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大郎媳妇就又抹起泪来:“他们老杨家的心太狠,已经将人绑了,要到河神庙边将人烧了!我们家的人都在那头拦着不让,叔太公也在……慧娘,便是他们不烧人,丹娘她自己也活不下去啊!”
她说的叔太公其实就是周里正,像这样的大事,周里正是不可能不参与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不过她辈分低,周里正的年纪虽然最多做她爷爷,她却要称呼对方为太公。
江慧嘉当下不迟疑,道:“你带路,我与你一同去瞧瞧。”
正要走,宋熠忽按住她的手,道:“娘子,我与你同去。”
他有轮椅,倒也不是不能去。但他毕竟腿脚不便,平日里却是极少出门的。
江慧嘉知道他要跟着去,可能还是因为不放心自己,立时心中就是一暖。
她对宋熠点点头,转身进了内室,顺手将团扇放回屋里,又快速收拾了一些等下可能需要用到的药材。
因为宋熠的轮椅后方有储物箱,江慧嘉就将分类包好的药材放到他轮椅储物箱里。
几人不再耽误,忙匆匆向河神庙走去。
路上一边说话,江慧嘉又了解了一些关于周丹娘的情况。
河神庙很快就远远在望了,因粟水河绕村而过,村民们就在粟水河最靠近山脚的位置修了一座单间小庙。
小庙也是当真很小,里头连个庙祝都无,只有一座泥塑的河神,供桌上常年摆着的都是村里几大姓联合祭祀的瓜果等物。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然而小庙虽小,在村民们心中却依旧有着神圣的地位。
这时候庙边空地上早围满了人,一阵阵喧闹、甚至是吵骂声从中传出。
江慧嘉分辨出其中一个嚷得最高的是武三娘的哭骂声:“我家丹娘原本最是柔善一个人,都是你家黑心烂肺的逼她害她,她是被你们给逼疯了!她肚子里还怀着毛毛,你们就要烧人!连你们老杨家的子孙都一道烧,哪里还是人!是畜生!都是畜生!”
另一个略显苍老的女声也叫骂:“你们老周家自己养畜生,怀着毛毛还拿刀扎自己肚子,这才不是人!是畜生!这畜生肚子里怀的能是我们老杨家的种?她连自己肚子里的胎毛毛都要杀,谁敢要她?”
两人你来我往互骂不停就不必说了,又有好几个人的声音在互相劝。
周里正的声音也在说:“私毁人命,我们青山村没有这样的先例!人都是被逼急了才做出格事,好在丹娘如今肚里孩子还好好的……”
然后周大郎媳妇就大声喊了起来:“让让!都让让!丹娘不是中邪!丹娘只是生病!我请宋先生来了,宋先生说了只是生病!”
人群哗地让开,然后江慧嘉:“……”
说好不是请我来看病吗?什么时候变成请宋熠了?
人和人之间的信任呢?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江慧嘉推着宋熠从人群让开的路中走过。
虽然周大郎媳妇的说法颇让她有些哭笑不得的感觉,不过该治的病还是要治。
这正是她初步向世人显露医术的好机会,此前已然铺垫许久,如今也该一步步收获成果了。
人群最中央是被五花大绑在当场的一个年轻女子,她面容憔悴,神情呆滞。肚腹虽然高高隆起,可她却不但没有普通孕妇常有的母性慈爱光辉,反而是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
周围娘家人、婆家人都在为她争吵,还有不少村民围观指点。她也像是全不放在眼里的模样,俨然已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一派麻木。
倒是武三娘,一看到江慧嘉就眼睛亮了,忙喊道:“慧娘!”
神情间颇见激动之色。
江慧嘉微微向她点头,又向周里正打招呼。
因为她与宋熠的到来,再者毕竟宋熠如今开了蒙学馆,还将一班学童教得不错,他在青山村众村民心中的地位自然就被拔高了。周丹娘的婆家众人也不好在这个时候再与周家人堵着对骂,众人各自歇气收兵,杨家众人也都客气地向宋熠与江慧嘉说话寒暄。
却有一个汉子蹲在人群一边,默默抱头不语。
直到这边众人几句话寒暄完毕,江慧嘉提出了要给周丹娘把脉,那汉子忽地就直起了身,几步窜到宋熠面前,面目含悲,期盼地说:“宋先生,我娘子果真只是生病?不是中邪?”
江慧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到底谁是大夫!
你们都这么忽视我真的好吗?
小心我不给治了!
她打量这汉子,心知他就是周丹娘的丈夫。当下对这人有些鄙夷,自己老婆都要被自己家人烧死了,你倒好,就蹲一边抱头玩悲伤,就这也算男人?
宋熠也微微皱眉,但随即他还是点头,斩钉截铁道:“子不语怪力乱神,中邪之事不可乱说。病人行为狂乱,实为情志之症,正确治疗即可。”
他也看了医书,知道大多数精神、神志类的疾病都能归为情志之症。
虽然他并不可能因此就懂医术,不过说些沾边际的话,唬唬无知村民还是够了、
当然他说得咬文嚼字的,村民们其实并不听得太懂。
但他越是这样说,周围众人反而越是用崇敬仰慕的目光看着他,顿时人人脸上都露出一副“果然不愧是宋先生,宋先生好厉害”的表情来。
江慧嘉:“……”
还是只能用哭笑不得来形容她此刻的心情。
好在,村民们旁的不懂,但宋熠言语中所表达的“中邪不能乱说,周丹娘的病可以治”,这样的意思他们还是都听明白了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当下,周丹娘的丈夫就激动地道:“宋先生请一定救救我娘子!”
而其余杨家众人或面露犹疑,或面现期待,倒也没人敢说要拦着不让治的话。
杨家老爹叹了口气,道:“治吧,都让让!”
等杨家众人让开,武三娘忙就去解周丹娘身上捆的绳子。
周丹娘仍然一副呆滞木然的模样,不言不动。被束缚捆绑她不怒,而如今被解开绳索她也不喜。
宋熠握了握江慧嘉的手,与她对视一眼。
江慧嘉微微点头,走过去为周丹娘把脉。
见过来把脉的人竟是她,杨家大娘就张了口要反对,倒是杨老爹拉住了她。
众人或是好奇、或是怀疑、或是期待,此时竟都齐齐收声,一致地看着江慧嘉为周丹娘诊治。
江慧嘉摸她脉象细滑,多有虚弦。又看她气色神情,明显是悲观厌世型的表现。再轻轻捏她两颊,周丹娘就不由自主地张开了嘴,江慧嘉看到她舍质薄白,舌苔淡红。
当下判断她应该是肝郁脾虚型的抑郁症。
于是便伸手来按她两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周丹娘原本一派呆滞,根本不管江慧嘉对自己做了什么。就是江慧嘉捏她的脸,她也一副人偶娃娃的样子,随人摆布。
可江慧嘉的手才将将从她两肋按下,轻轻施力。
她就忽地跳起脚来,“啊”地惊叫出声:“好疼!”
武三娘忙上前一步,紧张地看着江慧嘉与周丹娘。
江慧嘉收了手,淡淡道:“疼就对了,你肝气郁结,不但导致两肋胀痛,还常常腹胀腹泻,夜夜失眠,频频恶梦。我说的可对?”
周丹娘眼珠微微转动,脸上才终于是有了神情,惊讶道:“你怎么知道?”
江慧嘉道:“我不但知道这些,我还知道,你根本就没怀孕!肚腹中的不过是一个大肿瘤而已!”
“什么?”周丹娘惊叫起来,周围人闻言也惊,各人如何议论纷纷且不提。
只周丹娘尖利的声音格外响亮:“不可能!你胡说八道!”
她愤怒地甚至伸手要来推江慧嘉:“怎么可能不是孩子!我明明都感觉到的!他在我肚子里动,他还会伸手踢脚,你居然说不是孩子,你是什么人?安的什么心!”
江慧嘉嫁来青山村至如今都不足两月,不曾见过她面目的村民也还不少。
虽然她是跟宋熠一起过来的,身份十分明显,但周丹娘此前只是沉浸在自己的悲观世界里,根本不闻外事,自然也不会注意到江慧嘉是何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江慧嘉微微让过周丹娘的推攘,用眼神示意武三娘过来将她扶住。
武三娘对江慧嘉还是有些信服的,当下没有迟疑,连忙过来搀住了周丹娘。
江慧嘉道:“我近些日子苦读医书,略有心得。”
说着一指杨老爹,道:“这是你公公罢?他有气分症,你可知晓?”
周丹娘就是一怔:“什么气分症?我公公好得很,根本没病!”
“没病?”江慧嘉笑道,“你不妨问问他,是否常常呼吸急促,胸膈烦闷,口渴喜饮,喉间有痰,却极难咳出。往往一旦咳出来,痰色便见黄稠。”
她说的这些症状,每说一个,周丹娘倒还不曾如何,可杨老爹和杨家大娘却不由得跟着变了脸色。
没等周丹娘再回答,杨家大娘就忍不住先惊道:“这……这还真是!先生娘子,你……你咋知道呢?”
她这一说,就等于是肯定了江慧嘉的话。
顿时围观众人又都齐齐面现惊色。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江慧嘉今日的表现实在是太出人意料了,她不但被周大郎媳妇拉来给周丹娘看病,她竟然还能一言指出杨老爹的病症所在。
杨老爹有病,连他的儿媳妇周丹娘都不知道,江慧嘉又怎么可能知道?
便说她只是胡乱猜测,她也不该猜得这样准呀!
村民们只觉得今日看的现场大戏简直比戏文里说的还要精彩,一时间众人的种种情绪都被调动起来了。
杨家大娘最是着紧,只眼巴巴看着江慧嘉。
听江慧嘉道:“辨症之道,望闻问切,我虽然还不曾为杨大叔把过脉,但你瞧他目赤唇绛,呼吸间声带喘音,说话时声干气燥。杨大叔又随身带着一个大水壶……”
她伸手往杨老爹身侧一指,众人忙顺着去看,果然见到杨老爹腰侧挂着一个大水壶。
江慧嘉竟这样细心,不过数眼间就观察到了这么多细节!
村民们不由得齐齐叹服。
杨家大娘忙道:“那这气分证要怎样治才好?”
又连连叹道:“我们当家的老不舒服好久了,就是乡下人命贱,也没想着是个病,只当他年纪大了,本来就火气旺。要不是先生娘子,我们都还当他好好的呢!先生娘子,您可一定要帮帮忙,替我当家的好好治治啊!”
江慧嘉道:“这个不急,不是一时半会的事,若真要开方治疗,过后我再为杨大叔好生把一回脉,再下诊断为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说得在情在理,杨家大娘连连点头,就是杨老爹也用殷切的目光看她。
江慧嘉视线一转,又指向周丹娘的丈夫杨大郎,道:“他有心火上炎证,你可知晓?”
她这话是对周丹娘说的。
周丹娘被武三娘牢牢扶着,面惊不已:“什么心火上炎证?”
江慧嘉竟然在杨家人身上接连看出两个病症来了,其中一个有病的还是周丹娘的丈夫!
作为朝夕相处的枕边人,周丹娘竟不知道自己丈夫有病,而身为病人的杨大郎也同样是茫然无知。
还是杨家大娘着紧来问话:“先生娘子,我儿……我儿也有病么?”
江慧嘉缓声道:“不是大病,婶子不必着急。”
“你们瞧,他双目赤红,充血明显。”她又指着杨大郎道,“尤其是他眼角处,眼眵遍生,这是心火上炎证的症状。”
众人看向杨大郎,果然见他双目赤红充血。至于眼眵,其实好多人都没听明白眼眵是什么。但众人都看到了,杨大郎两边眼角处都沾着不少黄黄的眼屎,模样十分不雅。
好吧,眼眵其实就是眼屎。
杨大郎眼红生眵,形容颓废,众人都只当他是因为周丹娘的缘故才这副狼狈样子,全想不到他居然是有病。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便有人质疑江慧嘉:“这眼睛发红也不见得就是有病啊!”
说话的是一个跟江慧嘉年纪差不多大的小娘子,江慧嘉看了看,好像认识,也是周家人,不过跟周里正他们的亲属关系已经隔得很远了。
村民们叫她丽娘,她的长相也确实是颇为俏丽。
可江慧嘉在她漂亮的眼睛里隐约看到了敌意,这就叫人颇为费解了。
“心火上炎证舌必赤红。”江慧嘉并不直接回答周丽娘的话,只叫杨大郎道,“你张开口舌来给我瞧瞧。”
杨大郎涨红着脸,有些无措。
这当众张口给人看,虽然他不是讲究人,但他也觉得压力很大好不好!
可杨家大娘没准他犹豫,连忙就催他:“快张口给先生娘子瞧瞧!”
杨大郎听话地张了口,吐出舌头,果然他舌头赤红得不同于寻常人。
江慧嘉又道:“杨婶子,请你翻开大郎兄弟的上下眼睑,瞧瞧是否也是充血发红。”
杨家大娘忙凑到杨大郎身边,伸手就来扒拉他两边眼皮。
她还特意侧着身,就为将杨大郎的眼睛情况清楚摆给江慧嘉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而杨家大娘这边一将杨大郎左边一只眼睛的上下眼睑分开,自己还没来得及细瞧呢,旁边有眼尖的围观者就惊呼着倒吸了气,喊道:“果然好红!红成这样,不得了!”
杨大郎上下眼睑内都是通红一片,那红色鲜艳得,简直都像是要滴血了!
这下哪里还有人敢说他没病,红成这样,怎么可能正常?
杨家大娘也倒吸冷气,忙求江慧嘉:“先生娘子,您可以一定给治治!”
这是她二度用“您”来称呼江慧嘉,可见是真急了。
江慧嘉道:“不难治,婶子莫急。”
转头同周丹娘道:“如今我说你怀的不是孩子,只是肿瘤,你可信了?”
好了,这下不说周丹娘信不信,反正武三娘是信了。
武三娘一脸愁苦,旁边杨家众人也都表情不一,其中以杨大郎最见着急。
但周丹娘仍是摇头:“不!这不可能!明明是孩子的,我都能感觉到的,他是活的!他会动手动脚,他还有心跳,就跟我以前怀大妮、二妮、三妮的时候一样!”
她前头连生了三个女儿,而二女儿不幸夭折了。
周丹娘麻木的脸上终于现出哀伤的神情,她又来拉江慧嘉的手:“你摸我肚子,你摸!就是有个孩子在里头,摸得到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江慧嘉的手被她拉到了她那高高隆起的肚腹上。
触手略有些硬的感觉,能明确抚摸到她肚皮上血脉的搏动。
江慧嘉不必周丹娘再拉手,就自己动了起来,将她整个大肚子按触着摸了个遍。
从初步的触诊可以判断,她妊娠有七个月了,胎儿胎位略有些不正,发育偏小,但其余状况还好。
胎心的话只凭手触不能准确判断,不过江慧嘉前世也到妇产科实习过,有些经验,还是能基本确定她的胎儿应该没什么大问题的。
但她偏要反问周丹娘:“你真确定,你腹中的是胎儿?”
周丹娘连连点头:“是!怎么不是?明明就是的!”她又激动起来,“不可能不是!你骗不到我!你别想骗我!”
江慧嘉便淡淡道:“既然确定是孩子,你为何要用刀刺他?我以为只有这是肿瘤,你才会用刀去刺呢。”
简单两句话,却仿佛是字字千钧。
顿时压得周丹娘脸色大变,她一下子就软了腿,要不是武三娘在她旁边扶着她,她就要当场跌倒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周丹娘靠在武三娘怀里,忽地双手掩面,呜呜哭了起来。
她哭得这样伤心绝望,武三娘是她亲生母亲,在旁边听着亦不由得目中含泪,面现悲戚之色。
周丹娘哭了许久,久到旁边的周大郎媳妇都忍不住要来劝了,江慧嘉摆摆手,却示意她不要说话。
抑郁症患者最怕的不是伤心大哭,而是凡事尽都憋闷在心,那才真是麻烦。
如今能引导周丹娘大哭一场,将郁气发泄一部分出来,才真正算是一个好的治疗开端。
“我……我何尝愿意伤他?”周丹娘大哭半晌,终于哭声稍细,又边哭边说,“我也不想的,我也不想的啊!但生下来养不活,还到这个世上来受罪做什么?不如他先去了,我再跟他一块儿去!我到地下陪他!呜呜……”
她又大哭起来。
武三娘勃然变色,那边杨家大娘也忍不住道:“这说的是什么傻话,咋就叫养不活……”
周丹娘原本伏在武三娘肩头大哭,这时忽然抬起头,转而看向杨家大娘,就恨道:“养得活?养得活我二妞怎地就去了?”
