出了高山仰止的崇拜情绪。

虽然先生说的每一句话他们未必都能听懂,但还是感觉先生“好厉害,好有威严,好了不起”——类似言语,在几乎所有小学童回家后,被家长们问起这一日的课堂感想时,被反复提起。

于是这也成了大多数学生家长对宋熠的印象。

宋熠提出的沙盘作业也得到了所有家长的一致好评,就连江慧嘉都赞他:“真是好主意!”

“是母亲在世时教我的。”宋熠耳后根有些红,神情间微带黯然。

江慧嘉猜测宋熠的生母崔氏一定是一个特别蕙质兰心的女子。

光从宋熠的长相上来看,宋熠的样貌并不肖似宋柏山,他应该是更像他生母些,他生得这样俊美,也可以想见崔氏的容貌定然也是不差的。

崔氏有不俗的容颜,有出众的绣艺,能识文断字,有独特见地,可是这样的崔氏却下嫁乡野。这也就罢了,更可怕的是,她不但要面对宋柏山这样的男人,她还要面对余氏这样的小妾!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宋柏山有原配妻子崔氏,可他却纵容余氏欺压崔氏,余氏的脾气江慧嘉早领教过,可以想见当年崔氏过的会是怎样的日子了。这也难怪宋熠分家后从来不提宋柏山,他虽然生父仍在,可提及老宋家,他唯一记挂的,却独独只有宋老爷子而已。

不知道为什么,想到这里,江慧嘉竟然也有点为宋熠难过的感觉。

她不由得压低了声音,缓声道:“你如今很好,往后只会更好。你的腿……也一定会好的。”

宋熠瞬间抬眼看来,清亮而又温柔的目光深深落在江慧嘉身上。

江慧嘉心跳加速,磕磕绊绊安慰他:“你娘在天之灵也会欣慰,你往后再考功名,就再没有什么可……”她本来是想说“没有什么可遗憾的了”。

然而在宋熠又逐渐黯淡下来的目光下,她不自觉地就口舌打结,剩下的话竟再怎么都说不出口来。

江慧嘉恍惚觉得自己似乎是又说错了话,她也大概有点明白自己错在哪里。

但要她跟宋熠解释什么,或者自己推翻自己之前的话,她又怎样都无法做到。事实上她是觉得,自己就该是这样说的。不这样说她又该怎么说?

江慧嘉心慌意乱,借口厨房还有事,转身就离了宋熠的视线。

可往常时候厨房里或还有些洗洗刷刷的事情需要她做,这一日却因为放学后胡静生的主动帮忙,别说是厨房里的事情了,就是家里的所有杂事都基本上被胡静生做得差不多了。

一时间,江慧嘉面对着干干净净的厨房,竟只能呆愣起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胡静生是以书童身份进入蒙学馆的,可事实上宋熠照常将他当成学生对待,胡静生在放学后就帮着江慧嘉将小院里的杂事做完才肯走。关于这一点,宋熠倒不阻止他。

其余学生都在午时之前就走了,蒙学馆里并不提供饭食。也只有胡静生,因为他特意留下来做杂务,宋熠就同样留他下来吃饭。胡静生并不推辞这一顿饭,可由于江慧嘉的手艺问题,最后这一顿饭还是胡静生做的。

至于他的手艺……事实上,他的手艺比江慧嘉的好多了。

宋老爷子也留下来吃了午饭,饭后,他意味深长地看了江慧嘉一眼,最后是胡静生扶着他,送他回的老宋家。

江慧嘉站在厨房,不安地来回踱了几步。

最后她发现这样实在是有些傻,好吧,厨房不是她的领域,找什么厨房做借口?她应该要回去抄医书才对!

开馆第一日,虽然小有波折,但总体还算是十分顺利地度过了。

第二天,小学童们不到辰时就都陆续来到了桃林小院,等待上课。

江慧嘉则按照原计划,仍旧要去县城取回上次定制的各种针刀用具。

有了前两回去县城的经历,这一次她很是废了口舌,最终还是说服宋熠同意她独身上路了。宋熠虽然勉强松口,但其实犹不放心,末了他竟然回房翻找箱子,然后翻出一柄巴掌大的匕首来。

他微微抿唇道:“此物送予娘子防身。”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江慧嘉有些稀奇地接过匕首,只见此物小巧玲珑,手柄和刀鞘都是木质的。江慧嘉不太懂得分辨这是什么木质,只是握在手中觉得十分圆润,显然这把匕首常年被人把玩使用,这才形成了这样圆润的质感。

将木鞘轻轻抽开,内中寒光一闪,便见雪亮锋刃,照人而出!

江慧嘉本来并不大想收宋熠赠礼的,可这时候见到这匕首薄如纸片的锐利锋刃,心中不免十分喜欢,一时倒有些舍不得了。

宋熠送的是匕首,可在江慧嘉看来,这却是一把锋利非常的手术刀!

她目光微微流连,宋熠低声道:“娘子,这把匕首是我去府城参加府试的那一年,寻访数家店铺,亲自请人打造的。匕首木鞘也是我亲自雕制……”

江慧嘉在他深亮执着的目光中收下了匕首,心中再度下定决心,此番去县城,一旦取回工具,定要再为宋熠做一次断骨钢钉固定。

她简直想不出来,宋熠这样的人如果真的站不起来,会是多大的憾事。

“宋先生手艺真好。”江慧嘉眨了眨眼睛,唇角微翘,笑道,“宋先生口才也好,只是不要如此啰嗦,那便更好啦。”

宋熠凝滞片刻,收了话语。

随即又低声笑了起来。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江慧嘉首次独身上县城,心情其实很不错。

一个人终归是要更自由些,她挽着篮子在街道上随意行走,静静欣赏着这古代街道的繁华。也唯有在这样的时候,她才尤其能体会到穿越时空这件事情的神奇。

翻覆间就是千年的距离,而她来到了这个时空,就是另一段真实。

江慧嘉还是先去取了上回定制的东西。

老银匠那里的银针还没来得及打制好,铁匠那里的其余针刀倒是都做好了。

如今这时代已经有百炼钢技术,江慧嘉定制的针刀为防生锈,主体部分多是钢制。不过百炼钢不是不锈钢,也是会生锈的。要想不锈,还需好生打理。

她取了东西都放在随身的篮子里,到这个时候今天最主要的任务就已经算完成,剩下的时间就都由着她随便逛了。

江慧嘉还是想找个生财的门道出来。

上回画绣样的计划算是夭折了,她倒也不是很在意。

这段时间虽然花钱不少,不过有一百五十两的嫁妆银子做底,她在银钱上并不吃紧。宋熠从前给的十九两银,加上上回宋老爷子给回的二十几两银子,在除去打制桌椅和给宋熠交诊费后,还有稍许剩余。

江慧嘉自己定制针刀等用具是花自己嫁妆银子的,她私心里有一笔账,算得很清楚。

虽然宋熠给银子的时候她从来都是毫不客气地就收了,但在她自己的私人花用上,她却从不会动用宋熠给的银钱。这是一种下意识的疏离,仿佛不这样她就如同跌了一格般,从此要在宋熠面前失去说“我们只是名义夫妻”的资格。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不过江慧嘉并不是一个会忧虑太多的人,她心里虽然有计较,平常倒也不会想太多。

这时候信步走在粟水城的街道上,她的心情就是放松的,愉悦的。

其实抄书的确是能赚钱的,不过抄书花费的时间多,能赚的却少,将之当成一种闲余时的学习活动还差不多,真要当成生计来源也不是不行,只是会让人日子过得很苦就是了。

江慧嘉默想自己曾经点亮的那些技能,忽然发现,除去医术的话,自己还真是一个生存能力负五渣。

她从前楼街上走过,被街上美食小铺里散发出来的种种香味所吸引,忍不住挑着有特色的几样尝了尝。

比如麻饼卷豆芽,江慧嘉不仅见到了黄豆芽、绿豆芽,甚至还见到了豌豆芽、赤豆芽。

又有爆米花卖,不过他们这里的爆米花不叫爆米花,而是叫孛娄。孛娄是用糯谷爆出来的,跟现代常见的玉米爆米花不同。

还有竹筒饭卖,口味也挺多种。

衬得江慧嘉这个穿越女倒成了个彻头彻尾的土包子。

她想想自己家里吃的那些东西,甚至觉得自己平常吃的简直都要成猪食了。

江慧嘉深以为,要想真正改善生活质量,还是得多多赚钱,争取早日请个厨子回家才是正经。

其实以她现在的家底,要请个便宜点的厨子也不是不行,但坐吃山空不是长久之道。此外,在青山村这样的小地方,一时太过张扬,也是不合时宜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最后江慧嘉除了吃了一肚子小吃,还在街边小摊上买了些纱花、手链之类的小饰品。都是些便宜又漂亮的小东西,虽然江慧嘉有不婚主义倾向,但这并不妨碍她穿越两世时空,仍然保有一颗“少女心”。

好吧,她就是喜欢一切漂亮的小东西。

几文十几文、几十文的小钱,就能一件又一件地买入这些独具古典特色的小饰品,反正江慧嘉是觉得很合算的。

她最后还是没能找到什么新的生财之道,倒是又进了一家名叫博生堂的医馆,购入了少量的各种常用药材。之所以不去悬壶堂,是因为悬壶堂毕竟是旧相识了,这样的采购怕不好解释。

如此走走逛逛,一大个白天的时间也就过去了。

向晚时分,江慧嘉仍旧乘着常坐的那辆跑海车在青山村口下了车。岂料刚一下车,那路口就窜出一个小矮个子来,急吼吼道:“师娘,快回去,家里来好多人哩!”

江慧嘉被吓得险些没站稳,定睛一看才确定是宋熠的“大弟子”周循。

周循毛毛躁躁地就来拉江慧嘉,江慧嘉手挽着颇有分量的随身竹篮,好容易站住脚,就微沉下脸道:“周循,既知我是你师娘,怎地如此无礼?又何况行事如此毛躁,你家先生没教你凡事三思而后行么?”

江慧嘉要是说别的,周循这个混小子可能还不会太在意。可她却提到宋熠,周循顿感自己为先生丢人,一下子就涨红了脸,手脚都不知该往哪里放了。

他只急道:“是真有急事,两辆大马车,拉来好气派的一些人,还有一位看起来好了不起的夫人。他们一大早就来啦,说是专程来找师娘你的。”

“专程找我?”江慧嘉微微皱眉,第一反应是难以理解。

又听周循仍旧急躁道:“先生说你去了县城,那夫人就吩咐一批人到县城去找你,她自己硬是还不走,就等你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江慧嘉惊过之后,再听周循这么一说,倒隐约有几分想到来人会是谁了。

她当下不再迟疑,就与周循一道快速往家走去。

桃林小院的位置虽有些偏,但离村口倒也不算太远。

江慧嘉近来习练五禽戏,健身效果非常明显。甚至可以说,五禽戏的效果在她身上被奇异地放大了。因此她脚程还挺快。周循是个毛小子,速度更是不落人后。

桃林小院很快在望,但见院门前小溪流的一边停着一辆轩敞的青围马车,车前骏马健达神气,果然不凡。

还有一个小厮蹲坐在一边对着路口张望,远远见到江慧嘉,就一跳起来,对着里头大喊:“碧珠姐姐,快告诉大少奶奶,那位宋娘子回来了!”

江慧嘉回到自家小院门口时,倒被里头一群外客迎住了。

浩浩荡荡迎出来一群人,顿时就将桃林小院衬得狭小不堪。

当先而立的是一个富丽妩媚的年轻妇人,她亲切地笑道:“宋娘子,等你许久了。”

江慧嘉又惊又觉得是在意料当中,来人果然是郑大奶奶!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小院中不仅有郑大奶奶一行人,还有周里正和里正娘子也在。

宋熠身为男主人,是不方便招待郑大奶奶这一行女眷的。

因为郑大奶奶来得早,当时宋熠正好还在给学生上课,他就吩咐周循去请了周里正夫妇过来,由里正娘子来接待郑大奶奶。

郑大奶奶出奇地有耐心,竟等了江慧嘉大半日,周里正和里正娘子也就在这小院里跟着陪了许久。

这时候江慧嘉回来,大家都是松了口气的。

只有宋熠,江慧嘉一回来,他也推着轮椅从西屋课室出来了。郑大奶奶这边刚同江慧嘉打过招呼,江慧嘉还了礼,宋熠就来到江慧嘉身边,轻声唤了一句“娘子”,他面上含笑,可眼中却蕴含着关切与忧虑。

郑大奶奶来此半日,却绝口不提自己亲身来找江慧嘉究竟所为何事。

她这样的身份来路,却突然来找江慧嘉这样一个本不该与她有半分交集的人,由不得人不担忧。

江慧嘉回给宋熠一个温和中带着安抚的眼神,这才来与郑大奶奶说话,提出要请众人同去堂屋一坐。

郑大奶奶却忽然道:“说来却是我冒昧。”

她口说冒昧,脸上也挂着亲切的笑容,可她仍然道:“我此番前来,确有一事要与宋娘子详谈。不知宋娘子可是方便与我单独一叙?”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江慧嘉手上还挽着篮子没来得及放下,她微顿了片刻,当下道:“大少奶奶请与我入内室相谈,其余各位大娘和姐姐便劳烦在这院中稍侯可好?”

