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府城大夫当下对视一眼,黑脸的道:“我等久仰秋神医大名已久,不料今日竟能得见!”
长须的则道:“有秋神医到来,金小郎君当无碍矣!我等学艺不精,实在惭愧得很。只求能在门外稍候,待得神医得空时,求教一二。不知……可否?”
说话间他目中含着极大的期盼之色。
黑脸的又忙道:“若是冒昧,便当我二人此话不曾讲过。”
他们这样后辈觐见前辈的态度使得秋神医又笑了笑,他微颔首道:“你我俱是医者,何必口说求教?到时再做交流便是。”
两个府城名医便如同得了纶音,又对着秋神医躬身行了一礼,忙忙感谢了,这才退出房间。
走了两个大夫,房间里的人却仍旧很多。
下一个窜出去的则是王婆。
“窜”之一字用到此处是当真恰当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先前金夫人曾厉声斥骂过王婆,那时候王婆都只是避到一边,可这头谈夫人一进门,才刚说了叫“闲人出去”,王婆就缩了身子往房门边走。
等到两个府城名医相伴出了门,王婆更是以与年龄不相符的敏捷猛地一窜身,就直窜出了门。
谈夫人眼角余光看到她,只不屑道:“元娘,这老虔婆还留在你身边?”
金夫人嘴角不自然地扯了扯,勉强笑道:“不过白养一口吃闲饭的,也不碍着什么。”
到这时,房间里还留着的“闲杂人等”除了云娘等两个下人就只剩下江慧嘉了。
谈夫人又将视线转向江慧嘉,略带疑惑道:“元娘,这是……”金夫人的管事娘子云娘,还有她的贴身大丫头翠晓,谈夫人都是认识的,只有江慧嘉是生面孔。
金夫人可真是尴尬极了。
叫她怎么跟人说,这是她先前请过来的“神医娘子”呢?
秋神医的名头她也不是没听过,此时这位秋神医由谈夫人请过来,金夫人更没有怀疑他的理由。
可是江慧嘉先前救治患儿惊厥时的表现很明显,金夫人一来拉不下脸面在这个时候说江慧嘉是“闲杂人等”,二来她对江慧嘉也的确有了几分信服,当下并不太舍得叫她离开。
但她总不好对秋神医说,类似于“你老人家虽然医术高明,可是我这里也有个医术不弱的神医娘子在,不如你们二人共同为我儿诊治”这样的话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虽然金夫人心里确实是这样想的,可这样的话她说不出口啊。
这厢尴尬了片刻,因房间里围着的人到底少了些,秋神医就又向着床上的小郎君走近了几步。
孩子衣裳略敞着,江慧嘉先前扎在他身上的银针这时还未取下。
秋神医眉头皱起来,顿时“咦”了一声。
谈夫人听到这一声,忙也走近了几步,立时也看到了孩子身上的银针。
“元娘!”谈夫人惊道,“这是做什么?这是谁做到?”
那神情模样,倒像是有谁对孩子做了什么天大的坏事一般。
金夫人更尴尬了,忙道:“娘,这位……”
她伸手向着江慧嘉虚引道:“是我先前找来的神医娘子,她医术也很是了得,有她针灸,麟儿病势好转了呢。”
正说着,忽地只听那边秋神医一声低斥:“胡闹!”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秋神医一声“胡闹”,惊到的不只是金夫人,更是谈夫人。
谈夫人忙问:“秋神医,可是有什么不妥当的?”
秋神医上前几步就要拔针,他面现怒色道:“直刺诸穴辅助退热并无不妥,然而银针取位并长久停留却有问题!哪个庸医做的蠢事?”
说话间他已经到了孩子身边,伸手轻弹指,就来取孩子身上银针。
江慧嘉这时已将单方写好,她递给云娘道:“去抓药,再取烈酒来。”
说是烈酒,但因为大靖朝的酿酒技术仍然停留在粗放阶段,再烈的酒也不过三四十度左右,所以实际上云娘取来的并不可能真的是现代那种高度烈酒。
不过为婴儿做物理降温时,本来就以三十到四十浓度的酒精为最佳,大靖朝的烈酒倒也能凑合着用了。
秋神医已将孩子身上银针取下,江慧嘉递了单方给云娘后,便起身来到秋神医身边,就对着他微微一蹲身福礼道:“老先生安好。”
孩子身上的银针本来就应该要取了,这时候被秋神医取下并没有什么,所以江慧嘉不曾阻止他。
可她这样款款走过来,又礼数周全地忽然对秋神医这么一行礼,却顿时就叫秋神医面色微僵。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金夫人已经为江慧嘉做了介绍,所以秋神医其实不可能不知道患儿身上的银针实际上是江慧嘉扎的。
他之前那样说,已经等于是在打江慧嘉的脸。
江慧嘉却非但不以为恼,反而走过来客客气气地对他做足了礼数,这倒显得是他在无理取闹一般。
这主要还是因为江慧嘉是个二八芳华的年轻女子,倘若她是常在杏林行走的那些男性大夫,这时候这么一行礼,肯定达不到这样的效果。
但年轻的女郎,年轻又秀美端庄的女郎做出的这样的动作,那给人的感觉却又不同。
饶是秋神医一派世外高人风范,这时候都有些脸红。
他只捋胡须,微微向下看人,似笑非笑道:“女娃娃出来行医的,倒是少见。”
江慧嘉已行过礼,这时候温文地笑着,只道:“银针是我的,请老先生归还小女。”
秋神医:“……”
要被憋死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话说的倒像是他堂堂神医要贪人小小几根银针似的!
小女娃嘴忒毒,秋神医被气了个倒仰。
他偏偏面上还不好太显出来,只得将袖一甩,把手上几根银针甩给了身后的药童。
药童拿着银针,上前一步歪头笑道:“这位姐姐,老师帮你将银针起了,姐姐不要谢谢老师吗?”
这小药童瞧着只有十来岁年纪,长得眉清目秀,唇红齿白的。
他耍起无赖来竟跟江慧嘉先前的动作有几分异曲同工之妙。
难怪秋神医不正面回答江慧嘉,要将银针甩给他。
江慧嘉便也微微一笑,只伸出手来,却不与小药童针锋相对继续说话。
其实江慧嘉并不算是太小气的一个人,一般情况下她是不跟小孩子置气的。之前之所以那样对秋神医说话,只不过是因为秋神医很有倚老卖老打她脸的意思,她就小小反击一下。
可秋神医放出这么一个小药童来面对她,她要是还继续不依不饶,跟个小药童没完没了,那反倒显得她心胸狭窄,这可就忒没意思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最重要的是,床上的孩子还烧着呢。
这明明应该是严肃的时刻,可要是为了一些莫名的颜面之争耽误了给孩子的治疗,那事情岂不成了闹剧?
孩子的性命可不是用来给人做意气之争的。
江慧嘉便先退让了一步,她不搭理小药童的话,只伸手要回她的银针。
小药童讪讪地将手中银针递还给江慧嘉。
谈夫人就多看了江慧嘉一眼。
这时候秋神医已经坐到了床边,开始伸手给床上的孩子诊脉。
谈夫人又用眼神向着金夫人示意。
她虽未言语,可她的神情却将她的意思表达得很明显。
谈夫人这是要金夫人将江慧嘉“请”出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偏偏金夫人只是摇头。
谈夫人就又狠狠地瞪了金夫人一眼,然后又再瞪了江慧嘉一眼。
江慧嘉浑若不觉。
秋神医听脉片刻,问金夫人:“先时可有用药?”
金夫人就道:“先时周、刘两位大夫倒是开了药的,可是麟儿吃了便吐,喝过的药全吐了精光,确实一点都不曾吃进肚子里去。”
她又微微一叹。
大概是因为这是第二次讲述了,她再说到孩子吃不进东西的时候,也不像之前跟江慧嘉说话时那样,说一句哭一句。
秋神医微微点头,又问:“初时可有畏寒?”
这个问题竟跟江慧嘉之前问的一样。
金夫人诧异了片刻,下意识地转头看了江慧嘉一眼,才忙道:“先时……应当是不曾畏寒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说得这样不肯定,谈夫人就皱眉道:“元娘,有便说有,没有便说没有,什么叫做应当是?这是何意?”
说着她也看了江慧嘉一眼。
从谈夫人的神情来看,她竟是以为这是江慧嘉在撺掇金夫人,不叫金夫人在秋神医面前说实话呢。
江慧嘉心里不气,反倒觉得好笑。
金夫人也注意到了这一点,一时支吾了片刻,终于还是道:“原先孩子是在老太太那里,奶娘丫头也都是她那边的人。我……我的确不曾知晓。”
说完这话,她的面色难堪极了。
谈夫人霎时也变了脸色,不过她到底知道轻重缓急,倒也没再为此斥责金夫人。
只紧着问秋神医:“神医,这孩子原先不在我元娘身边带着,病初发时的具体情况便有些不清楚,可是要紧?”
秋神医不紧不慢道:“也不是太要紧。”
说着他也将手摸到了患儿手脚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一摸,他又是轻“咦”一声。
金夫人忙问:“可是有不妥?”
说完这话,她的面色难堪极了。
谈夫人霎时也变了脸色,不过她到底知道轻重缓急,倒也没再为此斥责金夫人。
只紧着问秋神医:“神医,这孩子原先不在我元娘身边带着,病初发时的具体情况便有些不清楚,可是要紧?”
秋神医不紧不慢道:“也不是太要紧。”
说着他也将手摸到了患儿手脚处。
这一摸,他又是轻“咦”一声。
金夫人忙问:“可是有不妥?”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如果能够让孩子吃得进药,那当然是比做药浴更好。
江慧嘉虽然也有办法可以直接让孩子吸收药效,但她的方法不足为外人道。或者说,她的方法用在如今的大靖朝可能不是那么容易让人接受。
所以从一开始,江慧嘉就只提药浴和针灸。
至于那个可能不是那么容易让人接受的方法,她就只能暗存心底,预备等到实在无可奈何时再提出来用。当然,只要一切顺利,那么不需要用到那个方法才是最好。
很快,秋神医就将单方写好了,他身后的小药童忙机灵地上前接过。
而另一边云娘手里拿着江慧嘉早先就交给她的单方,竟还在犹豫着要不要去抓药。
“老师,那我去抓药啦!”那边小药童说了一声,却是一溜就往外跑了。
云娘仍然一脸尴尬地站在原地。
江慧嘉是她带过来的,云娘私心里当然是倾向于江慧嘉。
但是在享誉半个大靖朝的秋神医面前,来历不明的江慧嘉就显得太不可信了些。云娘先前是病急乱投医,可如今有了秋神医当前,她先前的急切心态已经发生了改变。
云娘将视线转到金夫人身上,到底要不要拿着江慧嘉的单方去抓药,她当然还是要听金夫人的。
金夫人却将视线紧紧定在孩子身上,根本不曾注意到云娘询问的眼神。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种场景对江慧嘉而言,其实也是很尴尬的。
她比秋神医还要先开方子,可秋神医那边的小药童已经跑出去抓药了,拿了江慧嘉单方的云娘却还在原地站着不动。
如果这个时候是在做比试,分高下,那江慧嘉无疑是还未出战就已经输得难看。
但好在江慧嘉并不在意这个。
她学医并不是为了与谁争胜负的,今天之所以会出手也不是为了名声利益。她或许的确不能做到大爱仁心,可是基本的,从医者的职业道德她至少能够坚守。
一切意气之争,在床上那仅仅只有七八月大的小小婴儿的性命前程面前,都将显得卑劣又可笑。
江慧嘉终于在这个时候开口道:“云娘,秋神医既已开了汤剂,我的方子自然不必再用了,你且先去寻些烈酒来。”
这已经是她第三次提出要烈酒。
云娘忙应了声,又将视线投向金夫人。
金夫人对江慧嘉也是信服的,这时候又听到了云娘的应声,忙也就道:“云娘,江娘子吩咐呢,你快去!”
太平客栈也兼酒楼,因此太平客栈里最不缺的就是酒了。
云娘得了吩咐,忙忙往外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一时间室内的气氛就沉寂了下来。
这期间秋神医只仍坐在桌边,似在沉思什么。金夫人则坐在金小郎床头,时不时摸摸她的额头,也沉默等待。谈夫人站到了金夫人身边,或俯身细看金小郎,偶尔也直一直身,亦是沉默不言。
江慧嘉则站得稍远,她静静站着,气质静谧从容,素净秀美得就如同一幅画般。
只余床上小儿不时痛苦轻哼,使人揪心。
好在云娘很快就抱着一个大坛子跑了回来,她抱着沉重的酒坛,脚步略重,气喘吁吁,老远便喊:“酒来啦!是太平楼专有的琼浆酒!”
说话间,她一阵风般跑进内室,脸上还不忘堆笑:“江娘子,你瞧瞧这酒可还合用?”
因为先前几次怠慢了江慧嘉的话,这时候云娘抱了酒来,对江慧嘉的态度竟无形中殷切了许多。
江慧嘉接过酒坛,掀了盖子一看。
未见酒色,先就闻到一股醇和酒香。
江老爷子是爱酒之人,江慧嘉虽然不怎么喝酒,不过她上辈子见的酒多,这时候闻到这股酒香,就大致能判断出,这酒的度数果然不高。
李时珍在《本草纲目》中记载:“烧酒非古法也,自元时始创。”
元还在宋以后,如今的大靖朝同样没有蒸馏酒。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江慧嘉端着酒坛道:“金夫人,我欲用酒为令郎降温。”
金夫人这才“啊”了一声,目露奇异之色道:“用酒降温?”
不等她再说什么,谈夫人就惊道:“只听闻饮酒暖身,何曾听闻酒还能降温的?元娘,可不能叫她胡乱施为害了麟儿!麟儿才多大,哪里就能用酒了?”
谈夫人这么一说,金夫人就有些犹疑了。但她虽然犹疑,可对江慧嘉到底是有几分相信的,就问:“江娘子,为何要用酒?”
江慧嘉道:“少量涂酒,可以加速令郎体内气血循环,有助内热挥发。”
患儿才只有七八个月大,大量用酒降温当然不行。
但患儿手脚冰凉,热毒内蕴,适量的用酒还是会有所帮助。
说话间江慧嘉已经重新走回到了患儿床边,她又伸手去触摸患儿手脚。
触手时却略微有些湿意,这其实是之前江慧嘉给他做的针灸降热起效了。
患儿手脚原来已有回暖,他额头上甚至还微微出汗了。
江慧嘉又道:“小郎君的干净衣物可都有备好?待小郎君大量出汗时,需勤换干爽衣物才好。”
她一手抱着酒坛,一边又来解孩子的衣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秋神医从桌边起身,这时就稍走几步过来,沉默不语地看着江慧嘉动作。
因见秋神医竟未阻止,谈夫人本来要再说反对的话,这时也暂住了口。
江慧嘉解开了孩子的衣裳,又从袖中取出一块干净的棉帕,就用棉帕沾了酒,开始在孩子手心,脚心,腿弯,臂弯,腹股沟,腋下等处涂抹。
她只是少量涂抹了一遍就又将酒坛还给了云娘。
之前江慧嘉的针灸降温其实已经取得了不错的效果,虽然不能够完全将患儿体内高热降下,可孩子的体温也早就从四十度的警戒线上降下来了。
等到秋神医过来接手的时候,孩子病症事实上已有好转。
但江慧嘉的针灸能够给孩子做紧急降温,却无法缓解他的咽喉肿痛,可咽炎不解,这孩子的高热又随时有可能再度复发。
金夫人不知道这些,她只是看着江慧嘉动作一遍之后,孩子面上的痛苦神情竟似乎又缓解了些,立时就伸手去探孩子的额头。
一摸之下,虽然还是感觉比往常要热些,但与先前那恐怖的高热相比,如今热状明显是要减轻许多了。
顿时惊喜道:“果然有用,我儿又好些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金夫人满目欢喜地看着江慧嘉。
秋神医从来到这里以后,虽然也给孩子做了诊断,开了药方,可毕竟抓药熬药都是需要时间的。药没来之前,也看不出秋神医的诊断成果。
江慧嘉却接连给孩子做了急救和降温,还都取得了成效。这是看得见的好处,到这时,即便是谈夫人都不好意思再表现出对她的排斥来。
因为孩子的体温到底降下来了些,金夫人也不复起初的心焦。
众人又等了一会儿,忽听外头一声:“药来啦!”
先时跑出去抓药的小药童到这时已经将药熬好,并直接端过来了!
谈夫人就是一喜:“快来!”
小药童端着药,步子还又快又稳。
秋神医面上也露出了淡淡的笑意,他直接就伸手,接过了小药童手上的药碗。
到这个时候,众人都知道,秋神医这是要给孩子喂药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秋神医先前就说过,他有办法令不论喝什么都吐的孩子喝下药来。
这个办法,不仅是金夫人、谈夫人着紧在意,就是江慧嘉也十分好奇。
秋神医道:“劳烦夫人将小郎君抱起来,头抬高些。”
金夫人连忙照做。
孩子的小脑袋枕在她手臂上,大概是因为烧热下去了些,这时候哭声稍歇,只偶尔还有些抽泣。
他抽泣时小口微张,秋神医就倏地伸手捏在他两颊边。
一旁的小药童这时候凑到近前,也不知是从哪里就变出了一只小银勺来。
“老师,我来吧!”小药童主动请缨。
秋神医就又将药碗递回给他,颔首道:“也罢,手要稳些,注意时机。”
说着,他忽然伸手一点,就点在患儿咽喉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孩子的小口本来就被他捏得微微张开了,这时候忽地又是一大张口。
小药童忙就用银勺舀了一口药送进孩子口中。
药液却有些外溢,孩子似还不肯吞咽。
就在这时,秋神医手往下滑,忽然就在孩子肚腹间一按一揉。
孩子顿时就打了一个响亮的嗝,连带着他口里的药也终于被他往下一吞。
而神奇的是,他虽然是在打嗝时候吞的药,可他非但没有因为药液被呛住,反而还真正在这个时候将药液吞进了肚子!
秋神医就用这样看似简单,实则神奇的手段,完成了此前困扰了金夫人许久的难题。
金夫人惊喜地喃喃道:“当真喂进去了!”
众人都有些被震住的感觉。
就是江慧嘉旁观了,也心生钦佩。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在这之前她还有些怀疑秋神医是不是真神医,可这时候亲见了秋神医露的这一手,江慧嘉之前的怀疑自然就消散了七|八成。
正所谓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
江慧嘉更能通过秋神医这样简单的动作看出他对人体脏器的精细掌控。
这种掌控更多的或许是依赖于他几十年行医的经验,也来自于他超卓的见识。
通过外力按揉,刺激患者胃肠蠕动,并使其由内生“气”,又通过这一口“气”,促使患者张口吞咽药食。
这一系列动作和原理,说起来太容易,做起来太难。
至少前世的江慧嘉就不会。
依现代的医疗手段,患者即便什么都吃不下,也有太多其它方法可以为其给药。
所以前世的江慧嘉还真的是想都没想过原来还可以这样。
就这样,秋神医通过这样反复的动作,在小药童的配合下,竟是一滴不剩地使得金小郎将那小半碗的药全吞进了肚子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药都喂完以后,秋神医又反复地按揉了一会金小郎的肚腹,这才松开手。
金夫人看到孩子终于吃进去药,激动得双眼都湿润了。
只要吃得下药,有秋神医在,孩子的病还怕治不好吗?
谈夫人带着欣喜的声音这时候响起:“果然不愧是秋神医!如此手段,简直神乎其神!”
