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朗站在昏暗的楼道里,头顶是声控灯熹微的光芒。
掌心的手机屏幕明亮而刺眼,上面晃动的人名让他既恐惧,又渴望。
拇指按在那个跳跃的电话图标上,他犹豫半晌。
最终,在将要挂断的前一秒接通了电话。
喂?谢总。
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男人的声音轻缓,不急不躁,似乎胸有成竹。
钟朗突然想到一个问题,或许如果不是因为和莺莺突然订婚,谢译桥他可能也不会这么快暴露目的。
MAZE的CEO,无论做任何事,都非常有耐心且计划周密。
只要一出手,必定能大获成功。
钟朗站在暗红色的大门前,转动钥匙的手停在那里,迟迟没有再动。
头顶的声控灯熄灭,他整个人都陷入了黑暗之中。
电话对面的人并不催促,安静地等着他抉择。
轻微的电流声和男人微不可察的呼吸声顺着听筒传来。
明明都是这么缥缈轻如尘埃,却给了他极大的心里压力。
良久,他终于艰难开口,却并不显得特别坚定,我觉得现在的生活就挺好的,工作还可以,爱人在身边,所以
哦?电话那头的男人依然从容不迫,似乎并没有很意外。
明天,你来世纪广场这里,我带你看点东西,如果到时候你还是这样坚持,那我也尊重你的选择。
男人嗓音低沉而平缓,像是波澜不惊的山脉,却让人不由自主地信服。
钟朗恍惚应了一声,好。
*
第二天,梁晚莺正在和制作导演讨论分镜的事情,突然收到了谢译桥的微信消息。
是一张图片。
她点开大图一看,男人的掌心躺着一块碧绿的平安扣,正是她之前摔碎的那个。
看起来似乎已经修复好了,裂痕都不太看得出来了。
她抑制不住高兴的心情,放下手中的笔回复道:谢谢你!没想到真的修好了。
谢译桥回过来一句简短的信息。
要来取吗?
现在还有工作要忙,下班以后可以吗?
当然可以,那我们傍晚再联络。
很快到了下班时间,梁晚莺询问了一下他的位置。
谢译桥很快给她发过来一个定位。
梁晚莺打车去了世纪广场。
这里有树木、鲜花和绿草,还有一些颜色丰富的可供孩子们玩耍的设备。
更像一个小型的游乐园。
她站在入口处,四处张望了一下,却没有看到谢译桥的身影。
掏出手机,她刚准备打电话给他,一辆明红与橙黄相间的塑料小火车鸣着喇叭开到了她的面前。
请上车。喇叭里传来稚嫩的电子机械声。
梁晚莺有些犹豫,小火车不依不饶地继续喊道:请上车。
我又不是小孩子了坐不了这个。
请上车。
她还以为是谁的恶作剧,弯腰看了看,发现火车头上还有一张小纸条。
上面简单地写了个短句follow me,旁边还画了一只小鸟的简笔画。
这一看就是出自谢译桥的手笔,梁晚莺无奈,只好坐了上去。
小火车嘟嘟地发车了,上面的烟囱里还逼真地喷出一点白色的气体,大约是水雾吧,落在她脸上的时候,有潮湿的沁润感。
你要把我带到哪里去啊?
小火车当然不会回答,只是慢吞吞地咔嚓咔嚓地朝着一个方向前进。
今天夕阳很好。
高大的绿色榕树被涂抹得愈加鲜亮,绿化带里的小花和绿草也舒展着枝叶,享受着阳光的余热。
小火车带她在轨道上跑了一圈,最终在一个未曾开启的喷泉旁停了下来。
后方传来一阵拨浪鼓的响声,她转头追寻声音的来源。
谢译桥就在距她不到十步远的地方,手里拿着一个红黄相间的拨浪鼓,在逗弄着一只黑白色的流浪猫。
流浪猫在台阶上翻滚,追逐着鼓槌,身上都沾满了草屑。
梁晚莺从小火车上下来,径直走了过去。
男人听到脚步声,直起身来,慵懒地靠在栏杆上,眼里噙着笑,望着她走过来的方向。
他今天穿了件大胆的撞色系外套,姜黄与靛蓝碰撞,配合身后童话世界般的儿童乐园,意外的和谐。
就好像一个从童话世界中走出来的王子,正笑吟吟地等着公主的到来。
那只奶牛猫看到有生人过来,警惕地背起耳朵,弓背看向来人的方向。
谢译桥将手里的剩下的最后一段火腿丢给它,它立马叼起来躲到了草丛后面。
梁晚莺走过来,被他这样看着,有点局促,不自在地摆弄了一下裙边,随便找了个话题。
你喜欢猫吗?
嗯。他点头,饶有兴趣地开口道,我觉得猫是一种相当迷人的生物,它们傲娇又独立,自由且随性,高兴时可以对你喵喵叫,不高兴时就龇牙亮爪子,难以被驯服,有趣的很。
那你怎么不养一只呢?
被驯化后的宠物会失去野性,我更愿意看到它们为了生存不顾一切的样子。他摇了摇拨浪鼓,那顽强的毅力,令人赞叹。
他这话说得正经可是语气又带了点狂热,梁晚莺眼神诡异,你是有什么特殊癖好吗?
被你看出来了。男人毫不介意,突然俯身盯住她的眼睛,眉毛压低,显出几分神秘而深情的样子,所以你越不愿意理我,我就越觉得你迷人。
梁晚莺的身体向后曳了一下,不自在地挪开眼睛,你能不能正经一点。
我很正经。他笑眯眯地直起身,所以你想让我知难而退的话,要不要换换路线,比如对我热情一点,嗯?
话题越来越暧昧,梁晚莺不想再这样继续扯皮,于是选择直奔主题,我的手链呢?我现在可以看一下吗?
他没有直接回答她,又说了另一个事情。
这个拨浪鼓和喂猫的火腿肠还没有给那个老人家付钱,她只收现金,可是我没有,你能帮我垫付一下吗?
多少钱?
十块钱。
好吧。梁晚莺翻了翻钱包,最小的只有一张二十的,于是走过去把钱付了。
老太太接过来笑眯眯地找零,将钱递过去的时候说道:你和你爱人真是般配啊。
啊?不是不是。她慌忙摆手,刚想解释,就被男人握住手腕拉走了。
你干嘛?她试图挣脱他。
反正都是擦肩而过的陌生人,有什么好解释的,不累吗?
男人的手指修长,骨骼清晰,可以很轻易地握住她的整个手腕。
掌心温度很高,像是一只炙热的火钳,烫得她有些不安。
那也要解释清楚,事实是什么就是什么。梁晚莺抽了抽手没有撼动他分毫,放开我啊。
谢译桥没有松手,直接用另一只手从口袋里掏出那条修复好的手链,给她套进了手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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