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曹爽他必须死。我说他必须死,你生不生气?你生气,又能怎麽样?我已经没那麽爱你了,你现在‘嗜情而生’,缺了我的情意,还能随便烧掉整个院子麽?你不能够了,你不能够了……是因为我不够爱你了,所以你才每天只这麽不死不活地燃着,不是因为你不在乎我,是不是?”
“我永远把你留在身边了,你别想逃,你别想爱别人,你只能爱我。”
“烧给我看,谖容,烧给我看,我爱看,你哪怕将我烧死,我不怕你,等我也变成鬼,就可以去找你了,我也进这盏灯里……谖容,听话,烧给我看,你不是很能烧的吗,烧给我看,谖容,求你……”
羊瑜在外面听着,他说的话越来越癫狂。
但她依然只在外面安静听着,装作没听见。
直到他说:“烧给我看,不然,我就杀了你兄长。”
嫁女
“夏侯徽,我在你心里,究竟是什麽!”
大火如他所愿将他包围,却像是一把锋利的短刀在刮他的逆鳞。
无论他诉说什麽,她对他都毫无回应,只有他以她哥哥性命相要挟的时候才令大火燃起。
火起,羊瑜再也不能假装无知无觉,先去暖阁寻两个孩子,正遇见鼓瑟翼护着两个孩子出来。致儿牵着桃符的手,眼神与羊瑜相触时,眼中冰冷令羊瑜一惊。但她无暇多想,命鼓琴也去帮鼓瑟保护孩子们下楼去,自己转而去寻司马师。
“就算是为了你哥哥也好,你总算是肯听话了,谖容。”她听见他说。
“我会劝父亲,不株连夏侯家。”他站起身,擦干自己的身体。
“如果你还想你哥哥活着,你必须爱我,谖容,像我们从前那样。”他去衣架便抓起袍服,随意披裹在身上。
他松松束好衣带,一擡脸,羊瑜正好撞见他的笑容。
司马师右眼赤红,早已废掉的左眼下则有一行触目惊心的血泪,人却是笑着的。
见此情景,她一时立在原地动弹不得。
“倒难得见你露出失态。”他手持铜灯笑着向她走来,另一只手捏起她下巴,没有吻她,只赏玩地笑了笑,畅快地大笑着离去。
正月初十,宫中内侍张当被捕,严刑拷问之下供称曹爽和何晏等人计划在三月起兵讨伐司马氏。司马懿以谋反为由将曹爽等人下狱,灭三族。
夏侯玄虽是曹爽表兄,平日也一贯在曹爽阵营效力,但未受株连,只被改任为大鸿胪。
天子年少,根基薄弱,曹爽等人死后,司马家在朝中一手遮天,飞扬跋扈丝毫不亚于旧时曹爽。司马懿托辞久病,不入朝奏对,每遇大事,天子都要亲自到司马府中去征询意见。比起曹操当年挟汉献帝以令诸侯,有过之而无不及。
两年后,嘉平三年正月,司空王淩反叛。四月,司马师携司马攸跟随司马懿征讨王淩。
光阴似箭,日月如梭,一晃,就连桃符也都已经六岁了。她又在司马家蹉跎了六年。
六年,对羊瑜来说漫长,但对即将被带到战场上的桃符来说,却太短:六岁,毕竟还是小孩子。
司马师问她:“战场兇险,刀剑无眼。看你平日里很疼他,原以为你要劝,没想到你竟同意他与我同去。”
羊瑜道:“公爹和夫君要带他,自然是有道理在——虽然不知道是要自幼历练他,还是怕有人反攻洛阳、偷袭家邸。”
司马师笑笑,垂着眸子看向地面,良久无言,忽然说道:“那你带着致儿也跟来吧。”又幽幽叹道:“再没有人比你适合做司马家的大少夫人了。”
五月,司马懿平定叛乱,将罪魁祸首王淩等人夷三族,并逼楚王曹彪自尽,又趁机将曹姓王公全部拘捕,软禁于邺城。六月,司马懿卧病不起,八月去世,享年七十三岁。
司马懿死后,长子司马师袭爵舞阳侯,自封为抚军大将军,执掌魏国军政大权。
他为了拉拢郭太后娘家西平郭氏的势力,将致儿许配给了掌管宿卫禁军的宣德将军郭立长子甄德。(魏明帝爱女曹淑夭折后,追封平原公主,与文昭甄皇后已故侄孙甄黄举行冥婚。郭德被皇帝过继给甄黄夫妇,改姓甄,袭爵平原侯。)
致儿今年十七岁,仍然不能开口说话,读书似懂非懂,写字则勉强不得。不过豪族世家联姻,女儿本身资质本就无关紧要。女儿最多只是母亲的女儿。于父族和夫族而言,女儿就像一根有血有肉的活纽带,将一个家族的血和利益与另一个家族系在一起,仅此而已。
“我去打听过,甄德是个人品中正的孩子。”羊瑜说:“你嫁过去,至少可以与他相敬如宾、举案齐眉,可以平安度日。”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