她又看向围观众人,悲泣道:“你们都不知道,你们都不知道我二妞是怎么去的!她是被活生生饿死的啊!饿死的!”
众人尽皆哗然,杨老爹猛地大喊:“老大家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可不是一般的家丑,须知杨家家境并不算差,或者说,杨家的家境远没差到会将家里小孩饿死的程度。
更何况,周丹娘还有个还算富裕的娘家,武三娘一手绣艺能换钱,这在整个十里八村都是出了名的。武三娘手头宽裕,又岂能不接济女儿?
她生了三个儿子,但女儿可只有周丹娘这一个!
武三娘怒目圆睁,愤恨地瞪向杨家众人,尤其是杨家大娘。
她怒问:“二妞是饿死的?你们还说是风寒去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如果说杨二妞真是被杨家人饿死的,那周丹娘这个症结只怕就难解了。
杨家大娘只道:“什么饿死的,是先头饿了两天,那不是因为她推得她弟弟磕伤了手,犯了错嘛。谁知道饿两天又得风寒,就这么去了……”
说着说着,她大概也有些心虚,又有些愧疚,眼圈儿竟也红了。
“我可是二妞儿她亲奶,我能成心害她吗?”她也抹起了泪,“亲家,这真是想不到,这是命啊!我也难过得跟挖心似的,可再怎么难过,这活人的日子也都得过!”
她这么一解释,围观者中倒也有人点头。
而周丹娘仍愤恨道:“那你怎地不说我二妞为啥要去推小毛呢?都一样是孙辈的,就因为我生的三个都是闺女,老二家的生了个儿子,我的闺女就都贱得比草还不如,你那金孙就是个宝贝疙瘩!”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好了,这从诊病篇翻过来变成家庭伦理大戏了。
但治疗像周丹娘这样的病人,当然是心病还由心药医。
这又不同于郑七娘的事,郑家那样的人家,他们的隐私听不得,而像杨家这样的家里长短,谁家没几个?
村民们可不讲你什么隐私不隐私,个个听得津津有味。
当然也有感叹唏嘘,或面露不忍的。
江慧嘉就没回避他们的对话,也仍然听着。
杨家大娘道:“说的什么话,孙女也是我杨家的种,我没有不喜欢。只是孙子当然更金贵,这谁家都这样,女娃娃都是要嫁人的,男娃子才能传宗接代,我咋错了?再说了,二妞六岁,小毛才四岁,再咋说,她也不该推小毛!”
她语气不甚强烈,显然还是心虚。但她又辨得理直气壮,周围村民中同样有为她点头的。
江慧嘉暗暗皱眉,知道对有些人而言,重男轻女是天经地义的事,这个思想在他们的意识里已经根深蒂固,辩是辩不清的。
周丹娘就又哭了起来:“那你咋不说三妞才一岁,身子还弱,我娘就给带了两个红鸡蛋过来,是专门给三妞吃的。小毛去抢还不止,还把三妞的脸都给抓花了。三妞那么小,二妞要不护着她,她就要被小毛给挠死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小毛才几岁,能挠死人?”杨家大娘声音就高了起来,待要再拿出气势来骂人,忽然江慧嘉一个眼风扫过。
杨家大娘莫名竟气短了,就缩了缩脖子,咳道:“那时候我也不是不打算罚小毛的,可是小毛那不是磕伤了手……”
说着说着,她又抹眼泪:“丹娘啊,我是做奶的,我真的也心疼啊!二妞那么小去了,我还给她做道场。要不是心疼,哪有给这小娃娃做道场的?”
哭着哭着,她竟一肚子苦水倒了出来。
然后她越说越多,翻出了家里无数的鸡毛蒜皮。
杨老爹别过脸,杨大郎则来到他娘身边,等他娘说得稍歇一歇了,忽道:“丹娘,我俩带着孩子单住出去,我一定好好干活,绝不能饿着你跟孩子的!”
“大郎!”杨大娘惊了。
杨大郎低垂着头,不敢看他娘,只说:“娘,也不是要分家,就是我跟丹娘带着孩子出去单住,你们老两口我们照样奉养的。”
周丹娘原本亮起来的眼睛里就又明明灭灭的,黯淡了光彩。
江慧嘉叹了口气,走近周丹娘,低声道:“你怕还生个女孩,仍被你婆婆慢待是不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周丹娘身躯微微一抖,她没有说话,但她的神情已经等同于回答。
江慧嘉早从她与杨大娘的争执中看出了她真正的心结所在,或许她的确是因为杨二妞的死曾经愤恨绝望过。但时至今日,当初的愤恨应当已经不足以让她再生出想要寻死的念头来。
真正让她焦虑抑郁,甚至做出刀扎肚腹这样疯狂举动的,应该还是源自于对未来的担忧。
杨大娘重男轻女表现得这样明显,周丹娘已经连生三个女孩了,二妞又因为那样的原因去世,她能不害怕第四个还生女孩吗?
孕期的焦虑很容易让抑郁症患者走上极端,如果杨大郎能干脆提分家可能还好点,但杨大郎却显然不是那样有魄力的人。
他那个所谓的“单分出去住”又算个什么意思呢?
不怪周丹娘不信任他。
江慧嘉微微扬声,道:“诸位,丹娘腹中这一胎,原是个小郎君。”
她这话一出,霎时间四周就是一静。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莫非江慧嘉竟能根据孕相断男女?
这是此时围观众人心中的想法。
十里八乡其实也有不少能给胎儿断男女的人,不过那都是接生婆、道婆等三姑六婆之类的人物。
她们也不是断不准,但真要说回回都准,那也是不可能的。
武三娘急切道:“慧娘,真是个男娃娃?”
江慧嘉道:“那是当然,若无十成把握,我岂能轻易出口?”
她也没有多说什么解释或佐证的话,反而语气淡淡。
但因为她之前连断杨家父子病症,都说得十分准确,这时候她语气越平淡偏就越叫人信服。
周丹娘神情似悲似喜,双手颤抖着捧住肚子,低头默默无语。
江慧嘉看向杨家大娘道:“孕妇产前抑郁多因情志不畅,婶子若果真心疼孙儿,便叫大郎兄弟陪着丹娘单住一段时日也是好的。”
杨家大娘因听得江慧嘉确认周丹娘腹中胎儿是男孩,当下面上的喜色就掩都掩不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偏她之前还在放悲声,这时候脸上表情反而不知是喜是苦,就扭曲得有些可笑。
她还是连连点头:“好,好,单住就单住,大妞也八岁了,也能顾着些她娘。”
这杨家大娘之前还很有要反对长子夫妻两个出去单住的意思,但这边江慧嘉一说周丹娘怀的是男胎,她立即就什么都应了。
周丹娘抬头看了她一眼,又垂下头捧着肚子,仍旧默默无语。
江慧嘉又对周丹娘道:“你若当真觉着孩子难养,要拉他一道寻死也无人能拦得住你。只可怜了你家大女儿和小女儿,做亲娘的非要撒手不管她们,她们往后落到后娘手里,再受什么苦,也无处去怨。谁叫她们亲娘非要造孽呢?”
周丹娘身子就是一颤,她终又抬起头,口齿咬着下唇,脸上强摆出的淡漠神色终于崩溃。
“娘!”她又喊了武三娘一声,忽将武三娘紧紧抱住,头就埋在她肩窝,人又抽泣起来。
果然,跟抑郁症患者讲道理,三言两语是讲不通的。
不过周丹娘的情况已经算是好很多了,至少她现在会发泄,会哭诉,情志已经得到舒缓。
又何况江慧嘉已明确告诉她她腹中怀的是男胎,从她神情来看,她其实是信了的。只不过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她的抑郁虽然已经得到缓解,可要想痊愈,显然也不是一时半刻能做到的。
江慧嘉想着,今天暂时就到这里了,正准备要给周丹娘再开个方子。忽然,周丹娘哭着哭着就是痛叫一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啊!”她惊呼起来,“好痛!我好痛!”
她痛得弓起了身子,一双手也从武三娘身上滑下。
武三娘挨她最近,连忙又将她扶住,急喊:“丹娘!”
好在武三娘身大力壮,周丹娘虽然挺着大肚子,武三娘也能稳稳将她扶住。
江慧嘉忙上前一步,伸手就揉到周丹娘中极、归来、内关、足三里等穴位。
她并未动用银针,但单只是指压点穴就已经让周丹娘迅速缓解起来。
其实周丹娘往日里身子健壮,胎相原本是稳当的。只这一日折腾得实在太过了,才引起剧烈宫缩,又致胎相不稳。
江慧嘉短暂地缓解了周丹娘的症状,立即就道:“快就近寻个地方,将人抱到屋里去,平躺放好。”
武三娘连忙使劲将周丹娘横抱起,拔脚就往下河方向走,边走边道:“柱兄弟家离得最近,柱嫂子,你家腾个床给我丹娘躺躺!成不成?”
村民中一个女声忙应道:“那咋不成?快些来!”
好事者都跟着走,江慧嘉慢了一步,对宋熠道:“三郎,你可要先回家?”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宋熠摇头:“不,我与你同去。”
他自己推轮椅,速度就要慢些,又道:“你先走,我随后来。”
江慧嘉便点头道:“好,那我先走啦!”
顿了片刻,忽见周循不知从哪里溜过来了,当下就有几分放心。
果然,还不等她招呼,周循就凑到宋熠身边,很是积极道:“师娘,先生有我照顾呢!”
江慧嘉笑着应了,因见武三娘都抱着周丹娘走远了,忙就一提裙角,快步追上去。
众人进了周柱家院子,柱嫂子引着武三娘进了一间房。
毕竟房间大小有限,一些不大亲近的乡邻就只在外头等着,只杨家众人和周大郎媳妇等人跟了进来。
江慧嘉皱眉道:“孕妇还要施救呢,无关人都出去!”
众人却是面面相觑着,谁也不认为自己是无关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江慧嘉语气微重:“通通出去,一个不许留!”
众人才又慌得一股脑退出去,而这其中退得最快的竟是武三娘。
武三娘早前见过江慧嘉为郑七娘施急救,因此对她最是信服。
江慧嘉等人都出去了,才慢悠悠地几下按揉,周丹娘本来就虚弱地半眯着眼睛,要睡不睡的样子,江慧嘉这么几按,她登时就眼睛一闭,真的睡着了。
这时候江慧嘉才取出随身的银针,给周丹娘扎起针来。
她虽然已经在人前显露了医术,但暂时却不打算将针灸术也显露出来。毕竟针灸之术是中医诸科里最神秘的一科,其余诊病开方之事还能勉强用看医书看会的这个借口糊弄过去,独针灸不行。
因为针灸的特殊性,本就不可能是只凭看书就能学会的。
江慧嘉解开周丹娘衣裳,在她曲骨、子宫、地机、三阴交等穴位施针。
一套保胎针下来,周丹娘的情况才真正算是稳定了。
江慧嘉又替周丹娘穿好衣裳,这才收了银针。她将给周丹娘用过的银针单独揣入另一个针包放好,这些针以后就专给外人使用,回去以后还要再消一次毒,不能与自用的银针混合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等又开了门,将杨家周家人都叫过来。江慧嘉才道:“丹娘已安稳入睡,方才是为防惊吓到丹娘,我才有事不曾说。”
武三娘惊道:“不曾说什么?”
江慧嘉道:“丹娘胎相不稳,若非我方才施救得当,只怕便要早产了。”
杨大郎顿时急道:“那丹娘现在怎样?”
“现今当然无事。”江慧嘉淡淡道,“可若要使她平安足月生产,却还有一事须得诸位务必做到。”
仍是杨大郎最急道:“一定做到,一定做到。”
江慧嘉便点头,正要再说话,忽隔着人群看到宋熠已推了轮椅过来。
宋熠关切的目光也同时照射了过来,江慧嘉想到接下来自己将对杨大郎说的话,忽然就对宋熠眨了眨眼睛。
唔,别看她这时候面上装得一本正经,其实她等下要对杨大郎说的话,如果回去说给宋熠听,一定也能叫他笑到肚子打跌一番。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江慧嘉到底在说什么呢?
宋熠只看到她站在房门口,面色严肃,一本正经地同周家、杨家诸人说着话。
因她声音压得低,隔得稍远,宋熠便听不清她说话的内容了。
只能看到她说完话后,此前还一副信誓旦旦模样,仿佛是在保证什么的杨大郎忽地就倒退了几步。
杨大郎满脸都是不能接受,他不停摇头:“这咋能成?这咋能成?”
他不像江慧嘉那样刻意压低了声音说话,所以他这连连说着“咋能成”时,四周众人也都清楚听到了。
人们就用好奇的目光看着他。
而在杨大郎摇头抗拒的同时,同样离江慧嘉极近,听清楚了她方才言语的杨家、周家诸人也个个是瞪大了眼睛张大了口,他们的表情非常一致,脸上写满了匪夷所思。
江慧嘉到底说了什么?
就连宋熠都好奇起来。
杨大郎还在摇头,江慧嘉却是将脸一板,道:“方法我已说与你听了,要不要做,愿不愿做,自然都由得你自己。丹娘腹中那个,是你杨大郎的儿子,你若是都不在意他死活,还能指望旁人在意不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不!不是!”杨大郎将脸涨得通红,憋屈得甚至说不出多余的话来。
江慧嘉只淡淡道:“是与不是都随你,你若信我,便莫要犹疑。还有你的心火上炎证,若要治疗,过后可去我家拿取单方。”
说着话,她向其余人微微点头致意。
众人看她脚步在向外走,就纷纷给她让路。
等走到宋熠身边,还有人忍不住问她:“慧娘,你给人胎毛毛看男女,个个都准吗?”
直接叫她“慧娘”的是年纪较大的一些老太太。
江慧嘉微微笑道:“要到六七个月才准,之前是不准的。”
有人就失望道:“这是咋说?不都是怀上了就能瞧吗?”
这“怀上了就能瞧”的往往就是那些三姑六婆了,她们多会说一些神鬼之事,也有人信有人不信的。
江慧嘉道:“我的法子是触诊,胎儿大了才好断性别。”
“触诊”是个什么,村民们就听不懂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但江慧嘉说得越含糊,人们反而越觉得神秘了得。虽然还有人失望,可到底无人再因为这个话题而继续纠缠。
当下就又有说自己这里痛那里痛的,有求江慧嘉给诊断看自己是不是有病的,也有热情地跟江慧嘉说着客气话,邀请她得空去家里坐的。
等等等等,不一而足。
江慧嘉来到青山村将近两月,还是首次被人这样热情对待。
“各位莫急。”江慧嘉笑着回答,“说起来我也只是用心读了几本医书,今日也实在是情况紧急,才厚颜出手的。”
她又道:“慧娘医术有限,乡亲们若是信得过我,有意要寻我瞧病的话,可每日下午申时初至酉时初到我家来。”
申时也就是下午三点到五点。
当下就有人觉得她谦虚得很有道理。
毕竟她今日虽然算是狠狠露了一手,可到底身为女子,人们心中难免会对她有所小瞧。
她若是有真材实料,即便再谦虚,该信她的仍会信她。反之,她要是为人太高调,只怕原本就算是对她有好感的,都会反过来又生反感。
好不容易辞别了众乡亲,又与候在宋熠身边,满眼激动的周循说了几句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周循好像发现新大陆似的,围着江慧嘉窜来窜去,江慧嘉笑说他是“小猴儿”,才将他打发回去。
等到江慧嘉推着宋熠的轮椅往桃林小院那边走了好长一段路,眼前已经能瞧见小院的轮廓了,四周才终于清静下来。
江慧嘉今日收获不小,因而满脸都是笑。
宋熠问她:“娘子,此前你与那杨大郎到底说的是什么?为何他的表情那样奇怪?”
“你也好奇?”江慧嘉还未答话,就先“噗嗤”一声自顾笑了一段,才又道,“你猜?”
“这我却猜不到。”宋熠拱手道,“还请娘子赐教。”
“嗯,”江慧嘉点头,“既然宋先生这般有诚意,那我便大方一点,赐教你罢!”
说着,她又“噗嗤”一笑,才道:“我对杨大郎说呀,丹娘抑郁严重,若要使她真正开心颜,平安诞下健康子嗣,便需杨大郎每日早晚涂脂抹粉,扮上女装,为她唱跳山歌……”
说到这里,遥想一下杨大郎那样粗粗黑黑的农家汉子,涂脂抹粉扮女装唱歌跳舞的样子,嗯……江慧嘉又笑了起来,太喜感了!
那画面简直叫人不敢想!
哈哈!哈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而宋熠:“……”
宋熠简直都要呆了好么?
