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行行,真拿你没辙。她给望舒解了绑。
望舒捂住口鼻,慢悠悠进了茅厕。
很快,外边便传来了打斗声,望舒打开木栅门,正打算偷溜,洛芯柔便追了过来,喊道:别跑
可紧接着,便有一大群侍卫过来,生生将她钳制住。
宿夜未眠的晏希白也出现在了望舒面前。
皮肤白净,面容姣好,眼底还有些青黑,一身衣裳倒也光鲜亮丽。
反观自己,穿了粗布麻衣,胭脂水粉洗不干净,左边红一块右边白一块,还被洛芯柔抹了满脸炭黑。
晏希白微微张开了双手,望舒向他飞奔而来,然后蹭啊蹭,把他的衣服也蹭的脏兮兮了。
晏希白,你怎么才来啊,昨晚我在山洞睡了一整宿。
他安慰道:嗯,你的嫁衣我捡回来了。
洛芯柔被真真正正套上了手铐,她平生不识大字,倒是还记得几句西楚霸王的临终诗,力拔山兮气盖世,时不利兮骓不逝!
望舒悄声问道:殿下,这人怎么处理啊?
晏希白回道:押回去,交由大理寺审判定罪。
那她是不是必死无疑?
她杀的是皇子,必死无疑。
嗯。但都说血债血偿,大皇子残害了那么多无辜之人,却没有受到应有的惩罚。洛芯柔说要替天行道,杀了他,却要一命抵一命。
晏希白打湿手帕,替她擦干净脸,说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两人坐上回京的马车,望舒已经被折腾得困顿,干脆枕在晏希白怀里,想要闭眼入睡,但山路崎岖,晃得难受。
她半梦半醒,迷迷糊糊说道:晏希白,大婚那一天,我还想着,要不从此我们私奔吧,私奔到海角天涯。从江南水乡到湘西苗寨,从云贵高原到大漠黄沙,活了两辈子都没去过这些地方呢。
埋身红尘中,看天下熙熙攘攘,从此粗茶淡饭,做一对寻常夫妻。
可被这么挟持着走了一路,突然发现还是京都好。闲时红袖添香,舞弄风雅,吃茶下棋,喝酒观花。富贵闲人也有富贵的好,你做你的储君皇帝,我平日里捣鼓捣鼓生意,赏风赏月赏美人,若是不小心有了娃娃,我们爱他护他养好他,等到他长大了,娶妻或者嫁人,此后是儿孙满堂,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晏希白低头替她理好凌乱的头发,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这时,暝烟在马车外说道:殿下,在押送途中,不小心让那女贼逃脱了,侍卫一路追击,眼睁睁看着她坠下了悬崖。三日后会在底下寻到一具女尸,尸身腐臭,面容尽毁。
好。
望舒打起精神,勾着他的脖子起身,凑近了,肆意盯着他的双眼,笑道:怎么,你放走她了啊?
晏希白扶着她的腰,又是近到让心尖也发颤的距离,不,她掉下悬崖死了。
嘴硬心软,殿下,你可真好,再怎么说她也是你的弑兄仇人。
皇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但王权之下,君不君,臣不臣,父不是父,子不是子。
尔虞我诈,蝇营狗苟,拉党结私互相包庇。她这种江湖人侠肝义胆,倒是少见了。
望舒轻声叹道:那我便自认倒霉,无端被毁了个洞房花烛夜。改日去庙里拜拜,去去晦气。
他声音暗哑,父皇允了婚后三日休沐,你要的洞房花烛夜,随时补上。
只有三日吗,不够。车辙滚过枯木枝,轧得吖吖做响,望舒在他耳边笑得风流。
然而,望舒也是只会贫嘴,做起事情来却有心无力。
马车一路来到王府门前,望舒已经在晏希白怀中睡去。
素娥从外边掀开门帘,小声唤道:娘子?
晏希白却叫她噤声,随后轻声慢步将望舒抱回床榻。
刚一落榻,她便清醒过来,睁开迷糊的眼睛,双手还勾着晏希白。
眼前是红红的床幔,她后知后觉,回来了呀?