既然是要单独相谈,江慧嘉表示,那你带来的这些丫头婆子也都在外头等着吧!

可别到时候你带着浩浩荡荡一串下人进去,然后我就孤零零进去一个,那这算什么单独相谈?

其实她看郑大奶奶这气势,心里就有点不愉快了。

郑大奶奶虽然表现得像是有礼,但她居高临下的架势却是一开始就摆开了的。

江慧嘉虽然知道对方身份不凡,而自己只是一介民妇,可断没有别人在自己面前装了一十三,而自己还要弯下腰去乖乖配合,甚至伸出脸来让对方继续踩的道理。

她最开始惊过之后,这时候已经隐约猜到了对方来此的目的。

除开是为郑七娘,又还能是为什么?

而越是如此,江慧嘉反而越不能在郑大奶奶面前失了格调。否则才真是有可能陷入被动,甚至一着不慎,万劫不复!

郑大奶奶为什么来找她?是因为郑七娘上回突发癫狂之症的消息漏了出去?还是说在她们回去以后,即便寻访了名医,郑七娘的病也仍然不见好转,所以郑大奶奶才又反过头来找她?

江慧嘉直接排除了前一种可能,认定了后一种可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如果只是泄露了消息,郑大奶奶这个时候根本不必亲自来跑这一趟,她也不可能是这样“至少表面亲切”的态度!

两人目光相触,各自深深看了对方一眼。

郑大奶奶威严妩媚的美目中闪现光彩,而江慧嘉清澈灵动的杏眼中沉静一如往昔。

“哼!”郑大奶奶喉间发出似笑非笑的一声轻哼,转身一拂袖,径自进了内室。

她身边的丫头婆子们动了动,最终在碧珠的眼神示意下,到底没有谁真的跟进去。

所谓内室,其实指的就是东屋的起居室。

江慧嘉用屏风给东屋做了个简单的隔断,屏风里侧放的是床和衣柜等物,算做卧室,外侧则放了桌案椅凳等物,暂且算做一个起居室。

平常她要待客,都是用堂屋的。不过郑大奶奶要求与她单独相谈,又同为女子,江慧嘉就请郑大奶奶进了东屋起居室。

小院里人多,堂屋不好关门,进东屋谈话才算方便。

江慧嘉请郑大奶奶在一张靠窗的靠背椅上坐下,那里是她平常看书的地方,旁边还放着一张小高几,高几上被随意铺放着一本翻开的《伤寒杂病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自己则在位置稍靠里侧一些的一张靠背椅上坐下,与郑大奶奶隔着高几相对。

郑大奶奶伸手拿过高几上的书,毫不客气地翻了几眼。看了封面,知道这是本医书,又看书里头不但有被人常翻的痕迹,一些字句上还被人划了横线,做了笔记,顿时又多看了江慧嘉一眼。

这一眼使得郑大奶奶下定决心。

她不再拐弯抹角,而是将医书合上,放回高几,忽地一叹,道:“想必宋娘子已经猜知我今日是为何而来了罢?”

郑大奶奶觉得自己已经说得很直接了,可江慧嘉听了只好笑道:“大少奶奶太过高估小女,有事还请大少奶奶明示。”

江慧嘉的确是猜到了郑大奶奶是为何而来,但她绝不要先说。

郑大奶奶微微一滞,随即苦笑道:“从那一日起,到如今不过短短七八日间,七娘又发作了三次。”

她没头没脑的这一句,才算是真正解释了来此的缘由。

江慧嘉当即道:“大少奶奶请的大夫们怎么说?”

“大夫们只说是受了惊吓。”郑大奶奶幽幽道,“也有说是癫狂之症的。然而……我家七娘子从襁褓里到如今,原本从无此兆。而今突如其来,莫说是她,就是我家老太君都觉接受不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江慧嘉心道,说癫狂你们还接受不了,那要是说精神病呢?

她停了片刻,口中说道:“既有其余医者也作如此判断,想来便是癫狂无疑了。”面上也现出苦笑,“然而就连府城的名医都无法为七娘子准确治疗么?大少奶奶,若是如此,我也不知应当如何是好。”

癫狂这种病是很难根治的,就是江慧嘉也不敢保证能百分之百将人治好、

所以在郑大奶奶开口请她去给郑七娘做治疗之前,她是不会主动提出的。

郑大奶奶就微微倾身向江慧嘉,低声道:“宋娘子,不论是谁,但凡能治愈我家七娘子,我家都必将重谢。老太君已经开出千两白银的赏金来啦!”

千两白银!

这是什么概念?

相对江慧嘉而言,千两白银无异于一笔巨款。她正想着生财之道,结果就有人瞌睡送都枕头来了。

然而这一千两白银,真的是她能赚的吗?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江慧嘉做惊羡状道:“一千两白银!”

随即又目露遗憾,叹道:“可惜……”她并不多说,只是用惋惜不舍的目光看着郑大奶奶。

郑大奶奶紧紧盯着江慧嘉,不错过她脸上一分一毫的情绪变化,然而她看得再紧,江慧嘉脸上竟都不露一分一毫破绽。

二人目光相对,郑大奶奶忽然勾起唇角,笑了起来:“宋娘子,你当真不成?”

当日,江慧嘉不得已出手当场缓解了郑七娘的癫狂症状,那时她就口口声声说了自己只是看了几本医书,懂得些急救手段,其实并不会什么医术。

彼时郑大奶奶其实并不全信她的话,只是相比起江慧嘉这样年纪轻轻的小娘子,府城中那些成名已久的老大夫们当然更值得期待许多。

至于江慧嘉这样一个乡野女子,她是真会医术,还是假会医术,又有什么干系呢?

如郑大奶奶这样的人物,该赶尽杀绝时她最懂得怎样赶尽杀绝,而该留一线时她也绝不会吝啬留那一线。

郑大奶奶步步紧逼,江慧嘉八风不动。

其实江慧嘉太清楚了,郑大奶奶她既然来了,又岂容她三言两语就真正推脱过去?

双方心中各自计较说来话长,实则也不过是在呼吸之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江慧嘉目光不动,也笑道:“大少奶奶大约是情愿相信我能做到,然而我又何尝不是如此?”

她这样一说,不知怎地,竟叫郑大奶奶微微一怔,随即莫名惆怅起来。

郑大奶奶不由得又一次审视眼前女子,只觉得此前种种印象又被重新推翻一遍。她想起此前第一眼见到眼前这位宋娘子的夫君,那位宋童生时所生起的惊奇感觉,忽然间就歇了继续以势压人的心思。

她情愿相信眼前这乡野女子能救七娘,又何尝不是怀抱最后一丝期望,病急了乱投医?

郑大奶奶忽觉索然无味,她拂袖站起来,侧看江慧嘉,淡声道:“不论如何,总要请宋娘子走一趟。即便不能根治,宋娘子那手急救法子也是很好使的。”

随即她又是一笑:“宋娘子但请放心,我郑家积善数代,家风严谨,断不是那等不讲理的恶霸人家。宋娘子走这一趟,不论结果如何,我们宋家都会照理付出诊金,绝不至于多加留难。”

她虽是带笑说话,语气亦并不明显,然而眼底骄傲一览无遗。

江慧嘉微微一笑,知道火候已足,到了这个时候再推脱就有做张拿乔的嫌疑了,当即道:“大少奶奶如此抬爱,小女不敢不尽力以报。”

她也站起身,微微向着郑大奶奶福礼致谢。

郑大奶奶侧过半边身去,抬手拦住她。

经过这一番来往,两人言谈甚谐,出门时各自脸上带笑。院子里头正各自猜测着两人谈话的众人转头看见,顿时又惊又讶,又各是一番心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碧珠先迎到郑大奶奶身边去扶她。

郑大奶奶一手轻轻搭在碧珠的纤手上,对宋熠客气道:“我与尊夫人前回在县城偶遇,竟是一见如故。而今再见,我已与她说好,要邀她到我家去小住几日,宋先生不介意放行罢?”

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又使得众人一惊,这其中尤其以周里正夫妇为甚。

宋熠反而不动声色,他看了江慧嘉一眼。

江慧嘉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宋熠便淡淡笑道:“我与娘子新婚夫妻,情意甚笃,实话说来是有不舍。”

众人:“……”

宋熠总是这样,语不惊人死不休。

时人大多含蓄,读书人更是讲究含而不露。宋熠竟然当众说什么“新婚夫妻,情意甚笃”,顿时,郑大奶奶带来的几个丫头里就有红了脸的。

江慧嘉也没想到宋熠会这样说,一时都觉得好气好笑又好害臊。

郑大奶奶脸上也是火辣辣的,简直不知道该怎样回应宋熠的话了。

好在宋熠马上又道:“只是娘子难得竟交到好友,我断没有不许她访友的道理。“然后他情意绵绵地看向江慧嘉,“娘子,你当真要出门几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谁说要几日了?

明明之前根本就没说日子好不好?

哪个出诊要出几日的?就算是急诊也没这道理!郑大奶奶临了又来这一招,江慧嘉也同样又刷新了一回对她的看法。

但宋熠的言行举动也实在是太肉麻,江慧嘉简直浑身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只是宋熠这样神助攻,她心里纵使快被雷翻了,面上也只好含羞道:“不要几日,只是郑家姐姐既已等我一日,今日又有车,还方便。我便今日与她同去,明日必回的。”

唔,你郑大奶奶不是说跟我一见如故吗?那我偏就叫你“姐姐”了,这个便宜姐姐,你当还是不当?

郑大奶奶还眉头微皱,脸烧红霞呢。

而这边宋熠仍旧依依不舍道:“娘子,你我自成婚以来还从未分开过夜……”

江慧嘉:“……”

众人:“……”

这下不止是郑大奶奶和她带来的丫头们脸红,就连宋熠的坚定崇拜者,他的大弟子周循都替他脸红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至于宋熠他自己,好吧,江慧嘉发现宋熠红的不是脸,而是脖子。

“娘子。”宋熠柔情满溢地,“你早去早回。明日回来时,记得为我买些书回来。”

江慧嘉见他凤目湛湛,那幽深的一双眼中似乎倒映了子夜深潭,潭中柔情荡漾,爱怜满溢,一时间只觉得全身上下,四肢百骸都仿佛被什么给轻轻撩动,心底下顿时酥化一片。

竟有些分不清他此刻究竟是真实,还是做戏。

而此情此景到底是真是幻了。

向晚时分的轻风吹送,洒落一片夕阳金光,宋熠即便是坐在轮椅上,都俊美得如同所有传说中的翩翩浊世佳公子。以至于其余旁人都在这一刻黯淡无光,除他以外,仿佛所有一切都成了俗不可耐。

江慧嘉结结巴巴道:“你……你要买什么书?”

宋熠柔声道:“娘子为我磨墨,我抄个书单给娘子。”说着,他轻轻向江慧嘉抬手。

江慧嘉就走到他背后,为他推动轮椅。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斜阳轻风,暮春晚景。

江慧嘉推着宋熠的轮椅走过拥挤的小院,心跳快得仿佛自己都能听得见。

轮椅轻压在被夯平的硬土地面上,发出细微的轱辘声。

稍微有些颠簸,毕竟是木质结构为主的东西,减震效果有所欠缺。

小院内外的门槛都是被卸了的,这是为了方便宋熠进出。江慧嘉原来觉得自己已经做得够多够好,可这个时候她居然又生出了其实应该做得更好的想法来。

比如说,这地面应该全换成平整石板的才好,轮椅的车轮上也可以包上几层布帛。

轮椅行进时,车轮每一滚动,宋熠腿骨断裂处应该都会受到一些影响。他肯定会疼,可他从来不表现出来。

不知道为什么,江慧嘉忽然觉得心底一酸,一股巨大的惆怅就这样猝不及防向她袭来。

她从来不是多愁善感之人,两辈子加起来她都被怪病困扰,可她都习惯了默默与之对抗,而这时她却莫名伤感起来。

江慧嘉微微抿唇,快速将宋熠推进东屋。

原先江慧嘉是有计划要在东屋打一面书架的,她也跟木匠定好了书架的尺寸。不过之前木匠要当先打造课室那边的条桌,这书架就被拖延在后头,到如今还未打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靠屏风那边就又被江慧嘉摆了一张长桌,平常他们写字画画大多就在这上头。

长桌上有摆开的砚台和墨条,砚池里还有些未干的墨汁,其实并不需要再研磨。

江慧嘉就铺了一张纸在毛毡上,又从砚滴里滴了些水将墨汁调匀。

宋熠取了毛笔,微微沾墨,然后提笔写了一个书名,是一本经史书。

“娘子。”他低声问道,“那郑大奶奶寻你,究竟是为何事?”

到这个时候,江慧嘉就看到他握笔的手在微微颤抖,才知道,其实他是很紧张的。

江慧嘉心底微微有些沉坠坠的,那一****从县城回来,并不曾告知宋熠在绣雅阁发生的事情。

当时一是因为要守承诺,二来其实还是因为与宋熠的亲密度还不够,所以才没有事事都与他说的习惯。以至于他今日如此被动,到现在还一头雾水。

当然,不知该如何解释自己当时为何有给郑七娘做急救的能力,这也是她那时候隐瞒此事的缘由。

宋熠不同于武三娘婆媳,他是真正与江慧嘉朝夕相处的人。

江慧嘉是商户女出身,她从来到宋家以后,才提起要买医书看。而所有江慧嘉买回来并且看过的医书,宋熠也同样是看过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古代医儒不分家,读书人看医书实在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了。

可看过医书的读书人那么多,而真正能够凭借几本医书就学会医者技能的又有几个?