我家娘子的脑洞这么清奇,我居然不知道,我要反应不过来了……
江慧嘉笑了半晌,却见宋熠只是表情奇怪地坐在轮椅上,却竟然不笑。
顿时她就忍不住喊:“喂!宋熠!”
江慧嘉还是首次这样直呼宋熠的名字呢,可不知道为什么,听到她这样含笑带嗔的一喊,宋熠非但不觉得生疏,反而生起一股说不出的亲昵感。
到这里,他才终于反应过来。
于是他手握成拳,微微抵到口唇边,低笑了起来。
他笑得这么含蓄,江慧嘉倒莫名生起些不好意思的感觉来,她不由问道:“你觉得我过分吗?”
对古代男人而言,叫他们涂脂抹粉扮女装哄老婆开心,好像真的是件挺过分的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但事实上江慧嘉却并不觉得自己过分,她还觉得这毕竟是旁人的事,她没有太多立场管,要真有立场的话,她保证整得如杨大郎那样的男人哭爹喊娘还得笑着求她。
所以,宋熠如果敢说她过分,她就……哼哼!
宋熠不答反问道:“倘若依照娘子的说法去做,果真能使丹娘平安生产么?”
“若要使孕妇平安生产,光只是保持孕妇心情愉悦当然还不够。”江慧嘉道,“不过以丹娘如今的状况来看,这一点确实是极重要的。”
不,对抑郁症患者来说,这一点应该是最重要的!
但江慧嘉偏不这样说。
她等着宋熠的回答。
宋熠含笑道:“若为妻子平安生产,彩衣娱亲也在所应当。”
江慧嘉点点头,偏又还要问:“但这并不是唯一的方法,我叫杨大郎这样做,就是有意要整他。你……还是不觉得我过分吗?”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说话间,桃林小院已在眼前。
江慧嘉为宋熠推着轮椅,与他一道进了篱笆门。
小院中一片安静,只有他们两个在,此前才发生的那场热闹倒像是极遥远的事了。
宋熠并没有立即回答江慧嘉,而是沉吟了片刻,才道:“并不觉得娘子过分,但我以为,周丹娘或许并不会喜欢杨大郎用这样的方式来讨她开心。”
“不喜欢?”江慧嘉皱眉不解。
因为之前走得急,所以她先前搬出来用来画画的桌凳还仍旧在小院中摆着。
江慧嘉就坐到凳子上,一边歇脚,一边与宋熠正面相对。
宋熠道:“周丹娘只是寻常农家女,她又哪里能有娘子这样的心志?她的出身环境先天便已决定了她的心性。三从四德,以夫为天。正因为如此,当她发现杨大郎不能为她撑起一片天时,她才会那般绝望。”
顿了顿,宋熠道:“如此一来,周丹娘又岂会喜欢自己夫君扮做女子?只怕到时候不是好笑,而是惊吓。”
他说的竟然很有道理。
话说他到底是怎么才能这样细致入微地,洞察到别的女人的心思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江慧嘉思索半晌,仍是摇头道:“那是你不懂女人,你觉得她会惊吓?这不可能,我告诉你,女人天性里的坚韧本质,远比你所能想象的还要强大太多。”
周丹娘在婆家的日子过得那样艰难,而这一切的最初应该是源自于杨大郎的不作为。或者说,他的作为还不够。
当然,也有可能杨大郎本身也重男轻女。
江慧嘉喃喃道:“噫,郎呀郎,巴不得下一世,你为女来我作男。”
“什么?”宋熠反问了一句才反应过来江慧嘉说的是什么。
一时倒又笑了:“娘子,这一句虽传言说是出自卓文君的《怨郎诗》,但实则为后人伪作。”
江慧嘉白他一眼:“何必管是不是后人伪作,且看这一句,说出多少女子心声,便可知女儿家恨不能生为男之苦。最好叫世上男儿皆尝一尝女子之艰难,才少那许多痴怨与不平!”
宋熠:“……”
完了,我家娘子不会也想变作男儿吧?
偏江慧嘉还忽生狐疑道:“宋熠,你该不会是为了帮杨大郎,才这样跟我说的吧?”
宋熠顿时哭笑不得:“娘子想到哪里去了,杨大郎又与我有何干系?值得我为他得罪娘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居然用了“得罪”这个词,被他捧得美滋滋的江慧嘉笑着倾身到他跟前:“那若是有那一日,我怀孕了心情抑郁,叫你扮女装逗我一乐,你愿不愿呢?”
宋熠大笑起来:“为夫愿意加速努力,使娘子尽早怀孕!”
江慧嘉:“……”
呸!他们还没圆房呢,怀的哪门子孕?
明明当日瞧着是个纯情少年来着,这会儿还给我装脸皮厚?
哼,当我没看到你脸没红,但其实脖子早红了么?
江慧嘉羞难自抑,偏偏宋熠还说:“其实我又不是杨大郎,又岂会叫我家娘子孕期抑郁?便是不在孕期,寻常任何时候,我也只会叫娘子欢喜,绝不敢惹娘子不快的。”
甜言蜜语加倍暴击!
江慧嘉:“……”
穿越古代,找个夫君看着是个纯情少年,但其实是个情话技能加加大的高手,我快被他撩得不活了!
怎么办?急!在线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宋熠还一点都没有自己是在说情话的自觉,又说:“娘子若是当真有孕,又实在喜欢的话,我便是换上女装,搏娘子一笑又如何?”
喂!你的节操呢!
江慧嘉才不知道宋熠这个时候心里头想的其实是:节操可以掉,但果断必须遏制娘子想当男人的念头!
事实上不用他这么努力,江慧嘉也没想过要当男人。
她又不重男轻女,好端端的做了两辈子女人,怎么可能会想要给自己换个性别呢?
小夫妻的谈话暂且告一段落,江慧嘉又将之前尚未画完的团扇拿出来,与宋熠各拿了一柄,继续画扇。
刚画完,江慧嘉这边拿了宋熠画的那一柄,又将自己画的桃实图递给宋熠。
宋熠收到娘子亲自画的扇子固然欢喜,但也不乏苦恼:“团扇是女用扇,娘子,我不能拿团扇扇风吧……”
还有点小心翼翼,生怕江慧嘉现在就让他扮一个女装来瞧。
江慧嘉其实没有那么恶趣味,只笑道:“送你收藏不成么?以后买了空白折扇来,我再为你画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宋熠原本颇受煎熬的心立时回收到一万点治愈,瞬间就觉得圆满了。
他也微微含笑:“我且等着娘子的折扇。”
两个人一点都不觉得自己甜过头了,还在互相甜。
恰这时候,杨家一行几人终于又找来了。
江慧嘉早料到他们要来,也不迟疑,就给杨老爹和杨大郎各开了一个方子。
他们一个是气分证,一个是心火上炎证,都是火气重的病症。
江慧嘉道:“杨大叔痰火旺盛,大郎兄弟心火旺盛,两位****在家都吃火药么?”
必定一家子都是脾气暴躁之人,也难怪周丹娘要抑郁。
杨老爹和杨大郎都被她说得羞臊难安,杨家大娘忙笑道:“他们是父子,大郎也是随他爹。”
这叫什么解释?还不如不解释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江慧嘉笑了笑道:“我今日开了单方,两位除去按时服药,最好也各自收收脾气,心中清净了,病也好得快。”
她给杨老爹开的是白虎汤,当然用量上有所加减,主要用药是在清热宣肺,化痰平喘上头。
又写了一味炒广地龙,吩咐道:“这一味炒广地龙,可研成细末,一日两次,每次服用半钱。”
杨家大娘忙问:“炒广地龙,是什么东西?”
“药铺自然有得卖。”江慧嘉想了想,道,“若要省些药钱,此物倒也常见。所谓地龙便是蚯蚓,当然,广地龙是两广一带的蚯蚓。若要治疗杨大叔的气分证,以广地龙为好。”
杨家三人已经受到惊吓,杨家大娘骇道:“要吃蚯蚓?”
江慧嘉点头道:“镇上药铺未必有广地龙可买,若药铺中只有本地蚯蚓,你等自去捕捉来炒制了也是可以的,能省银钱。”
杨家三人:“……”
已经被要吃蚯蚓这个事实吓到了好么?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江慧嘉表示,在中药的配伍里头,蚯蚓又算什么?
还有蜈蚣、蝎子、僵蚕,甚至是五谷虫呢!
她又开了一副解郁汤,嘱咐杨大郎一日两次熬煮给周丹娘喝。
倒也没有再提叫杨大郎扮女装逗周丹娘开心的话,左右她之前已经说过,杨大郎要是不听,她也不能按着人家听不是?
但周丹娘的情况也确实堪忧,江慧嘉是这样对杨大郎说的:“你家娘子孕状甚险,既说是要带她单过,可一定要快些才好。过两****再去给她复诊,看她情况再给她添减单方。”
中医看病是个长期的事,不是说一个病人看一回就够了。
江慧嘉既然接手了周丹娘这个病人,自然是要一直跟进到她顺利生产的。
杨大郎诺诺道:“是……那、那我跟我爹这病,要吃几天药?”
“先吃五剂,五剂后再来瞧。”
江慧嘉这边打发走杨家三人,旁观了她给人开方的宋熠不由问道:“娘子之前拿了些药材放在我储物箱里,为何不拿出来用?”
江慧嘉道:“一来是种类不全,二来……最重要的当然还是因为,我会给人瞧病已经叫乡亲们惊奇了,若连色色药物都置备了有,岂不是太过了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还是她首次这样明确地跟宋熠说到有关自己医术的问题,之前江慧嘉虽然是被宋熠拆穿了,两人在有关于江慧嘉懂医这个问题上聊得却不多,基本上是一个心照不宣的状态。
就好像,江慧嘉凭空有了一身精妙医术,这个事情原本就很正常一样。
江慧嘉曾问宋熠怕不怕她,因为当时江慧嘉情绪激动,宋熠只顾安抚她,连带这个问题也被轻轻放过。
此后,宋熠不再深究,江慧嘉也更不与他解释。
双方各自维持着一个微妙的平衡。
既心有欢喜,又小心翼翼。
在宋熠眼中,江慧嘉就像是一只被包裹在重重尖刺中的刺猬小兽,明明内里软肉柔嫩得一塌糊涂,却偏偏要竖起全身武装,强装自己不可摧毁。
他又怎么舍得去扒开她的尖刺,将她剖个鲜血淋漓?
更何况双方情意初许,小心翼翼、患得患失的又不止是江慧嘉一个。
古人诗言“辗转反侧”,简单四字,的确是道尽了情之一物“磨人”的妙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宋熠小心守着那条线,不敢越过分毫,只微微笑道:“娘子说的倒也是。”
想了想,又觉得江慧嘉医术的由来总要编个清楚才好,否则只在青山村一带还好,乡民们大多见识少,要糊弄过去不难。可实际上,他们不可能一直都只在青山村。
他腿伤痊愈有望,总有一日要再入考场。
考过秀才、举人、进士,甚至是走进官场!
这是宋熠的野心和抱负,他十年寒窗苦读,绝不是为了死守青山村,一世平淡的!
从前腿伤无望,他才不得不收敛了一切野心,如今情况不同,他难道还要甘愿沉寂?
又何况此前还发生过郑家之事,这更促使了宋熠下定决心,务必要走入仕途。否则一介白身,便连自己娘子都护不住,生在世上,又何为男儿?
宋熠心中种种情绪起伏,面上倒不显分毫。
他垂在轮椅扶手上的手掌微微收紧,又说道:“娘子自与我成婚以来,苦读医书。又有青山村众乡亲信任有加,日常小病小痛都来寻娘子治疗。娘子将自己所学与实践逐渐结合,获得经验多了,医术便渐渐长进了。”
顿了顿,他缓缓道:“我家娘子本就天资聪颖非常,很能举一反三,见微知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说到这里,宋熠倒还未曾如何,江慧嘉却被他这一番话给说得笑不自抑。
她按住自己肚子,“哎哟”一声笑了出来。
真是笑得肚子都要痛了,江慧嘉忙做了个停止的手势,好半天才停了笑,说出话来:“这般大言不惭,你这是要锻炼我的厚脸皮吗?变丑了你可不许笑我……”
宋熠还一本正经,很是无辜道:“我娘子本就天资聪颖啊,何曾大言不惭。”
江慧嘉:“……”
笑得险些跌到宋熠身上,宋熠忙扶住她。
江慧嘉自己撑着手起了身,叹道:“我是怕压到你的腿,不然你害得我腿软,我必定要趴到你身上不起来。”
她在现代虽然没谈过恋爱,但毕竟是从那个开放的时代过来的,完全不觉得自己说的这些话有什么问题。但实际上……从宋熠忽然脸红就可以看出她这一句话的效果了。
莫名了片刻的江慧嘉看着宋熠忽然爆红的脸,心里还奇怪了一下,咦?他不是一向只红耳后根的吗?
片刻后才忽然反应过来自己刚才那句话似乎有问题。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顿时,江慧嘉脸也红了。
我去为什么这么污?到底是谁的思想歪?
她忙转过身,心里一万头名叫羊驼的神兽奔腾不止。
“……”她都要乱码了她才不会告诉宋熠!
宋熠微微颤抖着声音问:“娘子,我的腿何时能好?”
“半年!”江慧嘉忙道,“早说了是半年,半年一定好啦!”
说着话,匆匆便向内室走去。
接下来几天里,还真有村民来找江慧嘉看病。
时间也就在她之前说好的申时这一个时辰之内。
虽然时间短,可实际上,江慧嘉的病人也确实是少。这短短时间不但够用,甚至还有富余。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毕竟她在青山村虽然算是扬名了,可乡下人的习惯通常都是小病熬熬就过去了。
而大病……生了大病的要么是治不起只能等死,要么有条件治疗的,也多半是去镇上找大夫。
真正来找江慧嘉看病的,还是那些实在病得难受,又没到十分严重地步,然后想图个方便的人。
江慧嘉这里一开始甚至是不收诊费的,因为她在众乡亲眼里还算不得真正的大夫。
乡里乡亲的,她给人看个病开个方,那是方便乡邻,又如何好问人家收钱?
毕竟她又不卖药,在乡亲们看来,这也算不得占她便宜。
江慧嘉对这个倒也不在意,万事开头难,日积月累,她总会慢慢地、彻底改变自己在众人心中的形象定位的。
又何况村民们找她行方便,她也在靠人家“刷经验值”不是吗?
慢慢地初夏已至,就开始有依靠她开的单方治好了病,然后给她送礼的人出现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江慧嘉首次收到病人送礼其实是在早前治疗周丹娘的时候。
最开始是武三娘带了自己亲手绣的一些荷包帕子等物来送给江慧嘉,后来周丹娘情况有明显好转,杨大郎则提了野鸡野兔子过来做感谢。
再后来,杨老爹和杨大郎的病也都好了,杨家大娘又带着家养的鸡和家种的菜来谢谢江慧嘉。
江慧嘉在有一次给周丹娘复诊的时候悄悄问过周丹娘一回,问她杨大郎有没有为她做过什么有趣的事情逗她开心。
周丹娘脸红红地提到了杨大郎扮女装的事,也悄悄对江慧嘉说:“我婆婆不准呢,大郎瞒着那边的。他头回做那扮相时,可把我吓了好大一跳。我后来问他,才知道原来是你叫他这样做的。”
她对江慧嘉说话时的语气是充满了感激的。
虽然口称之前是“吓了一跳”,但她脸上充满了羞涩的喜悦。江慧嘉就知道,周丹娘其实很喜欢杨大郎这样做。
当然,杨大郎之所以能够瞒着杨老爹和杨家大娘这样扮丑逗乐周丹娘,也是因为他和周丹娘果真单住了出来。
为此,最感激江慧嘉的反而是周丹娘的母亲武三娘。
武三娘除了赠送绣件给江慧嘉,还曾提出要传授江慧嘉绣艺。
江慧嘉躲都躲不过,硬是被热情的武三娘按着拿了好几回针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当然,就算是拿着针线在手,江慧嘉也多是敷衍了事。
她可不能真将自己的“狗咬绣”展现在武三娘面前。
因为原主的绣艺其实还算过得去,虽然比武三娘这样专业的绣娘差得远,可在遍地柴禾妞的乡下,她的绣功其实很拿得出手了。
偏偏江慧嘉是个手残,绣花肯定不行,做针线时能把线条缝直,那还是因为她前辈子站惯了手术台,缝合术练得极好的缘故。
这两相一对比,可不就是好大一个破绽?