秋神医微微一笑道:“算不得什么,小道而已,且看小郎君用药后的反应罢。”
谈夫人又连连感谢,金夫人也急忙表达谢意。
到这个时候,江慧嘉再在这里就显得多余了。
她之前之所以留下,只不过是怕秋神医不“神”,有些不放心孩子的病,这才留下的。如今既然见到了秋神医的手段,窥一斑而知全豹,也能大略猜知秋神医的水平,自然就再没有什么好不放心的。
江慧嘉于是悄悄从内室走了出来。
因为谈夫人和金夫人都忙着谢秋神医,江慧嘉又走得安静,一时竟没有人注意到她走了出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门外还等着几个人,有府城的两位名医,也有金家和谈家的下人。
此外,还有宋熠!
是站立身体的宋熠,是不坐轮椅也可以自己行走的宋熠!
江慧嘉原本就知道宋熠已经痊愈了,宋熠的腿甚至还是她治好的!
可是当时的感觉虽然强烈,但大约是因为早有心理准备,又因为是一直瞧着宋熠一点点站起来的,所以江慧嘉即便亲眼目睹了他站立行走,那时受到的冲击其实也并太不明显。
嗯,至少那个时候,江慧嘉就没有生起像现在这样,突然之间心脏仿佛被什么给撞了一下的感觉。
宋熠身形笔直地站在那里,在听到江慧嘉轻轻的脚步声时,他忽然转过身。
抬眼看过来,他脸上就露出了深深的欢喜。
那是一种见之则喜的微妙感觉,即便宋熠不说,江慧嘉也仿佛能感觉到,他就是因为看到她才忽然欢喜的。
正如《诗经》中所描述的:既见君子,云胡不喜?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是呀,既然见到了他,又如何能不喜悦?
江慧嘉忽然停住脚步,看着神采飞扬的宋熠快步向自己走过来,陡然就生起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娘子!”宋熠低声而喜悦地呼喊。
旁边几人原本看到江慧嘉出来,还有要问她里面情况的意思,可是被这小夫妻两个这样一动作,一时竟都问不出话来了。
明明江慧嘉和宋熠的语言动作都是合乎礼仪,半点也不出格的,可不知为何,竟使旁人生起难以打扰之感。
黑脸的那个大夫茫然地张了张口,奇怪地看着江慧嘉。
江慧嘉对着宋熠微微眨眼,才又轻声道:“有秋神医在,一切都好,用不上我,我便出来了。”
宋熠点头:“娘子可有累着?”
“不累。”江慧嘉静静注视他,其实她的身体未必不疲劳,但这时候她心中却忽然涌起一股冲动,“三郎,我想出去走走。我们来府城这许多天,你还未陪我出去走过呢!”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宋熠从前腿伤未愈,又哪里能陪江慧嘉出去走动?
即便是两人同行,那也是江慧嘉走路,宋熠坐轮椅。
而今日终于摆脱残疾苦恼,得以站立起来,就如同从前所设想过的无数次那样,与娘子并肩行步,这对宋熠而言,也无疑是绝大的诱惑。
哪怕上午时候还在接受针灸,此前还很是受了一番痛楚,可这时候江慧嘉一提要出去走动,宋熠立即就觉得全身上下都是力量。
当即就生起了“再走上一整天都不成问题”的念头。
他不好意思直接说,只道:“娘子提议甚好。”
两人就旁若无人地从天字号房的回廊边走过,惹得旁观几人又是瞠目,又是欲言又止。
宋熠还低声问江慧嘉:“娘子可有受人为难?生病的那位如今情况如何?”
他没进去看过,还不知道病的那位小郎君其实只是个小婴儿呢。
江慧嘉就大致说了说里头的情况,着重提了秋神医手段了得,避过了自己被谈夫人质疑的小插曲。
宋熠眼神晶亮的看着江慧嘉,道:“那位秋神医的确了不起,但他再是如何了得,依小生看来,比起娘子应当仍有不如。”
哎呀呀什么叫做“依小生看来”,又不是戏台上唱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江慧嘉明知道宋熠是在逗自己,仍然扑哧一声笑了。
她侧头看宋熠,心想,自己这位白捡来的便宜夫君不会就此变成自己的脑残粉吧?
“那是!”江慧嘉得意道,“我还有许多手段不曾施展呢,只是不愿与之相争罢了。倘若实在不成,我还能施展我的针灸秘术。不过……”
不过所谓秘术,要真用出来那就太夸张了。
除非是真的到了十万火急要救命的紧急时刻,不然在现阶段,江慧嘉还是不想动用感知给外人针灸的。
她有奇异感知的事情,连宋熠她都不会说。
江慧嘉便住了口,又道:“还有喂药之事,其实我也有法子可以叫金小郎直接吸收到药效的。”
因为是压低了声音与宋熠说私房话,所以她说话间就少了许多面对外人时的沉稳。
反正世上总要有这么一个人,可以使她想哭便哭,想笑便笑,能放心大胆地大言不惭,无所顾忌地肆意倾诉。
从前那个人不曾出现,而如今这个人……摸约是已经出现了。
两人并行从客栈大门走出,外头就是一阵热浪袭来。
宋熠忙抬手为江慧嘉挡了挡太阳,又将她让到里侧有房屋阴影的地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一边笑问江慧嘉:“是什么法子?”
江慧嘉道:“这个法子呀……”说到这里,她偏顿了顿,又是自顾一笑,摇头道,“算啦,还是不跟你说啦!免得你听了觉得耳朵难受。”
宋熠好奇心起:“是什么法子会使我觉得耳朵难受?”
江慧嘉就笑:“你猜咯!反正这个法子你还是不要知道的好。”
她越是这样神秘,宋熠就越想知道。
其实宋熠从她的态度判断出来,她也并不是真的不愿意将这办法说出来的。
如果真的是江慧嘉不愿意说的东西,她才不会一再用这样吊人胃口的语气说话,她必定会直接沉默的。
就比如说,她真正的来历。
宋熠心中情绪微微翻滚了一下,只笑:“小生实在愚钝,娘子若是不肯赐教,那小生只得好奇死了。娘子……舍得么?”
呸!谁舍不得了?
江慧嘉横他一眼,向他招手:“你附耳过来。”
宋熠个子比江慧嘉要高出一个头,这时候就微微低头,将耳侧过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江慧嘉稍抬了头,凑到他耳边,轻声道:“直肠给药……便是取一截小管,从患儿直肠灌入……”
直肠给药在现代其实是小儿科常用的一种用药方法,小儿直肠粘膜血液循环旺盛,吸收能力很强,孩子要是吃不进药,或不愿意打针,用到直肠给药是很方便的。
当然古人的接受能力没有现代人那么强,这种方法金夫人或许不能接受,所以江慧嘉最后就没有提。
她随即微微一笑,古今之思或许使人迷惘,但身边有这个人相伴,那即便前世今生有再多差异,这一切似乎也都可以轻易平复。
江慧嘉熄了逗宋熠的心思,看他似乎根本就没听懂直肠给药是个什么意思的样子,索性也不再提。
府城的街道要比粟水城更宽阔些,出了太平客栈,只见街道两边各种店铺都有。不过因为夏季天热,街上行人却是极少。
江慧嘉觉得有点太热,就对宋熠道:“不如我们到旁边寻一家小食馆,吃些有特色的东西,等太阳下落一些了再逛?”
这么一说,她又想起来,自己跟宋熠因为之前金小郎的事情耽误了,连中饭都没吃呢!
宋熠自然点头,他道:“府城有一家汤饼铺子,卖的药棋面,细仅一分,其薄如纸,十分美味。似乎就在附近不远处,娘子若是喜欢,我们便去尝尝。”
什么药棋面,江慧嘉是没听过。
不过有了宋熠这么一说,她还是来了兴致。
跟喜欢的人出门逛街,找小吃铺子,吃特色美食,这是不是就是约会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江慧嘉上辈子没有约会过,这时候却忽然觉得,即便没有鲜花豪车,只有两人双腿步行,也没有高大上的酒店餐厅,只有古代小吃一条街——但哪怕是这么接地气的约会,只要身边的人是对的那个人,这一切反倒更能让人欣喜,使人难忘。
然后,江慧嘉就跟着宋熠找到了他说的那家特色汤饼铺子。
再然后,江慧嘉知道了,原来汤饼就是汤面,而药棋面,其实就是挂面!
江慧嘉当时那个心情,嗯,真是一言难尽啊。
宋熠献宝似的带她来吃的特色美食,原来就是挂面!
“娘子。”宋熠还说,“五年前我初上府城,考过了童生以后,老师便带我来了这家杨氏汤饼铺,请我吃了一碗药棋面。”
好嘛,这不仅是特色美食,还是有独特回忆的特色美食。
江慧嘉只好权当这是新鲜东西,津津有味的吃了起来。
还别说,虽然只是寻常的挂面,但这味道其实还是挺不错的。
江慧嘉就问宋熠:“院试便是在府城考,如今时日也近了,我们还要先回去么?”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说到院试,宋熠便出神了片刻。
前头为了腿伤能快速愈合,那十来天里经受的痛苦真是一言难尽。
可如今看着面前女子的如花笑靥,再想及前路迢迢,他至少已经有了一双健全的腿可以大步行走,宋熠忽然就生出了一种从前苦痛都恍然如梦的感觉。
他悠悠地在心中笑叹了一声,道:“要回去请老师做保,此外各种报名手续也都要到县里再办。”
江慧嘉道:“那我们今日休整一夜,明日便回去罢。”顿了顿,又笑道,“你一回去,肯定要引起轰动!”
两人对视一眼,又一齐一笑。
也不讲究什么食不言的规矩,说说谈谈间两人慢慢悠悠地吃好了面。
到这个时候只见外头太阳仍旧烈得很。
宋熠就道:“外头拐过一条街,有不少卖胭脂水粉,首饰布匹的铺子。既来了府城一趟,娘子不妨买些喜欢的物件回去。”
江慧嘉倒不排斥去买东西,但是:“旁的倒也可以买一买,可是布匹的话,上回郑大奶奶便送了不少,都是好料子。”
然后她做沮丧状,幽幽道:“奈何我既不会绣花,也不会做衣裳,再多的好料子到我手里都是浪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故作可怜的样子看着宋熠,原本便灵动清澈的杏眼这时候湿漉漉的倒像是蒙着清晨的一层花露,霎时便在这炎炎夏日里破开一片清凉。
她本来是逗弄宋熠,却不知道自己此刻的样子有多让人心跳加速。
宋熠喉结微动,耳后根悄悄红了。
他微微偏过头,笑道:“不会也没有什么要紧,请人做便是了。左右过几日我们还要再到府城来,娘子若是看上了喜欢的料子,也可以定做成衣,府城这里裁缝的手艺总比镇上要好些。”
江慧嘉憋着笑,欣赏他明明害羞还故作镇定的样子。
哼!小样儿!
姐姐我早就看穿你啦,还装什么装呀!
宋熠又轻咳,偏过头后又用含笑的眼睛偶一与江慧嘉对视。
虽然已成婚三四月,往日里还夜夜同睡一床,可从前宋熠腿上有疾,即便过去这段时间里两人是真正的朝夕相处在一起,双方交流却俱是维持在止乎于礼的层面上。
说起来,他们的关系是既亲密,又并不亲密的。
明明是名正言顺的夫妻,可许多时候相处起来却俱都青涩得不得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当然,就江慧嘉而言,其实她是享受这种青涩的。
毕竟恋爱都没谈过呢,这就直接结婚了,那还不兴婚后再补谈一回?
所以宋熠对她而言,是名义上的丈夫,实质上的男朋友,当然,在未来某一天,应该也会成为实质上的丈夫。
唔,这么一想的话,好像有点脸红?
两人就各自维持着微妙而又同样愉悦的心理,在各色胭脂水粉、首饰布匹等店铺逛了半下午。
江慧嘉并不喜欢化妆,不过这并不妨碍她欣赏古代胭脂的各种美色。最后她买了些口脂和琼脂膏之类护肤用的东西,在没有各种化学制剂的古代,这些应该都是纯天然手工产品。
当然,事实上作为一个从小就学中医的女孩子,江慧嘉是很记了几个药妆配方的。
不过上辈子的她忙于事业,一天的时间常常都恨不得掰成两天花,又哪里会有闲情逸致来自己动手做这种东西?
所以配方就只是配方,她并没有实践过。
如今换了时空,日子倒是过得悠闲了许多,江慧嘉决定,等宋熠这回考完,往后得空了便试试从前记得的那些配方。
宋熠又以自己的眼光,帮江慧嘉在一家首饰铺子里挑了一支攒花珍珠钗,一对素银点翠压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都是材质并不突出,但做工十分精巧的东西。
宋熠还有些不好意思:“娘子,如今我身无功名,且无财源。待日后考中了,再为娘子换好的。”
江慧嘉并不高风亮节,但她也不追求奢侈。
宋熠肯这样耐心地陪她逛街,她心里已经给这个男朋友打了高分。至于他给买的东西是不是贵重,其实她根本就无所谓。
当然,宋少年这种态度还是值得鼓励的。
但她偏要说:“仗义每从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你们读书人高中以后,不都是要到京中去娶高官家千金的么?日后考中了,谁还记得家里的糟糠妻呀!”
她说完,还要轻哼一声。
哼过之后,自己倒先笑了。
宋熠今天是很好,至于以后还能不能很好,那就看以后啦。
江慧嘉懒得杞人忧天,先将人怀疑上。她从前是怀疑过,犹豫过,不过如今既然说开了,她就愿意给出信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当然,适当的敲打还是有必要的。
她的小狡猾宋熠看在眼里,心间不自觉就软成了一片,便笑道:“便是去京中赶考,我也带着娘子一道。人家但凡瞧见我身旁有这样美若天仙的娘子在,又哪里还好意思把自己家丑巴巴的千金推出来?”
江慧嘉顿时啐他:“好大一块厚脸皮!”
两人一直逛到天将晚,又在路边寻了家食店吃了晚饭。
晚饭过后,欣赏府城夜景。
但见千家灯火,街巷通明。
因夜间风凉,路上的行人反倒比白天要多许多。
街头巷尾一排排的特色灯笼一路排开,还有许多卖鬼面的小摊也摆在路边。
江慧嘉还在奇怪:“怎地这许多买灯笼和卖鬼面具的?”
宋熠道:“前几日是七夕,城里也兴卖花灯。再过几天又是鬼节……”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顿了顿,低声道:“娘子,待我们回去以后,我带你去东山……见我娘好不好?”
江慧嘉停了片刻才反应过来,宋熠所说的“娘”原来是他已逝的生母。
“好!”夜色下,江慧嘉应了声,忽地就将手悄悄伸出,然后一把将宋熠的手抓住了。
宋熠:“……”
宋少年手也僵了,身体也僵了。
嗯,娘子你这么大胆,我……我其实很喜欢啦!
他忽地反手,就将江慧嘉的手掌紧紧握在手中。
相比较起宋熠骨节分明的大手而言,江慧嘉的手真是纤细又柔软。
握在他掌中,仿佛没有骨头般。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第二天一大早,江慧嘉和宋熠就收拾好东西,坐上了回程的车。
昨晚两人刚回客栈时,客栈里的小女侍金儿还特地找过来说:“金夫人昨日离去时派人找了江娘子你许久,奈何未能找到。金夫人便留话说,请江娘子得空时去知府大人府邸做客呢!”
经过金儿解释,江慧嘉和宋熠才知道,原来昨日那位金夫人是如今的宝庆知府,谈知府家的嫡千金。
谈夫人便是知府夫人,金夫人则嫁到了本地豪族金家。
虽是出嫁女,但金夫人显然极得谈知府夫妇宠爱,她如今带着孩子住回了娘家,因此便留话叫江慧嘉去谈府做客。
江慧嘉对金夫人印象还不错,相比较起多疑又咄咄逼人的郑大奶奶,同为官宦之家的女眷,金夫人显然要比郑大奶奶好相处多了。
不过虽然如此,江慧嘉也没打算真的就听了金夫人的话,巴巴跑去谈府。
如果金小郎全程都是由她治好的,金夫人要付她诊金,那她受之无愧。可后来谈夫人带了秋神医来,谈夫人又摆明了对她没有好感,那她还去谈府的话,就有攀附之嫌了。
当然,这样的考量她不会直接对金儿说。
江慧嘉只说:“可惜我与夫君有急事要回乡,谈府暂时去不了。待下回得空,必要去感谢金夫人与谈夫人厚爱。”
她虽是这样说了,金儿也没怀疑这是她的推脱之辞,还替她遗憾:“那真是可惜……”
江慧嘉便笑了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因为天气太热,再加上昨日也零碎地买了不少东西,他们回程的时候就特意租了一辆车。
骡车从府城驶到县城用了一个半时辰,稍事休整后,再从县城驶回青山村,又用了一个时辰。
等骡车真正到达青山村时,正是晌午时候。
村子里头一片静悄悄的,大部分村民都躲在家里偷凉,偶有在外头走动的,江慧嘉瞧见了,就掀帘子远远地打一声招呼。
骡车的到来惊起了村子里小小一阵涟漪。
不过桃林小院位置偏,江慧嘉叫骡车直接驶回自家小院,以至于宋熠下车时并无旁人瞧见。
等到傍晚时候,太阳西斜,江慧嘉和宋熠提了从府城买回的一些东西往老宋家走去时,才真正在村子里引起轰动。
有一个村民抗了锄头走在田边,远远瞧见宋熠全然无碍地行走在路上,当时就惊得掉了手上锄头。
“啊哟!”他怪叫一声,锄头也不管了,大步就往宋熠这边跑来,“宋先生,你这腿是好了?真好了?”
宋熠没走几步,就遭到了……嗯,惨无人道的围观。
不少听到动静的纷纷围过来,人们七嘴八舌地问,又激动又惊奇。
江慧嘉便见缝插针地将之前编好的“神医故事”说给了大家听,顿时就叫娱乐匮乏的村民们一个个的都听得眼目放光,大呼传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个中热闹且不提。
宋熠好不容易摆脱了热情的村民们,一路走过来,才刚远远看到老宋家的院墙一角,这边就见宋老爷子拄了个拐杖,竟亲自迎出门来了!
“爷爷!”宋熠三步并作两步,快速走到宋老爷子跟前。
宋老爷子睁大着浑浊的双眼,眼睛一眨不眨地定在宋熠身上。仿佛生怕眼前一切只是错觉,只要一眨眼,宋熠就仍然还是原来那个只能坐轮椅的宋熠了一般。
“鹤轩!”宋老爷子一把捉住宋熠的手,激动得眼中含泪,又忽然大笑三声,“好!好!好!”
宋熠的痊愈实在是出乎太多人意料了,宋老爷子自是狂喜,余氏却在一旁对宋清芙说:“瞧这腿还真治好了,也不晓得掏空了多少家底。可别是回来打秋风的!芙蓉,你可帮娘把家里看好喽!”
虽因上回宋五郎出继一事而受到了打击,如今不敢再像从前那般明目张胆地骂人,但余氏冷嘲热讽、指桑骂槐的功力也仍然一如既往,十分了得。
江慧嘉倒不生气,只将余氏看做是唱大戏的,还别说,她这泼妇形象还挺生动!
