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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鹤言对贺宇星的笑那样温柔,对他却总是很吝啬,吝啬到三年了他从没有体验过这样的温柔,从未见过原来那个囚禁他的、无视他的、控制他的alpha,也有这样对人好的一面。是因为自己太差劲了吗,贺宇星有钱,长得漂亮招人喜欢,又有个疼他的父亲,高学历的母亲,沈君书呢,什么都没有,这样比起来,大概自己是真的差劲吧。
后面有三个稍微年长的人走在林鹤言贺宇星后面,沈君书认出了贺宇星的父母,那另一个应该就是林鹤言的父亲了吧。
他没见过林鹤言的父母,只知道林鹤言母亲走得早,父亲又很严厉。
他想移开视线,可眼睛不受控制,越看越觉得两人是那样般配,仿佛天造地设的一对。
“哦,今天父亲和宇星的父母商量订婚的事情了。”林瑜自顾自说了一通发现后座的人似乎并没有听进去多少,于是回头顺着他的视线看去,“看样子是差不多敲定了吧,也好,两家在某些方面有很多可以互补的地方,如果成了对集团很有帮助。”
红灯进入尾声,沈君书看到贺宇星又说了什么,然后对面的alpha一愣,往前走了一步,两人挨得更近。
指甲嵌进肉里却没有痛感,沈君书目光滞然。
贺宇星踮起脚搂住了林鹤言的脖子,而后者没有推开。
绿灯亮起,车窗外那座豪华奢贵的西餐厅向后跑,仿佛刻意躲着沈君书黯然的神情,可偏偏经过了、看不见了,车流又慢下来。
凌迟一样的酷刑。
心脏堵的难受。
劳斯莱斯驶过黑夜,停在路边,林瑜淡声开口:“到了。”
沈君书面色如常,推门、下车、关门,说“谢谢,麻烦了,”转身往别墅区方向走。
林瑜看着他的背影,说:“沈君书。”
被叫到名字的人停下来,身形挺得笔直。
“有什么事情尽管来找我,我一定帮,还有记得通过一下我的好友申请,晚安~”
“嗯。”
沈君书不知道林瑜听出了破绽没有,但他想大概是没有的,毕竟在回答的时候眼泪还没掉出来,听着车轰鸣渐远,他终于放下紧绷的脊梁,扶着路边昏黄的路灯,慌乱地抹去脸上一片潮湿。
手背被咬出两道鲜红渗血的牙印,可呜咽声还是挣扎着突破囚笼,散入黑夜。
后颈很疼,心脏很疼,哪里都疼,他动弹不得,困于黯淡光晕。
第8章 你去见林瑜了?
林鹤言回到家时发现屋里一片漆黑,惯例二楼卧室的位置应亮着灯,此刻却也没有丝毫光亮。
夜风拂过,窗帘一角似乎是动了一下,尽管那幅度极其微小。
可能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到,他走路的步子轻了许多,一整天的疲惫在踏入家门的瞬间消失无形,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异样的、这几年只有在沈君书身上才体会过的情绪,他说不清究竟是什么,可每到这种时候,只觉得再累也值得,浑身戒备都能卸下来。
主卧的门轻轻一推便开了,迎面扑来沁人心脾的天竺葵和铁梨木混合的味道,昏暗中他隐约看到床上鼓起一团,悠长而平稳的呼吸。
于是他轻手轻脚走过去,关上了窗户,阻挡寒冷夜风的袭击。
沈君书回到家就扑倒在床,身上使不出一点力气,满脑子只有疲惫、困倦。
可就算是这样,噩梦仍然一个接一个入侵,小时候沈商庭的打骂、同学的嘲笑、那场大火带来的恐惧,还有林鹤言冰冷的眼神,每一个都让他喘不过气,胸口像压着千斤重的石头。
直到他听见熟悉的气浪,仿佛一根利针刺破困住他的膜,他才终于满头大汗惊坐而起,风很凉,他光着脚走到飘窗,透过仅有一指的缝隙往院子里看,林鹤言下了车。
在对方看过来的前一秒,风很贴心地又将窗帘挡了回去,他知道林鹤言看不见他,可三年多的习惯已成肌肉记忆,心脏砰砰直跳。
他在寂静中揣测林鹤言的一举一动,alpha推开门了,然后去关了窗,浴室里响起哗哗水声,最后身边往下一沉,铁梨木的味道铺天盖地将他裹挟,氤氲着潮湿水汽。一切都那么正常又有条理,好像今天只是他们之间平凡的日子之一。
但有些东西不是沉默了就能当做没发生的。
“今天应酬累吗?”