好在还有宋熠来给江慧嘉解围,武三娘来教江慧嘉绣花时被宋熠打断过几次,她倒也识趣,之后就来得少了。
江慧嘉其实有些心虚,要知道她嫁妆里头可是有好多她自己“亲手”绣的东西呢!
不过对宋熠她已经懒得隐瞒了,她问宋熠:“我不会绣花,三郎你介意么?”
未等宋熠回答,她又道:“德言容功这四样里头,除了‘容’,其它我样样都没有!”
理直气壮得叫人极不容易发现她实质上的忐忑。
宋熠微微笑叹:“娘子不是有‘容’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江慧嘉顿时杏眼生威:“你的意思是,你喜欢的其实只是我的容貌?”
只待宋熠说是,她必然要责他一句“肤浅”!
宋熠笑着握住她的手,温声道:“娘子,我心悦你,悦你所有。”
江慧嘉顿时面飞红霞,左右顾盼,眼神飘忽。
她才不会告诉宋熠,她这辈子虽然是魂穿,但她今世的容貌其实跟前世仍是一般模样。
好了,都说恋爱能让人智商下降,初恋更是如此。
江慧嘉已经懒得再去捡自己一直在往下掉的智商了,只要给人看病的时候她智商还在水准线以上就行。
到六月的时候,因为来送礼的病人越来越多,江慧嘉很快就彻底体会到了“每天菜多得吃不完,再不需要出门买菜”是个什么感觉了。
乡下人送礼就是这么实诚,家里宽裕的送一条肉,家里日子过得紧的就送一把菜。
有心思的下河去捞个鱼,特别实在的干脆送米送面。
江慧嘉并不是没有推拒过,但她行医又不收诊费,村民们送东西都只是自发而已,一来一往的她后来也就渐渐收得坦然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种滋味其实还不赖。
她上辈子家学渊源,又早早就跳级读到了硕士毕业,后来职称一路走高,治愈的病人不知凡几,还有许多甚至是疑难杂症患者。可感谢她的病人那么多,像青山村村民们这样朴实的感谢的,还真是极少。
江慧嘉渐渐觉得青山村山好水好人好,因穿越时空而来的隔阂感这时早没有了。
她开始真正地将这座小山村,这个桃林小院,当成自己真正的家。
而渐渐在医术上证明了自己的后果之一就是,来找江慧嘉给胎儿断性别的人又多起来了。
明明之前江慧嘉说过自己只能给七个月以上胎儿看性别的,可总还是有许多刚怀孕的妇人不住来求。
害得江慧嘉只能一再解释,并坚决拒绝。
宋熠便问她:“娘子果真只能判断七月以上胎儿的性别吗?”
江慧嘉悄悄地得意笑道:“当然不是,只要怀孕满两月,便逃不出我法眼!”
“那娘子为何……”
“早晚都要生出来的不是吗?”江慧嘉道,“生出来也就知道性别啦,早知道有什么用处?我若告诉人家是女胎,难保孕妇和孕妇家人不胡思乱想,我若说是男胎,那下回碰到女胎的又该如何?”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来问性别的其实基本上都是重男轻女想生男孩的,可这个事情在青山村是常态,江慧嘉不可能时时高举男女平等的旗帜去劝慰所有村民,她管不了那么多。
即便是在号称男女平等的现代社会,重男轻女的人难道就少了?
真正有这样观念的人,也绝不是旁人三言两语就能劝服的。
江慧嘉只能保持自己的原则,除非是像周丹娘那样的特殊情况,否则她不做胎儿性别鉴定。
但面对这种情况,江慧嘉又忍不住问宋熠:“三郎,我若是生不出男孩,只能生女孩,你待如何?”
宋熠沉吟了片刻道:“娘子就没个生子秘方?”
江慧嘉顿时声音一冷:“便是有生子秘方我也不用!”心里边有点堵,倒也没到恼火的程度。
她不能要求宋熠处处都好,只是她现在毕竟是初初动心的时候,对恋人的要求难免会被无限拔高。总是很容易就将对方幻想成十全十美,但凡有稍许不合心意,这稍许的不合就会被高度放大。
宋熠叹道:“娘子,世道如此,并非我不喜欢女儿。只是女儿家当要娇养,日后还要出嫁,若无兄弟顶立门户,在后头撑腰杆子,日后要过的日子就太难了。”
又道:“即便是不嫁出去,招个赘婿在家,你我在时还好,若是你我百年之后,赘婿又生二心,可如何是好?”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江慧嘉本来还有点生气,可听了宋熠后头那一番话后,她的状态就只剩下这样了:“……”
想得可真远啊!
简直服了!
“好啦!”江慧嘉嗔后又笑,“算你说的有道理!”
宋熠的说法,既是对时代规则的一种妥协,又可以说是另一种积极的应对。
若没有与整个时代相抗衡的勇气和能力,再矫情就只能说可笑了。
毕竟是六月到了,天气已经堪称炎热。
江慧嘉早给自己和宋熠都换上了薄衫,她嫁妆里头四季衣裳都有,宋熠的衣服却是早被余氏祸害过一遍。好在江慧嘉嫁过来的时候,按照时下风俗也带有几套宋熠的衣裳,宋熠才不至于陷入无衣可穿的窘境。
不过江慧嘉还是计划着,要去镇上的成衣铺子给自己和宋熠都各定制几套新衣。
条件允许的话,她对漂亮的首饰和衣服都是喜欢的。
这一日,江慧嘉刚从镇上回来,才下了骡车,远远地却见到村口那边田间阡陌上围着好大一群人。
因镇上来往的跑海车是两个时辰一趟,江慧嘉这次去镇上还是早上出发的,回来的时候就正好是中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此时阳光正烈,空气中涌动着的是一阵又一阵的热浪。
江慧嘉一手挎着篮子,一手拿着团扇,正用团扇挡太阳呢,田间那边有人看到了她,就一阵欢呼:“慧娘!是慧娘回来了!”
她在青山村行医一段时间,渐渐地跟村民们相互熟悉了起来,大多数人就开始直呼她为慧娘。
也有叫她“三娘子”或“先生娘子”或“宋三娘子”的,这些却是从宋熠的称呼。
“慧娘!”那头直奔出一个三十许的农妇,到了她面前就伸手拉她,“快来瞧瞧,这里昏着一个人呢!”
原来是有人昏在田埂上,怪不得那边围着那么多人。
江慧嘉忙微提裙角,跟了上去。
到了近前,人们忙给她让路。就见到田埂上一人跪坐在地上,另一人应是患者,此刻已经昏迷,正被他半抱了上身。
这两人只凭穿着打扮就可以看出他们不是青山村本地人。
那患者是四十许年纪,白面微须,身躯微胖。穿着粗绸的褂子,一双宝底快靴,颇为显眼。
他虽是已经昏迷,可他四肢和腹部却时有痉挛。
半抱着他的那个人做小厮打扮,面目微黑,此时正一脸焦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还有一个做长随打扮的人守在他们身边,这人三十许年纪,却是身材高大,手长脚长的,瞧着就是一副十分有力的样子。
江慧嘉只看了这个人一眼,忽然心中就是一跳。
她认得这个人!
那****初至粟水城,还在悬壶堂给一个受伤濒死的患者做过腹部缝合手术。
而此刻出现在这里的这个做长随打扮的人,也曾在那一日出现在悬壶堂。
当时他是捕快打扮,旁人称呼他为“赵捕头”!
捕快头子改行做长随了?
或者说公安局长正事不干,跑乡下给人当保镖来了?
江慧嘉心跳微微加快,片刻后镇定下来,已经对昏迷在地上的这人有了猜测。
旁边热心的乡邻还在催促她:“慧娘,这人昏得怪着呢,这手脚抖的,你快给他瞧瞧。”
小厮打扮的人才仿佛反应过来般,惊道:“你们说帮忙找大夫,找的就是她?”
他又急又怒,更是一脸的不信任,就差没明说“这也能是个大夫”这样的话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江慧嘉蹲下身,正要给患者把脉,小厮就抱着患者微微一挪,急道:“你做什么?”
那神情姿态,弄得好像江慧嘉是个猥琐大汉,要非礼他手上那黄花闺女似的。
江慧嘉给气笑了,当下就站起身微微退一步。
要不是对地上这人的身份有猜疑,她当场就会转身走人!
倒是旁边的村民为她打抱不平,直斥那小厮道:“哎!你这人咋那不知道好赖呢!宋三娘子的医术可了不得了,人家好心来给瞧病,你还这样!”
小厮还要再争辩,一旁的赵捕头终于发话了。
他沉声道:“褔平,请这位娘子瞧瞧。”
叫褔平的小厮就微张了嘴,又冲江慧嘉看过来。
江慧嘉原本因为与赵捕头毕竟只有一面之缘,他这时候又做了不同寻常的打扮,便也只当不认识他,不曾与他招呼见礼。
但赵捕头这时候忽然这么一说,却又隐约是有认得江慧嘉的意思在里头。
江慧嘉便大方地向他微微颔首,算是见礼。才又蹲到患者身边,却从袖中抽出一块颜色素白的帕子,先覆到了患者手腕上,才来给他把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围观众人:“……”
宋先生娘子原来这么讲究的!
小厮:“……”
总有种恍惚被鄙视了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但男女大防,就算江慧嘉是乡下女子,她要遵守也是应该的,没人能说出哪里不对来,甚至还有村民在心中暗暗为她点头呢。
其实江慧嘉早在当面瞧过患者几眼后,就基本上可以肯定他这是因重度中暑才致昏厥的。
可真正探上他的脉搏,江慧嘉却又有了新的发现。
只觉这人脉弦劲疾,却又微有滑感。
她细探了几下,才初步在心中做出了判断。
又见这人口唇干红,****微微拱涨。
他手上皮肤冰凉,虽然是昏迷,呼吸间却仍有痰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因他四肢抽搐得明显,江慧嘉倒不再细看他其它状况,就先取出随身带着的银针包,取短针一根,抓住患者一根手指,倏地一针刺下。
她刺针的速度太快,等她切实刺下,又再将针提起,然后患者指尖冒出了血珠,那叫褔平的小厮才又惊呼一声:“你做什么!”
江慧嘉根本不理他,只是手起针落,接连又是几针刺下。
她刺针拔针,动作极快,眨眼间就将患者左手五根指头尽皆刺了一遍。
等她再要拿起患者右手时,小厮褔平终于来拦:“你大胆!竟敢刺我家大人!快住手!”
江慧嘉手指轻轻一动,在褔平伸来的手腕列缺穴上微点。
褔平手一哆嗦,伸出来的手就控制不住地又缩了回去。
等他再反应过来,江慧嘉已经将患者另一只手的五根手指头又都扎了个遍。
顿时,患者十指指尖都有血珠沁出。
而他手脚的抽搐,渐渐地竟随之平复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人群中发出哗然的声音。
这是因为村民们不懂,所以觉得江慧嘉的动作很神奇。
就连先前还对江慧嘉满是不信任的褔平,因见患者外显的症状的确有所好转,一时都收敛了骄横气,用又惊讶又尴尬的目光打量江慧嘉。
其实江慧嘉只是给患者做了简单的中暑急救而已,十宣刺血是中医传统的急救方法之一,能够应用于许多急症,效果都很明显。
除去为患者十指放血,江慧嘉紧接着又用银针扎刺患者两边耳尖,然后一手下探,正要去抓患者跟腱。
忽然她又想起了什么,伸出去的手就在半途停住。
因为患者抽搐的症状虽已停止,可人却仍然昏迷不醒,小厮褔平就忙问:“敢问女大夫,为何停手了?”
女大夫?
这是什么鬼称呼?
江慧嘉心中不喜,口中不急不缓道:“男女授受不亲……”
褔平简直要被她这“授受不亲”给急坏了,江慧嘉倒也没有要在给病人做急救时为难人的意思,马上又道:“你将手下探,抓到这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指向患者脚后跟上方一点的位置。
其实江慧嘉停止动作,只不过是因为初步的急救已经完成,患者情况趋于稳定,不会再发生什么危险。所以她才小小洁癖发作,不愿再自己动手去抓患者跟腱。
要知道,躺在这里的可是个四十岁中年大叔,又不像郑七娘、周丹娘那样是年轻女子。
医者的眼中虽然只有患者,没有男女性别之分,但江慧嘉除了是医生,她也还是个年轻的女孩子。在情况紧急时她可以抛开一切只顾救人,可一旦条件允许,她的小矫情就通通都出来了。
褔平有些疑惑地伸出手去。
江慧嘉道:“脱鞋。”
褔平又愣了一下,忙将患者两脚鞋子都脱了。
江慧嘉指挥他:“脚后踵上方有一处凹陷,摸到没有?”
褔平就伸手去摸。
江慧嘉道:“此处名叫跟腱,可是略有鼓起?”
人中暑昏迷后,跟腱会变得特别敏感。筋腱也会变得粗大,与平时不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褔平果然摸到,不由道:“正是!”
江慧嘉道:“解开患者衣领衣襟,再为他除去鞋袜,用力拉扯他双脚跟腱,患者即刻可醒。”
说着她就背转身去。
这里毕竟是古代,江慧嘉入乡随俗,虽然不觉得自己看了别的男人敞衣襟会辣眼睛,不过她还是遵循常俗,选择了回避。
反正微胖界中年大叔的身体,呃……确实也没什么好看的。
村民们见江慧嘉背过了身,也都连忙跟着转头不看。
江慧嘉道:“乡亲们都散散开罢,中暑之人最怕围堵,敞开些他好得快。”
说着她甚至向外走了几步。
村民们顿时不好意思再围着,有说晌午时间到了要回去吃饭的,有说太阳晒人要回去阴凉的,还有叹着气说今年太阳太毒田里水不够,还要挑水浇田,实在有够愁人的。
哪年六月不热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江慧嘉倒觉得还好,毕竟这里可是山清水秀的古代乡村,比起现代社会的钢筋都市,这里的夏天可不知道要凉快到哪里去了。
虽说在现代有空调可吹,在古代没有空调,还必须长袖长裙,全身上下都包裹严实,可相比较起来,江慧嘉还是宁愿享受自然风。
很快听得身后“啪”地一声响,紧接着就是一阵干哑的呻吟。
褔平惊喜道:“老爷!您醒了!”这回倒不喊“大人”了。
张捕头也沉声喊了一句:“老师!”
他居然称这中年人做老师!
村民们三三两两这时候都走得远了,也有人听到了张捕头的称呼,不过之前的热闹已经凑完,如今天气实在太热,倒也无人再回转头来继续关注这三人。
那头褔平殷勤道:“老爷,先喝口水吧。”
那老爷低哑地应了句,接着就是喝水的声音响起。
张捕头则低声道:“老师,是这位娘子救醒的您。上回在悬壶堂,为卜大壮缝伤口的也是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老爷”喝过水,低回了一句什么,张捕头应“是”。
又对江慧嘉道:“江娘子,我老师如今醒了,可还要继续诊治吗?”
江慧嘉道:“且到阴凉处先歇着,需用些药。”
顿了顿,江慧嘉道:“寒舍正好备有相对应的一些药物,诸位若是不弃,可到寒舍暂歇歇脚。”
这一回与江慧嘉对话的不是张捕头,而是声音仍然嘶哑的“老爷”,他虚弱道:“如此便多谢这位娘子了。”
江慧嘉用团扇微微遮到额前,仍是背对几人,笑道:“不必如此客气,几位请来。”
因为是中午时候,学堂里的学生们都放学了,江慧嘉带着张捕头等三人往家走,路上倒也甚少见人。
偶有几个也是之前出来看热闹还未归家的村民。
遇到时村民们总会与江慧嘉闲话几句,也有人好奇打量张捕头等人,或是夸江慧嘉医术好,果然轻易将人救醒了。
张捕头便道:“原来江娘子在乡里是惯常行医的?难怪上回在悬壶堂时,江娘子一手缝合术那般惊人。”话语中略有深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要知道,那回在悬壶堂的时候,江慧嘉可是很明确地表示过自己不通医术的!
江慧嘉笑道:“便是那一回,在悬壶堂里见识了刘老爷子的医术,小女实在心生向往,这才寻了几本医书,瞎看着学了些东西。”
说话间,桃林小院已在眼前。
江慧嘉一边推门一边道:“也是乡亲们不嫌弃,小病小痛地都来寻我看。如此一来,勉强积累了些经验,能看些小病,算不得什么行医。”
她正说着,那边宋熠听到声音,推着轮椅从西屋课室出来,就接了一句道:“娘子太谦虚,你本来就天资聪颖,禀赋非凡。如今不过是时日尚浅,他日必能在医道上大放光彩的!”