医生是一个特殊的职业,大多数的初学者都需要师父手把手教导,并经过实例施诊才能真正入门。

而真正可以只看几本书就无师自通的,大约不是天才就是妖孽。

江慧嘉可以用这样的理由应付过去郑大奶奶,唬弄过去武三娘婆媳,但她却深知,自己绝对骗不过宋熠。

这一刻,江慧嘉心中的局促与不安竟达到一个顶点,远超与郑大奶奶相对的时候。

面对郑大奶奶时她都能从容进退,而此时,她却喉咙干涩,甚至觉得,要说一句话都这样艰难!

数个呼吸过去,时间其实很短,在江慧嘉心中却又仿佛是被无限拉长了。

她心底已是百转千回,才终于装作轻描淡写,道:“那一日,我与周大嫂子去了绣雅阁……”她简单说了遇到郑七娘病发的过程。

末了无奈道:“当时我也是无法,不装出样子来唬住郑大奶奶,只怕她要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情来。我引证《灵枢》中的记载以取信郑大奶奶,又按压郑七娘风府穴使她昏迷,勉强应付了过去。”

宋熠默然听着,手中毛笔在宣纸上洇开了一大片都犹然不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江慧嘉一边解释一边小心观察宋熠,心中不是不忐忑的。

大概因为知道太假,所以这样的解释她自己是根本不信的,却不知道宋熠能信几分?

想到这里,江慧嘉又解释道:“我看医书图纸上注明有风府穴,知道用力按压会使人昏迷,所以我摸索着也去按风府穴。原本只是摸索,当时竟成功了,也是我运气好。”

说着,她脸上又露出后怕的神情。

宋熠连毛笔都一起搁在宣纸上,笔尖上的墨液都将宣纸化破,露出了下头的毛毡来。

江慧嘉不知道宋熠到底信没信,只听宋熠道:“娘子真是聪明。”

他声音很轻,要是不仔细听,江慧嘉简直都以为自己会要听不到了。

江慧嘉紧张得手心都在冒汗,但她紧捏住双手,口中反而笑道:“那是当然,我有天分,看起医书来过目不忘呢!”语气中带着十分得意。

她这样的语气就使得原本略显沉重的气氛顿时轻松起来。

宋熠也笑了,他掀开已经被墨沾糊了的宣纸,又重新铺上一张,然后他重新提笔,这一次他一口气写了一连串的书名。都是经史子集一类与科举相关的书,只看这些书名,江慧嘉就知道宋熠这是要做什么了。

大约宋熠已经有了要重走科举之路的决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这是笃定了自己的腿一定会好?

还是不过是未雨绸缪下的一场努力?

江慧嘉接过宣纸,将空白的下半截覆盖到有字的上半截上,又小心折好拢入袖中。

宋熠将笔搁回笔架上,轻声道:“娘子此去,不求有功,但求无过。”他忽然一伸手,竟握住了立在一旁的江慧嘉双手。

江慧嘉一惊,她手心还湿得厉害呢!

然而宋熠已经将她的手握住了。

江慧嘉下意识要抽回双手,宋熠用力不大,却握得极紧。

他的手指从她湿漉漉的手心划过,仿佛是在抹去她手心的汗水。

手掌相接间温热的触感使得江慧嘉双手都不自觉地一阵颤抖。

前世今生,包括与宋熠成为名义夫妻的这段时间里,她都从没有被人这样握住双手过!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江慧嘉从来不知道,只是双手相握,就能使人产生这样奇异的感觉。

仿佛此时握住她的不是那个人的一双手,而是他穿越了千年时光,偏在这一刻停驻的刹那璀璨。

触及人心,使人颤抖。

两人手掌握在一起,江慧嘉手心里的汗水被宋熠不停擦拭,不过片刻,甚至将他的双手都濡|湿了。

江慧嘉觉得,这一瞬间自己简直都要呼吸不能。

她艰难地想要大口吸气,可胸腔起伏间,她的呼吸却偏偏弱得不行。

宋熠的手仍然很稳,只有耳根通红。

他是坐在轮椅上的,江慧嘉站在他身边,他微微抬眼深深看住江慧嘉,凤目中流光舜华。

江慧嘉几次张口,才终于勉强地、吐气一般地将话说出口:“我……我本也与郑大奶奶说好……的,我……治不好,请她……勿怪。”

好不容易将话说完,她却被自己的声音吓了好大一跳。

她断断续续,轻声如同奶猫低吟般说话,这样的声音发出来,却又哪里像是在正经说话了?

倒像是在撒娇一般!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还不是寻常的撒娇,而是情动至极般的那种撒娇。

宋熠一下子整张脸都涨红了,他握在江慧嘉手上的两手忽然用力,竟拉得江慧嘉一个踉跄,整个人就向他倒了过来。

江慧嘉本来就浑身发软,这时候根本控制不住身体,倒的时候整个人都软绵绵的,别说是翻身起来了,就是稍微让一让她都做不到。

双方身体相触,一霎那气息交闻。

江慧嘉原就发软的身子更是软成了一团水般,她伏在宋熠怀里,几乎不能呼吸,只能勉强张口,微微仰头看着近在眼前的俊颜。

她听到了宋熠的心跳,咚——咚——咚——!

一下一下,跳得极快,震得她耳鼓发麻,头晕目眩。

宋熠满面飞红,眼睛亮得惊人。

“娘子……”他双手早就本能地将怀中人紧紧揽住。

至于之前原本要问出的千言万语,到这一刻,竟仿佛一句也不重要了。

江慧嘉红唇微张,杏眼中一片湿漉漉的,如同沾染了花间的薄雾般,在盈盈幽香中微微招摇。

宋熠如同着了魔般,忍不住轻轻低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红唇近在咫尺,吐息中芬芳如兰。

宋熠紧揽在怀中人身后的手都又一次颤抖起来。

江慧嘉不由自主地闭上了双眼,她眼睑轻阖,长长的眼睫随着呼吸轻轻抖动,如同蝶翼轻颤。

宋熠一下子握紧了拳。

他微微喘息了一声,温热的唇终于落下。

轻柔地、缓和地、克制地轻触在江慧嘉微阖的眼睑上。

那一瞬间,江慧嘉觉得自己仿佛成了被妥当安置的一枚蚕蛹,即将破茧时却有一道外力轻轻将她丝囊划开,于是她迎着光明小心探头。

却被一道暖阳轻轻迎上。

一触即离,暖和得像是一场梦幻。

江慧嘉却如同触电般,在这一刻终于清醒过来。

她猛地倾身后仰,力气忽然上涌,就一手撑在宋熠轮椅的一边扶手上,一边站起了身。

甫一起身,江慧嘉就又迅速背转身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背对着宋熠,心跳快得不可思议,更觉得自己全身滚烫,不止是脸上飞霞,她甚至怀疑,大约就连自己身上的温度,都要热得能烫熟鸡蛋了。

这简直……简直……

她又羞又怕,又茫然又喜悦,又甜蜜又恐慌,心情之复杂,简直无法言述。

江慧嘉更不知道这个时候自己应该怎么面对宋熠,她甚至恨不得就此奔离此处,以免心中如此千回百转,惶惑无措。

可她心中明明有要立时离去的想法,一双脚却偏偏如同有了自主意志般,竟黏在了当地,一步也挪动不开。

恰在此时,或是因为江慧嘉与宋熠在房中耽误太久,外头小院里就响起了碧珠微微高扬的喊声:“宋娘子?天色晚哩!”

江慧嘉身躯微微一颤,脚下终于动了。

她一边低声道:“三郎,我今日去,明日必回,你不必担忧。”

终于匆匆迈步,却走到门边,拿起自己之前放下的竹篮。

她没有看到,被她留在身后的宋熠此时欲言又止的神色。

宋熠的视线一直将她紧随,凤目中流光深深,眷恋纠缠,痛楚自责。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脸色微微泛白,面上却现出苦笑。

最终,他发出无声的一声叹息。

他一手攀在一边桌沿上,紧紧、紧紧握住,直到指节泛白,手背上青筋凸起。

若非他宋熠今日一介白身,无财无名,无权无势,又何至于使得自己的娘子要受人势压?

那郑大奶奶凭什么在他娘子面前如此强势?还不是因为她背靠郑家?郑家起势也不过三代,再往上数去,他们家甚至是商家出身!

只因出了一个郑老太爷,曾官至二品尚书,郑家方才发展至今,势成名门。

今日无能为力,皆因白身无用。

宋熠没有再出门去送,江慧嘉袖中装着宋熠的书单,将竹篮中包好的一些针刀用具放回自己靠墙的一个箱子里,又略收拾了一些随身用品,仍旧用篮子装好。

等出了东屋来到院中时,她烧红的面色已经恢复如常。

郑大奶奶请江慧嘉与自己同坐一辆马车,江慧嘉没有推辞。

当下又与周里正夫妇相谢,又请周循留意宋熠:“你家先生他腿脚不便,学问上头是他教你,生活上头还要请你多照顾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周循一挺自己单薄的小胸膛,很是自得道:“师娘放心,我可是先生的大弟子!”

江慧嘉笑了笑,又夸赞他一番,才与郑大奶奶同登马车。

郑大奶奶本是带了两辆马车来的,后来去了一辆去县城寻江慧嘉,不过在天晚时,那另一辆马车又回来了。

她带来的一些丫头婆子就坐那后一辆马车。

郑大奶奶坐的马车上就只有她本人与江慧嘉,再加上常贴身跟着她的大丫头碧珠三人。

上车以后,因天色确实晚了,郑大奶奶就吩咐车夫加快行驶。

一面与江慧嘉闲谈:“车走得快便会颠得很,宋娘子不介意罢?”

江慧嘉笑道:“既是天晚,本该快些,大少奶奶不必在意。”

刚说了话,马车就猛地颠了一下,江慧嘉忙扶住窗边一道横栏,好容易稳住身子,心里就默默哀叹了一声。

古代马车的减震技术,这个真不能恭维啊!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马车从青山村驶回粟水县城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暗了。

一弯细细的月牙在群星疏淡的夜空中冉冉上升。

粟水城区灯火通明,满城火光映照天际弯月,倒像是为暗淡的天幕重印了一层凡间烟火。

江慧嘉本来被快速行驶的马车颠得七荤八素,全身上下都难受得厉害,到了城区以后,掀了车帘看到城中此刻景象,都觉得精神一震。

郑大奶奶道:“粟水城的宵禁时间是在亥时以后,离此时大约还有一个时辰。”

亥时就是晚九点,粟水城只是大靖朝南方的一个县级小城,能有这样的规模,甚至还有夜市,可以想见大靖朝中心的那些城市又该有多繁华。

却又听郑大奶奶道:“便是在整个宝庆府,甚至是整个江南道,粟水城都算得上是繁华的大县。宋娘子可知为何?”

这一下就推翻了江慧嘉对粟水城的认知,江慧嘉见郑大奶奶有谈性,当下反问道:“为何?”

她对这个世界大方面的认知都是来自原主,原主见识有限,她也同样多有欠缺。

又听郑大奶奶提起“江南道”,江慧嘉这还是首次知晓,原来大靖朝对行政区域的划分在某些方面还延续了唐朝的旧称!

此外唐朝实行州县制,假如大靖朝实行的也是州县制,那大靖朝的“县”与现代的“县”显然意义不同。从这方面来看,粟水县比起江慧嘉原来以为的那种“县”要更大更繁华,也是应当的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江慧嘉觉得,自己往后倒是可以与宋熠多聊聊这方面的事情,增强对这个世界的认识。

在这方面她倒是不怕露馅,毕竟她有原主全部记忆,土生土长的原主不知道的事情,她也不知道,这很正常不是吗?

郑大奶奶道:“宝庆府北障雪岭,南屏五岭,有粟水横贯,邵水交汇,上通云贵,下接长衡,自古便为交通要道,商埠中心。宝庆府内原辖几大县,粟水、从化、白公、昭阳等,我们粟水县是最穷困的。”

江慧嘉点头道:“今时却不同往日。”

郑大奶奶笑道:“不错,而今粟水县有我郑家,我郑家的太平和乐楼且不必说,那是真正的百年老字号。自从有了太平和乐楼,多少异地之人慕名而来,行商客往,连带甚至兴起了前楼街这一整条街。”

这方面郑大奶奶并非吹嘘,前楼街这“吃喝玩乐一条街”的确是因太平和乐楼而兴起。

而这样的太平和乐楼,郑家后来将之开满了宝庆府,甚至开遍了半个大靖朝!