她跟宋熠这回重点是提了些补品来给宋老爷子,又跟宋老爷子说了一遍得遇“无名神医”的传奇。末了,宋熠提出了要参加八月院试的事情,请宋老爷子为他写保书。
宋老爷子是永熙十三年的秀才,当年还做过廪生,给宋熠作保他足有资格。
“好!”听到宋熠说要参加八月院试,宋老爷子比他还激动,当下又是连连说好。也不迟疑,立时就铺纸写字,当场写下一份保书。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从宋老爷子这边拿到保书后,第二日一大早,宋熠又马不停蹄地直奔胡村乡塾。
他原先就是在胡村乡塾读的书,乡塾的胡老先生就是当年带他去府城参加府试的那位老师。宋熠腿伤好了,当然要去看他。
同时,宋熠也是要向胡老先生求一份保书的。
胡老先生弟子多,人脉广,宋熠还要另寻四名考生互结,请胡老先生帮忙最是方便。
江慧嘉就叫宋熠将郑大奶奶送的那套文房四宝拿去送给胡老先生,另备了点心攒盒等常用礼品。
她自己则在家里准备中元节的祭祀等物。
这些东西她本来都不懂的,还是请教了武三娘才知道要怎么做。
武三娘向来感激她,指点起她来那是不遗余力,简直都恨不得亲身上阵帮江慧嘉做事了。
又过两日,宋熠那边保书和互结的事情都置备完毕。
七月十五中元节到了。
江慧嘉和宋熠就带着纸钱和三鲜酒食,往东山而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所谓东山,其实也就在青峰山群山之上。只因位置偏东,因此常被当地村民称作东山。
东山这边坟地很多,老宋家坟地的位置约在半山腰处。
宋熠的生母崔氏因是宋柏山嫡妻原配,当年宋老爷子做主,崔氏是被葬在祖坟的。
宋老太太也已逝世,她的坟头就比崔氏的坟头略高,在崔氏坟头更上方的位置。
一路上,许多村民都上东山来上坟了,村民们见到宋熠和江慧嘉,都纷纷与之互相招呼。
宋熠和江慧嘉到达宋家坟地的时候,宋家其他人却是还没到。
不过宋熠如今已被单分出来,祭祀祖先的时候他也大可以单独祭祀。
他便带着江慧嘉,先给曾高祖、曾高祖母、曾祖、曾祖母,以及祖母宋老太太上过坟,烧过纸钱。
然后两人来到了宋熠生母崔氏的坟前。
宋熠轻轻握了握江慧嘉的手,道:“娘子,我们来见过母亲。”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江慧嘉与宋熠一同在崔氏坟前跪下。
宋熠道:“娘,儿子如今已成家,妻子慧娘知书识礼,秀外慧中,对儿子而言,她便是世上最好的女子。今日中元节,我与慧娘同来看您,望您泉下有知,与我同喜。我与慧娘必定百年好合,一世安康。”
江慧嘉顿时就:“……”
明明是很严肃的祭拜先人的场合,为什么宋熠说出来的话这么让人不好意思?
宋熠点着火堆,一边烧纸钱,他又絮絮叨叨地说:“娘,儿子与媳妇今日备了酒菜三鲜敬奉于您,还有冥纸冥钱,请您收到。这钱也不算少,您在地下不要舍不得花,也让自己过得轻松惬意些。”
宋少年发挥了从所未有的啰嗦,又说:“我如今既已成婚,也算是成人了。娘在世时为****太多的心,如今应当可以放心了。倘若世上真有轮回转世,也请您放下前尘,早入轮回。来世生于富贵,长于安乐,平和美满,富足一世。”
这是真正的美好愿望,“平和美满,富足一世”,“放下前尘,早入轮回”,原来宋熠对已逝母亲的诉求竟是这样的。
江慧嘉默默听着,也与宋熠一起添纸烧钱。
这一刻,她忽然感觉到,自己与宋熠的心贴得这样近,从未有过的近。
她仿佛能听到宋熠的伤心与快乐,遥遥窥见在从前的十几年里,在她与他不曾相识时,他的成长,他的生活,他的悲喜。
宋熠的性格虽然并不阴郁,但毫无疑问,他是在一个环境复杂又充满种种冷暴力的家庭中长大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居然对崔氏说希望她能“放下前尘,早入轮回”,可以想见,从宋熠内心深处充满的,对崔氏“前尘”的不认同。
崔氏嫁给宋柏山,几年无所出,宋柏山便纳妾余氏。
余氏为人泼辣且刻薄,宋柏山又冷漠到底,崔氏内心骄傲,又哪里能面对得了这样两个人,十几年里,她过日子就等同于熬日子。
宋熠要不是从小进学,读书明理,在这样的环境下长大,还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呢。
江慧嘉缓缓道:“人生苦短,譬如朝露。今是昨非,冥冥可追。生者在今日,逝者在来生。三郎,娘她泉下有知,必然也是早已放下的。”
嗯,要她说就是,像宋柏山那种渣男,早该踢了。
崔氏生前都赔了一辈子给他,还有什么放不下的?
宋熠又握住了江慧嘉的手,两手相贴,十指相扣,仿佛能直达心经。
纸钱在火光下渐渐化为灰烬,这个中元节的清晨,风清日朗,一如那火光下,岁月之沉淀。
两人牵着手站了起来,最后又对着崔氏的坟墓一起鞠了一躬。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等他们收拾好提篮等物往下走时,那边老宋家诸人才终于姗姗来迟。
江慧嘉和宋熠这厢往山下走,老宋家那边则由宋柏山领头,浩浩荡荡一行人在往山上走,迎面双方就碰上了。
因为宋老爷子没来,宋熠看着宋柏山等人,便只是一脸冷漠。
他甚至连一声“爹”都不喊,只是站在原地,微微侧身,算是给他们让路。
江慧嘉与宋熠并排站着,便也让在一边。
宋家来人很多,除了宋柏山和余氏,还有宋大郎、宋二郎夫妇、宋四郎、宋清芙。此外还有一个生面孔的小少年,江慧嘉从前不认得的。
只是看他身着青衫,一副书生打扮,十二三岁模样,便猜他就是那个一直在镇上读书的宋五郎。
宋五郎的面目还算清秀,容长脸蛋比较像余氏,眉眼却像宋柏山。算是挑着余氏和宋柏山身上最好看的地方来长的,在余氏所生的几个儿女中,他生得最好。
此时他就站在宋柏山身边,宋熠沉默不语地让到一旁时,他忽然开口道:“三哥,恭喜你腿伤好了。”
宋熠微微一愣,似是没料到他竟会主动开口与自己说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多谢。”宋熠便微微颔首,说了两个字。
宋五郎嘴角上扬,脸上带着这个年纪的少年独有的飞扬之气,他昂首道:“三哥,爷爷将我出继,如今家谱上,我与你同是嫡子。”
这个事情,是当初宋老爷子特意做出来恶心余氏的。
当然,将宋五郎记到崔氏名下,对宋五郎也的确是有好处。
就这件事情来说,唯一受到重大伤害的大概只有余氏。
宋五郎没有注意到,就在他得意地对着宋熠宣扬自己也是嫡子的时候,余氏那微微颤抖的身躯。
余氏不舍得恨自己的儿子,她却将恨意转移到了宋熠与江慧嘉身上。就在宋五郎话音落下时,她忽地就抬起头,将凶恶怨毒的视线在宋熠和江慧嘉身上扫了一圈。
宋熠注意到了这一点,但他不动声色,只道:“如此甚好。”
可能是因为没有刺激到宋熠,宋五郎又有不甘,继而道:“虽然同是嫡子,可你已单分出去,从此就算是分支。真正能够振兴我们宋家的,以后只能是我!”
宋熠颔首,微微一笑道:“五弟有此雄心壮志当然是极好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虽然他没有反驳什么,但他淡然的神情反倒衬得宋五郎种种宣言就如同小儿妄语,竟显得可笑起来。
宋五郎莫名恼怒,最后哼道:“三哥接连守孝,后又受伤,这几年荒废,也不知如今学业如何?”
他又笑:“说起来,我们塾馆的吴先生却是同我说好了,叫我明年一口气将县试府试考过,后年便考院试。到那时,我若成为青山村最年轻的秀才,三哥可莫要难过!”
宋五郎笑起来面上竟带几分邪气,当然,在江慧嘉看来,这分明是中二气。
“祝愿五弟一次便中。”宋熠却仍然八风不动。
“哼!”宋五郎最后只哼一声,一甩衣袖,竟越过了宋柏山和余氏,当先就往上头走去。
他与宋熠错身而过,江慧嘉站在旁边,明明白白地看到了他眼中的挑衅。
在这之前,宋五郎的存在在江慧嘉的眼中仅等同于一个符号,一个名字。而现在江慧嘉知道了,自家夫君这个五弟原来就是一个过度自我膨胀的中二少年。
等到老宋家一行人都走过去,江慧嘉与宋熠继续往山下走,她扑哧一声就笑了:“三郎,五弟在向你下战书呢!”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江慧嘉和宋熠其实都没有把宋五郎的挑衅放在心上。
宋熠只有意提了提余氏:“余氏只怕要生事,娘子离她远些。”
江慧嘉点头道:“毕竟是分家了,一般也难得见面,我不往她那边去便是。”她当然也不喜欢余氏。
此外,今天余氏那充满恶意的眼神她也看到了。
余氏一向来就不是个好相与的,今天她被自己的亲生儿子宋五郎打了一回脸,江慧嘉又不瞎,岂能注意不到?
宋熠索性道:“娘子,院试便在八月七、八号举行,距如今也不过二十来日,你我不如明日便同去府城,娘子陪我备考……可好?”
这可真是釜底抽薪的一个好计划。
江慧嘉没料到宋熠竟这样干脆,可转念一想,这个做法真是好极了。
如此一来,不管余氏有什么恶念,这恶念是对她还是对宋熠,两人这一走,依余氏这样一个农村泼妇的手段,她也施展不出什么来了。
本来他们两个就是分家出来的,宋熠相当于净身出户,当初分家的时候别说是田地了,就是他们如今住的这个房子都是后来单买的。
宋熠那时候腿上有伤,也没有从村里分得税田,他们家也不曾喂养鸡鸭等家畜,家里并没有什么需要照料的,要去哪里都方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至于江慧嘉嫁妆里带的那十亩地,因江慧嘉不通农事,这十亩地从一开始就是江家人帮忙请佃户一起管着的。只每年收粮后,佃户过来交粮便是。
小夫妻两个无事一身轻,当天,宋熠又去了一趟老宋家,同宋老爷子说了接下来的计划。
他还有意不叫余氏听到,因此是单独在房间与宋老爷子说的:“孙儿觉得早些去备考更好,因此决定明日便走。慧娘也与我同去,正好照料我起居。”
然后不经意提到余氏:“五弟一事,余姨娘只怕仍然心有不忿。爷爷也不必在家中提起我去了哪里,待那一日若当真能够高中,孙儿再回来同爷爷报喜。”
“有你五弟的前程在,余氏也不敢闹腾什么。”宋老爷子殷殷叮嘱,“你也不必压力太大,依你学识,院试应当不成问题,我等你好消息。”
江慧嘉则在太阳落山时去了一趟周里正家。
周循热情地将她迎进了家门,江慧嘉同里正娘子道:“三郎有心再下场考一回,八月的蒙学便不开了,倘若有乡亲来问,还请周奶奶帮忙说明。”
周循在旁边听着,又兴奋又沮丧,一忽儿问:“先生当真不开蒙学馆了?那多可惜,前几天桂叔家的铁头还说下一期也要去先生的蒙学呢!”
一忽而又道:“先生必定能考中的,他要是考中了,是不是就能当大官?骑高头大马?”
江慧嘉好笑道:“八月院试,便是考了也只能是中秀才,秀才仅是生员而已,不能举官的。”
科举是一条漫长的晋升路,县试、府试、院试之后,还有乡试、会试、殿试。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考中秀才只能说是在功名路上真正起步而已,但这一步又至关重要。
若是连这一步都过不了,又何谈以后?
江慧嘉其实并不是很在意宋熠能不能高中,不过这是宋熠的抱负,她愿意支持就是了。
另外古代不比现代,古人讲究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寒门子弟要想真正有出息,读书科举是最直接也最正当的道路。
宋熠要是有功名在身,他们的日子也会过得更畅意许多,所以他能考中的话,那当然最好。
至于宋熠在这条道路上究竟能走多远,那又是以后的事了。
江慧嘉不介意陪他一直走下去,成则欢喜,败亦安然。
一切准备停当,第二天又花了半天的时间,江慧嘉和宋熠从青山村再入府城。
这一次再入府城,两人心态和上回又不一样了。
江慧嘉问宋熠:“院试考完之后,不知要到哪一日才放榜?我们是等放榜再回去,还是考完即回?”
宋熠道:“院试放榜时日倒也不长,摸约大半月。娘子是想在府城等,还是不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江慧嘉想了想道:“不如还是等等罢,左右回去也无事,不如一气儿等到结果出来。三郎你好好考,考中了,等回去的时候我就是秀才娘子啦!”
她说话时微微侧头,眼中笑意盈盈,那一对眸子中倒像是盛了满湖的粼粼波光。
宋熠的心似也随着那波光微微荡漾,他就伸出手,似不经意般轻轻从江慧嘉鬓边滑过。手指触到她鬓边一缕碎发,他就将那缕碎发捋到她耳后。
江慧嘉顿觉一缕热意,从耳后一直蔓延到双颊。
她又轻轻偏头,斜斜横了宋熠一眼。
这一眼风情,简直撞入人心。
最后,小夫妻两个决定,在府城的这段时日便到本地坊间单租一座小院,等考完放榜再回青山村。
而要在本地坊间租房,最好还是通过官牙。
这方面宋熠就比江慧嘉要知道得多。
虽然他也不曾在府城租过房,但他从前来府城的次数要比江慧嘉多,也曾四处走过逛过,诸多常识都是通晓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江慧嘉觉得很有意思,古代的牙行她还没见识过呢。
当然,事实上,古代的很多东西她都没见过。
宋熠道:“宝庆府城有四市八坊,许多街坊都是沿用唐时旧称。不过唐时坊间禁管很严,不比如今开放。”
大靖朝的街道上,商铺随便开,不比唐时,没有市场功能的坊市中便不许存在经营户,各方面管制都多。相对而言,大靖朝的商业是很繁荣的。
他们最后就选定了清水坊做暂居点。
因为清水坊位于城东,离府城学馆不算太远,坊间民居较多,相对清净,算是居家的好去处。
江慧嘉跟着宋熠走进清水坊的官办牙行,只见内中一片热闹,人来人往。
有人口买卖区,有房屋租赁买卖区,还有土地买卖区,牛马等大型牲畜买卖区,还有商贸中介、货物评估区等等。
大靖朝的官牙居然管得这么宽,江慧嘉也是颇感新奇。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最后,江慧嘉和宋熠通过官牙租赁到了清水坊偏南位置的一座独门小院。
说是小院那是真小。
整座院子带三间房一起也不超过一百五十平,当然,这个一百五十平是江慧嘉目测后得出的结论。
按照大靖朝的度量衡来说,这座院子占地大小为纵四横四,这里所谓的四,指的是四丈。
不过小也有小的好处,一来小一些卫生好打理,二来则是租金便宜。
也有稍大些的院子,纵四横五的要一贯钱一个月,这种小的则只要八百文钱一个月。
江慧嘉觉得没必要做无谓的浪费,反正他们通共也只住四五十天,院子大点小点影响不大。此前住客栈,那花费是真不小,这里当然能省省也是好的。
这不,省下来的钱刚好够他们再雇一个帮佣的粗使婆子。
本来江慧嘉还没想起这个,是定好要租的小院后,两人从房屋租赁区出来,迎面就碰上人口买卖区那边一个人牙子带着一串小丫头走过,宋熠便问江慧嘉:“娘子,不如添个小丫头伺候你起居?”
江慧嘉当时还真惊了一下。
买卖人口这事儿,她虽然知道在古代是合法合理的,但知道归知道,她自己是真没想过要买人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其实以她现在手头的钱,买个小丫头也不是不可以。
压箱底的那一百五十两嫁妆银子且不说,郑大奶奶先时付她的那一百两诊金,若要拿来做日用,也是尽够了。
倒是宋熠先前给她的那些银子,因为近来花销大,已经被花光。
不过江慧嘉手头仍然算是宽裕的,她也不是舍不得买人的钱,她是没有要买人的意识和准备,也并不习惯如此。
她有所迟疑,宋熠看在眼里,便问:“娘子不喜么?”
江慧嘉眨了眨眼道:“年轻俏丽的小丫头放家里我当然不喜欢啦!咱们租的那院子通共只有那么大,这要是放个小丫头放身边,她整日在你我跟前晃,那到时候伺候的到底是我还是你?”
她明明是因为不习惯买卖人口,却偏偏要这样说。
宋熠不明她真意,一时被她说得不知是该气还是该笑。但他心里却反而泛起一股难言的甜意,他将此举看做是江慧嘉在为自己吃醋。
唔,娘子醋劲这么大,好像很可怕,但是我还是好喜欢怎么办?
宋熠便轻笑了一声道:“不然便买个粗使婆子罢?”
他又压低声音,微微凑到江慧嘉耳边道:“其实娘子在我心中原本便是世上最好看的人,其他人,不论是年轻女郎还是年老妇人,在我眼中难道又还能有什么不同不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瞧这甜言蜜语说的,喂!你到底是上哪儿进修过回来呢?
江慧嘉心里受用,偏还要微微翻个白眼给他,哼道:“我瞧着还是不妥,若是不用买人,单只雇佣一个,那倒是可以。”
宋熠想了想道:“娘子说的是,毕竟买人太过张扬,我如今……”
他原本是要说功名未成,但又有些不好意思将这样的话说出口,便略了过去,只道:“还是留待往后罢,如今雇一个婆子做帮佣倒是可以。”
两人又到人牙那边打听了,没想到还真的可以只雇人不买人。
但那人牙子也说:“我这里卖的人,都是上了奴籍并调|教好的,自然处处懂规矩。若有那不懂事的,主人家买回去,也尽可以再送回来,我包管再给教好喽!若再有不合心意,是打杀是转卖,也都由得主人家方便。”
又说:“可这雇人的话,那雇的可都是良民。虽说我也要为各位主顾筛选一遍,不叫那浑不懂规矩的混在里边。但良民毕竟不同,两位心中要有数。”
说白了就是奴仆可以随意打杀,雇佣的良民不可以。
前者是主奴关系,后者是雇工关系。
江慧嘉曾经听说过,在某些朝代,就算是主人也不允许随意打杀奴仆的,但显然,在这大靖朝,主杀奴却被公然允许存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按捺住心惊,只道:“只是雇个粗使婆子,不碍事的。何况是在官牙登记过的雇工,哪有不好的?”
人牙子听得高兴,连说:“那是,定给二位荐一个好的!”
最后雇佣到的是一个四十出头的本地妇人,因对方姓吕,江慧嘉便叫她吕大娘。
据说这位吕大娘的家便在清水坊隔壁的从安坊一带,从安坊普遍由贫民聚居,这位吕大娘也是有孙子辈的人了,只因家贫,这才出来做短期雇工。
江慧嘉觉得吕大娘面善,又看她手脚干净,衣服上虽有补丁,可也穿洗得十分整洁,又问到她说能做几个小菜,这才选了她。
说好的工钱是两百文一个月,不要她住夜,许她晚上回去住,只要白天过来打扫院子兼做三餐便可。
等一切谈妥,契纸也都签好,官牙这边就派了人带江慧嘉和宋熠去到租住小院处。
又有吕大娘帮着收拾、跑腿了半天,江慧嘉和宋熠在府城的生活就算是初步安顿好了。
此后,宋熠便进入了紧张的备考中。
值得一提的是,府城的生活既方便又有许多不方便。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就比如说吃水的问题,在青山村,一般村民都不用担心吃水的事,因为基本上家家都有打井。青山村一带山好水多,要打出浅水井那是轻而易举的事。
可在府城就不行。
府城地势高,周边山地且多。地下水不够丰足且不说,便是要在自家打井,一般人还申请不到资格!