乍听到这句话的江慧嘉:“……”
她窘红了脸,忽地站住脚,尴尬又羞恼地看向宋熠。
宋熠对她眨眨眼。
嗯,我娘子,我不将她捧上天,又由谁来捧呢?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被宋熠夸上天的江慧嘉其实大概能明白宋熠的意思。
她嫁过来通共只有这么长时间,在“娘家”时她并没有机会看什么医书,那要怎样才能解释她在短短几月之内就“初通医术”的问题呢?
除了说她天资聪颖还能怎样?
嗯?绝世天才?
江慧嘉又被自己的脑补给逗笑了。
其实她的天资原本也确实是出众的。
但再怎么出众的天资,到如今能练就这样一身出众的医术,也少不了她曾经付出的万般努力。
在她年幼的时候,别的小朋友背儿歌,而她背的是中医的汤头歌。
当她会识得基础汉字,看的第一本书不是幼儿画册,而是《黄帝内经》。
别的小朋友在玩游戏,她在背医书。
人家看动画片,她在认穴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而听夜间故事的时候,别人家家长给讲的是童话故事,她家爷爷给讲的却是各种病例。
十来岁江老爷子就教她往自己身上扎针,然后带着她,手把手地教她如何给人诊脉看病。
当青春少艾时,同龄女孩子们还在享受花季雨季的美好与烦恼,江慧嘉已经穿梭在充满消毒水味的各科室间,开始了她的实习生涯。
家学渊源,代表的不仅仅是通往那最高殿堂的一条捷径。
她只是比别人缩短了奔跑的时间,可她付出的却是更多的汗水与努力。
医学的道路,没有实践与经验是万万行不通,也不可行的。
这世上真的有绝世天才吗?
江慧嘉不知道。
她只知道,自己的成就是万分努力与千分天才换来的。
嗯,所以,其实她也是个天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好吧,她就不谦虚地接收了宋熠的夸奖好了。
江慧嘉请张捕头等三人进了院子,招待他们到堂屋暂歇。
她在堂屋放了一张竹凉床,又叫褔平扶着他家老爷躺到凉床上。
这时候褔平已经帮着他家老爷将衣襟拢好了,江慧嘉向三人介绍宋熠:“这是外子,姓宋。”
宋熠拱手道:“在下宋熠。”
又有胡静生帮忙端茶过来待客。
因为最近天热得厉害,江慧嘉都是留他在家里吃过中饭后歇一个时辰再回去的,所以这个时候其他学生虽已放学,他却还留在这里。
江慧嘉道:“这是外子的学生,胡静生。”
那老爷奇道:“学生?”
“外子在自家开了一个小小的蒙学馆,算不得正式的学馆,只是给五到十岁的乡村孩童开蒙,教他们识得几个字而已。”江慧嘉说罢,又叫胡静生去端绿豆汤过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绿豆汤有一定的解暑功效,天气热了,江慧嘉每日早起都会先熬一锅绿豆汤。
这个不需要什么厨艺技巧,江慧嘉熬出来的倒也还能入口。
在条件不足的时候,喝绿豆汤缓解中暑是很好的。
胡静生端了绿豆汤过来,江慧嘉请张捕头三人都喝一碗。
她又亲自起身,取了药材去厨房熬制十滴水。
这边江慧嘉要熬药,张捕头等三人就由宋熠和胡静生招待。
那位老爷对宋熠的蒙学馆很感兴趣,又问他是怎么想到要开蒙学馆的。
宋熠微微一笑道:“往大处说,今日之孩童为明日之希望,开蒙启智,此乃善行。而往小处说……几位也看到了,我腿脚不便,诸事难为。也唯有这小小蒙学,既力所能及,又不至荒废光阴。”
他说得这么实在,那老爷也笑了。
因为喝过绿豆汤,又在阴凉的屋中歇息了一小会,这位老爷的精神也比先前好些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又问到宋熠读过什么书,有无下过考场。
宋熠谦逊道:“四书五经略读了读,昌平二十六年过的府试。可惜此后再无建树,蹉跎至今。”
昌平二十六年,那是五年前!
几人再一细看宋熠的样貌,那是真年轻,瞧着就是未及弱冠的模样。
只不过他气质沉稳端方,又叫人不敢将他往小里看。
张捕头从前却是暗地里调查过江慧嘉的,这时候恍然想明白宋熠的经历,不由得脱口道:“宋郎君是昌平十五年生人!”
这样一推算,也就是说,宋熠十一岁就中童生了!
照这个年龄来看,这是真神童!
瞬间,几人看向宋熠的目光中都带上了惋惜之色。
那位老爷口中“啧”了一声,叹息之语虽未出口,可神情间已是写满“叹惋”之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十一岁的童生,他的腿若不残疾,今后成就岂可限量?
就连站在宋熠身后的胡静生,听他们说起宋熠曾经十一岁中童生的事,脸上都是露出了既骄傲崇拜,又惋惜难过的神情。
偏偏他们都不明白将叹息说出口,宋熠纵使知道他们在感叹什么,也不好明白告诉他们说“你们别同情,我娘子很快能将我治好”这样的话。
宋熠自己倒没觉得如何,只是难免生起一种为江慧嘉憋屈的感觉。
要知道,即便是他的腿能好,却也不方便直接对外说是江慧嘉治好的。
江慧嘉平常在乡野间为村民们治些小病也就罢了,这要是直接曝出她连宋熠这双曾经被许多大夫诊断说“难治”的腿都能治好,那先不说世人信不信,即便是信了,只怕又反生祸端。
我娘子这么厉害,现在却不能说出去,反而还得藏着掖着,这太不爽!
必须奋起!
宋熠这边如何又是憋屈,又是斗志满满且不说。他与那“老爷”闲聊着,他们从经史说到了民生,又从民生说到了今年的夏收。
两个初次相识的人,聊起来竟也很是相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等说过一段话,那位老爷终于提到自己的名字。
他道:“老夫姓程,单名一个字庸。”
程庸!
宋熠听来似觉耳熟,这个时候江慧嘉端来一碗微现热气的药。
小厮褔平连忙上前去接过,药碗摸到手里恰是不冷不热,褔平不由惊奇道:“这是才熬出来的药?怎地这就凉好了?”
现今天热,什么都凉得慢。
江慧嘉去熬药的时间又不长,所以褔平有此一问。
这个问题问得有点傻,江慧嘉顿了一下才说:“药倒入碗中,再将药碗浸入凉水当中。不消半盏茶时间,自然便凉了。”
程庸听到两人谈话,这时笑骂褔平:“可见是你往日里怠懒动脑,这样的问题也要问江娘子?”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江慧嘉请程庸喝药,一碗稀释过后的十滴水下肚,程庸顿时精神一震。
只觉得混沌的大脑为之一醒,满身的暑气竟立解不少。
程庸心中暗赞药效,又问江慧嘉道:“江娘子的医术竟是看书自学的?”
这个问题之前张捕头提过,江慧嘉也说过。
程庸这时候再问,倒也没有质疑的意思,只是表达一种惊奇。
江慧嘉知道,对外行而言,可能很难理解自学医术是一件多么不可思议的事情。因此他们或许觉得惊奇,但也未必会想太多。
而她正是需要这样不停地向旁人灌输“她的确自学成功了”这样的观念,这个事情认同的人越多,在日后就越不可能再被拆穿。
当谎言说上一千遍,很可能它就成了真实。
当一件事情无数人都认同,剩下的就算再有人质疑,又有什么意义?
而像程庸这样明显身份不凡之人的认同,就更有作用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江慧嘉微微笑道:“最初是为照料我家相公而学,学得多了,到后来反倒真正上了心,因此也渐渐尝试为乡亲们调理些小毛病。”
她现在其实就相当于乡村赤脚医师这样的角色,好在这古代不是现代,没有行医资格证这样的说法。否则这要是在现代社会,她敢说她看了几本医书就出来行医,嗯,保证不会被听到的人打死。
人家一准抓着她扭送相关机构了。
程庸还点头道:“都说久病成良医,江娘子虽然自身未病,但与宋郎夫妇伉俪情深,为其学知药性病理,用心实在感人。”
他跟宋熠聊得一段时间,两人倒有点结成忘年交的感觉,他还亲热地称宋熠为“宋郎”。
宋熠看了江慧嘉一眼,也含笑道:“我腿伤至今,的确是多赖娘子照料。”
几人又闲话了几句,胡静生来往问江慧嘉要不要摆饭。
江慧嘉今日去了一趟镇上,早先说好是要回来吃中饭的,只是因为治疗程庸,耽误了些时间。但饭菜是胡静生早先就做好了的,原就只等着她回来吃。
江慧嘉就留程庸三人在家中用饭,程庸略一犹豫,便应了下来。
好在胡静生中午做饭时惯常是要多做些的,江慧嘉常常收到病人送礼,家中食材也丰富,又从镇上带了些烧鸡等熟食回来,待客也勉强够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饭间,程庸也没讲究什么食不言的规矩,又与宋熠聊到了青山村一带的农耕诸事上。
宋熠可不是江慧嘉这个农盲,他虽然是读书人,但从前腿未伤时,也是下过田的。因此说起农事,他竟也样样知晓。
程庸又问他周边农民的生计如何。
“村中多是水田。”宋熠说道,“我们粟水是富县,主要在于气候好,田地好,一年水稻能种两季,要求温饱倒也不难。但毕竟村民中自己手上有田的少,佃田种植的多,因此温饱以外要再宽裕的也是极少。”
程庸抓住关键问道:“多是佃田?”
“不错。”宋熠道,“村中田地十有五六是郑家所有,因此村中乡亲,有许多都是郑家佃户。”
这个事情江慧嘉都是首次听说,这虽然是常识,但原主不曾关注,她也不曾关注,这时乍听来,竟有种一惊的感觉。
郑家果然不是一般的地主官宦之家,青山村算是离县城远的,都有十之五六的田地是属于郑家,那在整个粟水县,郑家又占有了多少私田?
程庸又问:“听闻郑家最擅种植黄花和龙牙百合,因此带得全县乡民跟随学习,甚至使得粟水县由此而从贫县变成了富县。那村中种植此两种作物之人又有多少?”
他问的问题其实很有意思,宋熠是何等聪明之人,由此不免猜测他的来历和深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但宋熠心中虽有猜疑,回答问题时却并不迟疑。
盖因这些问题只要对方肯用心走访,多多深入去问询乡邻,也总能知道答案。
宋熠便道:“青峰山上其实有一大片近五顷的山田是百合田,只不过这些百合田也俱为郑家所有。而自家种黄花的,村中倒也有几户,但黄花的种植虽然不难,采摘和熬煮晾晒却都十分磨人,真正年年都种的也不多。”
程庸又问:“黄花的采摘和熬煮晾晒?这又是怎样磨人的?”
两人说说谈谈,旁人都做了听众。
到后来就是吃过了饭,程庸还在拉着宋熠说话,倒像之前中暑晕厥的那个人不是他似的,精神好得过分。
江慧嘉之前其实是查探到他还有其他病症的,不过当时他身上暑气重,江慧嘉虽是给他探过脉,却并不敢就此完全确诊。
到后来,因屡次强调过自己医术不佳,江慧嘉索性也不提要再为他诊断之事,只在程庸与宋熠谈话的间隙提醒他:“程先生过后如有时间,不妨再去寻一个医术真正高明的大夫瞧瞧。”
程庸正跟宋熠说得起劲了,闻言也不甚在意道:“江娘子此话怎讲?”
江慧嘉道:“小女毕竟所学有限,怕瞧漏了什么,先生过后再寻大夫瞧瞧总是好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这样一说,程庸就不再久坐了。
褔平也忙劝他:“老爷,天色不早了,再不回程只怕要天黑。”
程庸才终于起身,结束与宋熠的谈话,向宋熠与江慧嘉提出告辞。
走之前,程庸并未有过多表示,张捕头倒是留下了一块令牌给江慧嘉。只说此物权抵“诊金”,叫江慧嘉日后上县城倘若有事,可凭令牌到县衙找他。
收获“公安局长”的令牌一枚,倒也算是有用。
江慧嘉没有推辞,大大方方地收了。
等到送走程庸等人,胡静生也告辞回家,小院中又只剩下小夫妻两个时,宋熠才对江慧嘉道:“娘子,我已想起来程庸是谁。”
江慧嘉对程庸的身份也有猜测,但毕竟不敢肯定,当下问:“是谁?”
“是粟水县令!”宋熠道,“今年才上任的,前任县令姓马,我从前考过童生后,还曾去拜会过马县令。这位程县令今年新来,我一时倒未及想得明白。”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宋熠从前考过童生,自然识得当时在任的马县令。
到今年马县令卸任,新来的程县令他就只闻其名,而不曾见过其人了。
宋熠的腿伤是今年三月受的,在这之前,他原本其实是计划好了要再入府城参加今年院试的。
朝廷每三年会举办两次院试,时间则定在当年八月。
在这之前,通过府试的童生须得先寻两名以上本县廪生作保,同时证明籍贯来历清白,又与同期五名考生互结,方才能够获得参考院试的资格。
宋熠原来既然打算了要在今年八月参考,自然就是要先提前将该准备的通通准备好。
他原本在胡家村那边的乡塾读书,乡塾里的一位先生就是廪生,已经答应为他作保。今年新上任的县令名讳程庸,就是那位先生告诉宋熠的。
只是后来宋熠腿伤严重,又被诊断说终身难愈,他虽然未曾就此自暴自弃,但也难免心灰意冷。至于像新任县令名唤程庸这样的事情,一时自然就忘记了。
这时候与江慧嘉闲话这位程县令,宋熠倒有些感慨:“想来这位程县令新上任,在本县施政,只怕是多受掣肘。”
江慧嘉道:“可是因为郑家?”
她一句话就说到了点子上,宋熠顿时眼前一亮,赞道:“娘子好聪明!”
江慧嘉有种被人“王婆卖瓜自卖自夸”了的感觉,觉得宋熠反应太夸张,不由羞道:“说一句郑家你便夸我,这不是很寻常,明眼人一眼便能看出来的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宋熠却道:“可世上大多都是愚人,明眼人又有几个?”
其实他夸得并没有错。
江慧嘉来自现代,虽然她是学医之人,并不曾接触政治。但现代社会资讯何其发达,江慧嘉就只是看,也能看出些政治触觉来。
而假如是真正的、古代小商户之家出身的江慧嘉,又怎么可能有这样的政治触觉?
至于村中愚夫愚妇,就更不必说了。
世人并非都是傻子,只是出身环境的不同,也自然决定了他们眼界见识的高低。
对宋熠而言,能够在微末之时遇到如今这样一个江慧嘉,又何尝不是他的幸运?
又说到郑家,宋熠道:“县令虽是一任或两三任一换,县丞县尉却换得极少,轻易不挪动位置的。而在我们粟水县,县丞便是郑家人,县尉虽不姓郑,也常以郑家马首是瞻。”
“县尉?”江慧嘉说了两个字,忽然想起来,从前似乎在某些地方看到过,县尉才是主管一县治安的主官。
所以说,张捕头他不是公安局长,而应该只能算是……嗯,刑警队长?
江慧嘉心下汗颜,也不好不懂装懂,只道:“所以说,程县令虽是强龙,却极可能压不住本县的地头蛇咯?”
宋熠笑道:“郑家可不是什么地头蛇,而地头虎才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不过郑家也好,程县令也好,不论他们是要斗法还是如何,终归与宋熠和江慧嘉没有什么关系。
两人不过是闲话了一段,便不再多谈。
到了夜间用过晚饭,江慧嘉先给宋熠煮了一大盆药水。这些药水兑入浴盆中是给宋熠做药浴用的,能帮助疏通他全身经脉,加速他腿伤的愈合。
此外宋熠原本还有寒症,通过这样的调理也能增强他体质,为他拔除寒症根底。
江慧嘉与宋熠真正说开的时候还只是五月初,如今已是六月中旬,经过这一个多月的全面治疗,宋熠不但可以尝试着从轮椅上下来,拄着拐杖走路,还能够凭借自己的力量自己解决用大浴桶洗浴的事。
等一切收拾停当,江慧嘉又为宋熠行了一遍针。
行针过后,宋熠都觉得自己对双腿知觉的感应越来越强了。
他双手轻轻从腿部骨折处拂过,轻喊了一声:“娘子。”
江慧嘉一边收拾针包,侧头看他。
宋熠低声道:“错过今年八月的院试,我便还要再等两年。”
他突兀说这样一句话,江慧嘉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朝廷规定院试为三年举行两次,今年八月以后,下一次的院试就要到后年八月才能再开了。
江慧嘉放下针包,坐到床边小凳子上,心想,人类果然是擅长得寸进尺的生物,就是那么好的宋熠也不能免俗。
说好的腿能治好就已经很满足了呢?