郑家之巨富由此可想而知。

“后来我家老爷子官至尚书右仆射,思及家乡,命后辈子孙为乡邻寻求长久生计之道。”郑大奶奶说到这里,面上现出自豪之色,“而今粟水县一带十有七八户种植龙牙百合或黄花,便是由我郑家引导而来。”

龙牙百合和黄花都能算是粟水县特产,经济价值比起粮食类作物当然要高上许多。

由此又带动了整个粟水县的经济,郑大奶奶为此自豪,倒也不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但实际情况其实又有不同。

至少就江慧嘉所知道的,青山村一带种黄花的还有寥寥几户,可种龙牙百合的,却几乎没有。

甚至江慧嘉还是首次听说,原来龙牙百合与黄花的种植还是郑家引进的。

当然,原身本就不关心农事,在这方面本来就算是认知贫乏的,而江慧嘉她自己也是个农盲,所以她的认知算不得数。

江慧嘉大约领会到了郑大奶奶的意思,当下赞道:“老爷子心怀家国,郑家家风令人钦佩。”

两人一边闲聊着,马车骨碌碌向城东方向的驶去。

郑家老宅就坐落在城东惠风巷中,那一整条街巷都属于郑家。

马车从西侧门驶近了郑府,又在二门前停了下来,就有婆子抬了兜轿在二门前等着。

郑大奶奶自己坐了一抬兜轿,又请江慧嘉坐上另一台兜轿。

这种兜轿有些类似于江慧嘉在现代的时候,去某些旅游景点坐过的那种椅轿。它不同于古装电视里常出现的那种四面围合的暖轿,而是四面敞开的。

江慧嘉因为坐过几回类似的椅轿,倒也没有不习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郑大奶奶看她举止仍然从容,并没有许多乡下人初进大宅门的局促,心里又高看了几分,因而又道:“今日已晚,宋娘子既来了,我便先带宋娘子到住处去瞧瞧,待安顿好后,明早再去向老太君请安。”

这兜轿是四面敞开的,两人虽然各坐一台,但要说话也还是很方便。

江慧嘉笑道:“大少奶奶安排得极好。”

虽然天色已晚,但郑家内宅中同样是一片灯火通明。

四处都有灯笼燃起,这些灯笼大多都是字姓灯,上头统一写着郑字,虽然形状并无特别处,但郑家内宅园景优美,江慧嘉坐着兜轿一路走来,还是有种进了旅游景区的奇异感觉。

郑家的宅邸是五进的,内宅中大院套小院,各色道路曲折回环。

众人又进了一重门,但见前头花木渐渐开阔,有垂柳次第排开,却是到了一片宅中小湖边了。

江慧嘉先前坐马车坐出来的种种不适这时候早已消去,她正欣赏着这古典大宅院的夜景,忽然前头就传出一阵惊呼吵闹声。

先是一道女声惊叫:“七娘子!使不得!”

然后又是许多声音在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其中夹杂着古怪的“嗬嗬”声,以及大石砸地的声音。

郑大奶奶脸色大变,当下顾不得与江慧嘉闲聊,指使抬轿的婆子道:“速速过去!”

婆子诺诺应声,脚下生风,飞速往发声处跑。

江慧嘉忙扶住两边扶手,心里知道,这是又撞上郑七娘发病了。

她当然不会像郑大奶奶那样为这个事情惊慌着急,但她面上也不好表现得太淡然。也便微微锁着眉头,心里其实是不乏疑问的。

郑七娘这病发作得未免也太频繁了,一般的癫狂患者从初次发病到频繁发病,其中是有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

如郑大奶奶此前所说,郑七娘除去在绣雅阁初次发病那一回,此前是从未有过此病症状的,也就是说,那一回她是首发。

首次发病之后,理论上来说,她该渡过一段平缓期。

那在这短短时日内,郑七娘为何又偏偏如此不同,竟这样频繁地、多次地发病呢?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江慧嘉按捺住心中的疑惑,又细听那边声音。

那边丫头婆子们呼做一团,中间夹杂着一道狂乱无序的“嗬嗬”声。

毫无疑问,发出奇怪“嗬嗬”声的必是郑七娘。

抬轿婆子走地飞快,不过片刻,就越过花木小径来到了湖边开阔地。却见前头一汪碧湖,湖边胭红一丛远远延伸开去的,原来是一大片盛放的芍药!

芍药本是传统十大名花之一,最是艳丽多姿。

眼前这一片芍药虽是在夜间盛放,可这湖边灯笼遍绕,映衬着湖光水色,黑夜不但未能使得这片芍药暗淡半分,反而更为其凭添一份神秘风韵。

却有身量纤瘦的一个少女,钗摇发乱,披帛半残,大喇喇踩踏在芍药丛中,口中发出古怪“嗬嗬”声。她一边从怀里一块又一块地掏出拳头大小的石块,一边对着花丛不停扔掷。

等怀里石块扔完了,她又跑到花丛边沿。

因这花丛边沿处原本就有一条尺许高的分隔带,是用拳头大小的石块垒成,这少女有此一条分隔带做石块来源,当下来来回回,扔得更起劲了。

依照她这样的扔法,不消多久,这一大片芍药就会被她毁个精光。

芍药花丛边上围着不少的丫头婆子,却没有一个敢踏进花丛去将少女拉出来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一则是不敢动作太过,害怕伤到少女。另一个原因则在于这芍药名贵,她们又不是郑七娘,哪里敢随意往这花丛里跑?

郑大奶奶这边刚被婆子抬过来,围在花丛边的丫头婆子们就都是眼前一亮,顿时跟见了大救星似的,惊喜又焦急地连喊:“大少奶奶,七娘子又病发了,这可如何是好?”

又有一个管事媳妇模样的人带头要行礼,郑大奶奶不耐烦道:“一个个都分不出轻重么?这当口行的什么礼?还不快将七娘子带出来!”

说着她一敲兜轿扶手,抬兜轿的婆子连忙停下脚步。

郑大奶奶自己从兜轿上下来,就匆匆往走到花丛边,一边轻喊:“七妹妹!快停下好么?你往日里最是惜花爱花,如何舍得对这花神般的芍药下手?”

那边丫头婆子们得了郑七娘的令,有了主心骨,那管事媳妇并几个丫头就咬牙往花丛里走。

这边郑大奶奶又看向江慧嘉,江慧嘉也从兜轿上下来了,郑大奶奶忙对她招手道:“宋娘子,你快来瞧瞧,我家七娘子此时的情况可是安抚得住?”

她虽然用的是问句,可她眼中满含的期盼如此明显。

江慧嘉知道,有过之前在绣雅阁的经历,郑大奶奶已经认同了她的急救能力,她这时候要是说自己对郑七娘毫无办法,郑大奶奶必不会轻易放过。

“可以一试。”江慧嘉口中并不迟疑,但她看向郑七娘的目光中,疑惑却更深了。

她觉得,郑七娘的情况很不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癫狂之症统称癫狂,其实癫症与狂症又可以分开为两个病症看待。

只是有些患者情况较为复杂,有癫狂并发的情况,因此又统称癫狂。

从临床表现上来看,癫症患者多以精神抑郁、沉默痴呆、语无伦次为主,而狂症患者多以精神亢奋、狂躁不安、动而多怒为主。

往往静时为癫,动时为狂。

依照郑七娘此时的表现来看,她这是狂症犯了。

但真正急犯狂症的人神情气色不是她这样的。

癫狂之症多因七情内伤而起,或肝气郁滞,气失畅达,或痰瘀互结,气血不行。这些内在的失衡表现在外,就会使人或者面目赤红,或者唇白眼赤,或者面颊瘦黑,或者面色晦滞,等等。

而这些,郑七娘都没有。

她虽然拆摇发乱,神情呆滞,可她眼角微白而明晰,脸颊上有些脏污,可外露的肌肤仍旧显得如同脂玉般细腻,只是肤色有些过于苍白,显得气色不好。

但这样的气色最多只能说明她血行不畅,是有癫狂內症的可能,却不是狂症突发的表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中医讲究望闻问切,诊脉并不是辨症的唯一手段。

真正高明的中医,在一些病症上是只看一眼就能大致明白究竟的。

江慧嘉前世的从医经历丰富,到这时候已经基本可以肯定,郑七娘是有问题了。

这实在是出乎她的意料,使她心中暗惊之余倒又隐隐多生了几分计较。

那头郑七娘仍在挣扎,可她一个人到底力弱,当几个丫头婆子下了狠心踩进花丛,将她团团围住,她就无处可去了。

丫头婆子们一边劝,一边拦着她将她往外推。也不敢太用力,只是挤压着使她不得不退出花丛。

郑七娘口中发出意味不明的声音,一边对着丫头婆子们又抓又挠。

江慧嘉注意到,郑七娘虽然挣扎得厉害,可她抓挠人时用力其实并不大。

一般来说,真正陷入狂症的患者只会因为神智丧失而越发力大,就如郑七娘上回在绣雅阁时,绞住了郑大奶奶就无论如何也不松手那般。又怎会如此刻,不但用力不大,反而隐隐有几分对人手下留情的感觉?

江慧嘉上前几步,这边郑七娘刚一被带出花丛,她就闪电般伸出手,忽地切住郑七娘脉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呼吸间江慧嘉已经暗自听脉,心中顿时更下结论。

郑七娘虽然脉弦略滑,但这只是初步的痰气郁结而已,还远不到使她癫狂至此的程度。

上回在绣雅阁郑七娘是真发病,而这一回,却是假发病!

虽然是假发病,可这种癫狂之事最是说不清。

你说她假病,她仍旧“发狂”给你看,你纵使知道她有意做假,又能奈她如何?

纵是治得了她一时,也治不了她一世,她只要有心,还不是随时随地想“狂”就“狂”?

更何况郑七娘虽然此时发狂是做假,但她有癫狂之症这个事情却是真,只不过她的症状还在初期,还远到不了如此刻这般严重的时候而已。

江慧嘉手上快速动作,也不管郑七娘是真狂假狂,索性手指连连揉穴,不过片刻就连过几个穴道。

郑七娘惊愕地瞪大眼睛,口舌微张,终于没能来得及再说出什么,就双眼一闭,睡了过去。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一刻钟后,清水小筑。

清水小筑就坐落在郑家大宅第三进的内湖边,是离清水湖最近的房屋建筑。

郑大奶奶便着人将郑七娘抬到了清水小筑,又差人去老太君那里通报一声,叫老太君不必忧急,七娘子这里情况已经得到控制。

她转头对江慧嘉道:“宋娘子,你也瞧见了,我家七娘子若总也如此,又该如何是好?”

说话间郑大奶奶眼中的神色是如此明显,江慧嘉顿时恍悟。

怪不得之前去青山村请人时,郑大奶奶开口就说“请宋娘子住上几日”,原来她这是认为郑七娘总是频繁发病,便指望着江慧嘉能时时跟在一旁看着,好随时制止郑七娘呢!

江慧嘉心里简直连气都懒得气,只是觉得好笑。

郑大奶奶虽然总在强调郑家家风,但她已习惯于居高临下来看人,即便她对江慧嘉多有几分高看,但这也并不影响她仍旧将自己摆在高人一等的位置上。

或许她以为,如江慧嘉这般身份家世,能得郑家高看一眼,就该感激涕零了。

在郑家多留几日又算什么?便是常住郑家,那也是郑家的恩德呢!

江慧嘉知道,不能让郑大奶奶再次主动提出这个要求来。

她不答反问道:“敢问大少奶奶,不知七娘子往日里最为惧怕的,是何事物?”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江慧嘉不知道郑七娘为什么要假做癫狂,也不愿意去深究这其中有何故事。

能让一个二八芳华的少女放下形象,甘愿装疯做狂,这其中内情想都不必想,必是不好为外人所知的。

不该知道的事情当然还是少知道为好,因此她根本就不提郑七娘是在装疯的事情。

郑大奶奶奇道:“我家七妹妹最惧怕的……宋娘子为何有此一问?”

江慧嘉道:“大少奶奶,我这急救法子也是不好常用的。用在狂症患者病发初期尚且适用,可若是用得多了,怕也要损及身体。”

她这么一说,郑大奶奶的神色就凝重起来。

江慧嘉又道:“所谓癫狂,是由七情内伤而起,情志抑郁而成。说到底,是由心而发,及至损伤身体之疾症。正所谓,心病还须心药医。”

郑大奶奶神色就是一凛。

江慧嘉知道,郑大奶奶必是想到了郑七娘那个“心病”。

如郑七娘这般的大家闺秀,她的“心病”还能是什么心病呢?

江慧嘉道:“情志抑郁,心智迷蒙,皆因心中有障。若将心障比作迷雾,此迷雾之存在倘使无法由内而外自主破开,自然便只能借助外力。”

她说到这里,郑大奶奶也觉得好理解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宋娘子的意思是,让我七妹妹大惊一番,从惊而起,破她心障?”郑大奶奶若有所思。

江慧嘉道:“此番惊吓若是足够,便是使得七娘子在一定时间内不再犯病也未尝不可能。到时大少奶奶再请名医来为七娘子开方诊治,何愁七娘子病症不好?”

郑大奶奶面上神情收敛,仿佛有些明白了江慧嘉的意思。

她将目光定在江慧嘉脸上:“宋娘子认为,这惊吓的法子应当在何时用出方才最好?”

江慧嘉道:“当然是在七娘子再次发病之时。”

郑大奶奶皱眉道:“再发病时?我家七妹妹不发病时倒也有清醒时候,人在清醒时自然懂得何为惊吓。可人若癫狂了,即便是吓她,她若是不受惊吓,没有反应又当如何?”

人要是真的癫狂了,再去吓她当然无用,但郑七娘分明是假发狂!