因此府城居民若要吃水,要么自去庆水河打水,要么便需向官批的水郎或水铺买水。
江慧嘉真是没想到,古代还有卖水这回事,真不知道是该说大靖朝制度先进还是落后了。
不过府城街道繁华,很方便的地方就是,到了晚间风凉的时候,要出门逛街吃小吃很是方便。
清水坊这边也是各色店铺都有,虽然不如城中心一带,但也是很热闹的。
宋熠整日读书,但到了晚间的时候,还是常与江慧嘉一起出门走动。
他此前残疾了那么久,如今终于恢复,其实很是喜欢走路。尤其是陪江慧嘉一起逛府城夜景,他就更喜欢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平静的日子过得飞快,如此一晃又是十几日过去。
八月已经到了,本年院试开考之日渐渐逼近。
大靖朝的科举制度与唐时既有相似处,又略有不同。院试因为是选取生员的基础考试,所以策论是不考的,主要考帖经、墨义、诗赋。
考诗赋是盛唐遗风,大靖朝商业繁荣,上至士林下至民间,都好音律诗赋,便连天子都喜欢诗词歌赋做得好的官员。所以在院试中,诗赋也很重要。
但假若是到了乡试这一关,主考内容则会变成经义、论、策三样,最后诗赋只作为附加题的形式存在,重要性则被弱化。
当然了,科举考试就像打怪升级,院试关卡推的只是初级精英怪。
毫无疑问,帖经和墨义,要比经义、论、策简单得多。
当然,这种简单只是相对而言。
江慧嘉问到宋熠帖经和墨义考的什么的时候,宋熠是这样回答的:“帖经是摘录经书,考生需填写空缺字词。”
江慧嘉心想:“嗯,就相当于现代的课文填空。”
可是就算是课文填空,想想宋熠的课本之多,四书五经本本都是微言大义,要全部背诵无误也很不容易就是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墨义考的则是关于经文意义的一些问答,相当于现代的古文解释。
这两者都不需要考生写时文,考的也主要是对经义的背诵和理解,是基本功夫。
偏偏又是基本功夫这一关,难倒无数学子。
要知道,宝庆一府每届院试考生两三千,最后选取下来,廪生只取三、四十,增生只取一两百,其余附生不必说,许多没考中的,通过各种关系选为附生,这些是编外人员,没有秀才功名的。
不过考秀才有一桩好处,江慧嘉是这样对宋熠笑言的:“好在如今只是院试,闭门读书倒也无妨。等到乡试要考时文,你就再也做不得宅男,必须出去与人交流文章才成啦。”
宋熠奇道:“宅男做何解?”
江慧嘉文绉绉地道:“闭门家宅中,****苦读书的郎君便是宅男咯!”
说着,她自己倒先笑了。
不知道现代的宅男们听到这样的解释,会不会瞬间就觉得自己高大上起来了?
哎哟为什么会笑得停不下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可怜宋熠根本不懂笑点何在,莫名其妙地看着江慧嘉笑了半天,最后见她笑得开心,便也跟着笑了笑。
他又说:“娘子虽不考科举,倒也自然通晓科举之真意,竟然知道闭门苦读写不出好时文。”
江慧嘉道:“这不是很明显么?帖经考的是背诵,都有标准答案,这样的题做起来对就是对,错就是错,没有争议。墨义考的是释义,该怎么回答也有大致范围,可时文明显不同嘛。”
她想了想,《六国论》是苏洵写的,不好拿出来做例子,便道:“想及贾谊之《过秦论》,纵横捭阖,指点江山,虽说是论古,实则是讽今,讨论的是汉王朝当时的时政。若无深刻的时代眼光,又如何能写出这样的文章来?”
宋熠凤目生辉,深深看住江慧嘉,笑道:“可惜女子不能考科举,否则小生便要被娘子比下去啦!”
江慧嘉笑吟吟的:“我才对科举没兴趣,我只喜欢学医。所以你走运啦,少了一个强力的竞争对手!”
学中医,医古文是基础。
江慧嘉连晦涩精微的许多古医书都能倒背如流,文言文造诣不说很高,也是有一定水准的。
她有时与宋熠闲话几句,非但不打扰他看书,反而还能在某些方面与他辩论一二,也很有趣味。
当然,假如真要她考科举的话,她肯定是不行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能背古医书不等于同样能背四书五经,诗、书、礼、易等经典,她能记得其中一些名句就算不错了,背全文?开什么玩笑?真要能样样都通,她早就逆天了好不好?
到得离开考时间只剩三四天时,江慧嘉就开始给宋熠准备考篮。
考试时,考生可以提一个篮子进考场,笔墨吃食都要放到里面。
江慧嘉考虑到考场搜检严格,给宋熠准备的主食都是薄饼。嗯,是张记芝麻薄饼,在张记饼店买的。
如果是要她做的话……算了,还是别为难宋熠的口舌和肠胃了。人家一考就要考两天,挺不容易来着。
张记的薄饼是真的薄如纸,提起来对着光一照,这边都能看到那边,再怎么也不可能夹带东西的。
又用大竹筒给装了一筒水,另给他备了两件单衣,到底是八月了,夜间会凉,多件衣服也好遮盖。
此外林林总总一些,都是用得到,又不容易有夹带嫌疑的。
其中还有小如芝麻粒的药丸子,共有两种,一种是四君子丸,主要是因为考场中环境不好,怕宋熠食欲不振,精神不济,给他用来补齐健脾的。
还有一种是牛黄清心丸,能益气养血,镇静安神。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当然,宋熠要是一直都能精神好胃口好,不需用到这些丸药那自然是更好了。
江慧嘉每日清晨锻炼五禽戏时,也便拉着宋熠一起用功。
古代科举,考的不仅是脑子还有体力,更有心理素质,而这一切又都需要一个强健的身体来做支撑。
到八月七号,先一天一早就定好的一辆骡车按时停在了小院门口,江慧嘉就娇滴滴地问宋熠:“宋郎君,要奴家一直送你进考场么?”
宋熠:“……”
今天考试好不好?娘子你还这么逗我真的好吗?
这一声“奴家”,说得简直叫人骨头都要酥半边。
宋熠心头本来还有些紧张,这时倒好,别说紧张了,人都被震麻了好不好?
江慧嘉看着宋熠的呆样,扑哧一笑。
宋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红着耳根说:“娘子回去歇息罢,且等我好消息。”
江慧嘉点头道:“嗯,好好考,全须全尾地回来。”
宋熠:“……”
娘子我不是要去龙潭虎穴!
我怎么可能不全须全尾地回来?
江慧嘉又道:“还有,路上要是瞧见了漂亮的小娘子,不许多看人家啊!便是我不在身旁,也只能想我,知不知道?”
微微昂首,做霸道状。
宋熠只好笑着作揖:“谨遵娘子号令,小生万不敢违的。”
江慧嘉挥手:“好啦,去吧!”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骡车载着宋熠,得得地使出小巷。
江慧嘉看着车尾在那巷角一拐,转瞬没入临街大道。
就只听得那边一巷之隔,人声热闹。而这边巷子里,却是一片安静。
她站在小院门口出神了片刻,心中忽然生起一股难言的怅惘之感。
这个世界总是这样有意思,繁华处可以极繁华,寂寞处也可以极寂寞。
好在,另一边巷口很快传来吕大娘的声音,瞬间就打破了江慧嘉难得生起的那一点文艺心思。
多愁善感什么的,多累人呀,不适合她啦!
江慧嘉转头去看吕大娘。
只见吕大娘手上挽着一个大篮子,篮子里满满的似堆了不少菜蔬,她是跑着来的,一边跑一边气喘吁吁地喊:“江娘子!”
她头上包着块青色布巾,脸面手脚都收拾得很干净。
只说话声音略粗,嗓门有些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江娘子,我今日来晚了。”她又有些憨憨地笑着,很不好意思地道,“家里头小娃娃闹肚子,我实在没来得及脱开身。对不住了,江娘子。”
江慧嘉给吕大娘一个月两百文钱做工钱,另又给她三百文做菜钱,叫她每日里来上工之前先去菜市场买了菜再过来。
原先约好的时间是辰时一刻,不过大靖朝又没有精确的表钟,江慧嘉这里倒是有个漏壶,也只能看大致的时间。吕大娘每日里其实也就是看着天色过来的,并不可能太准时。
但今天确实有些太晚了,这不,宋熠都去考场了。
江慧嘉笑了笑道:“既是有事,那也情有可原。不过下不为例,往后可不许再迟了。”
她上辈子职业成就不凡,最后那两年,手下也是带过实习生和助理的。
知道做人老板,虽然可以与员工和善相处,但该有的规矩不能废。
正所谓过近则亵,她是做东主的,如果一味软善,难免助长下头人生出懈怠的心思。
一时的懈怠很可能就成为日后大恶之根源,即便如今手下只有吴大娘这一个帮佣,江慧嘉为了避免日后再闹出什么不愉快的事情,也是宁可将姿态摆在前头。
吴大娘跟她相处这十几日,也有点摸清她脾气。知道只要自己守着本分来,对方是很和善的。
当下又谢了一番,连说往后不会再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两人进了门,吴大娘自去将今日的食材放入厨房,江慧嘉左右无事,也跟了她进厨房,一边问她:“你家小孙子闹肚子?可是吃坏了什么东西?还是着了凉?”
吴大娘忙道:“也闹不清是咋回事,都闹了好几天了!吃的也跟平常一样,没吃那怪东西。也没见他着凉,我那儿媳妇看得紧呢!一时都要给他盖好几回被子的!”
说着说着她也愁:“这孩子到了秋天就爱闹肚子,也不是一年两年了。”
小儿秋季腹泻本来就是常见多发病症,江慧嘉听了便问道:“你家小孙子今年几岁?”
“刚满的五岁!”吴大娘叹道,“去年也闹,前年也闹。街坊都说这孩子是闹了肚王爷,我瞧着也是。他爹小时候也爱闹肚子,一年年的,后来长大几岁又自己个就好了。”
江慧嘉知道像他们这样的穷苦人家,一般小病都是不看大夫的。能自己熬过去就熬过去,因此也没问她为什么不带孩子去医治。
想来他们也是觉得,反正腹泻几天自己就好了,索性省了折腾。
江慧嘉只又问:“可是常常要在五更时候起夜腹泻?”
五更常指凌晨三到五点。
吴大娘就惊奇地看着江慧嘉:“江娘子咋能猜得这样准?可不就是这个时候!”
江慧嘉道:“秋季小儿腹泻,常分实证与虚证。你家小孙子常在凌晨起夜五更泻,实则是由体弱肾虚引起。若是不想服药,我倒另有个法子可以一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吴大娘其实没太听懂江慧嘉口中的“实证”“虚证”是个什么意思,但因为江慧嘉的神情语气和措辞,她下意识就生起一种对方十分了得的感觉。
当下忙问:“江娘子有法子?是哪样法子?”
江慧嘉笑道:“极简单的,每日里用草火煨一颗鸡蛋给孩子吃便是。但需记住,少吃可以,多吃不行。小儿五脏虚弱,鸡蛋等物适量吃能补身,过量却不好克化,反倒容易使孩子泻得更严重。”
其实说白了,吴大娘的孙子之所以常常腹泻,根本缘由在于他身体太弱。
他并不是肠胃有问题,而是肾气虚弱,须得补中益气。
若是条件允许,能吃一些玉屏风散,或黄芪汤自然更好。
吴大娘在江慧嘉这里帮工,手头比从前是要宽裕些了的。心里想着每天给孩子吃个鸡蛋还是吃得起,当下一迭声应了,又奉承道:“江娘子还知道这些,懂的可真多。”
江慧嘉道:“我略通些医术。”
顿了片刻,想到宋熠在考场里也不知情形如何了。这一两天要她只跟吴大娘这张老脸面面相对,那日子似乎也忒难过了些。
她本以为自己不会心焦,不会在意宋熠考得怎样的,可事实是,她此刻略显焦虑的心情根本骗不过自己。
并不是希望他一定要为自己谋来一场功名前程,只是不想看他失望、失败、难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此外,热恋中的人须臾不愿离开对方,那是常有的。
江慧嘉此前倒还没有这样激烈的感觉,偏偏这个时候回过些味来,此前沉淀的感情倒像在这一刻突然被发酵出来了一般,心中那种不舍便绵绵密密的纠缠而来。
她觉得自己应该要给自己找点事情做。
江慧嘉便回了房间,从箱子里翻出几块裁好了尚未用过的细棉布帕子来。
她是想给宋熠做个笔袋,虽然说做衣服绣花这种高难度的活计做不来,但做个笔袋她总应该是没问题的。
不就是横平竖直几条线?再缝不好的话,简直对不起她多年上手术台练就的一手缝合术!
江慧嘉就选了素青色的棉布,二次裁剪后,反边对齐,开始缝了起来。
她挺期待宋熠从考场出来后,看到自己给他送笔袋时的表情。
唔,应该会很有趣吧?
毕竟宋熠也早就知道她手残的不是吗?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此时,正兴致勃勃做着笔袋的江慧嘉不知道,有人找她已经快找疯了。
庆阳街,谈府。
满眼血丝的金夫人猛地一脚将面前一个管事模样的人踹倒在地,她从没有这样粗鲁过,但这一刻她已经完全没有心思再顾及形象,她是真的快疯了。
“找不到人?”她愤怒地打砸了旁边桌上一套茶具,几乎是大吼起来,“秋神医追不上!府城名医又一个个都是酒囊饭袋!现今只是叫你们找个人你们也找不到!要你们何用?”
谈夫人坐在一旁,面沉如水。
等金夫人这边将气撒出了,她才沉声道:“既已查到人是又到府城来了,还怕找不到她落脚地么?太平客栈不在,就着人将所有客栈都问一遍。此外还有大大小小的各家牙行,且重点先去这些地方查。再找不到,便挨家挨户去问!”
她声音沉稳而有条理,金夫人满身的气就是一泄。
谈夫人就挥手叫那管事下去,又劝道:“元娘,天无绝人之路,当初妙觉神僧都说过,麟儿是有大福报的。”
谈元娘就呜呜地哭道:“都是那边的人,催得那样急。眼看着我麟儿的病已是将好了啊!偏在这个时候将秋神医叫走……谁料这就又复发起来,还一日更比一日严重……”
哭着哭着,恨恨道:“若不是那边仗着权势……”
谈夫人厉声阻止:“元娘!”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环顾左右,吓得侍立一旁的丫头婆子齐齐低头。
谈元娘也被吓一跳,到底知道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一时住了口,面上只现悲苦。
江慧嘉这边却浑然不知,有人为了找她已经是拿出了要翻遍半个府城的架势。
她还在缝着笔袋,因知道自己手艺欠佳,所以笔袋上并不打算做任何花样,只打算横平竖直缝个长条布套出来就算完工。
另外在布袋一端的开口处加缝一圈抽绳,这个抽绳要做起来也容易,加上抽绳后,这笔袋也就更像“笔袋”了。
如此一上午时间忽忽而过,中间江慧嘉缝累了,又抄了一会医书,练了一会字。
当初在集仁书铺买了几本医书,江慧嘉是跟那老掌柜说好,要将这几本医书都誊抄一份再送回去的。
到如今那六本医书她已经抄完四本,也送了两本回集仁书铺,还剩两本尚未完成。
江慧嘉抄书不算勤奋,但也不曾懈怠。
她上辈子日子过得太紧张了,就算是本应该以玩乐为主的童年,在她这里,也变成了学医为主。
成年以后更不必说,高压力快节奏的生活早已成为她的日常模式,相比较起来,如今来到古代,日子过成这样,简直悠闲到幸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时至今日,在现代时的生活她虽然同样不能忘记,可对于这场穿越,她的态度也早就变成了欣然接受。
她对曾经那个时代所余下的唯一牵挂,也只剩下江老爷子了。
老爷子为了她的怪病,殚精竭虑十几年,最后却要白发人送黑发人,还不知道会有多伤心。
可是江慧嘉也清楚明白,上辈子自己怪病无解,从那病症初发那一日起,她早逝的命运就早已被注定。
关于这一点,不论是她还是江老爷子,都是早有心理准备的。
她如今再想起江老爷子,也只能在心中暗暗祝祷,希望老爷子能看开生死,长命百岁。
很快吃过中饭,吴大娘的手艺虽然算不上多好,但是比起江慧嘉来,可又不知道要好到哪里去了。
吴大娘是家常手艺,江慧嘉吃起来还觉得挺能入口。
吃过中饭后,她又继续缝笔袋。
又过了半个时辰,她才终于以乌龟般的速度将这笔袋缝好。
翻过边来一看,只见这笔袋素青颜色,针脚细密又整齐,除了没有花样,其实针工还不错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江慧嘉颇为自得:“嗯,没辜负我当初苦练的一手上佳缝合术!”
要知道,经她手缝合的伤口,轻易是不会留疤的!可见她做伤口缝合时,技术之绝佳。
自我欣赏了一小会,江慧嘉又嫌这笔袋素得太过。
绣花她是不会了,不过不会绣花,但她可以画画呀!在笔袋上画点什么,可不就不素了?
想到就做,江慧嘉又去找笔墨。
这头正找着,忽然外头就响起了一阵砰砰地敲门声。
江慧嘉在屋子里都听见了,外头正在扫院子的吴大娘更是连忙放下扫帚,隔门往外问:“是谁敲门?”
外头响起的是一道急促的女声:“江娘子可在?我是云娘!江娘子可还记得我?”
是云娘!
当初在太平客栈时,云娘还几次三番来问江慧嘉找神医呢,江慧嘉岂能不记得她?
江慧嘉暗暗猜测,云娘找得这样急,莫非是金家小郎又发病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没有迟疑,一边叫吴大娘开门,一边也走到院子里去。
打开院门一看,却见外头除了云娘还站了好几个人,更有马车停在门外。
云娘就直往江慧嘉扑来,扑到她面前匆匆行礼:“请江娘子走一趟,我家小郎君病急得很!”
江慧嘉刚刚在找笔墨,调颜色,手上都还沾了颜料。
但她也顾不得说要洗,立时就跟云娘上车,一边问:“小郎君为何又发病,不是有秋神医在?”
云娘也跟着上了车,就坐到江慧嘉对面同她说起了前因后果。
“原本有秋神医治疗,小郎君是快要好了的。只头三天还有些反复地发热,到第四天便不再发热,只是咳嗽。又过六七日,除去咳嗽总不断根,小郎君渐渐都能自己进食了。”
说到这里,她抹了抹泪:“偏这时候秋神医竟有急事不得不离去……原本瞧着小郎君一日比一日渐好,我们都以为秋神医即便离去也无妨的。哪知再过两日,小郎君竟又烧热了起来!”
“秋神医不在,府城的大夫来接手,头前几天还好。可又过四五次,那一日小郎君又再高热起来,当时就又惊风了一回。”
云娘这边说着,江慧嘉一算日子,金小郎从初病那一日起,到如今,病情反反复复,竟缠绵了足足有二十五六天之久!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小孩子的病,拖得二十五六日,就算原来只是简单的小病,也很有可能会并发出其它更复杂的症候来。
又何况,金小郎原先就高热以致惊厥过!
