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总要一步步解决,但这话落到宋茵耳中,无异于拿了钱我们就两清的意思,冷漠果决的态度让她更无地自容。
你说的好轻松啊,宋茵眼眶通红,像是忍耐到极点,浑身颤抖着,我投入了那么多感情,你赔得起吗?
苏而韵一愣,有些不可置信。
林岁昭也算是受害者之一,被人栽赃陷害,坏了名声不说,还要费精力善后,他愿意配合解决她就已经很意外了。
茵茵的要求,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苏而韵手心渗出粘腻腻的汗,脑海中两个小人不停拉扯着,一边是正义的使者,另一边是友情的小恶魔。两个小人你一刀我一剑,最后小恶魔被正义的使者一刀毙命。
天意如此。
苏而韵微不可察地叹口气,走到宋茵身边,拍了拍她颤抖的肩膀,刚想低声安抚两句,宋茵突然躲开她的手,将积压的怒气一股脑倾倒出来,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所以中午才会那样说。宋茵找到了一个合理的解释,攥紧手指,失望又自嘲地笑了声,尔尔,这就是你帮我的结果么。
苏而韵愣住,不太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宋茵没想得到她的回答,头也不回地离开帐篷,给这场闹剧匆促收了尾。
苏而韵仔细回想了下这几天她所做的一切,没有做任何对不起宋茵的事,为什么到头来她的满腔怒火全浇在了自己头上,莫名有点委屈。
苏而韵抬手蹭了蹭酸涩的眼眶,深吸一口气,压住起伏的小情绪。
说不定茵茵说的是气话呢。
谁都有不理智的时候呀,更何况是好朋友难过时的口不择言。
多云转晴只需要半分钟的时间,一颗光芒四射的小太阳又从乌云中蹦了出来。
面前的小姑娘表情变得飞快,林岁昭薄唇轻启,不紧不慢说道:我会把人找出来。
知道林岁昭不是负心汉后,苏而韵对他的感激不用再刻意压制,扬起甜妹标准式的笑脸,声音裹着软糯的甜,那就谢谢学长啦。
林岁昭垂下眼睛,长而浓密的睫毛压下来,在眼睑处铺下一层细密的阴影。
他等了几秒,体贴的给她回忆和思考的时间。
苏而韵一声不吭,看起来真的在认真反思。
五分钟过去,林岁昭弯下腰,两人间的距离倏然拉近。他的靠近毫无征兆,苏而韵往后退了小半步,从冗长的思绪中回神。
林岁昭扬起眉梢,想好了?
苏而韵有点反应不过来,啊了一声。
林岁昭好心提醒道:刚才在想什么,和我说说?
苏而韵瞧见他一副了然于胸的样子,心想亲亲小林该不会有读心术之类的异能吧。她舔了舔嘴唇,不多隐瞒:我在想今晚吃黄焖鸡还是米线。
脑子里蹦出来一个小人,对着他的脸啪唧就是一巴掌。
林岁昭忽然觉得脸上的神经不听使唤了,找不出一个合适的表情来面对身处另一个次元的小姑娘。
他沉沉叹了口气,语速放得很慢,苏而韵,你不该给我个解释吗?