江慧嘉一本正经地胡诌道:“人都是有本能存在的,即便是癫狂之时,她内心深处若有执念,这执念也不会消去。你用旁的事情吓她,她或许毫无反应,可若是她最在意之事……”

她顿了顿道:“小女所知有限,也独独只能想到这么一个法子了。”

一时面现惭愧之色。

可她的意思表达得很明白,我总之就这么点水平,嗯,你信我呢就试试,不信的话我也没办法啦!

郑大奶奶思虑片刻,最终只是笑道:“今日已晚,宋娘子也是劳累了,不若先到悦心居那边歇息歇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江慧嘉站起身,从善如流道:“我正好有些犯困呢,劳烦大少奶奶安排了。”

郑大奶奶叫碧珠带江慧嘉去悦心居,一边歉意道:“本是要亲自带你去的,实在是我家七妹妹这边离不得人。”

江慧嘉道:“大少奶奶太客气。”

说完话,与碧珠从清水小筑出来,正走了几步,就见迎面又走来一行人。

领头的是一个面颊略有些消瘦的浓妆少妇,她生了一双细眼,远远见到了江慧嘉就将目光斜瞥过来。

碧珠微微屈身行礼道:“二少奶奶。”

原来是郑家二奶奶。

江慧嘉没有说话,只微微将身让至一旁,也算是对她的礼貌了。

郑二奶奶鼻间发出轻哼,一甩衣袖,带着一行人浩浩荡荡从两人身边走过,留下一阵浓郁的香风。

江慧嘉好险没当场打出喷嚏来,心里倒不生气,只是觉得这大宅门里的人果然多种多样。有郑大奶奶那样的,有郑二奶奶这样的,当然,还有郑七娘那样的。

不过,这些又跟她有什么关系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厢里江慧嘉与碧珠到了悦心居,然后洗漱歇息不提。

那边郑大奶奶与郑二奶奶一番唇枪舌剑之后,就着人在清水小筑好生守着已经入睡的郑七娘,她却是略一收拾,转头就直奔了正房郑老太君的居所。

老人家觉少,郑老太君向来歇息得晚。

只不过到晚间,郑老太君就不耐烦搭理外人了,所以之前郑大奶奶才说要江慧嘉第二日早起再去向郑老太君请安。

“姨祖母!”郑老太君歪在榻上,郑大奶奶一进门便撒娇般喊道。

她是郑老太君娘家侄孙女,在孙子媳妇一辈里,她最受郑老太君的宠爱。

郑老太君抬手叫她也到榻上来坐着,一边慈爱地笑道:“七娘惹你心烦啦?”

“何止呢!”郑大奶奶抱怨了一声,就叹着气将晚间发生的事情同郑老太君说了一遍。

她说得巨细无糜,但叙事十分清正,并不在其中添加任何个人倾向。

说完,她眼巴巴地看着郑老太君:“姨祖母,您说,七妹妹这里到底能不能吓?若是将人吓得更糟糕了,又该如何是好?”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郑七娘的哭声就如同深夜里的一把钩子,一钩一钩,似要将人世间最隐秘的悲伤事通通都从人心底里勾出来。

呜呜咽咽,幽怨缠绵。

旁听者无不动容,便是郑大奶奶也恍惚似有触动,一时面现戚容。

只有江慧嘉,她虽然也觉得郑七娘悲戚得可怜,并因此而心中略生怅惘之感,但要说十分共鸣,那是没有的。

江慧嘉上辈子虽然算是英年早逝,但因为怪病的缘故,其实早从许多年前初次病发起,她就已经做好了随时早亡的心理准备。

多方求医从不放弃是一方面,而从不畏惧死亡,时刻等待命运裁决,这样的心态也是她早已习惯常有的。

一个人,从豆蔻韶华起,就开始预见自己的死亡,同时不停与病魔做抗争,并为此坚持十几年,她的心肠自然早已被千锤百炼,达到一个旁人想都难以想象的境界。

郑七娘哭得太伤心,旁观者都不忍打断她。

江慧嘉也深知此时的郑七娘正需发泄,由她痛快哭一场反而更好。

半晌后,郑七娘才又微微仰起头,转看向郑大奶奶,轻声问:“大嫂,要怎样,你们才肯救郁郎?”

之前郑大奶奶骗她的话,她竟深信不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郑大奶奶心里略有些尴尬,当然她面上是不会表现出来的。她想到江慧嘉说的“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当下微微一叹。

如郑七娘此刻所经历的,可不就是“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

而她自己,虽然并非七苦皆有,可单只一个“求不得”,就已经算是人生至苦了。

郑大奶奶放柔了声音道:“七妹妹,郁生处在那样的位置,除非他脱身出来,否则谁也救不得他。”

顿时,郑七娘就直起了腰,看向郑大奶奶的目光一下子凶狠起来。

郑大奶奶苦笑道:“七妹妹,那是景安王,你自然知晓,这天下间除了上头那一位,也独独只有太……能与他抗衡了。”

她中间省略了一个字,可不但是郑七娘听懂了她的意思,就连一旁原本不清楚前因后果的江慧嘉,都觉得自己隐约能猜到郑大奶奶说的是什么了。

郑大奶奶与郑七娘的对话中吐露了几个关键词。

一个是被郑七娘称为“郁郎”,而郑大奶奶称为“郁生”的人。

另一个是被郑大奶奶明明白白说出来的“景安王”。

而最后一个,在郑大奶奶口中被半遮半掩的那位,能够与“景安王”抗衡的人,郑大奶奶称呼他时露出了一个“太”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江慧嘉几乎不用费太多脑力,就自然而然地猜想,郑大奶奶欲言又止的这位,分明应该是当朝太子!

不是她脑洞大,实在是这本来就很好猜。

景安王是什么人,单从他的封号就可以听出来了。

那能与他抗衡的,会是什么简单人物吗?

江慧嘉听得几乎是心惊肉跳,她知道,这些本不是她该听该知道的。

可在这样的时候,这样的情境下,她偏偏不能选择告退,否则岂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反倒提醒郑大奶奶等人了?

她只能沉默不语,当做什么也没听到。

郑七娘颤抖着说:“大嫂,为什么……你们都要这样逼我。”

郑大奶奶道:“我们何曾逼你?七娘,郁生已不是过去的郁生了。”

“可是最初,你们给我定亲的是他!”郑七娘几乎是喊出来,“难道我从一而终有错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郑大奶奶蹲下身,与郑七娘目光平视,紧紧盯住她:“可是郁家有错,郁生只是被充入梨园,已经算法外开恩了。”

她又温声道:“七娘,那位的性情天下皆知,你嫁过去,做主的就是你。”

郑七娘神色恍惚。

郑大奶奶恍若蛊惑般,在她耳边不停道:“七妹妹,行到最高处,这世间便再没有谁能阻挠你,使你屈从,使你求不得。你当真舍得疯吗?”

简单一句话,却仿佛石破天惊,炸响在郑七娘耳边。

江慧嘉在一旁也听得恍然,到这一步,她岂能再不明白,郑家在郑七娘身上谋的是什么?

怪不得最初在绣雅阁时,郑大奶奶对待郑七娘的态度显得那样小心翼翼,小心得甚至带着敬畏。

若非郑七娘突然癫狂,只怕郑大奶奶一辈子都不会如此刻这般对郑七娘说话。她一定还是如最初那样,小心翼翼,恭敬讨好。

郑家想要郑七娘嫁的人,除了当朝太子,不做第二人想!

他们谋的,是未来国母之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而若是想得再深远一些,许多事情就更可怕了。

江慧嘉不敢再深想,也不愿再深想,她现在只想离这滩浑水越远越好!

她一直尽力维持着面上表情,不让自己脸上流露出半分异色。好不容易等到郑七娘和郑大奶奶谈话完,郑大奶奶又来问她:“宋娘子,我家七妹妹现今情况如何?”

江慧嘉道:“七娘子只要心思通明,再有名医治疗,不愁不好。”

郑大奶奶还有些迟疑:“宋娘子当真不能开方?”

江慧嘉垂目道:“所学不精,惭愧。”

郑大奶奶才叫碧珠送她回悦心居。

这一夜,只怕整个郑家也没几人能平静度过,江慧嘉更是如此。

她回到悦心居,辗转许久,才好不容易勉强入睡。

第二天起来,又要继续跟郑大奶奶等人周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不过郑大奶奶原来说过要她第二日去向郑老太君请安的,可真到了第二日,郑大奶奶又绝口不提此事。

江慧嘉就向她提出要离开,郑大奶奶竟爽快应了。她还十分客气,对江慧嘉谢了又谢。

最后江慧嘉离开的时候,不但有马车相送,马车上还被放满了礼物。

当马车真正从郑家大宅驶出时,江慧嘉竟生起一种走脱牢笼的感觉。

不过她的心理调节能力非同一般,虽然在这郑家这短短一夜的时间里颇感受到了些平常难有的惊心动魄,可一旦从中走出,她心中的种种复杂也平息得极快。

那不是她的世界,本不该由她多想。

随后江慧嘉请车夫掉转头先去一趟集仁书铺,她拿着书单,在集仁书铺买齐了宋熠要的书。马车这才笃笃地驶出县城,带着江慧嘉回到了青山村。

因为是宋家特意派出来送她的马车,所以江慧嘉一直被送到了家门口。

她到家的时候,宋熠的蒙学课还不曾下课。

小院里飘出了学生们朗朗的读书声,是在读“天地玄黄,宇宙洪荒”。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马车在篱笆门前停下,那边课室的门就一下子被打开了。

宋熠说道:“诸位请继续读书。”

他自己推着轮椅从课室出来,不远不近地,隔着小院和篱笆门,就与江慧嘉的视线对上。

宋熠凤目中的神采一下子就亮了。

他深沉地、喜悦地、甚至是怜爱地看了过来。

江慧嘉瞬间感觉到,自己又从一个世界来到了另一个世界。

而这个世界,没有如在郑家时那般的惊心动魄,却又一样的使人心惊肉跳。

彼时风和日丽,春景迟迟。

江慧嘉手扶在篱笆门上,忽然心中涌起安宁与羞怯矛盾并存的奇异情绪,她一下子就微微垂了头。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天色还早,小院内外到处都是绿意葱葱。

宋熠坐在轮椅上,阳光从天际照射而下,漏过了绿树的枝桠,又映在他脸上。

光影交错,更使他五官分明,犹如画卷。

“娘子!”宋熠轻声呼唤,虽只是短短两个字,然而被他这样低低地,犹似含在口中,又分明经过了胸腔共鸣,清清楚楚传达出来的一唤。这么简单两个字,竟被唤出了别样的意味!

何止是缠绵缱绻,何止是荡气回肠!

江慧嘉只觉得耳朵发麻,原本在去郑家之前就已经被她甩到脑后的那种种奇异感觉,到这时候,就一股脑的,重又蜂拥回来了!

倒衬得她此前在郑家经历的种种,反而如同做梦似的遥远不真实。

江慧嘉微微抿唇,轻推篱笆门。

“宋娘子!”车夫在后头忽地喊了声。

江慧嘉才如梦初醒般恍过神来。

车夫问:“宋娘子,车上物件卸到哪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江慧嘉忙走过来,亲自指点车夫搬运车上种种。

她自己也动手,拿些较轻的物件。

这回郑大奶奶出手可比上回在绣雅阁的时候大方多了,因为说好了这些是诊金和谢礼,江慧嘉就没有再推辞。

郑大奶奶光只各色绸缎就备了五匹,这还是因为马车里装不下太多大件东西。

又有茶叶、点心攒盒、文房四宝等物。

另单备了一匣银子,匣子里都是五两一锭的小元宝,共有二十锭,合计就是一百两银!

江慧嘉知道这些东西未必没有封口费的意思,但因为自己在诊治郑七娘的事件上的确是起了大作用,所以她受之无愧,就都坦然收了。

外头东西搬来搬去,就有些影响到了课室里头正读书的小学童们。

学童们读书的声音开始不齐了,还人有频频向外看。

宋熠便又将轮椅推到课室门边,用手中戒尺轻轻敲门。

小学童们早被他收服,当下不敢再分心,一个个哪怕心里长草,都还是硬忍着,于是读书声就又整齐起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江慧嘉见状忙道:“三郎,上课要紧,且莫管我。”

这边东西归置好了,江慧嘉又留车夫喝茶。

车夫连连推辞,只说不敢,江慧嘉便不强求,只又拿了一串一百个铜钱,算是车夫的辛苦钱。

打发走车夫,江慧嘉又重新将东西收拾了一遍,另换了套家常衣裳。到这时候,日头渐向正午偏移,蒙学馆只上半天课,这下课放学的时候就到了!

“先生,学生告退。”

“师娘,学生告辞了。”

小学童们又比之前多了些礼节,走之前不但学会了向宋熠行礼,竟还有人向江慧嘉行礼作揖来了!

江慧嘉颇感新奇,也都一一回应。

不多时,学生们就走了干净,只留下胡静生勤快地过来帮忙做杂务。

江慧嘉还有些恍惚,可见家里家外都干干净净,就连厨房的事情都被胡静生接手了,一时竟找不到事情做。

她不知道为什么,就生起些不自在的感觉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好不容易等到饭菜上桌,江慧嘉先跟胡静生道了辛苦。

胡静生规规矩矩地坐在长凳上,闻言忙挺直腰,大声道:“都是学生应该做的,我娘说了,做人要讲仁义信,该做的事情,我决不能偷懒!”