江慧嘉就问:“小郎君近段时日反复发热次数多不多?当时就惊风了一回,此后可还有惊风?可有呕吐、嗜睡等症状?”
云娘连连点头,目光中露出期盼又惊喜的光亮:“我便不说,江娘子竟也能猜知。正是反复惊风,呕吐,又总是睡得沉,叫都叫不起的。”
江慧嘉想说,你惊喜什么,你觉得我猜中的这些是好事吗?
她又问了些细节,可再细的云娘也不清楚,她讪讪道:“小的并不贴身伺候小郎君,所知有限。”
江慧嘉点点头,便不再问。
其实她心里已经大致下了结论,判断金小郎这是从急性咽炎转成了病毒性脑炎。
本来只是一个上呼吸道感染,高热惊厥虽然麻烦,可有秋神医那神奇的给药手段,要治好也不难。
可惜后来病情反复,以至于并发成病毒性脑炎。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病毒性脑炎在华夏古代甚至没有专门的论述,中医们只将其归类为“惊风”、“温病”范畴。
而最麻烦的是,温病学派真正兴起还是在明代末年。
如今的大靖朝在时间线上可是等同于北宋,同时期中医对病理病机的研究还停留在张仲景《伤寒论》的路线上。
以此时的医疗条件而言,病毒性脑炎应该算得上是真正的疑难杂症了!
当然,这些都只是江慧嘉的初步判断,真正金小郎如今得的是不是病毒性脑炎,还要面对面诊断过,才能真正下结论。
马车很快就横穿了几条街,从府城中心又驶入偏东南一向。
谈知府的府邸便在官衙旁边不远处,马车没有停留,直接就从侧门驶进。
很快又过了二门,在一道垂花门前停下。
谈知府的府邸显然不如郑家在粟水城的老宅大,江慧嘉下车后,云娘就带着她直接走上一道抄手游廊。
这边匆匆而行,不多时又过一道月亮门,就进了一座套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迎面瞧见的就是一间花厅,花厅门敞开着,里头或站或坐,加上丫头婆子等,竟足有十几二十个人在。
当然这花厅十分宽敞,纵是这许多人呆在里头,竟也不显拥挤。
一道略带邪气的男声响起:“大嫂,咱们家可没亏待你,你气性多大呀,就是跟老祖宗置气,也说回娘家就回娘家!你看看,我们金家说什么没?老祖宗还说你既是想念家中父母了,便在娘家多住些时日也是使得的,还叫你务必要住舒坦,住痛快了再回!”
说着,这声音“哈哈”了起来。
云娘的脚步就顿了顿,随即她的脸色难看起来。
江慧嘉跟在旁边,因云娘停了脚步,她也就只好跟着略略停脚。
又听到谈元娘的声音怒说:“我自己娘家,我当然住得舒坦痛快!”
那男声道:“可不是嘛,大嫂你倒是住得舒坦痛快了,可怜我那小侄子,病得人都快傻掉啦!救不救得活还两说,便是能捡回一条小命,只怕又变成个傻子!啧啧……”
“金颂远!”谈元娘怒斥,“你给我出去!我麟儿好好的,你再敢胡说八道,回头我……我叫人把你外头那些相好的全给领回到老太太跟前去!”
全场顿时:“……”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不是叔嫂吵架吗?
这事儿本来就很没品了,结果金夫人你一爆就爆出这样彪悍的话来!
下限都要被毁了好不好?
金颂远气急败坏:“我好心领了江南道的名医来为小侄子诊治,大嫂你说话做事这样寒人心……要知道,麟儿他可是姓金,不姓谈!你再无理取闹,我这就将麟小郎领回家去!”
“你敢!”谈元娘更是愤怒,“什么名医,我听都没听过,你说是名医就是名医了?你金颂远是什么人品我能不知?我敢信你?你……”
这等同于撕破脸的话说到一半,谈元娘不经意一转视线,终于见到了站在花厅门外的江慧嘉。
她大喜:“神医娘子来了!”
自己就三步并作两步,直奔出来将江慧嘉的手一挽,脸上露出笑:“神医娘子快来瞧瞧我麟儿!”
拉了江慧嘉就往花厅里头一道小门跑。
偏偏金颂远一晃身就挡在两人前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手上还自以为风流地拿着一把折扇,这时候手持折扇,张开双臂,直哼笑道:“太有意思,大嫂莫不是疯了?竟叫这样一个小娘子做神医?这叫天下神医听见了,还不都得通通羞愧死?哈哈!”
谈元娘气势逼人,冷笑道:“世上能人的本事,原本就是你等庸人看都看不懂的,更不必说理解!我身旁这位江娘子,却是连秋神医都夸赞过她,你再做张做致,耽误了麟儿的治疗,回头他再有分毫差错,责任便全都在你!”
江慧嘉:“……”
秋神医夸我了?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倒是金颂远有些被震住了,当下收回手,将折扇拿在掌中敲了敲,直笑道:“大嫂少唬我!”
邪气的目光就是一转,落到了江慧嘉身上。
看了江慧嘉几眼,金颂远的目光顿时有些发直。
江慧嘉只是半旧的家常打扮,头上戴着上回宋熠在府城给她选的一支珍珠攒花钗。
花钗上的珍珠个头并不大,映衬在她乌鸦鸦的秀发上,散发着莹莹的光润。
她身量窈窕,五官秀丽,尤其是一双杏眼生得极好,乌瞳黑黝黝的,似清泉含珠,寒星垂露。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而尤其吸引人的,是她身上那种说不出的气质。
素净而从容,俏丽而灵动。
金颂远下意识地吞了吞口水,眼睛黏在江慧嘉身上,几乎要拔不开了!
江慧嘉岂能感觉不到这人色性明显的目光?顿时心里一咯噔,立生恼怒之气。
偏偏金颂远还刷地一下打开折扇,故作风流道:“不过这位小娘子嘛……神医娘子?”
折扇一指江慧嘉。
江慧嘉眼观鼻鼻观心,看都不看他一眼,心里冷笑:“演技差评!台词差评!形象差评!”
金颂远嘿嘿笑:“大嫂,麟小郎是你生的,你非要这小娘子给他治也不是不成。可这要是治不好,那我也把丑话说在前头,治不好的话……小娘子,可就全是你的责任了啊!”
最后一句话,则是对着江慧嘉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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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个医生敢说自己百病皆能治,绝症也能医?
还有许多大夫,在见到必死之症时,是根本就沾都不沾的。就怕沾了以后,担不起这个责。
金颂远竟逼江慧嘉承担治疗金小郎的全责,这明显是为难人。
可偏偏他这样说了以后,就连一向表现得对江慧嘉十分信任的谈元娘都忍不住用期盼的目光看她,希望她这时候能点头应下,或拍着胸膛说一句“我当然能治,治不好我负责”之类的话。
金颂远看似草包无赖,可这一句话就撩起了谈元娘的心结,又给江慧嘉挖了一个大坑。
他肠子里几道弯,用心实则极深。
此时厅中十数人,那些下人奴仆且不说,除去金颂远和谈元娘,还有金颂远带来那位“江南道名医”,另也有府城几个老大夫,亦都将视线或明或暗地落到江慧嘉身上。
他们都在等着看她怎么回答。
她是轻狂地答应负全责?还是干脆转身离去,根本不趟这浑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不论哪一种,都不免叫人瞧不起。
江慧嘉静默了片刻,虽只是片刻,可在这样的时候,这片刻倒像是被拉得无限长了一般。
“阁下与患儿是何关系?”江慧嘉终于开口了,却是突兀地反问金颂远。
然后不等金颂远回答,她又道:“方才听得阁下言辞,阁下应当是金小郎亲叔父罢?”
金颂远一挺胸膛,嘿嘿道:“那是当然,麟小郎可是我嫡亲大哥的儿子!我大嫂虽然身份贵重,可她妇道人家,到底当不得家做不得主。小娘子,我小侄儿可不是寻常人,你要是没把握,千万别逞能。否则若是出了事,你吃罪不起的!”
他虚浮的眼神中闪烁着某种奇异的光彩,恍如毒蛇般叫人只觉粘腻恶心。
江慧嘉心生厌恶,面上反而并不表现出来。
只淡淡道:“阁下既是金小郎亲叔父,想必是一心只盼小郎君好,而绝不会对其有戕害之心了?”
“那是当然!”金颂远斜撇唇角道,“否则我何必千辛万苦去寻了这位真正的幼科圣手,钟大家来?”伸手虚引身旁一人。
这人摸约四十几岁年纪的样子,颔下生着一丛短须,头发乌亮,眉目慈善,瞧来倒是一副可亲模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就在金颂远这边一再生事时,他站在一旁却是半点神情都不变动,仿佛一旁吵闹,全不入他之耳。
江慧嘉微看了他一眼,就知道这人必定是个养生高手。
他头发浓密,精气完足,呼吸绵长,气壮神明,可见生命状态之好。
可江慧嘉目光从这人身上一触,却竟然心生不适之感!
只怕这人有蹊跷!
江慧嘉心中微微一凛,可到了这一步,这浑水既然已经趟进来了,又岂能再轻易退出?
她只道:“阁下既然一心是为金小郎好,为何却偏在此时阻拦我看诊?须知小儿病症,片刻有变。小郎君病情反复已近一月,病理病机只怕早有转移,阁下偏在此时拦我!连人都不许我见,我又如何下诊断,如何知晓能治还是不能治?”
又不等金颂远回答,她步步逼问:“莫非阁下居心叵测,实则是为拖延时间,回头小郎君病再发作得更严重了,却不知……阁下又能得到几番好处?”
她这边话音刚落,谈元娘就是脸色大变。
没等金颂远有反应,谈元娘抬脚就向他踢去,口中怒喝:“让开!再敢阻拦,立时打出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谈元娘居然这样粗暴,简直超出在场其余众人之所能想。
而金颂远好歹是个男儿,却竟在此时被谈元娘一脚踢得一个踉跄!
谈元娘还说:“你们都是瞎的?还不快过来给我架住这个不着调的?拿了人,回头我再去同老太太告状!”
一拉江慧嘉,终于匆匆向里走。
江慧嘉开了眼界,见识了古代贵族女子的彪悍,这时候心里倒是对谈元娘生出了些好感。
又听得后头金颂远的怒喝声:“谁敢拿我!里头躺着的那个,是我金家的小郎,万一被人治坏了,你们谈家拿什么交代?滚开!我要与钟大家同去看看!”
江慧嘉已经跟着谈元娘走过了花厅的小门,里头又见一处回廊,一片小花园。
谈元娘带着江慧嘉从回廊东边走过,又见一排正房。
早有丫头打着帘子立在门边,谈元娘问:“我娘还在佛堂?”
丫头道:“还在数佛豆,夫人说要数足一个时辰才算诚敬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江慧嘉听了她们的对话才知道,原来谈夫人居然求佛去了,难怪刚才金颂远这样闹腾也不见她出来。
人在面对无能为力的事情的时候,求神拜佛也不稀奇。
江慧嘉心中暗暗一叹。
跟着谈元娘进了内室,首先就闻到一股药味。郁郁地闷在屋中,熏得人胸闷气短。
金小郎被放在一张雕花大床上,小小的身子盖着一床小被子,偏偏床大人小,瞧着就说不出的可怜。
有一个三十许的富态妇人守在他床边,屋子里另还有大小丫头几个,也都凑近了守着。
谈元娘原本张扬的神色一下子沉静了下来,她沉声问:“麟儿可有醒过?”
那富态妇人忙起来行礼道:“回禀夫人,小郎君又睡了足一个时辰,一直发热,还不曾醒过。”
谈元娘看向江慧嘉,江慧嘉走到金小郎床边,先仔细观察他。
只见这孩子即便是在昏睡中也不安稳,呼吸时喉中痰鸣阵阵,使旁人在一旁瞧着,都仿佛能感觉到他呼吸的困难。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又伸手捏他双颊,孩子条件反射地被打开了口舌。
只见他舌头呈红绛色,舌苔则又黄又腻。
再探脉,脉滑且细。
江慧嘉道:“发热、呕吐、嗜睡,又频繁惊风抽搐,可是如此?”
谈元娘声音沉痛道:“是如此,尤其最近几日,越发严重了。连醒都常常只醒须臾,片刻又睡。便是睡了都常常手脚抽搐……”
说到这里,她声音里又带了哽咽,几乎就要说不下去了。
江慧嘉至此已可下结论:“是脑炎。”
她心中轻轻一叹,古代中医关于病毒性脑炎没有专门论述,她说是脑炎人家都未必能听懂,要是再提到病毒,可就太出格了。
门外却传来一道声音:“分明是急惊风,何谓脑炎?”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门外声音一响,片刻后有人进来。
是金颂远和他口中的那位江南道名医钟大夫!
紧接着,先时在外头守门的那丫头也匆匆走了过来,涨红着脸对谈元娘道:“大娘子,是婢子不好,没拦住人……”
谈元娘摆摆手,对金颂远冷笑道:“既然你口口声声是说关心麟儿,那便在此好生看着。只是男女有别,你最好站得远些,否则我这院子里的婆子们也不是好相与的!”
又对那丫头道:“去叫人来就近守着,你们亲家二爷年纪老大了还浑不懂事。长嫂如母,说不得我这个做嫂子的就只好多教教他了!”
左右是已经撕破脸了,谈元娘说话越发不客气。
金颂远只嘿嘿一笑:“我一片好心,大嫂非要当成驴肝肺。也罢,我便在此好好看着,且瞧瞧你千辛万苦请来的这位神医娘子究竟神不神!”
谈元娘的这间正房很大,又分内外两间。
金颂远跟钟大夫就站在内间门口,立金小郎的床边还有一段距离。金颂远又对钟大夫道:“钟大家,你方才说了,麟小郎得的是急惊风,可是如此?”
钟大夫道:“不错,小郎君分明是急惊风,为何又说脑炎?小儿急惊者,本因风寒发热而起,与‘脑’又有何关系?”
他踏前一步,虽仍然是一脸慈善模样,但问起话来却是半分都不客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江慧嘉道:“小郎君病起之初是因喉痹,一阴一阳结,谓之喉痹。而小郎君咽喉干结,痰音浓重,喉痛难忍,是为风热喉痹。”
“一派胡言!”钟大夫打断了江慧嘉还未说完的话,又上前一步道,“小儿风寒发热,此乃常识,风热一说实在荒谬!”
江慧嘉知道,在伤寒论占据主流的大靖朝,跟本土的大夫讨论温病学毫无意义。
古代当然不乏名医,那些开创学派的医者更是了不起到后人简直连仰望都要觉得艰难的程度。
就比如东汉名医张仲景,一部《伤寒论》,后人继承研究一千多年,也是直到明朝末年才有人提出与之相对的温病论,并产生温病学派。
伤寒温病两派并无高下之分,但温病学派的独立,无疑是对伤寒论的一大经典补充。至此,中医的发展又向前跨越了一大步。
而这一大步,华夏医者生生用了一千多年才真正迈出!
这一方面说明了《伤寒论》是真正的集大成之作,以至于后人奉为圭臬,足足用了一千多年才跳出束缚,脱离窠臼。
而另一方面也说明了温病学之先进——它是领先伤寒论一千多年的理论学派!
在温病学甚至没有萌芽的大靖朝,江慧嘉怎么跟人讨论温病?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同夏虫语冰又有何区别?
至少,以江慧嘉今时今日毫不起眼的身份、名声、地位而言,她还没有资格当着天下医者大声说温病!
或许有那一日,只是不会是现在。
江慧嘉道:“风寒风热且不说,小郎君病由喉痹而起,病位在心、肝、脑窍。气营两燔,内陷心肝,以致昏迷抽风,肢体失用,呕吐不止。因此我将其称为脑炎。”
钟大夫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随即目露精光,意味深长道:“便依小娘子所说,又该如何治疗?”
江慧嘉道:“若是用药,当以白虎汤加味。”
“白虎汤加味?”钟大夫哈哈一笑,“小娘子一派胡言到最后,原来也是要用白虎汤加味。正巧,若由我来治,也要以白虎汤加味!”
江慧嘉淡淡道:“白虎汤是经方,此时降热最佳,但每一个经方应用在实际病例当中,添减改动时都应当有所不同。虽用白虎汤,我仍以为小郎君是温热病。”
白虎汤是传自于张仲景《伤寒论》中的经方,其经典程度,流传几千年都仍旧被无数医者反复应用。
但医生用药,并不是说你背个经方然后拿来套用就可以了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在一些常见的,或者并不复杂的病症上当然是如此,可要是碰到复杂的病例,假如仍然只知套用,那最后治不好病也就罢了,治坏了人才是最可怕的。
这也是庸医和真正医术高明的大夫之间的区别。
高明的大夫,用药加味和添减之时往往妙到毫巅。
江慧嘉不再同钟大夫论辩,只对谈元娘道:“夫人可有纸笔?我这就开方。”
在确诊了孩子的确是病毒性脑炎后,江慧嘉就在心中思索应当如何治疗。
即便是在现代,病毒性脑炎如若治疗不当,都很有可能会给孩子留下智力受损的后遗症,又何况这里是古代?
就算江慧嘉从小就学中医,可她也不得不承认,中医在抗病毒方面确实不如西医。
西医用药直接针对病毒,中医用药却是从脏腑、气机的运行出发。
从长远的阴阳平衡等角度来看,江慧嘉当然更推崇中医,可是要说用药直接,见效快,某些西药的优势是不容忽略的。
那么在没有西药的情况下,在甚至没有病毒这个概念的古代,她要怎么运用中医的手段,治疗小儿病毒性脑炎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在与钟大夫辩论的同时,江慧嘉就一边在心中思考。
到这时她终于思考明白,所以不再耽误时间,直接就要开方。
金颂远叫嚣:“小娘子说话颠三倒四,这还要开方?哈哈!大嫂,她开的方子你敢不敢给麟小郎用啊?对了,麟小郎先进的状况根本吃不进药,秋神医又不在这里,大嫂,你真由着她乱折腾?”
谈元娘只叫丫头拿来纸笔。
她理都不理金颂远,只是在江慧嘉开方时,也站到江慧嘉身边,仔细看她写方子。
钟大夫也忍不住走过去,同样站到一边,细看江慧嘉开方。
江慧嘉先写了白虎汤诸药,在用量上则有所添减。这没什么,一般大夫都是这样做的,只不过各人添减或相同,或不同。
接着,江慧嘉加了一味茯苓。
钟大夫“咦”一声道:“茯苓利水,白虎汤既是降热,又岂能在此时用茯苓利水?”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江慧嘉没有说话。
为什么要用到茯苓利水?
那是因为小儿病毒性脑炎会使颅内压增高,所以要用到茯苓利水,降低孩子增高的颅内压。
但是这个问题又为什么要跟这样一个,对自己抱有敌意的同行解释呢?