还怕多等两年?
但大约是心态变了,江慧嘉虽然暗地里吐槽宋熠,可实际上在听到宋熠这样说话时,她心中当时的第一感觉还是隐约为他心疼的。
所以,少年老成的宋三郎这是求安慰来了?
江慧嘉便也放缓了声音,道:“不过是多等两年,厚积薄发岂不是更好?到那时,你一鼓作气考过院试、乡试、会试。唔,给我挣顶状元夫人的凤冠戴戴?”
劝了两句,她又忍不住说了俏皮话。
说着,她自己还先笑了起来。
宋熠也微微一笑:“只是一顶状元夫人的凤冠,娘子便满足了么……”
他语调悠悠,顿了片刻,道:“程县令的年纪是在四十上下,他如今是七品。到了粟水县来上任,一般任期是两任,这便是六年。六年后他若能顺利上升,或能做到五品同知,或是回京又从七品熬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又道:“五品同知若是再做六年,这便是十二年。十二年后,他已是五十知天命的年纪。”
宋熠顿了顿,面上微微笑道:“人生且有几个十二年?”
然而他虽是带着笑说的这句话,江慧嘉却仿佛能体会到他这故作轻描淡写的背后,那微淡而悠长的沉郁。
片刻后,宋熠又笑道:“说到底是我心生了妄念,实则厚积薄发,娘子所言才是正解。”
他微微侧身,向江慧嘉招手道:“娘子过来歇息罢,时候也不早了。”
江慧嘉动了动身,终于道:“其实……不是没有办法的。”
“什么?”宋熠瞬间怀疑自己理解错了江慧嘉的意思。
江慧嘉又再道:“不是没有办法,提前治愈。”
宋熠幽深凤目灼灼看来。
江慧嘉道:“只是……需要一些代价。”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半年治愈骨折,这事实上应该算是一个正常偏快的速度。
但江慧嘉身为国手级别老中医江老爷子的亲传弟子,后来又深入西医各科,学习中西医结合,又岂能没有几手独门绝技?
但正如她对宋熠所说,这需要付出代价。
所以在这之前她根本就没想过要用那种方法来治疗宋熠。
原本既然确定半年能好,又何必非要去承受那不可测的后果?
宋熠目光深亮,但竟还能沉得住气,他沉声道:“娘子,需要什么代价?”
尾音中到底是有些微颤抖。
江慧嘉轻轻握拳,捏了一下自己的手心,道:“会很痛,痛到让人痛不欲生的那种痛。并且,这种痛将会是持续的,至少持续半月之久!”
痛?
痛不欲生会有多痛?
没有承受过的人或许根本不能理解这个概念。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而上辈子曾经因为怪病而受过无数折磨的江慧嘉可以明确的说,真正到了“痛不欲生”那种境界,是真的会让人生起“恨不能去死”那种念头的。
在江慧嘉还年少的时候,在她的意志还没有因为长期与病魔做抗争而变得无比坚韧的时候,她曾经就因为怪病发作而生起过轻生的念头。
甚至,她还为此付出过行动。
痛到极点了,她趴在天台要跳楼。
要不是江老爷子及时将她救回,又用秘传针灸术阻截了她全部神经,那一次过后,世上就没有江萱这个人。当然,也就不会有如今的江慧嘉了。
那一次的事情江慧嘉永生难忘,即便是隔了前世今生,即便后来还经历过更多更大的痛楚,后来的痛楚都在长久的重复中被时光模糊了,那一次的事情江慧嘉也仍然记忆犹新。
她尤其记得江老爷子那时拄着拐杖,仿佛瞬间老去十岁的样子。
是江老爷子当时那一瞬间无声的悲戚,唤回了江慧嘉求生的意志。
从那以后,江慧嘉无论怎样痛苦,都再没有想过要放弃自己的生命。
这一次,她用了“痛不欲生”来描述宋熠可能会承受到的痛苦,一时倒不知道是希望宋熠退缩,还是希望他坚持了。
顿了片刻,江慧嘉又觉得自己之前的描述还不够清晰,便又道:“如果将孕妇分娩的疼痛看做是十级,那假若用到秘法为你治疗,你将承受的疼痛,就是五十级,甚至一百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本来还觉得气氛很严肃的宋熠瞬间就是这样的:“……”
娘子,孕妇分娩到底有多痛,我也不可能体验到啊!
你这样比喻真的好吗?
宋熠唇角微微上翘,带了笑意道:“娘子,不会比我当初原以为,终身都将残疾时更痛。”
他的声音轻轻的,可是这样简单一句话,却瞬间击中了江慧嘉心中最柔软的那处。
有那一瞬间,她整个心尖都是酸软的。
原来宋熠也曾因为腿伤而痛不欲生?
可是从江慧嘉与他相识以来,却从不曾见他表现出来过。
也许,宋熠的内心远比她从前以为的更深,他的意志也应当比她原先所想象的更坚强无数倍!
江慧嘉当下不再迟疑:“待这一期蒙学结业,七月初时我便为你针灸施术。有这十来天的时间做先期调养倒也够了。”
院试是在八月,时间的确很紧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宋熠略沉吟了片刻,却道:“娘子,七月时你我不妨暂离青山村一段时日。”
江慧嘉当即便理解了他的意思,他这是怕自己腿伤好得太快,引人怀疑呢!
宋熠又道:“便托称是在外偶遇了高人,因此我腿伤才好得极快。”
说着,他面露愧色:“只是要委屈娘子你了。”
江慧嘉笑道:“这算什么委屈?便是你不提,我也要这般提议呢。不过,你要是当真觉得我委屈,往后就对我更好一点,嗯……特别特别好!知不知道呀?”
明明是很正经的对话,结果她说到后来就又把宋熠给调戏了一番。
宋熠面上露出笑意,忽伸出手握住江慧嘉的手,温声道:“娘子,我心中不仅仅是想要特别好,是想要最好最好,永远更好的。倘若我哪一时不好了,你一定提醒我,我即刻便改。”
江慧嘉:“……”
被反调戏了!
顿时脸面飞红,轻哼一声。
熄灭烛火以后,两人各躺在一床被子里,相顾静默。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夜色宁谧,一时片刻其实谁也未能当时睡着。
但在这寂静的夜里,静听屋外虫鸣啾啾,倒也别有一番宁和滋味。
可事实上,宋熠心中是极不平静的。
得知自己竟有可能在今年就参加院试,他的内心又如何能平静得下来?
心中潮起潮伏,浮想联翩,自是不必说。
再怎么表现得沉稳,其实他也还在热血年少的年纪。
至于江慧嘉事先提醒他的“会很痛”,反倒是最不被他在意的。
能有多痛?正如他先前所说,会痛过他当时绝望的心境吗?
宋熠这厢心潮起伏,旁边的江慧嘉心底下其实也同样颇不平静。
她的不平静与宋熠不同,她没有对宋熠明说的是,虽然有那样一种秘法,但其实即便是上辈子的她,也并不曾有十成的把握做成功那一套秘术。
江慧嘉最多只有七成把握!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虽然看似概率已经很高,可实际上只要有一丝失败的可能,这成功与失败的比例就等同于一比一。
而不论是江慧嘉还是宋熠,对那有可能存在的二分之一的失败,都将是不能接受的。
因为如果按照原来的保守治疗法,宋熠腿伤痊愈的几率可以说是百分之百。
而一旦采取秘法治疗,成功倒还好说,倘若失败,那就再不会有重新来过一遍的机会了。
秘法治疗的后果是,一旦失败,宋熠的双腿神经将真正彻底坏死!
这才是这个秘法治疗最可怕的地方!
江慧嘉并不与宋熠提到这一点,却是因为她还有一种办法,可以使得这次针灸秘术的施展百分之百成功。
只不过与之相对应是,她要另外付出一份代价。
这份代价与她的怪病有关。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接下来一连十来日,江慧嘉都在为将要施展秘法之事做准备。
她除了每日里雷打不动地抽出半个时辰抄医书,剩下的但有空闲时间,就都拿来做准备了。
收拾、整理并炮制药材,甚至是制作丹丸这些都不说,在宋熠看来,江慧嘉做的最奇怪的一件事情是,她竟然在自己身上扎针!
那一日宋熠给学生们布置了课业,正好回房拿取教件,就看到江慧嘉盘腿坐在床上,只着内衫,身上却是密密麻麻地连扎了近三十根银针。
虽然江慧嘉穿着清凉,但宋熠当时就是满目震惊,又哪里还能有什么心思去想什么旖旎之事?
他惊了片刻,立即问:“娘子这是做何?”
江慧嘉竟还轻描淡写地笑:“强身健体啊。”
这个答案真是……宋熠虽然跟着江慧嘉看了几本医书,但这充其量也不过是让他多懂一些医学常识,真要说到通医理,他也是不通的。
宋熠无法判断江慧嘉话语的真假,又看她神情轻松,一时虽觉怪异,也只能道:“娘子,世上有这般强身健体之法?”
江慧嘉笑微微道:“世上秘法多的是,不但有许多你没听过的,更有许多是你想都想不到的呢!”
她神情俏皮,甚至得意道:“我的医道境界不是你等凡人能理解的啦!术业有专攻懂不懂?快走快走,若是打扰了我,你也赔不起。”
宋熠被她说得好气又好笑,当下拱手道:“是,娘子实乃当世医道圣手,小生见识浅薄,多言勿怪,这便走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说是要走,他收拾了东西推着轮椅就要转过屏风时,却忽地又回头一看。
宋熠太过心细,江慧嘉虽然在他面前表现得混若无事,可他却仍不放心。偏要在作势离开时突袭般回头一看,以验证心中那隐约的不安。
可他这一回头,却只见江慧嘉盘腿坐在那里,脸上神情不但显得十分轻松,那轻松中甚至透出了无聊。
“嗯?”她喉间透出懒懒的声音,脸上神情仿佛在问“你做什么还不走”。
宋熠看到这里,才真的是心下一松,放心离去。
直到宋熠真正推着轮椅从房间里离开,江慧嘉才脸色骤变。
她眉头紧锁,面上苍白一片,而一层又一层的冷汗从她背心沁出。她此刻承受之痛,虽不及前世气血逆乱之时,可也相差不远了。
但江慧嘉又毕竟是受惯了疼痛的人,因此虽然痛得厉害,可她外在表现出来的也不过就是面上苍白,冷汗浸身而已。
甚至之前宋熠突然进屋时,她还能强行收敛神色,半点破绽不露。
而江慧嘉用银针扎刺自己,目的当然不是像她之前对宋熠说的那样,是为强身健体。
她从穿越以来,怪病发作过几次,后来甚至还得到了一项神奇的感知能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种细致入微的感知力或许用在别的地方用处不大,可当这种感知力与医术相连接起来的时候,它所能发挥的作用就不是一加一式的叠加那么简单了。
当大夫的首重是什么?
不是用药不是开方,而是诊断!
任何一个医生在给病人治病之前,首先要做的事情都是判断这个病人到底得了什么病。
诊断无误以后,用药开方才有意义,否则若是误诊,那病人的病不能有所起色倒还罢了,最可怕的还是小病被治成大病,大病被治成绝症。
不论古今,因误诊而造成的惨痛事故还少吗?
所以才有庸医误人这样的说法。
江慧嘉当然不是庸医,但从前她的医术再高明,也还在“凡人”的范畴内。
可有了这份感知力,情况却又不相同了。
这份感知力要是放在现代,它就相当于是X光是CT是超声波……等等,总之,它就相当于一个超级探测仪。
而这个超级探测仪跟现代那些检查仪器不同是,它不但是随身的、无形的,它还是即时成像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如X光等检测设备拍个照出来,做医生的拿来看了还要先仔细记忆一番,又怕不清晰又怕看错。如是要根据光片动手术,这其中既存在有延迟,又存在有误差。
毕竟医生的大脑不是电脑,再怎么高明,也不可能做到完美精确不是?
可江慧嘉的感知却不同,这份感知就如同是她大脑中延伸而出的触觉探手,它甚至连接在江慧嘉的神经反应上。
有了这样的感知,再加上江慧嘉原本就被锤炼得十分了得的医术,何愁她不能成为一个真正的“完美精确型”医生?
这一点,在上回她悄悄给宋熠做二次接骨时,已经有了证明。
那一次就是因为感知突然爆发,才使得江慧嘉在没有任何高科技仪器辅助的情况下,为宋熠做到了完美接骨。
要不是她后来太贪心,总还想着除了外固定,还要再为宋熠的股骨做一次内固定,她后来也根本不可能那样直接就被宋熠给拆穿。
之后江慧嘉不需再在宋熠面前时刻谨守秘密,日子倒是过得畅快多了。但相对应的是,她那此前还偶尔发作的怪病,在那之后也竟然不再发作了!
怪病不发作,这本来是好事。
可如今江慧嘉却起心要为宋熠再施展一次针灸秘术,为此,她又不得不借助怪病的力量,以此获得那奇异感知。
江慧嘉是这样判断的,那怪病与精神有关。简言之就是,她的身体不能负荷精神的强大,因此才会给她造成眉心突胀,甚至是气血逆行的怪状。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而要想缓解这种负荷,最直接的方法当然就是增强体质了。
所以江慧嘉后来才坚持练习五禽戏,她自己当家做主,手上又还宽裕,适当的温补方子也没少给自己用。如此两相叠加,再加上某些神秘原因,她的身体素质自是一路增强。
也大约是因为体质增强了,所以在后来长达五十来天的时间里,江慧嘉的怪病才没有再犯过一次。
那么如今反过来,江慧嘉不想再缓解自己的怪病了,她想要让怪病发作!
她又需要怎么做呢?
江慧嘉为此,不惜用针损伤自身气血。
同时,她还要想尽办法刺激自己的精神与神经,通过气血的手段来壮大精神本源。
这不仅仅是为了宋熠,也是为了她生为一名医者,所具有的一种野心本能!
随身超级探测仪,哪个医生不想要?
哪怕是要为此而付出绝大的代价!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当然,事实上在江慧嘉看来,只是痛一场而已,这根本就不算什么代价。
至于气血损伤这个问题也不是没有办法解决。
她没有要当病秧子的兴致,待日后寻到一个平衡点,能够使得那份奇异感知常常保持时,她自然会为自己重新调养身体。
毕竟精为气之载体,气为神之根本。
精、气、神三者相辅相成。
简单来说就是,没有强大的身体,强大的精神同样不能持久。
这样造成的后果就很可能是,她又像前世那样身体早衰,英年早逝。
江慧嘉珍惜生命得很,可不想辛辛苦苦养成一个真·男神,结果却早早把自己的小命给折腾完,然后便宜了某个不知名的后来者。
只不过相比较起从前的稳妥策略,这毕竟是冒险。
要不是宋熠那么渴望参加今年八月的府试,江慧嘉未必会这么快就下定决心冒这个险。
但她是一个习惯于下决心之前犹豫思量,而下决心之后就绝不退缩的人。
一旦是她真正决定要做的事情,不论有多艰难,不论有多冒险,她都会坚定意志,一往无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十来天很快过去,一晃就到了六月底。
这个时候宋熠的腿伤又比从前更好了些,他已经开始有意地增加做复健的时间。
江慧嘉下午时候就常陪着宋熠到村中小道上散步,宋熠往往是拄着拐杖的。
村民们看到了,就会产生一种宋熠的腿伤已经开始飞速好转的意识。
也有村民会惊奇地问宋熠是不是腿伤快好了。
宋熠常常这样回答:“张大夫医术高明,我的确比从前好了许多。”
他这样一说,“蒙学馆宋先生腿伤痊愈有望”这样的消息就飞速在青山村传开了。
小小的青山村,随便哪家有点风吹草动都能没有阻碍地在村里传个遍,又何况是宋熠腿伤痊愈有望这样的“稀奇大事”?
有一回,宋熠甚至还拄着拐杖回了一趟老宋家。
他是去看宋老爷子的,宋老爷子瞧见他,激动得眼眶飞红。
余氏饶是刻薄,在这样的情况下竟不敢多说宋熠一句。
大致地在村民们心中打好了预防,到了六月的最后一天,宋熠对自己的学生们说了结业词,末了又给每人送了一本自己亲手抄写的《千字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最后对学生们说:“诸位既已识字,往后继续学习,自然便能知文。两月以来,我与诸位共同进步,尔后道路虽不能继续同行,也望能与诸君共勉。”
因为宋熠一开始就收服了小学童们的心,后来又常常在课后同他们说些历史名人传奇之类的小故事,该亲切时亲切,该严厉时严厉,所以到了这个时候,许多舍不得他的学生竟都哭了出来。
就连向来最跳脱的周循都抹起了眼泪,直说:“先生你不教我们了吗?我们还想继续跟您上学!”