嗯。晏希白在一旁侧躺着看她,声音带着难以言喻的缱绻深情。
她说:殿下,我好饿。
那我去吩咐厨房做点东西,今日想吃什么?他柔声问道。
我要吃肉,素了这么多天,这个劳什子婚礼终于结束了,我要顿顿吃肉。
好。你再睡一会儿,一觉醒来就有得吃了,我先进宫述职,晚些便回来。
嗯嗯去吧去吧。她真是一个体谅人的妻子。
晏希白却不满意了,别人家的夫妻都是你侬我侬,不忍分离,娘子真不打算继续挽留一下么?
望舒一个翻身,将他压在身下,嘟着嘴亲了亲他的脸颊,晏希白,你怎么这么黏人啊?
他说:再抱一会儿。
望舒埋在他的胸膛,听着扑通扑通的心跳,过了许久,她坐起身来,好了,快走吧。
晏希白走后,素娥便给她上了吃食。
娘子舟车劳顿,在外奔波许久想必也是辛苦,我让人炖了云母粥,甜糯可口。
这道柠檬酸菜鱼味鲜开胃,还有炙烤羊肉,酱猪蹄子,兔羹与虾生。
望舒看着一道道色泽香艳的美食,心情颇好,二话不说便提起碗筷。
有人在一旁说笑道:素娥,怕是要改口叫皇妃娘娘了。
望舒倒觉得不打紧,一时半会儿我也不适应,之前怎么叫便怎么叫吧。
是。
饭饱思淫、欲,望舒一手揉着鼓鼓囊囊的肚子,满脑却想着今晚跟晏希白躺一张床上是何光景。
房间让他一半,梳妆台让他一半,衣橱让他一半,床榻也让他一半。
她真是一个善良又大方的娘子。
以前在戚府隔着一重院落还能听到几个老爷们呼噜声震天动地。晏希白这般文雅,浑身上下都香香的,应当是不会打呼噜的吧。
望舒这人睡觉不老实,有时候一觉醒来从床头到了床尾。
到时候会不会半夜一个不小心一巴掌拍醒他。
不行!望舒忽然起身,素娥,我们去外边走走,消消食。
若是晚上他摸到了自己鼓鼓囊囊的肚子,那简直羞死人了吧。即使大周朝偏爱女子丰腴之美,玉面芙蓉,身材曲线姣好者比比皆是。
小王府着实不算气派,但与戚府一家子人比起来,又显得太过冷清,太过寂寥。
望舒坐在秋千架上,看着庭前竹柏,怪不得那些文人墨客写了这么多闺怨诗。
忽见陌头杨柳色,悔教夫婿觅封侯。她喃喃道。
她似乎能想象到,那一个个高官大臣的妻子妾室,没日没夜就困在这样一个牢笼之中,上要侍奉公婆,下要照顾儿女,还得与一群妾室争风吃醋,明争暗斗,一生的所有期盼都牢牢系在丈夫身上。
若丈夫是个一心一意的,吵吵闹闹中便忽已白头。若是个见异思迁的,唉,只见新人笑,不闻旧人哭。
天色渐暗,周围好像又冷了不少。
晏希白至今未归,放走了洛芯柔,也不知道他会不会挨打挨骂。
望舒小声问素娥,大皇子死透了没?
她回道:那日扎扎实实挨了一刀,就没就回来,过几日便要下葬了。
恶人不入地狱,谁入地狱,这种人啊,活该自有天收。
素娥满脸紧张看了看四周,娘子,今时不同往日,这王府咱也是初来乍到,小心隔墙有耳,说话都小心些。
放心啦,晏希白八百个心眼子,身边的人早就摸透了,他们还能到处乱传不成?
那娘子有没有想过,府中都是殿下的人,你日后一举一动,他们都上赶着禀报殿下,若是哪天不合他的心意
望舒被这一句话哽住了。
筹码在握,暂且不怕。望舒说道,对了,我昨天在山洞捱了一夜,说不定身上已经臭烘烘的,快去备上一桶热乎乎的水,我要泡久点。
是,娘子。
回到房中,小侍女陆陆续续往浴桶中添水,热气腾腾,水雾缭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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