先前之所以与他论辩对答,那是因为江慧嘉需要在论辩对答的同时整理自己的思路。
中医讲究辨证施事,像病毒性脑炎这样的病,江慧嘉在现代不是没有治过,只不过那时候她用的多半是中西医结合的手段。
扶正固本用中药更好,但要说到降低颅内压,如果是在现代,江慧嘉会给孩子注射甘露醇。
可是在古代的话,根本就连小儿病毒性脑炎会使颅内压增高这个概念都没有,这种情况,用药就需要慎重考虑。
那钟大夫见得江慧嘉不答他问话,倒也不再追问。
他沉默地站在原地,只目光紧盯住江慧嘉开方。
江慧嘉不惧人看,中医用药千变万化,又岂是看一两个方子能明白究竟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笔下不停,又连续添加了几味药。
加柴胡助退烧,加防风、蝉蜕止惊,加竹茹降逆止呕,加蒲公英、紫花地丁凉血解毒,加人参扶正固本等等,最后她停顿了一下,又加了甘草调和诸药。
方子上每一味药的用量她都是仔细斟酌过的,如何配伍,如何分君臣,都有高深的讲究。方子写好以后,江慧嘉就直接递给了谈元娘。
谈元娘接了,吩咐身旁一个丫头:“快去抓药!”
丫头拿了方子就跑。
江慧嘉搁了纸笔,又来到金小郎床边。
孩子还在昏睡中,喉间仍然痰鸣不止。
他十分不安,呼吸心跳都显急促。
江慧嘉将他的小被子掀开了些,又来解他衣裳,一边还叫人开窗通风。
谈元娘这个时候是她说什么都信,当下只吩咐人通通照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江慧嘉便取了针包,要给金小郎扎针。
她刚才开的药方只能保证将金小郎的病情初步控制住,但由于金小郎发病时日太久,他小小人儿根本不可能承受得住。
如果只是用药,即便他现今的这些发热、惊厥、呕吐、嗜睡等症状能逐步好转,他的智力也必然会受到损伤!
但江慧嘉不出手则已,她既然出手了,又岂能眼睁睁看着这样小一个孩子,在人生的精彩还未开始时,就损了智力,变成痴儿?
江慧嘉取出银针,这时道:“金夫人,本次行针十分紧要,还请其余人等暂且避让为佳。”
看谈元娘似有迟疑的样子,江慧嘉又道:“夫人若是不放心可以留下,但只能多留夫人一个。”
谈元娘立即吩咐众人出去,又看向金颂远,神情间气势逼人:“金二郎,你是自己走,还是等我叫人逼你走?”
金颂远的脸皮却是当真厚,他眼珠子滴溜溜一转,嘿嘿笑道:“大嫂今日行事颠倒,日后不要后悔便是。”说着同钟大夫打了个眼色。
很快众人都陆续退出,室内除了金小郎,就只剩下了谈元娘和江慧嘉。
谈元娘十分紧张,但她反而不在床边守着了。她自己走到一边的桌旁坐下,沉声道:“江娘子请施针,我不打扰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说着她便闭了口,果然是十分安静的模样,半点也不打扰江慧嘉。
江慧嘉手捏银针,心神集中。
整个人似乎又进入到了一个奇异的境界当中。
她这一次要给金小郎施展的是一套由鬼门十三针演变而来的针法。
鬼门十三针是传说中的针法,自有流传以来,总被说得神乎其神。
甚至还有人将鬼门十三针与阴阳鬼神相结合起来,认为鬼门十三针是玄门法术,不只能祛病,更能除邪!
当然,事实上鬼门十三针也确实很神奇。
这种神奇并不是因为这套针法真的能治鬼,而是因为这套针法在应用于神秘的脑域范畴时,确实有奇效。
江慧嘉今次要重新为金小郎开智,不惜用上鬼门十三针!
要知道,郑七娘的癫狂症,其实也同样是可以用鬼门十三针来治疗的。如果上回江慧嘉愿意真正出手,她未必不能根除掉郑七娘的癫狂病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面对郑七娘时,她能铁石心肠。可面对金小郎时,她做不到。
江慧嘉深深呼吸,倏然出手!
鬼封、鬼宫、鬼窟、鬼垒、鬼路、鬼市、鬼堂、鬼枕、鬼心、鬼腿、鬼信、鬼营、鬼藏、鬼臣。
此为十三鬼穴。
江慧嘉眉心突突直跳,超越常人的感知在这一刻虽未能直接打开,可随着行针的继续,她的心神却似乎更入妙境。
行针忽如雷霆闪电,忽又似行云流水。
渐渐地,江慧嘉额头上细汗密布。
坐在一旁的谈元娘却直看得目眩神迷。
她原本还是故作镇定地待在一旁,不过是勉强自己不出声,其实她心里的煎熬却早已到了一个极限。
谈元娘却从来不知,这世上原来还有这样的针法。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江慧嘉起手行针,不论是疾似密雨惊风,还是徐如春风缓来,个中妙韵,却直叫她一个外行都看得心神随附,为之起舞。
谈元娘心中忽然生起了巨大的希望,她再不怀疑。
这一刻,她深深确信,眼前女子一定可以妙手回春,为她治愈麟小郎!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天色渐暗。
江慧嘉仍在行针。
而考场内的宋熠,则在奋笔疾书。
帖经难不倒他,墨义同样难不倒他。
反倒是入了夜间,白日里的热气下降,凉风渐起,使人颇为难熬。
宋熠多披了衣裳在身上,倒觉得还好。
这时他就不免要想到江慧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虽然有些不合时宜,不过情思二字,倘若由得人理智控制,那便不叫情思了。
一夜疏忽而过,宋熠又打起精神,继续考试。
四书五经,经史子集。
文字如流水,诗赋如歌咏。
考场中的一日一夜,似乎极漫长,又似乎极短暂。
等到钟磬声响,试卷交上,宋熠飘飘忽忽地从考场里出来。
他心中几许激荡情绪,此时全是难描难绘。
“宋郎君!”早先一日定好的骡车车夫在路边招手。
宋熠凤目深亮,快步走去,上了车,立时道:“快些,即刻送我回去!”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宋熠从未有如此迫切的心情,未考前他踌躇满志,考完后他反倒即刻就将考时一切丢到脑后,此时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快快见到娘子!
或许他并不是不在意这场考试,他只是更希望在自己喜悦时能见到那个人,并与之分享一切情绪。
说到底,就算表现得再沉稳,他如今也着实是太年轻了。
他也会像所有毛头小子那样,有心猿意马,难以克制的时候。
这场考试他期待过太久,中间又经历过腿伤的绝望,这时终于顺利考完,个中心情着实一言难尽。
骡车得得地驶向清水坊,宋熠坐在车上,心潮起伏。
当车终于停到院门前的时候,宋熠几乎是用跳的,一步就从车上跨下。
“娘子!”宋熠大步走到门前。
门内人许是听到了动静,上前来吱呀一声就将院门打开。
宋熠满脸的欢喜,就在看到门后出现的人时停顿了一下,他忙问:“吴大娘,我娘子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吴大娘表情有些讪讪,眼神略微闪躲。
宋熠心里顿时一咯噔,他又上前一步,目光灼灼逼人:“吴大娘,我娘子怎么了?她在哪里?”
他平常一向都是温文有礼的,如此时这般似隐忍风暴的神情,吴大娘还从没在他脸上见过。
顿时,吴大娘就被骇一跳。
她不由自主地后退一步,结结巴巴道:“我……我……小的……”
“快说!”宋熠眉头一皱,声音一沉。
吴大娘吓得更厉害了,这时却不敢再迟疑,忙吸一口气道:“是……是谈知府家!江娘子去谈知府家了!”
大概是吴大娘的神情语气都显得太心虚,宋熠一时竟没反应过来江慧嘉为何会去“谈知府家”。
他下意识生起不好的预感,一边问:“何时去的?”一边一撩袍脚,转身就又往门外走去。他走得太快,脚下恍似带风。
这气势汹汹的模样吓得吴大娘连忙喊:“宋郎君!宋郎君慢走,江娘子是为给人治病啊!也不怪她的,宋郎君这是要做什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宋熠:“……”
可怜宋熠听到吴大娘终于喊出来的这一句“给人治病”,顿时整个人都要呆了好么?
这一瞬间心情大起大落,简直无法言语。
他又忙返身,立时问:“你说什么?”
因为问得急,语气显得极重。
吴大娘骇得战战兢兢,声音都弱了:“是……是给人治病。并不是故意不归的,宋郎君莫怪……”
声音虽然气弱,但语气里还是带着为江慧嘉开脱的意思。
宋熠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吴大娘竟是以为他会因为江慧嘉为人治病不归的事情而生气,这才表现得如此心虚古怪的。
宋熠哭笑不得,简直都不知道要说吴大娘什么好了。
这婆子可不知道,她刚才闪闪躲躲的态度,险些没将宋熠吓破魂。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你且等着!”宋熠说了一句,即刻又往外走。
因时间短,骡车还在外头,未曾来得及走。
宋熠转身就上骡车,一边道:“劳烦老哥再送一趟,去谈知府府邸。”
另一边身在谈府的江慧嘉却是一夜不曾休息好,金小郎的病症在关键期,她也不敢行了针,开了药就立即离开。总还要守一段时间,明确看到金小郎脱离危险期了才好回去。
昨夜行过针后,她就通过谈元娘,叫谈家下人跑了一趟,给吴大娘带话。
这也是个交代行踪的意思,本意是怕宋熠回来见不到她担忧,岂料吴大娘最后还是把宋熠吓了一跳。
江慧嘉料不到吴大娘的心态,在她这等寻常妇人眼中,江慧嘉出门行医已经是离经叛道。又何况是在丈夫上考场的时候彻夜不归?
这也就是上头没人管着,这要是有个婆婆在,彻夜不归家这种事是能随便做的?
吴大娘平白多****心,设身处地为江慧嘉着想,反倒吓到了宋熠。
江慧嘉守了金小郎一夜,先时行过一遍针,金小郎已从昏睡中醒来,精神状态有所好转。江慧嘉就依样画葫芦,尝试着用上回秋神医的方法给金小郎喂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上回她见秋神医用过一次后,就对这法子念念不忘,私下里是揣摩过许久的。
此番用到金小郎身上,一是想着直肠给药如谈元娘等人未必能接受,所以只将直肠给药当成是万不得已时的备用方法。
二来,江慧嘉却是对自己有充足信心,她对人体的熟悉和掌控更不是古代中医可比,像秋神医那样的喂药方法,她此前是不曾想到。此番既见识过了,不信学不来。
最后果然用药成功,金小郎的状态立见好转。
半夜时,江慧嘉又给金小郎行过一遍针。
等到第二天下午,金小郎高热退了,精神状体更比先时好了许多,甚至在谈元娘拿玩具逗他时,他还能咯咯笑两声。
喜得谈元娘当场痛哭。
江慧嘉道:“小郎君身体仍比往常要虚,若要完全恢复,至少还需十天半月。夫人也不必急,小郎君病情已稳定,此后只按时吃药便是。”
又重新开了一张方子。
因为金小郎高热已退,白虎汤是用不上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便改成以凉血解毒、防惊解风、扶正固本为主的药方。
然后江慧嘉向谈元娘提出告辞:“我今日回去,明日再来探望小郎君。此间若有其它状况,夫人也可随时叫人来寻我,十天半月内,我在府城都不会走的。”
谈元娘还很舍不得,待要再留,又不大好意思。
她就忙拉住江慧嘉的手,脸上泪花还未歇,只笑道:“可不许再叫我夫人,你救了我麟儿,从今往后就是我谈元娘的大恩人。若不嫌弃,便叫我一声元娘罢!我也叫你慧娘可好?”
这竟是要平等结交江慧嘉的意思。
江慧嘉微微笑道:“元娘姐姐!”叫得还挺甜。
谈元娘惊喜交加,正要再说什么,忽听得门外有人惊呼道:“娘子!”
被打断的谈元娘奇怪地转过头去,就见到一道修长的人影一阵风般从门外走进,瞬间,就将被她握在手中的江慧嘉的手抽走了。
谈元娘:“……”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谈元娘只觉心中说不出的怪异。
她打量面前突然出现的这人,心中当时就是一赞:好个英俊少年郎!
可是这位郎君,你用这样凌厉的目光看我做什么?
不要以为你脸上带着笑,我就看不出你其实对我有敌意了!
谈元娘长到二十来岁,还真正是从未被人用这样的目光看过。
来人的目光似有敌意,但要真说是敌意,又似乎并不完全准确。他看过来的目光中,更多的是带着一种,令她只觉得自己仿佛浑身上下都是错误的谴责——好吧,是谴责。
个中滋味,实在难以形容。
谈元娘只觉得不自在极了,当时就微微皱眉。
她正要说什么,又见这少年须臾移开目光。当他的视线落到江慧嘉身上时,他眼中的神情就全变了。
那一瞬间,谈元娘甚至觉得,这个人全身上下的气质都随之变了。
他的目光变得炽烈而轻柔,他整个人又从之前疏离凌厉的状态,变成了欢喜又青涩模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然后,他微颤着声音开口道:“娘子,我找得你好苦!”
“噗……”江慧嘉就笑了。
哎哟太好笑了,宋先生你这是什么台词?
好老土!好像是被淘汰不知道多少年的苦情剧里穿越来的。
江慧嘉笑得几乎要直不起腰,她欢乐了半晌,可是渐渐地,不知道为什么,她又笑不出来了。
她的目光落在了宋熠眼中,四目相对,她似乎从这双眼睛里看到了太多的情绪。
似乎是委屈,似乎是欢喜,似乎是眷恋,又似乎是忐忑。
江慧嘉从前偶尔看,往往在故事里看到“某某眼中闪过多少多少种情绪之类”的描写时就看不下去了,当时总觉得太假。主角你有读心术吗?人家眼中闪过多少种情绪你都能看得出来?
当对方是影帝?
然而当真正到了这一刻,她又觉得,文字的描述委实太浅薄,有的时候,情绪的传递真的能通过一个眼神就决定。
那一刻心灵的触动,使得江慧嘉连心尖都颤抖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再笑不出来,心中柔软一片,又酸又甜。
就反握了宋熠的手,放缓了声音道:“你来得正好,我本也要回去了,你来了我们就能一起走啦!”
宋熠这时也才轻轻吐出一口气,点头道:“天色已经不早,早些回也好。”
说完这句话,他又问:“金小郎君病情如何了?”
“当然好许多啦!”江慧嘉笑道,“不过我明日还要来复诊的。”
然后向谈元娘介绍:“元娘姐姐,这是我夫君宋熠。他家中行三,字鹤轩。”
谈元娘早先到处寻找江慧嘉的时候自然就将她的根脚都一并查清楚了,当然也知道宋熠的存在,只是在这之前不曾当面见过他。
这时候看他们小夫妻两个互动,只觉得这两人明明是规规矩矩地站在这里,至出格的动作也不过是在人前握了握手,可她旁观时却偏偏不由自主地就生起了这二人极亲密的感觉。
她既不自在,又不由得心生羡慕。
“原来是三郎兄弟。”谈元娘大大方方地打量宋熠,用了一个世交间的称呼,笑道,“三郎兄弟方才从考场出来,应是累了罢。不若到小厅里略坐坐,吃盏茶再回去?”
宋熠才刚从考场出来就直奔他们租住的小院,到了小院得知江慧嘉的消息后,又没做停留就径直寻到了谈府来。他在考场里待了一日夜,虽然极力保持整洁,这时候也略显得有些狼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江慧嘉当时就心疼了,见宋熠投来询问的目光,立即道:“元娘姐姐,他连考试带奔走的,我要押他回去歇着才是,便不坐啦!明日我再来。”
该做的医嘱都嘱咐过了,江慧嘉原本也是准备要走的。
谈元娘便不再多留。
只又吩咐下人备礼备车,然后道:“你不需推辞,你我虽是姐妹相称,可你既然在外行医,该收的诊金还是要收的。”
江慧嘉就没推辞。
好吧,她本来也没打算要推辞的。行医治病,收取诊金,这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么?
又过了半刻钟,江慧嘉带着谈元娘送的礼物和诊金匣子,与宋熠一起坐上了谈家的马车。
马车仍从侧门驶出,谈元娘亲自送到门口。
像谈家这样的人家,大门轻易是不开的,平日里就是谈家人自家进出,走的也都是侧门。
江慧嘉便在门口同谈元娘道别,两人说完话,这边车帘子一放。
马车里,宋熠忽然有些期期艾艾地道:“娘子……我……小生这里还有一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忽然表现出这样不好意思的样子,惹得江慧嘉好奇道:“什么事情?”
“这个……”宋熠轻咳了一声,才强做镇定道,“我从考场出来,身上无钱的,回家后也忘记了拿钱。方才又叫那车夫送我来谈府,因而还欠了他一趟车资。”
好不容易将这一段话说完,他人倒是端端正正坐在那里,可他整个脊背都仿佛僵硬了。
江慧嘉:“……”
不行了,还是好想笑怎么办?
她掩住口唇,就笑了出来。
真是少年啊!不就是一个车资的问题么?你至于这么不好意思?
江慧嘉笑了一番,就又掀了车帘子一看,果然看到另一边的巷道略深处还停着一辆骡车呢。
这时候马车的车夫已经扬起了马鞭,江慧嘉就请车夫慢开车。又从袖袋中取了两串铜钱出来,叫车夫帮忙去骡车那边付车资。
搞定了车资的事情,江慧嘉坐回车里。
她仍是笑:“宋先生你不是心思最缜密么?怎地竟忘了车资的事情?回房去取一趟钱不是就了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说话间她目光微微横斜,眼波流转,秀目盈盈。
宋熠本来还满脸不好意思呢,这时候忽地就伸出手将她一拉。
江慧嘉没防备他这动作,顿时身子往前一倾,就被他抱了个满怀。
他又伸出手,紧紧揽在她腰后。
两具温热的身体触在一起,霎时间,彼此之间呼吸心跳都相互可闻。
江慧嘉:“……”
喂!你犯规!
就听车门外车夫道:“江娘子,那边车资已付好,我发车了?”
喂喂!这是在马车上,外头还有车夫在呢!
江慧嘉几乎是数着心跳,压着慌乱道:“快开罢,快些!”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这一日晚间,等吴大娘自回自家,屋里又只剩下江慧嘉和宋熠小夫妻两个时。
宋熠对江慧嘉笑说:“娘子如今身家见长,我倒成了吃白饭的,实在是惭愧得很。”
这一回谈元娘给的诊金实在是太丰厚,她给江慧嘉的诊金匣子里放的竟不是银子,而是码得整整齐齐的金元宝!
五两一锭,加在一起就是五十两金子。
除了金子以外,另一个锦盒里装的是足有小拇指指肚大小的一盒珍珠。这一盒子珍珠共有六十颗,虽然个头都不是很大,但光泽度和圆润度都非常好,加在一起若串成珠链,价值之高也不会比那五十两金子差多少。
其它的礼物中,有人参、阿胶之类的补品药材,也有茶叶有美酒,还有上回郑大奶奶也同样送过的文房四宝。
文房四宝并不是多么名贵的品类,但也是上等的精品。
江慧嘉在府城的书斋看过,知道这样一套文房四宝至少价值二十两银子。
二十两银子也不是小数目,谈元娘这份礼备的可真是够丰厚的。
江慧嘉本来还觉得收诊金没什么,可看到这样价值的厚礼,都不好意思再觉得收诊金没什么了。
上回郑大奶奶诊金给得丰厚,那也只有一百两。
又何况郑老太太是早先就开出过悬赏的,所以江慧嘉收那一百两并没有什么负担。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可谈元娘这里送的礼物,论总价值而言,只怕都要超过一千两银子了。
江慧嘉虽然知道自己救的是金小郎的命,谈元娘对此怎么感激都不过分,可事情不是这么算的。
她是大夫,做大夫的治病救人,不能说因为谁家富贵些,就要在人家身上狠宰一刀。收取诊金没什么,可这个诊金至少应该要有一个度,不能盲目虚高。
江慧嘉对宋熠叹道:“金银之物,够用即可,元娘姐姐给的诊金太厚了,我受之有愧。”
宋熠问:“娘子的意思,可是要将这些礼物再送回去?”