他这样严肃认真的样子实在看起来是有些喜感的,江慧嘉忍不住就轻笑了出声。

这一笑,之前莫名而生的种种隔阂感就在这一刻全数消失了。

江慧嘉才真觉得自己像是从一段光怪陆离的戏场中回到了烟火人间,她笑吟吟道:“要学文章先学做人,静生已深得其中三味。”

胡静生当下微微红了脸。

江慧嘉却感觉到另一道深沉热切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她不用偏头去看,就知道这样看着自己的必是宋熠。

看!你还看!你再看!

江慧嘉终于忍不住,转头狠嗔了宋熠一眼。

她却不知道,她这样眼波流转,轻嗔薄怒时的模样,更似小荷微摆,风露水波。非但没能让人感觉到她的恼意,反而在霎那间展露出风情无限。

顿时,宋熠目光微垂,耳后根也红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江慧嘉:“……”

坐在这两个小鲜肉中间,看着一左一右两张大红脸,忽然感觉自己好像成了怪阿姨,压力好大肿么破?

好吧,宋熠其实并没有脸红,他红的是耳后根,他装得很淡定很有先生派头呢。

这个中午,江慧嘉比平常还多吃了半碗饭。

宋熠看到她胃口还不错的样子,知道她在郑家应该没受什么委屈,当下悄悄松了口气。

当然,事实上江慧嘉才会不会告诉宋熠,自己之所以胃口大开,其实完全是因为有小鲜肉下饭的原因啦!

哼,她又不是真的怪阿姨。

她上辈子也云英未嫁好不好?

等到胡静生帮忙收拾了碗筷,真正告辞回家后,江慧嘉的心境也彻底地再次开阔了起来。

她也没急着去说在郑家发生的事情,而是将自己从集仁书铺买回的书先搬出来,一本本拿给宋熠看。

因为书架还没打好,这些书江慧嘉是全放在东屋外间一个小箱子里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毕竟宋熠要买的是科考常用书,这些书不比医书少见,集仁书铺里尽数都有,而且全是印刷本。

但除了宋熠书单上原本就写了的四书五经,江慧嘉还自己做主买了些其它书籍。

她拿出来对宋熠道:“另有《周髀算经》、《九章算术》,还有两本《时文荟集》,《策问精选》。”前两本算术书就不说了,像后两本时文、策问类的书,其实应该算作是古代科举参考书。

江慧嘉翻看了内容,觉得宋熠应该用得上,所以才买的。

她这时候特意拿这几本书出来,竟颇有些献宝的意思。

宋熠见她脸上神采飞扬,说话时眼波斜斜飞来,只觉得她一言一行都说不出的灵动可爱,当下心口发热,不去接书,反而忽地握住她的手。

“娘子!”宋熠脱口而出,“昨夜我好生想你!”

江慧嘉:“……”

轰的一声,人又被烧熟了就是她此刻的感觉。

宋少年,你这么污,你自己知道吗?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宋熠大概不知道自己很实诚的一句话,其实已经让江慧嘉想入非非了。

他根本就没有自己刚才那句话很“污”的自觉,眼瞧着江慧嘉忽然霞飞双颊,更狠狠一个瞪眼过来,一时又觉得受用,又觉得莫名。

“娘子。”宋熠以为是自己说话太直白,所以才惹得江慧嘉不快,当下又舍不得放开她的手,只轻捏着,微微一叹道,“辗转反侧,寤寐思服,原来古人诗言中的相思是这般滋味。”

他换了说法,其实意思还是一样的。

但这甜言蜜语指数,因为措辞上逼格的上升,都紧跟着好像又上升了好多个点。

江慧嘉受到暴击攻略,直觉自己是真要支撑不住了。

宋熠仍在追加:“娘子,你昨夜在郑家如何?可有受人为难?”

前面所有的甜言蜜语,在这时又抵不过这一句关心。

江慧嘉看到他眼中真切流露的关切,顿时心下软得一塌糊涂。

“没有。”她打整起心思,索性将昨夜发生在郑家的事情好生说了一遍。

上回在绣雅阁发生的事情,她当时回来提都不跟宋熠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可这一回她心态变了,原本昨夜发生在郑家的事情应该是比上回的绣雅阁事件更不可言说才是。然而江慧嘉这次却半点都不隐瞒,竟清清楚楚、巨细无糜地全说给了宋熠听。

宋熠初时听着还算轻松,到江慧嘉说起自己的猜测,提出郑七娘有可能是要嫁给当朝太子时,他眉头就微微皱了皱。

直到江慧嘉全部说完,他沉吟片刻,反而倒来安慰江慧嘉:“娘子也不必太过记挂此事,娘子又不是那等长舌之人,只要守口如瓶,郑家必也不会多生事端。”

又说:“郑七娘有疾之事毕竟并非只有娘子一人知晓,郑家下人众多,再加上其余为郑七娘诊治病症的大夫们,郑家再是有心要瞒,也不能对这许多人如何。”

江慧嘉当然早考虑过这个问题,甚至她心里还曾做过最坏的打算。

当然因为郑家如今表现得还算友好,那些最坏的打算就没必要再说出来了。

她最多只在心里悄悄记住,然后多留一分戒心。

“想太多本就是徒增烦恼。”江慧嘉脸上露出轻松的笑容,“三郎尽可放心,我本就不在意的。”

宋熠点点头,又道:“至于我们如今的这位储君……”

虽然说皇家的事情本不好多谈,但毕竟只是在自己家里,此时又无外人,宋熠还是说道:“我曾在府城听人说起,当今太子年幼时身体极弱,因此曾被寄居大相国寺。是直到太子殿下年满十六,而陛下始终未再添得一个皇子,这才迎了当时的大皇子回宫,而后封了太子。”

江慧嘉奇道:“当今皇上只有一位皇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宋熠道:“皇女有三位,皇子只有当今太子一位。”

“那景安王又是谁?”江慧嘉起了追问的兴致。

宋熠道:“景安王是先帝幼子,也是今上一母同胞的亲兄弟,今上登基时,景安王才只有八岁。他的封号还是先帝在世时封的,因为极得宠爱,才被封号景安。”

“景安……”江慧嘉轻念了一句,正要问这封号有什么特别,忽然反应过来,景安可不是与“靖安”同音?

要知道,如今的朝廷可是国号为“靖”!

景安,靖安,这个封号确实耐人寻味。

不知道在面对封号为“景安”的幼弟时,当今皇帝又会是个什么心情?

江慧嘉猜测这其中的关系一定极为复杂,不过这一切都离她太遥远了,她就算是听,也只是当个故事来听。

就如同在现代,看新闻的时候看到某些皇室八卦的感觉一样。

云淡风轻,事不关己,最多也就是多个谈资,满足一下好奇心。

又听宋熠道:“太子殿下本来就身体极弱,他被迎回东宫一年,与如今的太子妃也大婚有半年,只听闻他身体每况愈下,东宫的许多事情反倒是太子妃在做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江慧嘉就“啊”了一声:“太子已经有太子妃了?”

宋熠道:“据说是如今的首相大人之嫡长孙女,十分了得。”

从他的神情来看,他显然并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江慧嘉已脱口而出道:“那郑七娘若是嫁过去,她算什么?”

宋熠不解道:“郑七娘身为前任右相郑大人之嫡孙女,倘若嫁入东宫,良娣封号总是有的。”

郑老爷子是从尚书右仆射官位致仕的,因此又被称为右相。

而被郑大奶奶说得那样了得的一桩姻缘,原来只是太子良娣而已!

江慧嘉恍惚觉得自己又推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她忽然觉得自己似乎能够理解昨夜郑七娘为什么会哭得那样痛楚悲戚了。

原来她不但要接受一桩她原本并不想要的婚姻,她还要接受与人为妾的命运!

这才是真正的时代现实。

由此看来,江慧嘉当初与宋熠的婚姻虽然同样是封建包办婚姻,可她至少是宋熠的妻子,名正言顺,合法合理,这竟然算是好的了!

江慧嘉嘴唇轻轻蠕动了一下,她发现宋熠在说到郑七娘会成为太子良娣时,神情是那样理所当然。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好像半点也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

当然,那是太子,太子本就应该是有正妻侧妃,后宫无数的,这本来也没什么问题。

可同样的,太子三妻四妾符合时代国情,其余男人三妻四妾难道就不符合时代国情了?

这本来就是一个男人可以合法纳妾,而女人只能事夫至忠的年代。

就连宋柏山那样的男人,他都可以有一妻一妾!

江慧嘉原本软成一团的心房好像霎时又被一盆凉水浇下,这片柔软就被冻得僵硬了起来。

她本来想再问宋熠什么,可她数度张口,竟都无法吐言。

宋熠敏锐地察觉到了她的不对,虽然不知道明明谈论的是郑七娘,为何江慧嘉的神情偏偏显得这样难过。他还是紧张道:“娘子,你可是身有不适?”

江慧嘉看他的关心紧张这样真切,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反而更加酸涩得厉害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其实江慧嘉很想亲口问一问宋熠,你会不会纳妾。

——如果你保证不纳妾,嗯,也对我从一而终,那就算你明明还是少年郎,却偏偏总爱装成熟,就算你是古代男人,就算我那么讨厌一场真正的婚姻,我也都认了!

然而、可是、最终,江慧嘉还是什么都没能问出口。

明明话已经涌到嘴边,却偏偏堵在喉间,竟是一句都说不出口来。

她心里又急又酸,可一张嘴却偏偏像是有自己的意志般,就是紧紧闭住不发声。

江慧嘉不知道这到底是因为紧张、惧怕,还是因为自己的喜欢其实还没有那么深。

至少她虽然明确了心动,可这种心动或许还不足以让她就此将话揭开,赌上一生。所以她才明明有心想要说清楚,话却偏到嘴边不出口。

宋熠握住她的手,又仿佛还想要抬手抚到她颊边,去摸一摸她的脸颊。

可是宋熠坐在轮椅上,而江慧嘉却是站着的。宋熠抬手时江慧嘉并没有配合地弯下腰,他这只手就最终只能在半空中轻轻划过一个弧,最后还是又放回原处,仍旧握住江慧嘉的手。

江慧嘉觉得双手被他握着,温暖极了。

她最终微微笑了:“我天天练五禽戏,身子好得很,你不必担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因她声音里已经透出了轻松,宋熠又仔细打量她几眼,看她眼神如水般清明透彻,确实不像是在故做无事,便也放下心,笑道:“正该如此。”

其实宋熠是以为江慧嘉之前是在为郑七娘难过,所以才忽而神情变动,片刻后又恢复如常。

宋熠再怎么也料想不到,江慧嘉的自控力是因前世受过那样的病痛折磨才得来的。

她虽然在男女之间情之一事上算是彻头彻尾的新手,又常有失常表现,可一旦她真正收拾好心情,宋熠要想看出她心中的情绪起伏,竟也极难。

江慧嘉不想再谈论郑家的事情,就又提起家里的书架:“缺了书架总觉不便,看来要催一催钱木匠才好。”

宋熠道:“明日周循来了叫他跑一趟,娘子不必亲自去了。”

江慧嘉就笑:“你使唤你大弟子使唤得这么顺手呀,周循又不是你跑腿小厮,哪能这般。”

“有事弟子服其劳。”宋熠也微微一笑,“娘子心肠太软了,周循性子跳脱,正该多磨一磨才是,跑腿不算什么。我小时读书,不知给先生跑过多少腿。”

其实宋熠说的倒也没错,古人在尊师重道方面又尤其比现代人更在意许多,大概使唤周循,宋熠根本没心理负担。

江慧嘉于是道:“那过会儿我可得去一趟周里正家,再谢过他们昨日的帮忙。”

周里正夫妇昨天特意过来帮忙招待郑大奶奶,这是该谢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宋熠也点头,跟她说起郑大奶奶送的茶叶:“我不爱喝茶,娘子可爱喝?”

江慧嘉前世偶尔喝茶,喝的是特制的药茶,专为清心定神而配置的。

她道:“郑大奶奶送的这个双井茶,我不爱喝。”

宋熠听出她话里的弦外之音,不由问道:“那娘子爱喝的是什么茶?”

“那可就不知道啦!”江慧嘉眨了眨眼,笑吟吟道,“我见识少,喝过的茶更少,谁知道我喜欢喝什么茶呀,总要等日后喝过才知不是吗?反正这个茶,我在郑家喝过,是不喜欢的。”

她说得这样俏皮,宋熠恍似是回到了新婚之夜,看她拿糖球逗自己的那一刻。

她眼中波光盈盈,而他怦然心动。

宋熠一眨不眨,凤目深深看着江慧嘉,竟似看痴了般。

江慧嘉不知是喜是酸,忙挣脱了他的手,转身去寻郑大奶奶送的那几罐子茶叶点心。

到了下午太阳温度开始下降的时候,江慧嘉就提了些双井茶并两个攒盒的点心去周里正家。

郑家出手的双井茶实为上等好茶,郑大奶奶一共送了四罐子,江慧嘉就分出一罐来送周里正,又有一罐是要送给宋老爷子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宋熠还提议要她将剩下两罐送江家,江慧嘉拒绝道:“一罐足够啦,剩下两罐我们虽不爱喝,用来待客也好。”

她对江老二夫妻两个观感复杂,虽然知道这两个是自己这一世的血缘双亲,后来她跟宋熠从老宋家分出来的时侯江家也多有相助,但其实从心底里来说,她对江家人都不亲近。

毕竟原主实际上可以说是被亲生父母逼婚而死的,这个事情其他任何人都不知道,可是江慧嘉知道!

