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1 / 2)

安史之乱后有所谓真正的太平吗?

战争爆发的时候,林笙还很小,他父亲投身天策府,洛阳城破,没能回来,后来他也去了天策。

家中老人是真正经历过天宝盛世的,虽然奸相当道,但比起动乱,始终是能够活下来更重要一点。

他捏着纸包,舍不得吃,晚上坐在床边盯着手里的小竹管发呆。

这是他先前离开的时候,谢承给他的,下次遇到危险,把它放出去,附近有人看到,会来救你。

那时候他推测是谢承师门间联络的焰火,不曾想是万花弟子佩戴的,江湖上称作大医令,但凡附近有大夫,大多会来,能从万花谷讨一个人情,是再划算不过的事。

这东西不算太罕有,对于普通人已经是保命符一般的存在,他不知道每个万花弟子只有三枚这样的焰火,谢承给他的时候,什么也没有说。

上面没有徽记,只有底部刻着一个小字,琀。他虽然读书不多,但也知道是死人落葬时口中压舌的东西,实在是很晦气。

谢承不喜欢他问来问去,他也只好老老实实忍着,但他那时候只有一张嘴和眼珠能动,每天巴巴地盼着,想和他多说几句话。

他知道自己形容狼狈,脸上也伤痕累累,谢承的手指柔软白净,他看着换药时留下的污渍,心里惶恐,只觉得玷污。

后来能够勉强起身,谢承便不太来,他心里空落落的,又不敢去打扰。他没见过像谢承这样好看的人,在烛火下,雪白的皮肤像是在发光,他不敢碰,目光太贪婪专注,终于引起了谢承的注意。

“总盯着我,眼睛不酸吗?”

他茫茫然摇头,又羞愧地无地自容,涨红了脸嗫嚅不做声,谢承并没有怪罪的意思,反而伸手在他额头上弹了一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躲什么,怕我?”

他赶紧摇头,不知所措,他只会同军营里的糙汉相处,没有见过这样纤细秀丽的人,觉得怎样都是唐突。于是他坚持要报答,救命之恩,谢承救的不止是自己,甚至是他的母亲和祖母,她们都不能接受这样的打击。

等他能够下床走动,谢承也打算离开了,他连谢承的名字都不知道,只好先生先生的叫。

“先生要去哪?”他想问还能不能再见,你会不会记得我,但是他切切地看着,什么都不敢问。

“……洛阳吧。”

谢承想起来母亲留给自己的安身之处,他还没有去过,也不知道还在不在,那些人还肯不肯认。

林笙的眼睛一下子亮起来,好像老天多么眷顾他,给了这样的好机会。

春分刚过,天气还有些冷,谢承前些时候刚走到枫华谷就不想再赶路,江湖对他而言还是太过虚无缥缈的世界。

他赶走过拦路的山匪,也教训过有眼无珠的歹人,但他感觉不到快意。

旁人恭维赞美,他听着也无趣,万花谷里比他强的人多的是,谢承对自己的认知十分清楚,只是个空有其表的花架子,教训些匪类也就罢了,真正遇到高手,他是绝不肯动手的。

他们最终一起启程,这个时候的客栈里早不供炭火,只有谢承要一直用到清明。林笙早些时候就说过自己用不着,他不怕冷,那会谢承哦了一声,露出点淡淡的羡慕。

晚间谢承睡得手脚冰冷,翻来覆去,过一会有人敲门,林笙拎着一桶热水进来。

“怕先生冷……”小天策低着头,眼睛只敢看地面,水盆端到床前,自己也蹲了下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营里受过伤的,天气冷都会泡一泡。”

谢承含笑看他,林笙迅速地别开眼神,涨红了脸。

“忘了先生是大夫,比我懂的多。”

谢承轻声道了谢,林笙连连摇头,催促谢承快些,谢承便坐下来,露出雪白的一双脚。

他人生得瘦峭,脚掌也不宽厚,细细弯弯,用脚尖去试水温。林笙伸手在水里搅了搅,觉得合适,又催道:“先生别着凉。”

粗糙宽厚的手包裹住他的脚掌,谢承下意识一缩,被林笙按着,浸到热水里去。

“烫!”

“先生忍一忍,不烫的。”

谢承哭笑不得,连连挣动,偏偏林笙这会胆大包天不肯松手,谢承只好抓他的发髻出气。

“先生身上凉,再放水就冷了。”

他摸到谢承的脚,几乎一点温度都没有,在水里终于渐渐褪去青白色,泛出一点粉来。谢承也适应了热水,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泄愤似的捏他的脸。

“就是很烫,你皮糙肉厚,我才不是。”

林笙笑得傻乎乎的,也不躲,由着谢承又掐又扯。他一直觉得谢承孤僻,不怎么说话,笑起来虽然好看,但也疏离。今晚他似乎离谢承更近了一点,触摸到他外壳之下的血肉,甚至这个时候他才有一种,谢承不是他想象出来的,而是真实存在的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先生手也凉。”

林笙湿淋淋的手就要来握他,被谢承避开,嫌弃道:“刚刚摸过洗脚水,又来碰我。”

“先生又不脏。”

林笙是毫不介意的,谢承身上带着香味,不甜腻,反而有一些清苦,他觉得很好闻。

谢承还是不许他碰,两个人躲来躲去闹了一会,水也凉了下来,他便老老实实地退出去。

身上暖和些,谢承勉强睡下,一路往北走,每天睡前林笙都会端着水来找他。这些事完全可以交待小二做,谢承也这样说过,但是林笙每次都应这知道了,下一次还是会来。

于是谢承看着他的眼神略有变化,林笙也察觉了,但是他并不能理解。那种眼神既不是倾慕也不是感动,更与情爱无关,反而让人看着很难过。

他开始反省是不是自己让谢承觉得困扰,他的心意与冲动,在谢承面前无所遁形。

“你怎么会这样想?”谢承确实心知肚明,小狼狗恨不得把他供起来,他又不傻不瞎。“这是你的事。”

林笙回去思考了很久谢承的意思,他知道自己的心思,也并不觉得厌恶冒犯,但也并没有打算回应。心口开始闷闷发痛,一颗心剖成两半,既欢喜又痛苦。

喜的是谢承没有一口回绝也没有疏远,悲的是谢承并不打算回应。

是的,无论是喜欢还是什么,都是自己一厢情愿,没有逼着人接受的道理。

天色很晚了,谢承今日脸色一直很差,晚饭也不肯吃,晚上去送水,谢承说睡下了,这会他还是很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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