宋熠道:“不必做小女儿态,今日课堂虽散,但诸君与我之情谊难道亦随之消散了?”
小学童们连忙纷纷摇头。
宋熠的蒙学馆一期才只开短短两个月,小学童们入学时大多都是小萝卜头,到结业了也还都是小萝卜头。
大约也只有这样年纪的小孩子们才能具有这样格外纯洁真挚的情感。
就连宋熠心中都有不舍。
但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因此又道:“今日虽是诸位结业之日,但小小一期蒙学有时而尽,真正的学问却永无止境。诸位也都知晓……”
他微微笑道:“我腿伤难治,待今日与诸位结业之后,便要去县城,甚或去府城寻访名医。往后我总有归来之时,待那时相遇,我却是要抽问尔等学问。”
周循立即道:“先生只管来问,答不出的都是孬蛋!”
学生中间有人响起哀叫声,也有人紧追着周循道:“先生快回来,我们结业了也都用心读书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宋熠又与众人一番对话,最后终于宣布放学。
学生们虽然依依不舍,但这一回的结业也还算顺利。
又因为宋熠对学生们提到了自己要去县城或府城寻名医的事,从学生们回去以后,这个消息就又通过这些学生和学生家长,飞速传遍了青山村。
到第二天,宋熠和江慧嘉带着简单行李,去村口等跑海车时,竟有许多村民来送了!
宋老爷子也在其中,不过宋老爷子那里,宋熠是早前一天亲自去辞行过的。
宋熠对众村民拱手道:“众乡亲厚爱,三郎铭感于心。此去时日不长,待归来后再与诸位相谢。”
等终于坐上去县城的跑海车,江慧嘉都不由感慨:“宋先生在村中声望真高,果然教书育人是大好事啊!”
尤其是在古代,古代的老师多受人尊重。
宋熠便笑道:“不及江娘子妙手仁心,乡亲们对江大夫更是感激不尽呢。”
江慧嘉也就笑了。
小夫妻两个互相吹捧一番,俱都感觉极好。
对宋熠而言,此去虽有可能要面临治伤时那所谓“痛不欲生的痛”,可更多的,他心中充满了还是即将迎来新生的期待与喜悦。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而对江慧嘉来说,肉体的苦痛早已被她习惯承受,她不喜欢常常忧愁,因此也仍然轻松。
骡车连续行驶了一个时辰,车内仍然颠簸。
但好在宋熠的腿骨已经基本长合,只是断裂处仍有裂痕存在,倒也不怕再被颠得移位了。
江慧嘉就时不时地为宋熠按揉穴道,以免他的伤处因为摩擦而引发炎症。
等到骡车终于到县城时,宋熠的精神竟也还好。
他自己拄着拐杖下了车,江慧嘉请车夫帮忙将轮椅抬下,宋熠才又坐上轮椅。
坐着轮椅走入粟水县城,宋熠一时感慨万千。
因为原先就计划好了,所以两人先在县城寻了一家客栈,预备先打尖歇息半日。等宋熠身体适应了,他们就要抓紧时间再乘一趟车,直入府城!
毕竟粟水县只有这么大,有没有高人实在太明显了。
所以江慧嘉早先就与宋熠商议好,真正要“治好”宋熠,还是要上府城。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宝庆府府城距粟水县城约一个半时辰的路程。
当然,这个一个半时辰指的是乘坐骡车。
直到申时三刻,江慧嘉与宋熠才坐着粟水城的跑海车到了府城。
因为轮椅很占地方,宋熠的腿伤也多有不便,所以这一趟他们是专租了一辆跑海车。
毕竟是专车,付了入城费进城以后,车夫就拉着宋熠与江慧嘉直奔内城,在繁华的东市帮两人寻到了一家干净阔敞的客栈。
江慧嘉与宋熠这才趁着天色仍然亮堂的时候安顿了下来。
但天气毕竟太热了,夏季虽然天黑得晚,江慧嘉与宋熠到了客栈以后却早累得一身疲惫,谁也没有要趁着这时候再出去逛逛的意思。
江慧嘉找店小二叫了两桶热水,跟宋熠先后洗漱了一番,又叫来饭菜饱吃一顿,疲惫的身体才觉略缓。
这时候江慧嘉也才有兴致来打量这古代的客栈。
说实话古色古香的,感觉还不错。
虽然没有现代的自来水卫生间之类的方便设施,可内外都很干净,又有店小二随叫随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像江慧嘉是通过车夫直接在客栈拿到的天字号房,这天字号房不但是套间,外头竟还配有侍女服侍,住起来其实是比家里还舒服。
当然,这家客栈的天字号房要价也同样让人感觉很“舒服”就是了。
一个晚上他们就要五百文钱,若是住的时间少于两晚,房钱少于一贯,他们还不收!
而通过与侍女的对话,江慧嘉又知道了,这家客栈虽然名字不叫太平和乐楼,可人家叫太平客栈。
嗯,还是郑家产业!
郑家老宅虽然是在粟水县城,可他们在府城的势力同样很大。
江慧嘉跟宋熠来府城,其实是不太想另外在市井间租房子度过这半个月的。
因为她的家务能力实在太一般,给宋熠施针治疗要施展秘术,这不论是对她还是对宋熠,都会是一项很大的负担。在这样的情况下,她不认为自己还能有精力去做收拾屋子和一日三餐的事情。
这样一算,住客栈其实是个很好的选择。
可是这郑家的客栈嘛,江慧嘉住起来又有顾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将自己的顾虑说给宋熠听,宋熠沉吟片刻道:“小隐隐陵薮,大隐隐朝市……”
江慧嘉凝思片刻,觉得倒也有理。
其实走到哪里都有可能被人怀疑,还不如处在繁华的最中心。
不过江慧嘉还是觉得自己住的这个房间位置不够好,进出都不能避人。外头还有侍女守着,虽然说有侍女服侍是很舒坦,但相比较起她所想要隐蔽的事情而言,这点舒坦就不算什么了。
这一夜江慧嘉和宋熠都歇息得极早,充足地休息了一个晚上,第二天早上起来,两个人又是神清气爽的。
江慧嘉就去找到客栈掌柜,换了一套房。
原来这太平客栈里不但有天字、地字、玄字号房之分,竟还有独套的小院出租。
江慧嘉就以一天一贯钱的花费,租了太平客栈后院最靠后门的一套小院。
连着数了十五天的租金,她跟宋熠就搬到了这个小院里。
这小院还有一个最大的好处,就是后墙处独立开门,能直接从太平客栈后头的巷子出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就这样,江慧嘉跟宋熠彻底安顿了下来。
白天的时候,江慧嘉从太平客栈的大门也不避人地就直接外出。
遇到有伙计和侍女如是跟她行礼,她就会跟人闲聊,并打听府城中的名医。
于是不到半日,太平客栈的伙计和掌柜们就差不多都知道,这对陌生又显眼的小夫妻来到府城,原是为寻医来了。
没办法,宋熠坐着个大轮椅,想不显眼都不成。
江慧嘉就在外头逛了小半天,午饭前才回到客栈。
她回客栈时是垂头丧气的,一个之前跟她说话最多的侍女看到她,还安慰她:“江娘子不必急,府城名医那许多,不怕找不到能为你夫君治腿的人。”
因为江慧嘉出手大方,给小费……不对,是给赏钱给得很爽快,所以她的着装打扮虽然不是顶好,客栈里的男女伙计们却都对她很热情。
江慧嘉就道:“其实我夫君的腿原也是名医治过的,只是要痊愈总有些难。”
说着,她又用幻想般的语气道:“来时我在路上听一位过路客商说,曾在府城金水巷遇到过一位游戏风尘的神医,得到神医赐药,治愈多年顽疾。却不知我是否也能有如此运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这说的就跟传奇故事似的,有人不信,也有人感兴趣地来追问。
江慧嘉便跟人绘声绘色地说起那位“过路客商与神医”的故事。
嗯,其实是故事里被人用烂了的老梗,但谁叫大靖朝人民接收不到现代社会那样发达的资讯呢?
江慧嘉说的故事这么老土不可信,居然还真有人信。
就这样给客栈里的伙计侍女们灌输了一堆“神医可以偶遇”的观念,江慧嘉下午又出去了一趟,回来时又说:“我若从我那小院的后门出去,离金水巷是不是更近?”
得到肯定答案之后,她就道:“那我往后不从这边出门了,便走那小门。”
果然第二天她“再出门就开始走后头小门”,当然,其实是江慧嘉根本就不再出门了。
一切都准备就绪,江慧嘉开始正式为宋熠施展起秘法来!
这一套秘法名叫回天十三针。
光听名字就可以想见这套针法的厉害,虽然只有十三针,可这十三针下来,所能达到的效果是真正近乎鬼,近乎神,超越人所能想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回天十三针原本有所残缺,是江慧嘉后来结合中西医的手段,强行将这套针法补齐,才有了这套针法的重现人世。
可即便是江慧嘉,在她上辈子职业生涯最巅峰的时候,施展这套针法,也曾有过失败。
江慧嘉叫宋熠平躺床上,除去了上下衣物,只着贴身亵裤,又将裤腿卷到了大腿根部。
她又放下自己梳了发髻的头发,只在后头用一根缎带齐齐扎住。
然后在房间里点燃了特制的药香,将一盆清水置于屋中。
门窗都关好后,江慧嘉忽地出手,对着自己头部最中心位置就一拍。
宋熠转头看到了,奇道:“娘子你这是做什么?”
江慧嘉眨眼,笑道:“提神醒脑呀!”
说着走到宋熠面前,神色一正,道:“我要开始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江慧嘉忽然对着自己头部那样一拍,当然不是真的在提神醒脑。
事实上她手中还夹着一枚细若牛毫的银针,就在她一拍之时,那枚银针就随着她手上的动作,被她用特殊手法刺进了自己头顶百会穴中!
经过前面十来天的针灸刺激,她本就强大的精神力量早在她泥丸宫中突胀不休。
此时再经这银针一引,江慧嘉眉心猛地一痛。
一股从所未有的奇异感觉在一刻就如潮水般从她头脑中蜂拥而出,这种感觉,比之她上一回无意中引动感知,为宋熠二次接骨时又有不同。
此时虽是白日,可江慧嘉却偏偏觉得自己仿佛置身在如水月光之中。
庞大的精神力量如同月光潮水,汹涌而下。
眉心仍然痛得厉害,可是在这种奇异的力量下,江慧嘉又觉得自己的意志仿佛与肉体剥离了般,即便感知疼痛,竟也是朦朦胧胧的。
这个领域实在神秘,江慧嘉心中升起了一种玄之又玄的微妙感觉。
她将十三枚早已准备好的银针排开在敞开的针包上,然后倏地伸手一抹。
一枚银针就被她扎入了宋熠胸口膻中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膻中穴又被称为中丹田,经属任脉。
武侠中常有打通任督二脉,贯通天地之桥的说法。
这虽然是一种夸张,但在真正的现实中,内功真气汹涌磅礴的武林高手或许并不存在,可是养气有成的内家拳国术高手却是真正存在的。
传统的内家拳,其实最重养生。
讲究的是内练一口气,气走周天,神明自生。
当然,这里所说的“神明”并不是神话传说中那种神明。
而是指人体内本来就存在的某些神秘力量,以及某种心境,某种明悟。
人体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宝藏,内中蕴藏无数神秘力量。
这一点,不论是中医还是西医都是承认的。
江慧嘉甚至还知道,在前世,某些顶尖的生物研究机构,从事的就是开发人体潜力的研究。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当然,某些研究有违人道,不说也罢。
江慧嘉是接受传统中医教育长大的,她在这方面的理念从来都是信奉气壮自身,绝不主张过度开发。
而江慧嘉现在要做的就是,通过气与细胞的力量,将宋熠身体内部的潜力刺激出来,以加速他腿伤的愈合!
她更要做到的是,在这神秘的刺激过程中掌控平衡,使得这种刺激非但无损宋熠的身体潜能,还要让宋熠经受过潜能开发的身体更加强壮!
江慧嘉又下一针,这一次她扎的是气海穴。
而针刺气海穴时,她行针速度却开始变得极慢。
她的感知开始延伸,当轻触到宋熠气海穴中自然存在的那股精气,她扎针的手就开始有规律的颤抖起来。
这种颤抖就如同是音乐大师弹奏弦乐,又像是国术高手挥洒寸劲。
十次震颤!
百次震颤!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宋熠忽地闷哼一声!
想当初,就是在没有麻醉的情况下,被张大夫二次打断腿骨,又二次接骨,宋熠都没有闷哼过。可这一回,江慧嘉才刚刚扎了两针,他就痛得闷哼出声!
宋熠口中咬着软木,额头青筋几乎都要痛得鼓出来了。
江慧嘉早说过:“回天十三针涉及潜能开发,行针过程中尤其要求受术者保持清醒头脑与敏锐触觉,否则这一套针法的效果便要大打折扣。”
简言之,她不是没有麻醉手段,也不是不能给宋熠配制纯中药的麻醉药剂。
可是宋熠要想真正达到腿伤快速痊愈的目的,偏不能使用麻醉!
诡异的、扭曲的,如同万千蛇虫在体内钻动的疼痛向宋熠突袭而来。
这一刻,宋熠才算是初步体会到了江慧嘉曾说的“痛不欲生的痛”是怎样一个痛法。
真的是痛不欲生!
有那么一瞬间,宋熠甚至恨不得就此痛死罢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额头冷汗不停冒出,江慧嘉在全神给他行针,既不能与他说话分散他注意,也不能稍微动手帮他擦一擦汗。
汗水平平滑落,很快就模糊了宋熠的双眼。
宋熠下意识地闭上眼睛,而黑暗的世界里,疼痛瞬间就变得更加明显了!
接连又是几声闷哼从宋熠喉间发出。
要不是口中塞着软木,或许他会痛得大叫、嘶吼,甚至是咬舌!
江慧嘉还在不停地下针,每下一针,宋熠就会感觉到一种不同的痛。
等江慧嘉针刺到宋熠大腿血海穴时,一股不同于此前疼痛的麻痒就在这时漫延了开来。
又痛又痒是个什么滋味?
痛得恨不得去死,痒得恨不得那一片肢体从未存在,那又是什么滋味?
宋熠通通体验到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痛极了就开始在脑中背书。
背《大学》、背《中庸》、背《论语》,被其它所有他曾记得的文章。
孟子曰:“故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也,所以动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
《易》曰:“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
《易》曰:“君子藏器于身,待时而动。”
《礼记》言:“玉不琢,不成器;人不学,不知道。”
要想得到超出常人的好处,又岂能不忍受常人难忍的痛苦?
宋熠勉强睁眼,只能看到江慧嘉模糊的身影,俯身立在自己身旁,一针又一针地往下刺。
他忍不住想:“娘子这个时候会是什么神情?”
“她到底来自哪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累不累?看到我这样痛,她会不会心疼?”
宋熠觉得,忍受了这样可怕的痛苦,这大概是自己一生中最脆弱,也最坚强的时候了。
上苍或许总不肯厚爱他,总是给他许多孤独与苦痛,可某一刻,他又是幸运的。
否则他此时此刻就不是躺在这里用痛苦换取时间与前程,而是一世颓然,永生无望。
我不怕!
我有什么好怕的?
世上最大的痛苦都承受过了,我还有什么好怕的?
宋熠忽地从喉间发出一声低喊,他咬软木时太过用力,唇边竟逸出了鲜血来。
而行针至宋熠心口位置天池穴的江慧嘉,这时候忽然手一顿。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江慧嘉的手竟在最关键的时刻有了停顿!
这一瞬间的停顿在其它任何时候或许都算不得什么,但在这样最关键一针即将完成的时刻,这一停顿有可能造成的问题就大了。
天池穴!
心经之穴,君主之宫。
八字简单概括,可想天池穴之重要。
而在江慧嘉这回天十三针中,最后的针刺天池正是这回天循环中最重要的一点。
它既承担有统率气血之功效,又承接首尾,汇聚循环。
这一针,才是这一整套针法中最重要的点睛之笔!
江慧嘉眉心中一股无形之精神在左冲右突,她能感觉到,随着她不停的行针,随着这回天十三针的逐步施展,她本来就强大得超出身体承受的精神力量竟还在再一次暴涨!
隐隐约约,眉心之间仿佛有一只无形的眼睛要被打开了!