只是血缘、亲情,以及社会关系等种种原因,使得江慧嘉仍要与他们维持往来。

江慧嘉便只能不远不近与之相处,那毕竟是原主父母,她不能为原主报仇,可要十分尽孝,她大概也无法做到。

同样,对于宋老爷子也是如此。

江慧嘉看在宋熠的面子上,愿意对宋老爷子多有恭敬,可是从她内心深处而言,却只能将之当成一个普通长辈,要再亲近却是不能了。

去过周家,又去过宋家,江慧嘉在天晚之前回到了桃林小院。

宋熠还问她:“余氏可有为难你?”

江慧嘉去一趟老宋家,的确遭了余氏几句冷言。不过余氏的存在对江慧嘉而言,实际上早就是过去式了。江慧嘉将她当陌生人,她再怎么冷言,也不能在江慧嘉心中激起半分涟漪。

“她为难不着我。”江慧嘉笑道,“我且不理她,她又能如何?”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宋熠就又握了握江慧嘉的手。

到了晚间,两人用罢了饭,江慧嘉忽道:“三郎,我手艺不好。你……会不会觉得很难吃?唔……食不下咽?日子过起来很没意思?”

宋熠一怔,奇道:“娘子做何这样问?娘子手艺很好,饭菜都极好吃的!”

他的表情里根本看不出半分虚假,仿佛他说的就是天经地义的,再真不过的真话了。

再从他每顿都能吃两碗这个事实来看,他说的好像还真是真心话!

江慧嘉羞道:“好吃你还叫胡静生做中饭!”

宋熠就道:“娘子,我只是不想你过多劳累。”

语调温柔,还是那么真。

大概果然只有真爱才能这样吧。

江慧嘉决定,晚上等他睡着了就给他股骨打钉子!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入夜后,江慧嘉点了四支蜡烛,将东屋照得团团亮。

在这方面她是从不吝啬的,习惯了现代社会的日光灯,白炽灯,只点四支蜡烛对江慧嘉来说已经很是低调之举。

她喜欢晚上看书,如果蜡烛不点亮一点,那就太伤眼睛了。

宋熠也喜欢晚上看书,之前家里没有旁的书可看,只有几本启蒙书和江慧嘉买的医书,他便拿着医书看。如今来了他的经史书,宋熠拿着一本《论语》,简直都要手不释卷了。

夜渐渐深沉,江慧嘉去看漏壶上的刻度,不知不觉竟到了亥时。

亥时正就是晚九点,如果还是在现代,晚九点那不过是夜生活的刚开始,可在古代,晚九点已经算是很晚很晚了。

尤其是在青山村这样的小乡村,村民们为了省灯烛,往往天黑不久就会入睡。

江慧嘉来到古代一段时间后,倒习惯了早睡早起。尤其她还想着要给宋熠再打两根钢钉的事情,这时便有些想催宋熠睡觉。

她自己先收了手上的半本《千金方》,然后走到宋熠身前轻喊了他一声。

宋熠竟没听到,江慧嘉就又喊了一声。

“娘子?”宋熠这才醒过神来,抬起头,凤目略有些迷蒙地看了江慧嘉一眼。

江慧嘉极少看过他这样的眼神,当下就有种心跳过电的感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忙将手盖在宋熠面前摊开的书页上,微侧头道:“都亥时啦,你还不睡?”

东屋床边高凳上摆着漏壶,这漏壶也是江慧嘉的嫁妆物件。

宋熠脸面微红,口干舌燥,一时脑子里全是“娘子邀我入睡”这样的声音。他故作镇定地点头,喉中轻咳道:“嗯,好,我即刻便睡。”

他们习惯在饭后便洗漱好,因此这时候收了书就能上|床。

江慧嘉平常也有过催宋熠入睡的情况,可宋熠的反应从来都很正常,从未如此刻这般过,以至于江慧嘉都被他带得面热起来。

“三郎,”江慧嘉头脑有些乱,脱口便问出了一个平常有想过,却从未问出口的问题,“你从前的书呢?你从前的书都去哪里了?”

在江慧嘉今次给他买书之前,宋熠身边还留存的仅只有《千字文》等几本蒙学读物而已。

但宋熠是考过童生,又早有准备要考秀才的人。他读过的绝不可能只有这样几本书,事实上江慧嘉早就发现他胸中所学甚广,还曾暗中给他封过“学霸”的称号。

所以他身边无书的情况是不正常的,而江慧嘉对此曾有猜测,她认为是宋熠腿疾最严重时,受了余氏所欺,因此才造成身边无书的尴尬局面。

但猜测终归只是猜测,江慧嘉到底不曾真正亲口问过宋熠这个问题。

这一来是因为不想戳人伤心事,二来却还是因为从前的江慧嘉对宋熠不够上心,所以她颇有些事不关己的意味,懒得去问而已。

而此时,她却脱口问了出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问题问得冲动,问出口的一瞬间,江慧嘉自己都既觉得莫名,又陡生紧张。

她一下子就连呼吸都放轻了,只等着宋熠的回答。

宋熠似乎是怔了一下,他停顿了片刻,面上轻红褪去:“那些书……”

他摇了摇头,浑不在意地轻笑了:“当时我腿伤不能动弹,镇上的郎中说好不了了。余氏便以我再看书也是浪费为由,将我的书都搬到了五弟房里。”

果然是被余氏搬走了!

这个答案不出江慧嘉意料,但问出来的答案与猜出来的答案显然不同。

她看着宋熠一副全不在意的样子,看他剑眉凤目,神采湛然,看他古装打扮,古色古韵,心中却只觉得他真实无比。

仿佛她穿越千年,也是直到这一刻,才越发清楚感应到前世今生的真实。

都是真的,前世存在都是真的,今生的存在更是真的!

人生虽如戏,于戏中人而言,所有的悲喜情仇却都是切实存在,在人心中,各人自知。

江慧嘉低声道:“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今日种种,譬如今日生。”

宋熠咀嚼了一遍她这句话,含笑道:“圣人言,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我已立足今日,追随明日,自当一路而行,照见更妙风景。昨日愚鲁之辈,早不能动我心志分毫。娘子所言大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越是咀嚼江慧嘉的话,越是觉得这简单一句话意蕴无穷,堪称隽永。他一双凤目便定在江慧嘉身上,眼眸中流光深深。

江慧嘉片刻后才领会到宋熠话中意味,一时她心里的状态就是这样的:“……”

糟糕!又说错话了!

方才那句“昨日种种”是出自哪里来着?

对了!是明代的《了凡四训》!

我……

她心里头简直是有万千神兽在奔腾不止,简直连吐糟自己都无力了。

果然穿越这个事儿它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动不动就说错话真的叫人心好累。

明代袁了凡先生的名言,在大靖朝显然不可能有出现!

于是,宋熠是把她刚才那句话当成是她原创的意思?

江慧嘉后背里冷汗一片,一时间只觉得解释也不是,默认也不是。

她一个头两个大,之前的种种绮思到这时候全没有了。索性道:“既然称我大善,你是不是都该听我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唔,娘子都刁蛮起来了,当然都该听娘子的。

宋熠果断点头:“自然都听娘子的!”

江慧嘉又再催他入睡:“快歇着,明日还需早起呢!”

宋熠笑道:“娘子说的是。”自己推了轮椅转进里间。

上|床的时候毕竟还是有些不便,需要江慧嘉帮助。

江慧嘉熟练地上前帮忙,宋熠仍旧耳根微红。

好不容易折腾着,各人一床被子躺入被窝了,江慧嘉轻舒一口气。看了看身旁宋熠,心里倒生起些安详感觉来。

宋熠入睡极快,既躺下了身,他只同江慧嘉说了一两句睡前闲话,便闭上眼睛,呼吸很快均匀起来。

江慧嘉能很轻易地通过他的呼吸声判断他是不是熟睡了。

这边一感觉到他果然入睡,江慧嘉立即就翻身起来,拿了银针,先给他扎了一遍助眠针。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江慧嘉手起针落,很快行针一遍。

她就又起身下床,将之前熄得只剩一根的蜡烛重又点至四根。

内室中再度大亮起来,江慧嘉就着光亮开了自己的箱子,从中取出之前从县城拿回来的针刀等用具。

这一套用具她昨日取回来就放在了家里,之所以不随身带走,是因为毕竟要去郑家。大户人家人多眼杂,怕带着这些东西万一被发现不好解释。

相比起来,家里虽然还有个宋熠,但宋熠素日里从不会翻她东西。这方面江慧嘉信得过他的人品,因此宁可把东西留在家里。

再退一步说,即便宋熠真发现了她这包用具,她也尽可以解释说这是照着《黄帝内经》上九针的记载打造的东西,反正她手上确实有《黄帝内经·灵枢》的存在。

跟宋熠解释总好过跟郑家人解释。

宋熠虽然不好糊弄,但潜意识里江慧嘉已经相信他对自己是无害的,渐渐地,自然而然就对他少了戒心。

江慧嘉翻出了接下来需要用到的工具,就抱了东西又点上一根蜡烛走向厨房。

没办法,白天的时候总有许多不便,她只能趁着这个时候来给这些东西做消毒处理。

灶膛里是习惯性留着火种的,江慧嘉来到古代这些日子,厨艺虽然没什么长进,烧火至少是没问题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重新添了柴,将火烧了起来,又取来之前特意洗好的一口大锅,装了水后便将各种针刀用具放入锅中。又专门预留了一把长夹子,一头留在锅盖外头,一头也伸进水里,与其余用具一起消毒。

柴火渐燃渐亮,江慧嘉控制着火候,小心添柴。

她侧坐在一条小矮凳上,用长铁夹夹柴火,间或拨弄一下灶膛,听着灶膛里火舌偶一跳发出的噼啪声,只见锅中之水渐被烧滚,就有蒸汽从锅盖下冉冉腾出。

江慧嘉便觉得,世事奇妙,莫过于此。

许多年前,她再也想不到自己有一天居然会过这样的生活,并且还能过得安宁坦然。

大概人的适应力总是无穷大的,端看各人想不想,愿不愿罢了。

这时候,坐在火边静静出神,别无他想的江慧嘉不知道,就在东屋内室,她以为已经陷入深度睡眠的宋熠,竟手指微动,掀开眼帘,醒了!

宋熠睁眼睁得有些困难,他显然是在尽力与身上绵绵的睡意做抗争。

江慧嘉扎针的手法没有问题,事实上宋熠之所以会在这个时候醒来,根本就是因为,从一开始江慧嘉催他入睡的时候起,他就有意留心,并做了假睡!

宋熠知道娘子有秘密,并早将种种蛛丝马迹悄悄留意在心。

他从前不深究是因为从前生活安稳,他不愿打破这种安稳,因此宁可糊涂。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是这回江慧嘉被郑大奶奶轻易带走的事情给了他莫大刺激,才使他改变了想法。

宋熠这样的人,一件事情他要么不做,要做就一定是要做好的。他昨夜里又何止是他自己简单说的“辗转反侧,寤寐思服”而已?

他不知深思了多少,以至于到今夜,他装起睡来竟能骗过江慧嘉!

江慧嘉落针时,宋熠凭借绝佳意志,硬生生控制住了身体本能而产生的种种异动,江慧嘉都未曾在这时候生起分毫疑心来。

但这助眠针毕竟有效,江慧嘉行针一遍之后,宋熠还是不可抗力地真正睡着了。

而与往常不同的是,江慧嘉在给宋熠真正进行钢钉固定手术前,她还需要临时去做器材消毒。

这一番消毒,最少半小时是要的。

现代的半小时在大靖朝就是一刻钟,一刻钟内,宋熠又挣扎着醒了!

宋熠醒后,心中震惊可想而知。

他虽然此前隐隐有所猜测,可再怎么猜他也猜不到他娘子竟能有这样一手针灸妙术上头来!

宋熠这些日子读医书,虽然并不能真的因为看几本医书就懂医了,但至少在见识上他还是有所增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正因为如此,他才尤其能肯定,他娘子这手针灸术是绝不可能是因为近日看了几本医书就学会的。

针灸之技何等繁复精深,要真的光看书就能学会,这世上就人人都能成神医了。

岂不是滑天下之大稽么?

又过片刻,在宋熠越来越清醒时,江慧嘉的脚步声开始从厨房转移过来了。

宋熠连忙又将眼睛闭上,调匀呼吸。

他之所以能装睡骗过江慧嘉,这还要归功于他曾经的打猎经历。对任何一个合格的猎人来说,学会在猛兽面前隐匿自己,更胜过学会如何追击猛兽。

这就跟习武之人未学打人,先学挨打是一个道理。

宋熠睡得放松,呼吸更是悠长而均匀。

江慧嘉没有起疑心,她对自己的针灸术十分自信,这时候端着一托盘用具走来,她也没有特意放轻声音。

但在给宋熠手术前,江慧嘉还是要再给宋熠做一遍麻醉。

她仍旧选择神经根阻滞麻醉,用这种方法做麻醉,可以使宋熠在短时间内完全丧失对第四腰椎以下部位的知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江慧嘉抬手按上宋熠腰椎间的位置,轻抚了几下,便掀开他中衣,同时闪电般出手!