他背对着林鹤言,黑亮黑亮的眸子半垂,似乎在看窗户外摇曳的树影。
林鹤言呼吸的热气洒进脖颈,腰上覆上来一只温厚的手,将他往后带揽入怀里,他便顺势翻了个身,头枕在alpha胳膊,埋进坚实的胸膛。
“还行。”
嗓音有些哑,还有淡淡的酒气。
“你喝酒了?”
“应酬哪有不喝酒的,我没开车,放心。”
沈君书知道,他看见是司机送回来,林鹤言从副驾驶下的车。
“我今天看到了。”沈君书不自觉屏住呼吸,他抬起头,盯着林鹤言的脸侧,看他的反应。
“什么?”
“你和贺宇星。”
“嗯。怎么了?”
怎么了?林鹤言问他怎么了?沈君书心口堵的更厉害,他眼底通红的印记还没消下去,只是借着黑暗,没人发觉他的难堪。
“你们……要订婚了吗?”
还是问出口了,早晚都是要结束的,他现在顶着林鹤言的标记,却不是对方的正式爱人,不清不楚,等以后呢,如果林鹤言和贺宇星结婚了,那他算什么,情人?小三?
林鹤言语气一下子变得低沉,他睁开眼睛和沈君书对视:“你去见林瑜了?”
看不清楚对方的表情,但沈君书无需看清,这张脸他曾在三年时间里描摹过无数遍,每个细节都已经刻在心里,不用多想,他知道此刻林鹤言心情一定差到了极致,眼角眉梢或许都是冷的,那目光穿过黑暗,如实质般刺到心里最柔软的地方。
“……”
这句反问就可以说明一切了。
沈君书怔了一下,黑暗仿佛化作实物将他淹没,又好像周围一切都被抽空,他突如其来地想要抓些东西来维持,否则下一秒就要从高空坠落。
林鹤言发觉怀里的人似乎有些僵硬,呼吸变得急促,他问:“怎么?”
再开口时沈君书声线颤抖得不成样子,呼吸是乱的,脑子也是乱的,嗓音暗哑与刚才判若两人,他说:“我想……我……”
要说什么呢,他想,其实他也不知道,只是他迫切想要寻一个发泄口,寻一个倾诉的理由,可想遍了也没找出合适的。
人总是在最关键的时刻出一些小错误、小毛病,而往往又是最致命的。
“我想明天去医院一趟……”
“好,我明天跟人事说,你直接去就行。”
“嗯。”
“睡吧。”
很奇怪,林鹤言说了之后沈君书居然真的有了睡意,不过或许是因为今天实在太累了,意识下沉的前一秒,他突然想,林鹤言这么聪明,怎么会不知道他想问什么呢。
不知道也好,不说也好,起码双方还有点体面。
第二天林鹤言依旧是一大早就离开了,沈君书头脑昏涨眼皮发沉,昨晚流过的眼泪终究还是等来了报应,快到中午他才懒懒下床洗漱,吃了两口就直奔医院。
李黎最近精神好了许多,起码脸上有点笑意了。
手术过后胃癌已经好得差不多,李黎嘴里叼着他做的包子,埋头喝口汤,满足长叹:“哥,你做的饭真好吃,我还能吃十个!”
“等你好了,想吃随时做。”沈君书摸摸他的头,笑着安慰他。
“哦对了,哥,王爷爷好久没给我打电话了,我给他打老是关机,你等会儿能不能去看看,我怕……”
说着说着李黎垂下头去,少年人虽然早见过了生离死别,可这毕竟不是见多了就能看淡释怀的,两人好歹一间病房同住一载,他担心,人老了总喜欢忘事,他们之间的赌注可还没个结果。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