江慧嘉就斜睨他,眼波流转,似笑非笑道:“宋先生莫不是舍不得?”
宋熠失笑道:“本是娘子凭本事挣来的东西,娘子愿收愿退,我若置喙,我成什么了?而今宋熠穷困……”说到这里,他又有些羞愧,“即便今次能取得廪生之位,每月收到的廪米只怕也有限。”
江慧嘉就伸出手,轻轻拉住他的手道:“所以你若功名有成,来日许我一个状元夫人,那便是你养我。否则就是我养你啦!”
说着,她俏皮地笑了起来:“若是我养你,来日我手上即便是有再多钱,我也至多是给你配个小厮,倘是要俏丫头伺候,你可别想了!”
她眼神灵动,笑如花绽。
宋熠心下陡然涌起一股说不出的欢喜与柔软,他忍不住拉紧江慧嘉的手,略一用力,就将她整个人都拥进了怀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小夫妻两个本来就是坐在床上的,这时候宋熠将江慧嘉拉进了怀里,江慧嘉就不由自主地坐到了他的腿上。
这么亲昵的动作,他们还是头回做呢。
宋熠心脏扑通直跳,拥着她的手却半点也不肯放松。
江慧嘉这一次没有羞涩退却,而是静静地伏在他怀里,心脏也剧烈地跳动着。
两具温暖的身体互相依偎,彼此都能清楚感受到对方身上的温度与气息,这种感觉,在此时此刻,竟是说不出的使人依恋迷醉。
也不知过了多久,久到四下里一片寂静,久到夜色都似乎要将烛火掩盖了。
宋熠才终于动了动,他低下头,在江慧嘉额前轻轻触吻。
江慧嘉轻颤了下,等他的唇离开,才抬起头,眼波横过,羞道:“也不早啦,还不歇息?”
她有些心慌意乱,似乎很怕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又恍惚是有期待。
这种期待使她尤为羞耻,慌乱间连忙就起身去吹了蜡烛,然后掀开自己的那床被子,自顾往被窝里一钻。
初秋时节的薄被子却没有给她带来足够的安全感,她的心仍旧扑通扑通跳得飞快。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宋熠的一切动静在这时都仿佛被黑夜放大了,即便蜡烛已经被吹灭,江慧嘉也仍旧能清楚感应到他的存在。
他似乎仍旧坐在床边。
原先他腿上有伤的时候他是睡床里侧的,因为这样方便江慧嘉照顾他。
后来他的腿伤好了,他就主动要求要睡到床外侧来,为此还曾跟江慧嘉打躬作揖说:“求娘子赏给小生一个夜间为娘子端茶倒水的机会。”
江慧嘉当时就被他逗笑了,当然也就赏他这个机会啦!
两人仍旧是一人一床被子,那层界限不曾打破,便谁都不好意思直接说要将两床被子换成一床被子。
这时候江慧嘉自顾钻回了自己的被窝,宋熠在床边坐了片刻,也终于弯身脱靴。
他解了外裳,然后掀开自己那床被子,躺了进去。
明明是黑漆漆的夜里,江慧嘉的眼前却仿佛能呈现画面般,能清楚感知到他的一举一动。
双方离得那样近,又似乎那样远。
这是一个能让江慧嘉安心又期待,甜蜜又酸涩的距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夜色如水,终于静谧而过。
第二天一大早,江慧嘉又去谈府给金小郎复诊。
金小郎的病情在稳步好转,没有再出现大的波折。
江慧嘉也没在谈府再见过金颂远,谈元娘提到金颂远,很直接地对江慧嘉说:“我那二弟不是好人,慧娘你往后若是见着他,切记离他远些。”
接着又笑:“当然,短时间内,他是没有机会回府城来的。”
她笑得有些意味深长,江慧嘉知道这其中必有故事,并猜测这或许是谈元娘对金颂远那一日搅局的报复。
但江慧嘉并不细问,只要知道金颂远被谈元娘收拾过就好了。
后来江慧嘉提到了谈元娘那份丰厚诊金的事,并不直说要退,但言谈间也流露了这个意思。
谈元娘顿时不悦:“前日我还说你爽快呢!如今却是何意?不愿与我结交还是瞧不起我?麟儿可是我的命根子,照我说再丰厚都不为过,要不是考虑到你那夫君如今功名未成……”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只笑道:“你若是不安,不妨****来看我麟儿,麟儿可也喜欢你呢!”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江慧嘉对谈元娘的性情也有几分喜欢。
谈元娘虽然也不是什么柔善性子,但她爽朗又泼辣,不似郑大奶奶那般深沉多疑,虽然同为官眷,但其实是很好相处的。
比起郑大奶奶,江慧嘉当然更愿意与谈元娘打交道。
谈元娘不肯收回礼物,江慧嘉也就不再多提,只是仔细观察了一番谈元娘的脸色,道:“我给元娘姐姐开一张调理身体的方子罢。”
谈元娘一怔道:“我的身体,可是有什么问题?”
江慧嘉笑道:“并没有,只是元娘姐姐近日太过忧思劳累,因此有些气虚,吃几贴药,调理一段时日,便当是养生了。”
谈元娘也笑道:“麟儿这个小东西,可不是把我给折腾得够呛么?你的方子定然是极好的,那快些开罢!”
江慧嘉就又给她把了脉,根据她的脉象情况给她开了个补血养气的单方。
谈元娘郑重收了方子,又与江慧嘉闲话了几句。
忽然道:“说来我也是真好奇,慧娘你学医究竟是多久了?你医术这样了得,倒将那些白胡子一大把的老大夫都给比下去啦。”
历来做大夫的,总是年纪越大越得患者信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盖因医生这个职业最是讲究经验,便是有再好的传承,不经受实践的考验,天才也有可能变成庸才。
江慧嘉不但是女子,她年纪还这样小,这一身医术自然令人惊奇。
不过好在谈元娘终究是外行,她只知道江慧嘉令人惊奇,却并不能明白这“奇”究竟“奇”到了什么程度。
江慧嘉微微一笑道:“我看过一段时间医书,在家乡也有过两三月的行医经历,后来有幸得到一位老神医指点……”
说着又皱皱眉,叹道:“可惜他老人家不肯收我为正式弟子,甚至就连姓名来历都不肯透露。我也并非医术了得,只是恰巧得过高人指点。”
她这样说,其实并不是没有破绽。
可是在这种非常私人的事情上头,许多时候就算是破绽一堆,旁人也未必就能指得出来。
就比如说神医指点这个问题,如果有人要追根究底,那必然就会涉及“哪位神医、何时指点、指点有多久”之类的点。
这种问题江慧嘉是回答不出的,可是她又为什么要回答呢?
她大可以保持神秘。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越是神秘,反而越是会有人费尽无数脑汁帮她将谎言圆回来。
她只要循序渐进,不在一开始做得太出格,太张扬,就不怕被人怀疑。
谎言说上一千遍就成了真理,沉默才是谎言的温床。
江慧嘉知道,自己的经历必是被谈元娘调查过的,这时候她半真半假地说了这一番话,谈元娘就是不全信,说不得也要在心中脑补出七八分来。
果然谈元娘出神了片刻,也不知道她想到了什么,就笑道:“因而还说是缘分!也是我家麟儿与你有缘。”
又说到这一次院试放榜的时间:“要到九月初二才放榜,今年中秋你们必是要在府城过的罢!”
江慧嘉道:“是要等看过成绩以后再回去,中秋便也在府城过了。”
谈元娘就说:“其实说起来,你夫君往后是要继续进学的,若中廪生,往后在家乡的时日自然就更少了。不是去县学,便是去府学。你们倒不如就在府城定居,不然……”
她顿了顿,又道:“总不成叫你夫君在学里住宿读书,你反倒一个人独守在乡下罢?”
这个问题江慧嘉还真没想过,穿越至今也有几月,尤其是在与宋熠定情之后,她其实是从心底里就将青山村的桃林小院当成自己的家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知道宋熠必有一日要走出去的,她自己也并没有想过要一世困守青山村。
可是同样的,江慧嘉也没有想过这一天会来得这样早。
她还总觉得自己留居小村是常态,她甚至已经习惯了青山村的风土人情。
可是宋熠若中廪生,去官学读书是必然的,否则没有这个生员的身份,往后又怎么更进一步去考举人?
江慧嘉略迟疑道:“元娘姐姐说的是,但我夫君本是粟水县青山村人士,便是要到官学读书,日后入的也是县学,只怕不好在府城定居。”
谈元娘满不在乎地笑道:“虽说同样是官学,县学又哪有府学好?本届山长萧先生可是林大儒弟子,本身亦是享誉江南道的大名士。正所谓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施朱则赤,受萧先生教导与受县学老学究教导,哪里能一样?你家夫君只要能得中廪生,我保他入府学!”
她这番话可就显出知府嫡女的气派来了。
江慧嘉感激她的好意,但并不能就此答应,因此只说:“元娘姐姐好意我心领,但且说句丧气的,我家夫君……能不能中廪生尚且未知。倘是中了,才好再说其他。”
大靖朝的科举规定,生员分三等,上为廪生,中为增生,下为附生。
府学、县学廪生名额都是有限的,既以成绩分,又以地域分。宋熠就算中了廪生,那也是县学的廪生。倘若硬生生要插到府学来,那就是与府学廪生争抢名额,这种拉仇恨的事情,是宋熠一个寒门子弟能随便做的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谈元娘所处的位置不同,眼界格局不同,她能随意说出给宋熠一个府学名额的话,江慧嘉却不好轻率应和。
否则就不是帮宋熠,而是在害他了。
谈元娘有些意外,没料到江慧嘉竟会婉拒。
但随即她的笑意又更深了些:“好,既是如此,便待放榜之后再说此事罢。”
就又重新提到中秋的事:“中秋夜里府城有灯会,我家在太平和乐楼顶层定了一个位置,你与你夫君也一同过来。府城要看灯,还是要上太平和乐楼。”
府城看灯,这个可以有。
虽然跟着谈元娘看灯未必会如自己看自在,不过已经婉拒了她一回好意,可不好再婉拒第二回。江慧嘉便笑道:“中秋花灯夜,必然极热闹,既有太平和乐楼这样的好位置,我就却之不恭啦。”
谈元娘也笑道:“正该如此!”
说着携起她的手,又说要与她一起逛谈府花园。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这一天回去以后,江慧嘉就同宋熠说起了谈元娘提到的府学名额一事。
然后她笑道:“被我给拒啦,夫君可怪我?”
她平常很少直接叫宋熠“夫君”的,一般或是叫三郎,或是直呼姓名。
摸约也只有在这样的时刻,带着逗弄意味,又带着几分隐藏的忐忑与凶悍,她才会这样喊。
她以为她掩饰得很好,但宋熠分明清楚看到了她小心翼翼中深藏的锋利小爪牙。
就好像是一只软乎乎的小猫,抬起了毛绒绒的小爪子试探着向前伸,只将锋利指甲隐藏在柔软的肉垫当中。
倘若她伸爪的对象符合她心意,她便依然是那只柔软可爱的小猫,可假若对方敢叫她有分毫不安,她必定就立即弹出利爪,将对方挠一个头破血流。
这分明是家有母老虎的节奏啊!
宋熠偏偏还甘之如饴,心里头欢喜成一片。
只笑道:“娘子所虑不差,府学廪生名额有限,我若中廪生,入县学是光明正大,入府学却是旁门左道。堂堂正道不走,偏走旁门左道。名既不正,言则不顺,日后如何面对诸多同学与师长?除非……”
他说到这里偏不说了,江慧嘉瞪他道:“除非什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宋熠微微笑道:“除非……”他凑到了江慧嘉耳边,轻轻地吐息出声。
江慧嘉:“……”
耳朵发痒,后脖子发麻,全身都发麻了好不好?
宋熠说的话她模模糊糊听到了,可这时已全无力气去深究,她几乎要跳起来,又手脚无力地推他:“且看罢,这可是考验真本事的时候!”
虽然手脚无力,可江慧嘉还是轻轻就将宋熠推开了。
宋熠轻咳了一声,耳后也是微微发红。
同一时间,江慧嘉与宋熠在议论府学名额之事,却不知在谈府,也同样有人在议论此事。
谈元娘就跟谈夫人说:“比我原先料想的还要知进退得多,我原以为,这样的好事无人能拒的。”
“倒是的确出人意料。”谈夫人原本是很不喜欢江慧嘉的,可后来江慧嘉又确实治好了金小郎,她就不好再说江慧嘉的不是,只是每每江慧嘉到谈府来,她总要避开。
这时候又听了谈元娘一番话,她忽就伸出手指点在谈元娘额头上,笑骂道:“你这猴儿,这是变着法子在我面前说她好话是吧?她到底是救了麟儿,我总要感激她几分的,你又何必这般!”
谈元娘笑嘻嘻道:“娘,我可是说好了,只要她夫君能中廪生,便许她一个府学名额的,你可不能叫我做那食言而肥之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你可别添乱,最后好心办坏事!”谈夫人就瞪她,“再说了,人家不是拒了么?”
谈元娘待要再多说,谈夫人挥手道:“当我不知道你的心思?不就是想留着她在府城,往后但凡麟儿有个什么,都好找她吗?真当府城没大夫了?她这不过是误打误撞!好了,我会跟你爹说的,你快守着麟儿去!”
到了晚间,谈知府回到正院,谈夫人果然与他说起了江慧嘉和宋熠的事。
“元娘年纪不小,还是小孩子心性,非要许人家一个府学名额。好在那江娘子还有几分懂事,当时没答应。”
谈知府也是知道江慧嘉的存在的。
虽然他事务繁忙,但再怎么忙,唯一的小外孙几度病危,他不可能不关注。
当时要不是江慧嘉出现并治好了金小郎,谈知府甚至都要发榜悬赏寻神医了。
比起谈夫人,因为事先没有偏见,所以他对江慧嘉反而更有好感。当下笑道:“人不怕张扬进取,最怕的反而是如此这般,经得住诱惑,耐得住寂寞的。”
谈夫人撇嘴道:“说得好似这人很了不起似的,再如何了不起,她也还是个内宅妇人!不过是她家里规矩小,她夫君没管束她,否则能由得她这样在外头跑?”
说着说着,她竟编排起人家的规矩来了。
谈知府无趣道:“又不是你家儿媳妇,你管那许多做甚?罢了,这府学名额来日再说,总要看过这宋鹤轩的成绩再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谈夫人还恼道:“我倒是想要个儿媳妇,那也要你儿子肯娶!”
正要再发牢骚,谈知府已经躺到床上,被子一掀,闷头就睡了。
谈夫人顿时气个倒仰。
时间倏忽而过,一场秋雨一场寒,到人们准备多添件衣裳的时候,中秋节到了!
白天还下过一场雨,江慧嘉看着天色道:“今夜要赏月只怕有些困难呢,这云层这样厚,月亮未必能出得来。”
其实她也很期待看看古代城市的中秋灯会,并欣赏一回东风夜放花千树的古典繁华。
心下还惋惜着,结果到了晚上,天气竟还算好,不冷不热的,也没有要再下雨的迹象。
宋熠笑说:“娘子这下不必担忧了,今夜必能好好看一回灯。”
江慧嘉很高兴,兴致勃勃地换新衣,挑首饰。
她手头宽裕了,后来在府城的绣坊就又给自己和宋熠各定做了两套新衣。
宋熠的衣裳没什么花样,务必以简洁大方为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反正江慧嘉自己不欣赏男人穿得太华丽,所以给宋熠定做衣裳的时候,她选了一个深青色古典大袖深衣的样式,又选了一个浅青色圆领襕衫。
宋熠身量修长,肩宽腰窄,在时人当中算是高大的个子,更加上他年少英俊,其实穿什么都好看。
江慧嘉把逛灯会当成是跟男朋友约会,心里很有一种我的男友是男神的美滋滋的感觉。
谈元娘原先还说要派车来接她去太平和乐楼,江慧嘉就笑说:“派车多麻烦!我与我家夫君走着去正好,一路也能赏赏灯。”
这要是坐着车直接去太平和乐楼,那还约的什么会?
那可就一点意思都没有了好嘛!
江慧嘉挑了一件浅碧色滚月白澜边的半臂,下着白底紫花百蝶绣花裙,挽着一条渺如烟云的罗纱披帛,款款地走到宋熠面前转了个圈,很是自得地问:“好看不好看?”
宋熠脸面微红,几乎说不出话。
江慧嘉看着他凤眼中深深倒映的自己,顿时得意得不得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江慧嘉微微垂首,夜色下,两片红霞飞上她脸颊。倒像两抹淡扫的胭脂,从肌肤底下透出,娇艳欲滴。
宋熠心脏砰砰跳着,欲待伸手碰触那两片红霞,又仿佛怕惊走眼前美景。一时抬手也不是,放手也不是,只是心中煎熬,气血翻腾。
他说了那句话,这时候就像等待判刑般等待着江慧嘉的反应。
江慧嘉:“……”
江慧嘉简直都想要找个地缝钻进去了好么?
喂!说好的纯情少年呢?
这种大被同眠的话你都好意思说出口?
但是夫妻之间,同床共枕仿佛又是天经地义。
这个问题不挑明的时候自然可以羞涩矜持,一旦挑明了,再拒绝的话,似乎有点矫情太过?
江慧嘉听着自己砰砰的心跳,结结巴巴道:“谁、谁说的?”
谁说的我不肯跟你一床被子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是你自己不主动好不好?
你不主动难道还叫我一个女孩子主动?
江慧嘉又想起自己在现代的时候听过的一个被说烂了的老段子。
好像是说,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同在一张床上,女人事先对男人说好,你要是敢扑过来你就是禽兽。然后男人果然一夜不动,规规矩矩。
第二天,女人扇了男人一巴掌,骂他禽兽不如。
所以……宋熠就是那个禽兽不如的?
哎呀这样一想简直羞耻度破表好不好!
但是江慧嘉也绝不会因为宋熠规规矩矩就扇他一巴掌,规规矩矩难道不好吗?
江慧嘉顶着一张快要冒烟的大红脸,好不容易说了几个字,转身就要走。
她说得太隐晦,虽然她自己是觉得自己的意思已经表达出来了,可是宋熠听到那没头没尾的“谁说的”几个字,一时却没反应过来。
直到江慧嘉走出几步,绞尽脑汁思索江慧嘉语意的宋熠才仿佛是被雷劈了般地惊醒过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一瞬间,巨大的惊喜就如同天边而来的一支利箭,猝不及防将宋熠射中。
他虽觉难以置信,可意志已经先于思维,先支配着他连忙上前拉住了江慧嘉。
柔软纤细的手掌入手,宋熠整个人都还像是踩在棉花堆里般,飘飘忽忽的,欢喜得几乎难以自持。
江慧嘉没有挣扎,柔顺地任由他握着手。
这种时候,这种柔顺几乎就等同于某种信号。
宋熠心中胀满了巨大的喜悦与感动,他更知道,这种喜悦与感动绝不仅仅只是来自于某种情思上即将得到的满足,这更是来自于某种心灵上的认可。
惊喜来得太突然,宋熠牵着江慧嘉的手,恍惚是深一脚浅一脚地在向前走。
他也结结巴巴地道:“娘子……阿、阿萱,我必会待你极好的。非常、非常好,所有的好!”