认识的这几天以来,林岁昭连名带姓叫她的次数屈指可数。明明是特别熟悉、听了快二十年的三个字,从他嘴里说出来,却硬邦邦的,很不习惯。
苏而韵意识到,这次他正经了,不开玩笑了,甚至是处于生气状态。
是该给他一个解释的,她也没必要装傻充愣。
今天下午决定带茵茵当场对峙前,她就想到了这个问题。
但一时不知从哪开始说起。
苏而韵迷茫地抓了抓衣摆,垂下脑袋,很认真地道歉:对不起,学长。
我接近你的动机不纯,因为误以为你欺骗了室友的感情,想抓住你的罪状,伺机报复你。
事实就是如此,可她说不出口。
苏而韵的头越垂越低,下巴几乎要藏进衣领中。
林岁昭弯着腰,本来可以和她平视,现在视野里全是她黑漆漆的发顶,每一根头发丝都写满愧疚。
对她,林岁昭说不出重话,也不想逼迫她去承认什么。
在没有得到真相前,他以为自己可以坦然接受任何理由,比如小姑娘和朋友打了个赌,真心话大冒险输了游戏,总之没有发展到现在这种地步。
说不生气是假的。
长久的沉默横亘在两人之间。
林岁昭想起那么两次,小姑娘目光里的探究意味,那个时候他就该意识到,情况没有他想的那么简单。只是这几天的相处,还不足以让她放下疑虑,选择相信他吗。
还是说,朋友手中的罪证比他本人更可信。
苏而韵觉得沉默下去很不尊重别人,即便再难以启齿,也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负责。
她深吸一口气,将计划和盘托出,因为茵茵的事情,我才会撞上何耀学长的冰淇淋,然后和你认识。
林岁昭言简意赅地概括道:所以接近我,另有目的。
苏而韵屏住呼吸,愧疚感因为他的这句话被拉到满值。
林岁昭轻轻地笑了声,知道了。
这一声低笑和以前都不太一样,没有情绪波动,寡淡薄凉。
苏而韵脑中的那根弦因此紧绷起来,心里没底,紧张又不安。
她很少会陷入这种境地。
林岁昭没再说什么,站直身离开帐篷。高瘦挺拔的身影汇入人流,却始终映在她眼底,直到人影离开视野范围,苏而韵才缓慢收回视线。
林皎走过来,动作轻柔地碰了碰她的肩膀,尔尔,没事吧?
苏而韵抬起头,眼神茫然地看着林岁昭离开的方向,抿起的嘴唇松开,声音哽咽起来,皎皎,我好像做错事了。
我现在好难受啊。她捂住眼睛,断断续续地说,可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林荫道两侧聚集着等待晚训的大一新生,吵嚷的声音汇成一团。
林岁昭找了个空地站定,口袋里的手机响起嗡嗡的震动声。
一接通,何耀焦急万分的声音在耳畔骤然炸响,昭儿,不好了!!!学院突击卫生检查林岁昭感觉耳膜一阵发麻。
何耀和阿坤在南苑餐厅,正骑车往宿舍楼赶,我们宿舍的锅还没来得及收!
林岁昭还在西门,跑回去时间应该足够,我现在回去。
学院卫生部检查异常严苛,桌角旮旯里不能藏灰,洗手台必须清洁到反光,如果查到违章电器,这学期的文明量化分直接为负数。
阿坤和另一个室友还要靠量化分评比奖学金,对卫生检查不敢懈怠。
阿坤他们骑车速度比较快,何耀跳下车,翘脚看了眼大厅,嘴里嘟囔着:完了完了,人都上去了。
两人往楼上跑,阿坤冲在最前面,经过二楼时,几个检察员正嬉笑打闹着,看样子已经查完这一层。
来到三楼,何耀眼睁睁看着一群人涌进他们宿舍,脑子嗡地炸了。
阿坤有种不好的预感:带头的部长是姚畅?
没看清,但估计是。何耀想起之前的恩怨,咬牙切齿道,上学期你抓他考试作弊,这次他肯定要报复回来。
不然一个部长,哪需要跟着一群干事来查卫生,还特意选择三楼。
他们宿舍的门没关,何耀停在门口就看见姚畅正老神在在背着手,仰起头指挥小干事将林岁昭桌子上的收纳箱拿下来。
何耀用脚踢了踢门,怒气冲冲嚷嚷道:你们是来检查卫生的,乱碰人东西算怎么回事!
小干事被吓到,手里的动作一个不稳,举到半空中的收纳盒摔在地上,里面的东西全掉出来,打碎了一瓶墨水,打扫干净的地板顿时一片狼藉。
姚畅强词夺理道:老师让查违章电器,谁知道这里面有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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