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随漆瞳一沉，拎着饮料往里走，看到何文康若无其事地推着眼镜，绕到货架后面的零食区去买东西。
小卖部最近有卖新鲜的小番茄，是老板自家地里种的，洗干净之后分好了装在纸箱子里按袋卖，三块钱就能买到一大把。
沈随站在斜角往那边看，何文康旁若无人地伸长了手在几个袋子里挑拣，小的、没红透的、连稍微破了点皮的，全被他丢进了角落的袋子里。
同班的有个女生，路过旁边有些看不过去，忍不住走过来小声提醒，何文康，你这么挑挑拣拣，人家老板还怎么卖啊？
何文康听到这话并不脸红心跳，抬手一扶大黑框，很刻意地看了她一眼，我是消费者，有权保障自己的权益，你喜欢吃亏，关我什么事？
站在对面的女生要被他气死了，手里提着要买的东西直接去柜台结账。
沈随观察了片刻，发现何文康只是单纯地在买东西，没有私下想搞小动作的迹象，心里推测刚刚那一瞬间产生的警惕，恐怕只是自己的错觉。
他拎着运动饮料往柜台走，何文康正好也挑完了小番茄跟在他后面结账，等沈随转身露出了正脸，他眼里闪过一丝惊讶，竟然提着塑料袋跟出来了。
沈随同学，我没有认错吧。何文康追上来，扶了一下脸上的大黑框，端着声音问。
有事？沈随停下来看了他一眼，脸上似笑非笑，不知道何文康跟自己有什么可说的。
这个首先恭喜你这次月考取得了好成绩，今天难得在路上碰到你，我想请教你一些有关学习的问题，不知道可不可以？
何文康在心里组织了一下语言，尽量不让自己的出现显得太刻意。他们实验班比普通班的学生要早了解这次考试的情况，一个名不见经传的转校生，居然摘走了全校第一的桂冠，他心里是一直不服气的。
三中这个竞争激烈的学习战场，已经有一个彭磊了，现在莫名其妙又跑过来了一个棘手的转校生，何文康有心过来探探底，好让自己心里有个数。
沈随同学，能不能把你的答题纸借给我看看。
沈随听他这个阴阳怪气的口气，保持着单手插兜的姿势转了过来，你的意思我不太明白。
何文康把滑下来的黑框眼镜重新扶上鼻梁，嘴里说得有模有样，你放心，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对比对比你的解题过程参考一下思路。
沈随替他尴尬，偶尔一次运气不算什么，二班的彭磊同学常驻三中全校第一的位置，你跟他借答题纸比较明智。
看到何文康还不死心，扶着眼镜想跟他论辩，沈随接在后面补上了下半句话，毕竟你们都是实验班的同学，又在彼此隔壁，私下里应该会有很多共同语言。
何文康被他拿话一噎，想起自己被彭磊揪进厕所警告那事，脸上红白一阵，硬着头皮给自己找台阶下，既然沈随同学不方便，那我改天再向你讨教一下学习方法。
沈随扯了扯唇，懒得跟他多费口舌。
隔天，等全年级的成绩汇总上报到教导处，八班果然稳坐倒数第五的宝座，被严主任归类到晚自习常驻学校打卡的班级当中，享受跟实验班同等苦学待遇。
郭立方坐在讲台上安慰学生，不要把它当做是苦难，换种思考方式来想，这也是提高我们学习成绩的一个大好机会。
底下的同学听到这话更丧了。
裤衩生无可恋，趴在桌上哀嚎，相信我，咱班没人会这么想，这话只有您觉得对。
郭立方掏心窝子地说了一句大实话，知耻而后勇，老师跟你们并肩同行。
路澄后背贴墙，歪在凳子上戴上耳机，把自己跟教室里的鬼哭狼嚎隔绝。
郭立方安慰完学生，走在教室里转了两圈，脚步停在沈随的座位旁边，屈起手指敲了敲他的桌面。
沈随啊，你出来一下。
这个时间，其他班级都在上课，走廊外面没什么人。
郭立方把学生叫出来开门见山地问，沈随啊，就你这次的考试成绩，老师心里有个想法不知道你有没有了解过咱们学校对外保送的事项，是特别特别优秀的学生才能拥有这个争取名额的机会，照理来说入选实验班的同学胜算是更大，但是老师觉得你很有天赋，如果有这方面的想法，会想办法替你争取机会的。
沈随听到半路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婉言拒绝道，老班，谢谢你替我着想，但是运气这种事，谁也说不准，还是顺其自然吧。
郭立方没想到他会开口拒绝，脸上有些惊讶，你这个成绩保送T大绰绰有余，不要有压力，只要保持住现在这个劲头，胜算还是很大的。
每个人的境况跟未来都不同，沈随不知道该怎么跟他开口解释自己心里的想法，薄唇动了动，索性保持沉默。
如果你有什么困难可以来找老师，机会难得，一定要好好把握啊。
郭立方前面连用了两个特别来强调这件事，足以说明对自己的看重跟期待。
沈随没好意思继续开口拒绝，给了他一个模棱两可的回答，好，我想想。
教室后门附近趴了一串人，谢东海猫着腰蹲在地上，一起身磕上了李齐的下巴，精致BOY伸着脖子差点咬到舌头，被跟过来凑热闹的裤衩，捂住嘴巴及时捞了回去。
靠靠靠，我就说，老班把沈随同学喊出去肯定是为了提保送T大的事儿。
得了呗，你就羡慕嫉妒恨吧，老班不找你，你可以厚着脸皮上门毛遂自荐啊。
李齐说完，把打赌输掉的一盒蛋黄派丢到谢东海怀里，别看我，我对自己有着清醒的认知，从来不想这些摸不到边儿的花哨玩意儿。
裤衩分到一只蛋黄派，撕了包装拿在手里咬了半口，可是据说咱们学校的名额，已经内定好了是彭磊吧，那沈学霸还能争得过吗？
这话一说出来，大家集体陷入沉默。
二班那位，要成绩有成绩，要人脉有人脉，据说还跟校长沾亲带故，这是天时地利人和都占全了，估计刚不过。
后门吱呀一响，站在外面讲话的两位回来了，大家迅速各就各位，闪身回到座位上去了。
沈随回到最后一排坐下，不小心踢到了小同桌的凳子，路澄皱了皱眉，从耳朵上拔了一只耳机线下来，极具警告意味地看了他一眼，相比平时的炸毛样儿，要看起来多了两分冷漠。
直打他受伤作假那事儿被路澄发现后，两人的关系一直拧巴着，没有最坏只有更坏，要想对上一句不带脾气的话，那得看机缘。
裤衩坐在前面装模作样订正试卷，时不时瞥一眼郭立方背着手走在教室里四处游走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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