可怜他惯来舌绽莲花,情话连篇,仿佛都没有词穷的时候。
然而这一刻,他说起好话来却这样干巴巴的,似乎他的满腹锦绣在此时都做了空白,经纶文章也半点都不能给他帮助。
江慧嘉心中又酸又甜,这时忽然站定了,就转过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那样认真的看着宋熠,一双仿佛沾着杏花湿气的灵动眼眸在满城灯火下耀目生辉。
“我相信你。”她轻声而又笃定地说。
霎那间满城灯火都尽成了遥远的背景,她的眼神在这一瞬间定格。
宋熠想:终我一生,我都不能忘记的。
他再也按捺不住,猛地上前伸臂,将江慧嘉拦腰抱住。
“啊——!”江慧嘉惊叫一声,随即双脚腾空。
宋熠竟将她抱起在怀里,腾空转了一个圈!
江慧嘉就又笑了出声:“喂!你做什么!”
虽然他们站的位置偏僻,之前又有大片人流涌向了长街另一头,可还是有不少后来的行人向他们注目。
宋熠忙就将江慧嘉放下来,江慧嘉拉着宋熠就往阴影处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两个人好像做贼般钻入另一边巷道,江慧嘉道:“从这边穿过去,也能到太平和乐楼那边!”
她带着笑说话,心里还颇觉刺激。
宋熠心里早被喜悦胀满,这时候当然更加是她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两人都没注意到,不远处斜巷对面的另一条巷子里,一辆三乘的马车静静停在当下。
马车的车帘在阴影中被掀起一边,车中一双淡薄空明的眼睛不经意扫过了他们。
然后,这双眼睛停驻了片刻。
车内就响起了一道轻细中带着关怀的声音:“殿下,那个小娘子还是完璧之身。”
这一句话所透露出来的意味可就太深太复杂了。
那声音仿佛也只敢说这么一句,随即车厢内又是久久沉寂。
直到长街两端又被行人占满,远处烟花声都依稀停歇了,一切景物仍如许多年来一般模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才有一道如冰河般淡漠得几乎不带任何情绪的声音轻轻一笑:“果然世上脑子最肮脏的便是你等宦官!”
他言语直白得近乎锋锐,可偏偏他的语气又淡漠得好像只是在说“今天天气不错”。
车内另一人却惊得立时又喊:“殿下!”语气中已带了惶恐与懊悔。
江慧嘉与宋熠全不知这边的小插曲,两人从一边小巷穿过,很快又进入了另一条长街。
街两边都是挂灯笼猜灯谜的小摊,付出一定银钱便能猜谜取灯。
江慧嘉就兴奋地拉着宋熠到处看灯,看到喜欢的猜谜灯就叫宋熠猜。
“左边不出头,右边不出头,不是不出头,就是不出头。这是什么?”
“是林字。”
猜中一个,取得一盏玉兔灯。
“此花自古无人栽,每到隆冬他会开。无根无叶真奇怪,春风一吹回天外。这又是什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是雪花。”
再猜中一个,取得一盏宝船灯。
收获几盏花灯后,江慧嘉倒也不贪心。
一共四盏灯,她左手拿两盏,宋熠右手拿两盏。
两人靠在一起的两只手仍旧在宽大衣袖的掩盖下,悄悄牵在一起。
又走得一段路,高高耸立的太平和乐楼已经在望。
江慧嘉正说着:“三郎,太平和乐楼我还从未去过,县城的太平和乐楼里已经有女妓伶人常伴,不知道这府城里的又是怎么一个光景?”
冷不防前头一个女子直愣愣走过来,迎面就往她身上撞!
宋熠连忙将她拉开,好险那女子就与她手上两盏灯擦过,顿时撞得她一盏玉兔灯的耳朵歪了一角。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对不起!”
撞歪了江慧嘉玉兔灯的女子一边表情僵硬地道歉,一双眼睛却直直地盯住宋熠。
宋熠微微皱眉,只将目光落在江慧嘉身上,又问她:“娘子可有伤到?”
江慧嘉也注意到了这女子奇怪的目光,她有些不喜。
但这人口头上却也主动道歉了,江慧嘉就懒得与她多计较,索性摇头道:“无事。”顺手一拉宋熠,两人就让过了这女子。
但走到前面后,江慧嘉还是心疼道:“兔子耳朵都歪了,这可是你给我猜的第一盏灯。”
宋熠也心疼,就接过了这灯,将里头蜡烛吹灭,郑重道:“回去我一定想办法修好。”
江慧嘉可没忘记宋熠是古代格物达人,当下又笑道:“当然要你修好,须知那女子可是看你看呆了才撞到我的呢!”
宋熠莫名道:“我并不识得她,何来看我看呆?”说着又有点紧张地看着江慧嘉。
江慧嘉扑哧一笑:“谁叫我家夫君英俊年少,风度无双呢!有那么一两个看你看呆的小娘子也不稀奇嘛!”
轻斜了他一眼,又回头看。
隔着人群,却竟然仍旧能见到先前那女子直直望过来的模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江慧嘉厌恶得直皱眉,并对宋熠凶道:“不许招蜂引蝶,否则回家跪搓衣板!”
唔,这句话好有气势,能理直气壮地对男朋友说这句话的感觉真好!
宋熠简直要被这无妄之灾给弄懵了好么?他冤枉得不得了,还要装模作样的赔礼苦笑道:“娘子有命,小生莫敢不从。”
江慧嘉看他这样子,一下子心情又好了,顿时又是一笑,嗔他道:“好啦,暂且饶你,且看你后续表现吧!”
小夫妻两个甜甜蜜蜜的,片刻即将方才那女子抛到了脑后。
却不知那女子喃喃自伤:“他的腿伤果然好了,他竟不认得我……”
女子身旁另一妇人直叹气:“想那许多做什么用?他如今都再娶妻了,你也另有好姻缘。快些走罢,娘还在前头等着呢,回头见你发痴,又是一顿教训!”
一拉女子,女子便垂了头,满面哀伤地挪了脚步。
江慧嘉和宋熠又经过好一通拥挤,才堪堪挤进了太平和乐楼的大门。
府城的太平和乐楼也与县城的一般规制,同样是三层高。只是占地要更广阔,门脸要显得更气派。
因为大靖朝对民间建筑高度多有限制,所以太平和乐楼的三层建筑在宝庆府城也同样是如同地标般,再是显眼不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中秋之夜,太平和乐楼内外都热闹得似要沸腾般。
江慧嘉和宋熠这边进了大堂,那头就听到有人敲着铜锣高声喊:“还有最后十对,对中其一的可以上楼,对不上的请止步!诸位莫要拥挤!”
紧接着,大堂第二层的回廊栏杆上竟忽如匹练下挂般,高高垂下了十条长幅!
人群一阵哗然,但见那十条长幅上头白底黑字,洋洋洒洒,正是十道上联。
“哪位才子若有下联,请移步此处,书写下来!”那边喊话的人又敲了一下铜锣,“任写其一便可,名额有限,诸位还请从速!”
本来喧闹的大堂却反而静了片刻,片刻后才又有议论纷纷而起:“这是太平和乐楼今天最后十联了,再对不出一个来,今日便再无机会能上楼!”
“是庆水文社、骊珠文社和乐山会联合包的场,没有请柬的人要想上楼就要显出本事来。这两社一会在太平和乐楼包场都有五年了,年年中秋和元宵灯会都是如此。”
对联这个东西,对得上就是对得上,对不上的要么就要苦苦思索,因而那边的人喊了话后,一时反倒没人上前。
江慧嘉也向那十道上联看去,一边说:“元娘姐姐邀我们同去太平和乐楼第三层赏灯,事先却不曾告知这要上楼竟还要对对联,三郎,你说这是什么意思?”
宋熠微微笑道:“意思是叫娘子与她同行,否则要吃闭门羹。偏偏娘子却不与她同行,要与我一道,这可就没法子啦。”
瞧这话里头,居然还酸溜溜一股酸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江慧嘉这下可是真的察觉出来了,宋熠就是在吃她跟谈元娘的醋!
一时间,江慧嘉就像是发现了新大陆般,上下打量宋熠几眼,微掩唇笑了起来。
哎哟还真没注意到,宋少年居然是个醋坛子。
不,他这哪里是醋坛,他分明是醋缸,醋海好不好!
上回她跟谈元娘握手,宋熠反应就那样大,当时江慧嘉还没在意。她一时又哪里能想到,宋熠居然连这种醋都吃。
要知道,谈元娘可是个女人!
偏偏宋熠被江慧嘉用拆穿般的眼神打量,不但没有显出不自在,反而从眼中流露出委屈的情绪来。
倒显得江慧嘉前段时间总往谈府跑,的确是太过冷落了他一般。
江慧嘉又好笑又好气,心里竟还甜滋滋的,说话的声音都带着股娇嗔劲儿:“没法子你也要想出法子来,谁叫我就是喜欢与你一道呢!快些罢,赶紧对两联出来,我可也指望你呢!”
宋熠受用得不得了,拉着江慧嘉大步往那边摆了纸笔的条案走去。
有人注意到他与江慧嘉,便小范围的又起议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那边敲铜锣的人却又是一敲铜锣,高声道:“有人来应对了,这位郎君选的是什么?”
“是……佳山佳水佳风佳月,千秋佳地!”
如此风月无边的一首上联,宋熠看着江慧嘉,目中含情,应情应景地写出下联。
他笔走龙蛇,在巨大长幅上挥毫泼墨。
敲锣的那人目中放光,随着他的书写又同步念出了下联:“痴色痴声痴梦痴情……几辈痴人!”
“好联!”
“好字!”
接连两声夸赞被两个不同的人同时喊出来。
那边楼上竟忽地抢下两个人,其中一个哈哈大笑:“这一联我想过许久,对仗几回倒也工整,然而要说意蕴,还数此句!”
“那是因为你腹中皆草包,否则何至于此?”另一人脚步更快,已从楼梯上走下,绕过条案就要来拉宋熠,“这位兄台好联好字,快些上来,我们文会正缺你!”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迎面向宋熠走来的这人二十出头年纪,身量略矮,但面相端正,一身锦衣华服,瞧来也有些佳公子的模样。
他抱拳拱手道:“在下郑通明,敢问兄台名号?”
“某姓宋,单名熠,字鹤轩。”宋熠也拱手,却让过了他拉人的手势,微微笑道,“我与内子同来,须得也为她谋一个名额才是。”
说着又选了一道上联,这道上联十分有趣,写道:“神是人,鬼是人,人也是人,一二人千变万化。”
回廊栏杆上坠下来的十道对联中,这一联最难对。
却不是难在其声律变化,而在于其中看人生百态,讽世事万千的深刻内涵。
所谓妙对,不但要格律工整,更是要意境相合。
府城一地,但凡有些真材实料的读书人大多入了两社一会。其余有还未入的,因先前已放出过几轮对联考题,其中出色的一些人物也都已经上了楼,到这时候,除了宋熠竟再没有旁人来对。
宋熠就书写下联:“车行步,马行步,步也行步,三五步四海五湖!”
写罢了,他笑道:“从前瓦肆看戏有感,方寸之间一座台,戏如人生,人生如戏。”
搁下笔来,仍借着大袖的掩盖牵住江慧嘉的手,又道:“我与内子都可上楼了罢?”
郑通明怔了片刻,似在咀嚼他那一句下联,片刻后惊道:“这句上联是萧先生今年年初观戏后心有所感,挥笔写就的,半年了都未得下联,你、你、你……竟然对上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忽地跳起来就让到一边,宋熠牵了江慧嘉登楼拾阶而上。
先前与郑通明一道追下来,结果却落在郑通明后头的另一个男子此时也在楼梯上,他也侧身一让,一边对宋熠拱手道:“在下曹然,庆水文社成员,鹤轩兄这边请。”
郑通明跳将上来,就怒道:“曹然你好不要脸,分明是我先结交的人!哪里轮得到你们庆水文社?”
“通明兄太霸道,我却并无此意。”曹然只笑道,“依照通明兄的意思,岂不是说……谁与你先说话,谁便是你乐山会的人了?世上原来还有这样的道理,当真是稀奇!”
江慧嘉默默旁观古代结社文人现场撕逼……好吧,可能还没到撕逼的程度,但反正也不友好就是了。
她其实还有点弄不清状况,但这并不太妨碍她的判断。
文人结社,这在古代文化历史上是一时成风的。
江慧嘉不知道大靖朝的文人党争到了什么程度,是初始萌芽阶段还是蓬勃繁荣阶段,但反正涉及到文社、流派、党争之类的事情,就没有好相与的。
宋熠有科考取仕的志向,或许终有一****也不可避免地会被卷入到种种时代潮流中去。
但江慧嘉清楚明白,就算终有那一日,那一日也不会是现在。
现如今的宋熠有什么?
是五年前流传在小小青山村一带的神童之名,还是这一次连榜都没放的院试?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甚至连一个秀才功名都没有,哪怕他再有才华,现如今也不是他进入文社漩涡中的时候。
这个时候的宋熠一旦被卷进去,若没有逆天的光环破浪而出,他最终的结果就很有可能是成为炮灰,提早夭折。
对对联虽然显文采显才思,但在真正的文化场上,对联也不过就是怡情小道。
对个对联又能说明什么?是能写经世策论,还是能做传世文章?
偏偏这两个文社的书生还这样热情地前来拉拢,这不是拿宋熠当炮灰是什么?
江慧嘉悄悄拉宋熠的手,轻声道:“夫君,我与元娘姐姐有约的,都怪我路上贪看花灯误了时辰,此时若再不上去可如何是好?”
她心中千回百转,可实际上思虑再多也只是转瞬间的事。
就在郑通明与曹然争论的时候,她柔声怯怯地来了这么一番话,顿时倒叫这争论中的二人不好意思起来。
宋熠极少听她用这样的声调说话,一时有些明白她的用意,好笑之余心里头又酥酥麻麻的。
当下连忙道:“娘子莫急,这就走。”
说着向曹、郑二人歉意道:“内子与人约在三楼,今日有缘结识二位兄台,可惜只能改日再叙了,失礼。”
他牵了江慧嘉的手,已经从楼梯上走过,踏上了二楼回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上三楼的楼梯只需往回廊左侧稍走几步就能到,宋熠说完话后,牵着江慧嘉拾阶登楼,不过片刻就消失在曹、郑二人的视线中。
曹然:“……”
郑通明:“……”
我去这剧本不对啊!
兄台你不是应该感激涕零,士为知己者死吗?
你不是应该热血沸腾、意气风发、趁热打铁、加倍扬名吗?
跟着娘子走这是个什么意思?
等等!三楼?
曹然与郑通明对视一眼,又各自冷笑一声。
楼下的闹剧落入到三楼靠窗边几人的眼中,谈知府笑说:“不骄不躁,一对妙人。”
谈夫人哼道:“我瞧着是不知天高地厚,庆水文社与乐山会都瞧不上!”
那边就已经有下人通报说:“江娘子与宋郎君来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谈元娘忙道:“快请进来!”
太平和乐楼占地极大,便是三楼上头也有数座大宴厅存在。
江慧嘉与宋熠被谈家下人引到松山厅中,打眼一看,却见好轩敞一座宴厅中仿唐时习俗摆了条桌与坐席。坐席上甚少坐人,倒是另一边舞池上丝竹绵绵,又有舞姬翩翩起舞,就显得厅中极是热闹。
但其实除去下人与舞姬,厅中也就是谈元娘、金小郎、谈夫人、谈知府这几人而已!
江慧嘉心中惊讶,料不到谈元娘邀她来的竟是这样的场合。
她原以为谈元娘所谓的一同看灯,应该是遍邀亲朋好友同观灯会。
可实际上是,这里除了谈家人,就只有她与宋熠!
当然,这样的情况下,舞姬和下人难免要被忽略。
几人先是见礼,宋熠和江慧嘉对谈知府和谈夫人行晚辈礼。谈夫人表现得不冷不热,谈知府倒是和温和可亲的模样,他甚至主动与宋熠说话,问及他学业。
谈元娘则拉过江慧嘉的手,笑道:“我可是等你许久啦,与你夫君在下头街市上猜花灯可过瘾?”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江慧嘉会告诉谈元娘她跟宋熠过二人世界过得确实很过瘾吗?
嗯,这么破廉耻的话她才不说呢!
其实她很好奇谈元娘为什么这么热情地邀她来参加这么私人性质的“看灯会活动”。
事实上,今次所赴之约,也确实就是挂了一个“同看灯会”的名头而已。
谈元娘拉着她坐的位置甚至是靠近太平和乐楼大堂那一向的窗边,这个方向能清楚看到下头大堂中的一切,却根本看不到外面的街景和花灯!
这看的是哪门子的灯?
谈元娘指点道:“庆水文社和乐山会都争红了眼,如今什么样的都往里头拉,你们避过去是对的。”
就见下头又来了两个儒生打扮的人,其中一人颇对了一首好联,郑通明和曹然顿时又争先恐后地拥上去。
这个夸“兄台高才”,那个夸“惊世妙对”。
然后两人就开始争抢那人加入己方文社,其中热情模样与先时宋熠所面对的一般无二。
江慧嘉笑了笑,心里一点也不觉得意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谈元娘又道:“单只骊珠文社稍好一些,骊珠文社如今我兄长是领头人,来日你家夫君若到府学读书,实在要加文社的话,不妨就到我骊珠文社去。当然,不去也无妨。”
江慧嘉见谈元娘又再度提到府学一事,心里终于有些明了。
绕来绕去,谈元娘甚至还特意邀她来“同看灯会”,原来为的,还是要她留府城!
江慧嘉是宋熠妻,也唯有宋熠为读府学而留府城,她江慧嘉才有可能同留府城。
一时间,江慧嘉的心情就只有一个“囧”能形容了。
谈元娘这到底是为了什么,如此不遗余力要她留府城?
莫非,宋熠那飞醋真没吃错?谈元娘确实对她有不可告人的怪心思?
这个尺度有点略大!
江慧嘉顿时被自己乱跑的思维吓得一阵恶寒。
当然,经过仔细观察,江慧嘉心里真正得出的结论是,谈元娘这样大费周折要留她,说到底,其实仍不过是为金小郎罢了!
金小郎生这一回病,谈元娘被吓坏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尤其是金小郎曾经频繁地因高热而惊厥,有过这样症状的小孩子,在如今的医疗条件下,最后大多是要痴傻的!
虽然江慧嘉曾经对谈元娘说过,因本次治疗得当,金小郎并不会智力受损。
可金小郎如今也才七八个月大,他的智力到底有没有受损,这短时间也是看不出来的。
万一江慧嘉说错了怎么办?
谈元娘有万千个理由担心,所以她才一定要江慧嘉留在府城,留在近前。
这点小心思竟促使了谈元娘费那样大的力气来留人,以她的身份地位,江慧嘉如今也还只是平民妻,谈元娘其实就算是要强留,江慧嘉也没办法的。
这一夜的灯会最后就这样不知是个什么滋味地看了过去,回程时,江慧嘉仍旧坚拒了谈元娘派车相送的提议,还与宋熠步行回去。
她对宋熠感叹道:“可怜天下父母心,她这样费尽心思,委婉曲折的,大约还是怕我不肯尽心尽力治疗金小郎罢。”
宋熠今天跟谈知府交谈了许久,谈知府的眼界学识都不是他从前接触的那些人可比,他颇觉受益。
这时就笑道:“的确是天下父母心啊……”
他与江慧嘉手牵手在渐渐寥落的花灯长街上走,他的声音十分温柔:“娘子,我们生个孩儿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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