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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简直是个到底早死还是晚死的问题。
而皇甫嵩的到来,也正式宣告着他们的援军还少了几路。
兖豫二州必然已被平定!
汉军就算没有在城下发出任何的喊叫助威之声,也已经足够在此时将自己的优势展现个淋漓尽致了。
张梁此前还觉得,自己在脱离开了兄长的帮扶后,也勉强可以说对得起那个将军的称号。
然而等到他面对现在这个局面的时候他却只想说:不行了他真的不会!
对面的汉军没在这个昭然宣告进军标志的当口,直接将张角斩了祭旗,更没有在他心神失守的时候选择攻城,而是在一番招摇之后缓缓退入了后方的大营之中,可张梁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浑浑噩噩地回到城中休息之处的。
而他才小睡了半日便得知了个噩耗,方才汉军发动了一次进攻,进攻的强度不大,但——
“四面的城墙都从箭矢上收到了这样的一张写了字的布条。”张梁的部下苦着脸将东西递到了他的手中,“我们只来得及收起来一部分,但到底还有没有人在手中私藏也着实不得而知。”
张梁一看布条上的字样便倒抽了一口冷气。
上面写的大致意思便是,张角已被擒获,张宝已死于广宗,朝廷只想追究首恶,念在尔等跟随都是受到了张氏兄弟的欺骗,可以网开一面,只要能将张梁的人头取下,不仅可以让城中免于遭到汉军攻城之害,杀张梁者还可封侯。
封侯?
谁人不想封侯?
张梁捏着布条心中忐忑难安。
要知道被他们兄弟说动,一道发起这起义的,除了当真是因为大汉土地兼并和豪强倾轧过不下去的,诚然还有一部分人想要的正是那从龙之功。
可如今兄长张角被擒,黄巾各路在朝廷兵马面前受挫,那从龙之功已经成为了一个格外虚无缥缈的东西,反倒是这靠着他张梁人头求一个封赏,成了触手可及的升迁方式。
他朝着手下看去,明明对方也只是在为他担忧,他却硬生生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出了对他人头的觊觎来。
不……他不能这麽想。
张梁不觉打了个寒噤。
可人一旦露出了多想的苗头,很多事情就会变得不那麽可控起来。
他匆匆吩咐手下暗中查探到底还有没有手中有这样的布条,又有没有奇怪聚集在一处的举动,倘若有的话要立即报与他知道。
而后他关上了房门,又用房中的书架抵住了那正门,却还是觉得,比起外面包围的汉军兵马,城中也没安全到哪里去。
“我不太明白,把这个消息送到城内,就当真会有人将张梁的人头送出来吗?”典韦好奇问道。
“这问题从你这里问出来,怎麽听起来就这麽奇怪。”乔琰嘀咕了句,因为手中还捏着棋子,正在应付程立老辣的棋路,干脆指了指陆苑,示意她给典韦解释这个问题。
陆苑回道:“典护卫这句话就问错了,这条消息根本不是给城中的守城士卒的,而是给张梁看的。女公子和两位将军想出这个法子,不是为了让城中的士卒取了张梁的人头来献,而是为了让张梁自己出城投降。”
“啊?可是那布条上写的分明是……”典韦挠了挠头,觉得跟这些个聪明人说话实在是累得可以。
明明就是写得清楚直接的这回事,她们却又说不是这样的。
“典护卫是不是忘记了一件事,”陆苑回道,“黔首之中,有多少人有这个识字的机会呢?”
平民大多是不识字的!
现在又没有科举制度!
典韦能得到乔琰的指点,但其他人可没有这个机会。
这条写在布条上,随着利箭射入曲周城中
的消息,能看懂的人本就很少,至多不过是张梁本人,加上能得到他倚重的手下要员而已。
在这样的情况下,想要让看到消息的人相信并选择这条路的可能性微乎其微,更大的可能还是张梁自己看到这一条消息后自乱阵脚。
陆苑的回话里,实在是一句在如今的时代中格外残酷的真实。
不过要不是她这麽说,典韦还真没意识到存在这麽个思考盲区。他想了想又问:“那张梁跟我一样犯傻?”
对他何其坦然地说自己傻,乔琰不由笑出了声,说道:“他当然不傻,但是当此事与他的性命安全相关,张角又已经落入了我们手里的时候,他就不得不犯傻了。”
张梁的确是如乔琰所说陷入了这种思考的怪圈之中,一时之间也没留意到,在汉末的识字普及并不算高的情况下,能得到这个消息的人着实不多。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