两根银针扎下,顿时宋熠就只觉得自己整个下|半身都是一麻,然后,他就丧失了对整个下|半身的知觉了!

这种感觉实在太过可怕,就好像是活生生一个人,突然失去了下|半身那样。

尤其宋熠还是处在闭眼装睡状态,因此他的意志是清醒的,而他的眼睛却因为装睡而紧闭,又不能视物。在这样的时候,那种失去肢体的感觉就尤其清晰,更像是被放大了无数倍一般。

饶是宋熠意志绝强,这时候都控制不住地轻轻抖了一下手。

江慧嘉本来也不是愚钝之人,宋熠手抖得明显,这动作立时就被她察觉到。

这个时候她已经用镊子镊起了准备要给宋熠打入的钢钉,正在做最后一遍检查。

而宋熠的手动了!

江慧嘉失声道:“三郎!”

她本是试探性一喊,岂料就在这个时候,宋熠竟睁开了眼睛!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这一瞬间,江慧嘉吓得竟连着倒退了几步。

可床边空间狭小,她这一退立时就退得撞到了墙边矮柜,江慧嘉条件反射地就又往床边回走。

这一刻的心情实在是太难形容了,江慧嘉只觉得心脏猛跳,一瞬间简直都要从胸腔跳出来了般。

而她的大脑却是一片空白的,她瞪大眼睛,几乎不能眨眼地与宋熠视线对上。

咚、咚、咚——

这是江慧嘉的心跳声。

她目光一瞬不瞬,这一刻简直似要被宋熠用双眼连整个神志都吸走了!

宋熠的目光太难描绘,在团团透亮的烛光映照下,他黝黑的眼瞳深得就仿佛是烛光下的深夜。

没有边际,因而使人心惊魄动。

江慧嘉仿佛触电般,忽地将手上长钉连着镊子一起扔回托盘。

“哐当”一声脆响,在寂静深夜里无尽回荡。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江慧嘉才仿佛找回自己的声音,她张开口,嗓子却有些哑,终归只吐出一个字:“你……”

她脚下就动了,似乎要转身跑走。

宋熠却倏地伸手,一把就扣住了她的手腕。

因为江慧嘉之前撞到了矮柜,慌乱间又走回了床边,宋熠这一伸手才能堪堪抓住她。

他的下|半身虽然因为麻醉的缘故而失去了知觉,但他上半身的力量仍然存在。他这时候有意用力,紧紧扣住了江慧嘉的手腕,江慧嘉竟无法挣脱。

宋熠缓缓道:“娘子,为何要逃?”

他语调低缓,原本清朗的声音在这黑夜里就如同被沾染上了大提琴的磁性,悠悠流淌,使人心神迷蒙。

江慧嘉脑子里头本来就乱得厉害,这时候根本不答他话,只轻喝道:“你放开!”

宋熠非但不放手,反而又用力将她拉得离自己更近了。

江慧嘉正要再挣扎,忽然听得宋熠喉中轻得如同羽毛漂浮般,一叹。

“娘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江慧嘉不承认自己被这声音叹得心慌,她这时候狂乱的心跳已经有些要镇定下来了。她便极熟练地伸出另一只手,想要在宋熠手上关键穴位处一点,到那时,将由不得宋熠不放手!

宋熠此时说道:“娘子,我腿伤好得极快,其实不是因为张大夫医术高明,而是因为有你暗中出手罢?”

他深亮的凤目紧望住江慧嘉,唇边却微微逸出一丝苦笑。

江慧嘉原本要点他穴道的那只手就是一颤,竟生起无法继续动作之感。

宋熠的眼睛生得太好了。

是最具古典意蕴的丹凤眼,尤其是那眼尾,那斜飞上翘的弧度,简直妙夺天工。

他的眼眸又清亮深邃,以至于当他这样认真看人的时候,简直没有人能够抗拒他的目光。

宋熠温声道:“娘子你又何苦?”

何苦什么?

宋熠没有说出来,但这还用说么?这不是很明显?

何苦遮掩,何苦掩藏,何苦隐瞒,何苦费心费力还不讨好,何苦累到半死还要提心吊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江慧嘉心中忽然涌起一股说不出来的强烈情绪,这股情绪直冲而上,就像一把火,忽然就烧了起来。

“说得好轻巧!不然你要我怎样?”江慧嘉嗤笑起来,“直言相告?大喇喇向所有人宣布,我医术高明,我针灸绝妙,要你们所有人不管有病有灾有难,全都来要我医治?”

宋熠微微皱眉道:“当然并不是……”

他要说的意思当然是,江慧嘉可以不必对他隐瞒。

然而江慧嘉话既出口,更不停留:“你会不怕我?你不曾想过我这一身医术从何而来?我从小到大,出身经历都明明白白清清楚楚,绝不可能有机会学医,你不怀疑我?”

说着说着,不知道为什么,江慧嘉竟觉得喉头一酸。

她以为自己很洒脱,很坦然,以为自己浑身上下早已武装得如同铁打,然而其实她并不是!

穿越两世,从前的她在自己的领域里已经算是功成名就,而如今的她,拘束于商户女的身份,空有一身医术却只能偷偷摸摸施展。

她要时刻小心,处处谨慎。

这些都还罢了,只当是重活一世的代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真正压在她心上,令她此刻情绪激烈,难以自抑的还是来源于对未来的担忧。

她平常并不愿多想,那是因为她不喜欢带着烦恼过日子,可这并不代表她就真的不清楚自己的处境。

江慧嘉太清楚了,在这样一个男权社会,女人要想真正独立自主掌控自己的命运有多艰难。

在现代的时候,她虽然抵触婚姻,但同样的,她也可以想不结婚就不结婚。

可是来到如今这个时代,她还可以这样吗?

那当然是不可能的,即便她当初没有嫁给宋熠,她也有可能会嫁给张三、李四、王五。江老二夫妻既然会逼婚原主,换成现在的江慧嘉穿越过来,她的婚姻大事也同样不会由她自主。

正所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是时代规则。

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最初嫁给宋熠的时候,江慧嘉才会生起那种“他残疾更好”的想法来。

是后来的相处,使她对宋熠渐生情谊,她才逐渐下定决心,偷偷为他治疗。

可为宋熠治疗是一回事,江慧嘉却从没想过,要将自己的真实来历暴露在他面前,被他赤|裸裸剖开,直击重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江慧嘉心中已生起无尽恐慌,她感觉自己像是一头瞬间竖起了全身尖刺的可怜刺猬。

而这样的弱势,尤其使她愤怒。

她原本就要伸出的那只手再不迟疑,忽地弹出,就点压在宋熠左手列缺穴上。

宋熠手指一松,江慧嘉忙趁机将手挣脱。

可宋熠毕竟又不是张氏、武三娘之流,他反应极快。这边的手才将将一松,他另一只手又迅疾捞上。

他单手巧妙地圈来,瞬间竟将江慧嘉双手手腕都捞在了掌中。他的手掌宽大,而江慧嘉手腕纤细,他一只手就将这一双纤细的手腕尽数握在掌中。

江慧嘉越发愤怒起来,她恼道:“你要如何?”

宋熠的掌心热度灼人,与她肌肤相贴,竟使她简直要生起自己的手腕将会在下一刻被他融化的错觉来。

“娘子,你冷静些。”宋熠声音沉缓,“我纵使伤害自己,也决不能伤害于你。你信我,你信我……”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你信我……你信我……”

宋熠低缓而沉稳地不停说着,仿佛要将这简单三个字说成一种魔咒。镌刻到江慧嘉心上,使她再无怀疑、再无犹豫、再无惊慌、再无愤怒。

江慧嘉如同被他下了蛊般,一瞬间整个心神都被吸引。

宋熠缓声道:“娘子,这世上除了你,大约再无旁人能治愈我腿疾了。”

江慧嘉轻哼道:“那倒未必,只是粟水县境内的大夫都不够高明,治不好你而已。”

宋熠目光柔和地看着江慧嘉,温声道:“治不好这双腿,我一辈子也走不出粟水县,更不必说去外地寻名医了。娘子,若不是你,我只怕是终身都要残疾,你是我的大恩人。”

他这样说话,本来应该是每一句言语都很动听的,可江慧嘉听在耳里,却不知道为什么反而更不舒服了。

宋熠见她情绪似乎稳定了下来,一时竟没察觉到她这细微的不快,继续说道:“我自幼读的是圣贤书,虽不敢与先贤比品性,但我至少知晓恩义是非,有原则底线。”

他认真地看着江慧嘉:“娘子待我恩情,宋熠终生难报。”

江慧嘉抿了抿唇,并不言语。

“娘子。”宋熠柔声道,“你所担忧的,不过是我疑你,怕你,害你。然而我感激你尚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你感激我?”江慧嘉终于不能再忍耐,她豁然开口,“既然感激我,那请你一定信守承诺,不要害我。”

她似乎下定决心,面上竟现出冷然之色:“今日我为你疗伤,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绝不可再让其他任何人知晓!”

宋熠觉得似乎有哪里不对,他的话被她打断了。

他原本想说“我感激你尚且来不及,我怜你、爱你……”,只是这样表达情意的语句毕竟太过直白热烈,既然已被打断,宋熠一时倒有些无法再度启齿。

然后,他听到江慧嘉说出了石破天惊的一句话。

至少对宋熠而言,这句话的出现,无异于石破天惊。

江慧嘉冷声道:“你既然将我当成恩人,我也不需你用旁的方式报恩。你只需对我所有事情都守口如瓶。他日我为你治好双腿,你与我和离,放我自由便是!”

宋熠只看着眼前红唇一张一合,这唇形如此优美,可说出的话语却简直能将人心都绞碎了。

他脸色微微泛白,只是烛光本就偏昏黄,这光线映照下,他面色虽有变化,却又被烛光照得几乎不显。

在江慧嘉看来,宋熠仍是很沉稳地道:“为什么?结发夫妻,娘子何以轻易说分离?”

结发夫妻,何以轻易说分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江慧嘉忽然也觉心中揪疼,一时竟答不出话来。

有些话说出口容易,收回来难。

一时冲动容易,自毁前言难。

倘若当真分离,世上只怕再没有一个宋熠!

然而宋熠他口口声声都说恩义,偏偏江慧嘉最不要的便是用恩义换来的情感!

她这样抗拒婚姻的人,都曾在某个时段暗暗起意要真正与他共度一生。她并不是不喜欢,只是大约当真是动心还不够,所以才会稍有动静就只想说分离。

而她心里越难过,面上神情反而越冷。

江慧嘉淡淡道:“世上忧思惊恐怖,皆由爱而起。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我若孑然一人,从此不知何等潇洒自在,既是如此,我为何不可说分离?”

顿了顿,又道:“出嫁从父,再嫁由己。我若和离,从此一生不再成婚都是使得的。我自由自在,岂不比白绕上一生,还要以夫为天来得好?”

心里头种种出格的念头通通说出口,江慧嘉一时竟生起一股极畅快的感觉来。

她顿时就微微昂了下巴,居高临下看宋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原本两人口舌之间针锋相对,已说至了最激烈处。

各自揪心难受,滋味虽不尽相同,然而痛楚却是一样的。

可这时候江慧嘉的话说完,忽然下巴微抬,眼神斜睨过来。这姿态动作,真是难描难绘的骄傲可爱。

宋熠看在眼里,心底下忽然就柔软得一塌糊涂。

方才的种种难过,在这瞬息之间都像是变成极遥远的事了!

他这么敏锐的人,早抓住了江慧嘉话语里的漏洞。

江慧嘉说“世上忧思惊恐怖,皆由爱而起”,宋熠心里便认定了,她也是动了情,生了爱念的。

否则,她又何来的“忧思惊恐怖”?

宋熠心中爱怜横溢,一时哪里舍得逼她,便放柔了声音道:“娘子倘若嫁给旁人,说不得是要被人逼着以夫为天。但好在娘子嫁的是我,我又不是旁人,哪里会要娘子以夫为天?”

江慧嘉:“……”

哎哟这画风不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们明明是在谈分手好不好?

宋熠竟还说:“娘子不喜欢以夫为天,那为夫以妻为天便是,这是极简单的事。”

江慧嘉:“……”

忽然面红耳赤,竟比他这个说情话的还要觉得羞耻起来。

“娘子,”宋熠低声道,“你若离了我,这世上你便再找不到一个会愿意以你为天的人了。你如今只觉得一个人潇洒自在,可再过几十年,你必定又会觉得,还是有个人陪在你身边,方才不寂寞。”

江慧嘉立时道:“再过几十年?你通共才几岁?你知道几十年后的事?”

宋熠定定地注视着她,道:“我不知晓几十年后,但我知道,遇见娘子以前,即便寂寞我都嫌疏淡,而遇见娘子以后,但凡见你……我都心喜。”

就差没明说“我心悦你”了!

江慧嘉简直不想再跟他说话,这个人怎么能将庸俗的甜言蜜语说得这样委婉隽永,切情切景?

她竟然一点都不愿意不相信他!

江慧嘉咬了咬牙,轻哼道:“你今日说得如此动听,焉知明日、明年……是不是会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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