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十一点,公司整层楼只剩下几盏灯还亮着。
天花板的白光映照出地毯上的影子,一片静默中,只能听见空调低鸣。
窗外的台北街景像是被薄雾笼罩的梦,车声断续,雨声细如针,彷佛连时间也不再流动,只剩余温还残留在玻璃与灯光之间。
沈芷瑶坐在会议室,桌面洒满校样纸张和红笔痕迹,像一场尚未收尾的战役。
她反覆确认重点,眼睛早已乾涩刺痛,每眨一下都是负担。
这本摄影集原定明早送厂,却在最後一刻被客户要求调整排版,设计组临时改档,她也只能留下来协助。
明知道已经超出了责任范围,但她习惯了收尾这种事落在自己肩上。
她r0ur0u太yAnx,试图让紧绷的神经松弛一点。
抬头的瞬间,她看见玻璃门外有一道身影静静走过,步伐平稳。
是程知微,手上拿着一叠新输出的试排页,脚步稳定,一如她的人——寡言、冷静、像一块无声却坚实的石头。
「封面也改了。」知微将样张放在桌上,语气平静如水,「我把sE彩调低饱和,背景加了噪点纹理,跟照片本身的主题更贴合。」
芷瑶拿起样张,看着那模糊如记忆的画面——黑白街景中,一名nV人伫立在烟雾里,表情若有若无,像是隐身在某个过往里的幽灵。
「很适合。」她轻声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知微点点头,在她对面的椅子坐下,从随身的帆布袋里拿出一瓶保温瓶,倒出一杯水,水声在安静的空间里显得格外清晰。
办公室的冷气依然开着,风吹得肩膀发冷,椅背上的西装外套早已不再提供任何温度。
「这样的工作时段会让人怀疑人生。」芷瑶苦笑,声音里带着掩饰不住的疲倦与自嘲,「我曾以为出版业是浪漫的,现在只觉得自己像是文字机器,一直打字,一直改稿,没有尽头。」
知微没有立刻回答,只是喝了口水,然後慢慢开口:「有时候,把喜欢的东西变成工作,反而会讨厌它。」
「你也是吗?」
「……我喜欢设计。但我更喜欢沉默的时候。」
「沉默?」
知微望着桌上的稿纸,眼神像是越过了纸面,穿进了某段记忆。「在一个没有声音的空间里,你才听得到自己真正想说什麽。很矛盾吧。」
芷瑶愣住了。
她从没听过这样的说法,但这句话却意外地打中她心底某个柔软的地方。
像是被无声拥抱了一样,没有碰触,却深刻得让人想哭。
她忽然想起大学时的一段无名关系——一位同班的nV生,总是默默陪着她在图书馆熬夜念书;在雨天将擦乾水珠的便当袋递给她;在她心情低落时,什麽话也不说,只是陪她走过长长的河堤路。
她从未对那段关系说出口过什麽,也无从确认那是否能算是「Ai」,只知道有一阵子,那nV生突然不再找她了,连离开学校都是透过别人口中得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那段「沉默」像针一样卡在喉咙,每当她想起,依旧让她难以呼x1。
不是痛,而是一种无法定义的缺口。
她不知道为什麽现在会想起那段事——也许,是因为面前这个人,也同样说不出什麽,却让她觉得自己被理解了。
「我以前有段时间,常常做一个梦。」芷瑶忽然开口,声音有点发颤,「梦里我在水里,但我不是在游泳,是……飘着,往下沉。四周都是模糊的声音,好像有人在叫我的名字,可是我听不到。」
知微静静看着她,眉头轻轻皱起,像是在听一个很久以前的故事。
「那个梦,重复了好几年。醒来後我常常想,那些声音到底是真的存在,还是只是我不肯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