这实在是出乎她的预料。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要知道,在上一回为宋熠二次接骨时,江慧嘉眉心间那奇异的感知就曾经出现过一回。
只是在那一次,随着正骨动作的进行,那些奇异感知是在被逐渐消耗的。
江慧嘉没有料到,这一次竟跟上回截然相反。
随着她行针的继续,她那本来就满溢过度的精神力量不但没有被一点点消耗掉,反而还逐步增强了!
这股精神力太过庞大,已经开始要突破江慧嘉的控制。
所以她的手才在那一瞬间,违反她意志地停顿了一下。
咚咚咚——
江慧嘉能清楚听到宋熠心跳的声音。
还能听到他身体里气血翻滚,如同波涛涌动的声音。
他承受了超越常人的痛苦,同时,他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也都在这套针法的刺激下开始疯狂分裂、成长、新生。
精为气之根本,气为神之载体,神为精气之统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江慧嘉心间无数念头如闪电奔突,已错过最佳时机,这一针竟然无法再刺下去。
这该如何是好?
她脱口而出:“宋熠,心若月轮,静照山川。心若古井,静照冰轮!”
这还是正式行针开始后,她说的第一句话。
在她庞大精神力的笼罩下,她的声音都仿佛月光流水般清澈静谧。
不知为何,竟使得深陷在无尽痛苦中的宋熠,在这一刹那头脑为之一清。
她说出口的是一句很简单又很玄妙的话。
华夏传统的语言艺术太过微妙,简单的言语可以描述出许多人想都想不到的境界。
会听懂的只觉得无尽玄奥,听不懂的只觉得是在装神弄鬼。
所幸,宋熠是那个能够听得懂的。
随着江慧嘉言语的提示,宋熠心中竟当真缓慢地出现了自己化身月轮,静照大地山川的景象。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又仿佛自己是一口静滞了古老岁月的枯井,临摹了一代又一代的月光。
山川起伏,如诗如画。
井中岁月,如歌如诉。
人之所以为万物灵长,正是因为人有性灵,而赋予万物性灵。人有精神,而精神不灭,意志长存。
有那一瞬间,江慧嘉感应到,宋熠体内奔腾的气血静止了!
神为精气之统率,宋熠做到了!
他用精神意志的力量,平复了身体气血的沸腾。
江慧嘉再不迟疑,手化闪电,迅疾无比地将最后那一针刺入!
随着这最后一针的到位,同一时间,不论是江慧嘉还是宋熠,竟都仿佛听到了黄钟大吕般的咚一声响。
江慧嘉大喜,针行十三,回天一响,这个循环完成了。
真正的循环彻底完成后,宋熠体内的痛苦反倒消减了不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江慧嘉后退一步,近乎虚脱地直接坐倒在地上。
宋熠只感觉到,全身上下,绵绵密密的疼痛从四肢百骸一起往外涌出。可相比较起之前那样叫人恨不能死去的痛,这时候的细痛反倒让人觉得不算什么了。
他咬着软木,低低地喘息了两声。
江慧嘉挣扎着坐起来,走到他身边又指导他逆式呼吸。
“吸气,收腹。”她说。
宋熠缓缓地跟随着她的指示更改呼吸方式。
江慧嘉拿过一块棉帕帮他擦去额头和眼睛旁边的汗水。
宋熠的视线才渐渐又清晰起来。
天光映入他眼帘,他先看到的是女子的模糊轮廓。
然后才是她静如清溪水的眼眸,细腻如脂玉般的肌肤,似芙蓉半开的脸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对着他微微一笑。
这时候他竟然只能庸俗地想着,真是笑颜如花绽放。
宋熠想,他一定会一辈子都忘记不了这个笑脸。
痛太绵长,宋熠又疲惫地闭目养神。
江慧嘉坐到一边榻上,也微微靠向墙壁,静静收拢起潮水般暴涨的精神力来。
室内一时安静,只有江慧嘉事先点燃的那一盒药香,在袅袅燃烧。
也不知过去多久,直到外头忽然响起敲门声。
江慧嘉猛地惊醒过来:“谁!”
大约是她这一声太过有气势,门外的人顿了片刻,才小心回道:“是、是江娘子在吗?金、金儿给您送午饭来啦……”
原来是客栈里的侍女,江慧嘉先前是预订过午饭的,她这时候倒也没有来错。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江慧嘉轻轻松了口气,略一抿头发便从内室走出,顺便将里间门关上,又开了外间的门,这才走到外头。
外头小院里一个清秀的丫头正提着食盒立在当中,神色间还见忐忑。
江慧嘉在门边招了招手,笑道:“食盒给我罢,辛苦你啦。”
金儿给江慧嘉送过几回饭,初来时江慧嘉的“聊天对象”里也有金儿一个。因此见得江慧嘉微笑,她先前一时的忐忑立即就消散了。
“江娘子,你脸色瞧着不大好呢。”递上食盒,金儿还关切地道,“可是未能给你家夫君寻到神医,急坏了自己?”
江慧嘉面色苍白憔悴,也难怪金儿会这样想。
“我寻到了一个大夫。”然后,江慧嘉就幽幽地说道,“只是这位大夫出手好生古怪,将我夫君浑身上下都扎满了针不说,还说……还说那一套叫什么神的针法。”
她又说“传奇故事”了,金儿不由得睁大了眼睛。
江慧嘉则心念急转,搜索自己前世听过的各种梗,用自己仅有的说故事的能力,跟金儿……嗯,胡扯了起来。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跟金儿胡扯其实是很有必要的,但凡是能想得到的破绽,江慧嘉都尽量填补。
正所谓细节决定成败。
有时候甭管这细节荒谬不荒谬,可偏偏越荒谬的东西反而越有人信。
江慧嘉半真半假道:“那位大夫还喂我夫君吃了一颗黑中带绿的古怪药丸。”
说着她迟疑起来:“他又有怪癖,我从后头小门出去,最后也不记得到底是在哪个巷子遇到的他。他答应过来给我夫君治病,可还不许旁人瞧见。”
“最后他走啦,说我夫君十日之后必好。”
“我不知道该不该信他,为了付诊金,我可把大半个家当都给他了。”
“如今忽然好后怕,倘若只是被人骗去钱财还好说,可万一害了我夫君,我……”
她憔悴的脸上终于现出哀色。
其实她心里想,此处应哭出来,可惜演技不够,哭不出。
不过她的效果也已经达到了,金儿看她的目光顿时就变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嗯,变得又是同情,又好像是在看一个二傻子那样。
可不是傻么?
就因为听了那么一个行脚商人讲的故事,还不知道那故事是真是假呢,你就满大街小巷地去找什么神医。
找神医也就罢了,病急乱投医嘛,这种心态可以理解。
况且这神医也不是没可能存在,碰运气这种事儿谁都说不准,所以江慧嘉找神医这个举动在金儿看来没什么可诟病的。
但再怎么找神医,你也不能路边随便碰到一个不知道是什么的人,就轻易将人领回来,当成神医对待呀!
谁知道那是不是个骗子?
对方举动还那么古怪。
又是不能见旁人,又是怪针怪药的,这真是神医能干出来的事?
好嘛,你现在后悔了难受了后怕了,你早干什么去了?
面对江慧嘉,金儿油然生起了一股智商上的优越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顿时觉得自己的形象被拔高了好几个层次,当下叹了一口气。又想了想,决定还是不刺激江慧嘉了,便只劝她道:“不然,江娘子若不放心,便去畅和堂请一位大夫来看看嘛。”
江慧嘉早前在外头闲逛时已经打听过,知道畅和堂是府城有名的大医馆。
悬壶堂那位张大夫提到过的府城张圣手就曾在畅和堂坐过馆,不过张圣手归隐已经有几年了,坐馆畅和堂则是更久远的事。
江慧嘉迟疑道:“那位大夫说我夫君痊愈之前不能见风,不能见人,我……既然已经试了,便且等一等再说罢。倘若那位真是神医,我若不听吩咐,坏了夫君身子可如何是好?”
她将话说到这里,金儿也不好再劝了。
否则要真如江慧嘉所说,万一那不是骗子是真神医。金儿这一劝,反将人家的事情劝坏了,她可承担不起那责任。
两人又说了几句话,最后,金儿带着满肚子谈资和对江慧嘉的同情怜悯走了。
江慧嘉在门框上斜靠着,满带微笑地目送她离去,这才再度回了房间,又关上门。
饭菜被她随意地放在外间的小桌子上,身体太过疲惫,这个时候她根本不想吃东西。
她又回了内室,轻轻走向宋熠床边。
原本闭目养神的宋熠这时睁开眼,轻声唤道:“娘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口中软木不知何时被他吐掉了,这时他终于可以开口说话,第一声他就喊了“娘子”。
短短两个字,倒又被他喊出了千回百转的味道。
江慧嘉眉心精神力仍未完全收拢,方才又应付了一回金儿,这时候实在是累得厉害,便只轻应了声,道:“还要再过半个时辰才能取针。”
隐约有问宋熠能不能坚持住的意思。
宋熠闻弦歌而知雅意,立时道:“娘子,我能支撑。”
江慧嘉又道:“今日是第一日,本次施针一共要做足九日。除今日外,还有八日。”
宋熠轻声道:“娘子,无妨……”
他痛得声音都很难发出了,可他还是说“无妨”。
江慧嘉唇边微微逸出笑意,也轻声道:“好。”
接下来的八天里,江慧嘉每天都轮换着时辰给宋熠施针。
她是这样对宋熠解释的:“人体气血之运行其实是时刻都有变化的,一天十二个时辰,对应不同的脏腑经脉。我连续九日为你施针,便尤其要把握这其中微妙变化,以随时调整施针时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宋熠并不是很懂,但他至少明白,江慧嘉能施展这样神乎其神的针灸之术,其中种种不易,必然是寻常大夫想都难以想象的。
万事开头难,在经受过首日疼痛的折磨后,此后几日里,宋熠对疼痛的耐受度显然就有所提高。
江慧嘉一鼓作气,为他连续行针八日。
到第九天的时候,宋熠腿骨经过这短短八天时间的疯狂长合,已经基本上愈合了。
这一日,宋熠却仍然躺在床上。
因为这几天里,江慧嘉不许他下地行走,甚至是平常会有的复健都逼着他取消了。
宋熠心中的期待已经满涨许久,到第九天,江慧嘉将要下针的时候,他失去了往日里的稳重,甚至一再追问:“娘子,本次行针过后,我果然便能站起来了?”
江慧嘉耐心地、不厌其烦地对他重复说“是的”。
然后真正开始,第九次行针。
第九次行针的时间又回到了上午,与第一次行针的时辰基本吻合。
但江慧嘉有过前八次基础,这最后一次施针与第一次施针之间,光只是熟练度就相差了十万八千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因此最后一次施针颇为顺利。
一个个熟悉的穴道被她逐一刺过,等到最后一针就要落入风池穴时,小院外头忽然响起一阵敲门声!
又是敲门声!
与之相伴的还有一个焦急的声音在喊:“江娘子,有客来见!”
江慧嘉充耳不闻,只是手捏银针,稳稳地将最后一针刺入!
这一次,宋熠从头到尾都是将眼睛睁开的,他似乎真的习惯了这种疼痛,
而外头的敲门声更急了,伴随着金儿着急的催促:“江娘子,十万火急,我自己推门进来啦!”
不等江慧嘉将宋熠身上的银针收起,那院门就被金儿自行打开了!
一行三四人,随之冲入小院当中。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娘子!”宋熠身上还带着银针,他低声道,“你出去瞧瞧罢。”
江慧嘉点头:“半个时辰后取针,我且去看看。”
她小心将宋熠所在的内室房门关紧,这才走到外间。
那边金儿等人却早已等不及了,江慧嘉这边才刚刚将外间大门打开,金儿就扑了过来,急促地问道:“江娘子,神医在不在?”
江慧嘉微微皱眉道:“神医通共只来过三回,这时候哪里能在?”
这时候她上哪里给金儿变个“神医”出来?当然只有说不在了。
因为金儿常来送饭,所以江慧嘉同她交流最多。
早在给宋熠施针的第五日,江慧嘉就对金儿说起过“我夫君的腿伤好似当真在快速好转”这样的话。
“莫非竟当真是神医?”金儿当时捂嘴瞪眼的惊讶表情,江慧嘉可是印象深刻得很。
此时金儿带人闯入小院,开口就问神医,江慧嘉想都不用想就能猜到,定是有人发急症了。
金儿原本满含期待的脸瞬间就垮了下来,她失望地转身,歉疚地看向身后三人:“神医不在……”
跟在她身后一同进来的三人也都是做下人打扮,其中两个穿绿衫的年轻丫头,一个是看起来三十出头的管事娘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那管事娘子上前一步,直视江慧嘉道:“神医在何处,还请这位娘子赐教,我家主人必有答谢。”
她这一开口,就显出了霸道作风来。
江慧嘉都说了神医不在,她还来问神医在何处,竟好像笃定了江慧嘉一定会知道神医在哪里一样。
从这管事娘子的气派就可以知道,她的主家一定来头不小。
江慧嘉暗暗皱眉,但她面上倒是不显,反而露出歉意和为难的神情:“我并不知晓神医在何处,当日是在金水巷遇到的……后来两回,神医都是自己上门,神医脾气古怪,我……”
“神医自己上门?”那管事娘子打断江慧嘉的话,咄咄逼人道,“你是哪家的?来自何处?神医竟还主动上你的门,倒是了不得!”
又转头问金儿:“你说的她那相公真是残疾?如今已是好了?你没看错?”
连问三句话,顿时将金儿堵得脸面通红。
她也是看着人家来历不凡,因而立功心切这才提了江慧嘉这边有神医的事情。
但事实上,那所谓神医她也没见过,所有的一切,都只是听江慧嘉说过而已。
可是依金儿的想法来看,在这种事情上,江慧嘉应该没有可能欺骗自己。
骗了她这样一个小小女侍又不能有什么好处,人家骗她做什么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又何况,是真有神医还是假有神医,只要看一看这位江娘子夫君的腿是不是真能站起来,不就能分辨了么?
可这种话又不好明对那管事娘子讲,金儿只好懦懦地说:“确是残疾,那位郎君是坐轮椅来的。如今……如今应当是好了。”
说着话,她心中真是忐忑极了。
事实上,江慧嘉夫妻两个在这客栈住了十来日,可金儿真正见过宋熠的次数却不超过三回。
她哪里知道宋熠是不是真好了?
只不过是不想给这管事娘子留下自己办事毛躁的印象,不敢说自己其实并不曾真见过人家那腿究竟是好还是没好罢了。
管事娘子扫了金儿一眼,又问江慧嘉:“你家相公人呢?叫他出来我瞧瞧。”这气派,倒跟江慧嘉是他们家下人似的。
江慧嘉:“……”
想瞧我家相公?我嫌你太老!
她面上不表现出来,并不代表她真的没脾气。
当下应了一声,故作羞涩道:“我家相公在洗浴,神医说了每日要泡足药浴三个时辰的。大娘若是要瞧,便随我进来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唔,我相公可是真男神,邀你看他洗澡,哪怕只给木桶你看,也是便宜你了。
管事娘子顿时脸面涨得通红,斥道:“不知羞耻!”
一摆衣袖,转身就走。
金儿和跟着她的两个小丫头连忙一齐追上。
几人走得不远,江慧嘉还能听到那管事娘子训斥金儿的声音:“既不知此处是否当真有神医,你还胡乱说话!倘若耽误了小郎君的病症,叫你全家吃罪!”
江慧嘉转身走回内室,一边顺手将门关上。
才走到宋熠床边,就对上了宋熠略带责备的视线。
呃,江慧嘉瞬间想到,自己刚才似乎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她莫名就有些心虚。
宋熠淡淡道:“娘子要邀人来看为夫洗浴?”
江慧嘉立时道:“哪里!即便是你当真在洗浴,我也不给旁人看的!顶多给她看个木桶!”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宋熠:“……”
你还给人看木桶?
简直要气笑了好不好!
宋熠唇边逸出笑意:“那娘子自己……是要看木桶还是看……旁的什么?”
最后四个字被他压低了声音说出。
或许是连他自己都觉得害羞,他低低的声音就如同从喉间轻哼出来的一般,带着大提琴般的低沉,潺潺流淌。
听得江慧嘉一瞬间,耳朵都发麻了。
喂!说好的纯情少年呢?
调戏人你都无师自通了?
她面上红霞满布,可越是如此,反而越加显得她眉眼间疲色明显。
宋熠顿时满心发软,又低声道:“娘子快来歇息会吧,旁的事情也不必管太多。那些人既然在此处寻不到神医,想必也不会再来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