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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爷,二哥儿今日率兵将湖山水贼一网打尽。”
商惟怀转着念珠的手一顿,眼眸锐利起来:“漆雾人呢?”
王钱察觉到自家主子语气中的愠怒,头垂得更低,轻声答:“与容大姑娘一同掉入江水,再不见踪迹,想必是淹死了。”
他说完,室内好一番沉寂。
不知过了多久,就听商惟怀轻笑出声:“我这个弟弟,还真是不容小觑。两年不见,兵法见长。”
“在京郊南边大张旗鼓地建营地剿山匪,又查买地的贵主,将咱们的注意力完全转移到这处来。却不想在成婚之日,率兵偷袭湖山,将朝廷周旋了两年都除不掉得隐患一网打尽。哈哈,当真是好谋划,漆雾死得不冤。”
他家主子最喜在嗔怒时大笑,越是笑得夸张,越说明他心中怒气越大。
王钱不动声色地咽了咽口水,额间冷汗溢出。
“你方才说还有容大姑娘在?”
“是。”
商惟怀冷笑:“那今日待在容府的新娘又是从何处来,好个容岸,竟耍起偷龙转凤的把戏。”
“相爷,没了漆雾掩护,那咱们与……”
不等他说完,商惟怀便抬手打断:“此事需从长计议,倒是如今有件事要你去办。”
王钱走上前,附耳过去。
良久,道了句“卑职领命”,颔首离去。
*
时至未时,日头西斜,金溶溶的光洒在平夷大道上,普照着来往人群。
一队兵马涌入街衢,最前排的白颠马上,坐着一男一女,那出众的容貌惹众人纷纷侧目。
容消酒目视前方,心中有些许不满。
她本是要求自己骑一匹,谁料这人却说她非马司的人,没资格单骑一匹。
心中业火正腾腾烧得厉害,忽而就听路边有人道了句“那马上的小娘子好生标致”,顷刻间那诸般堵在心口的嗔怒悉数消散。
越往前走,人群越是拥簇,他们不像是路过,倒像是特意而来。
被这么多人盯着,容消酒心里有些发怵。
更何况此时她还与商凭玉同乘一骑,少不了引人议论。
“姐姐,别怕。”
她正有些不知所措,身后传来商凭玉的温声安慰。
容消酒不自在地‘嗯’声。
容国公府风铃院内,容汀芸执着剪刀将婚服一件件绞碎。
她双眼猩红,嘴上碎碎念着:“容消酒,容消酒,我前世是做了什么孽,偏生教你总是压我一头。”
方将她去了父亲书房,正巧听见商小郎君擒剿湖山水贼立大功的消息,顺道又得知她那长姐竟也同小郎君待在一处。
越往深处想,她越气得发狂。
手上绞衣服的动作也随之加快。
柳七蝶赶来时,正巧瞧见这一幕,忙上前:“我的祖宗,当心伤了手。”
“母亲还管我做甚,我是个没福气的,别说是伤了手,便是即刻让这剪刀要了命,也不可惜。”
柳七蝶无奈摇头,长叹口气:“真真是始料未及,聪明反被聪明误。”
“母亲知晓那商侯在京郊南边建了营地,故而特意吩咐那厮绕远自北面去,谁成想这小郎君竟是声东击西,实则守在北面,反倒歪打正着撞了个正着。”
柳七蝶将自家女儿往怀中一拉:“儿啊,不怪你没福,要怪就怪母亲没这未卜先知的能力,竟平白给他二人制造了独处机会。”
容汀芸擦了擦眼角挂着的泪,猛地想起什么,忙道:“长姐必定已然猜到是我们将她赶去寿州,若她回来向父亲告状,该如何应对。”
柳七蝶别有深意一笑:“这事简单极了。”
*
一行人在众人凝视下,抵达宜章巷。
临到巷门口,商凭玉率先下马,旋即朝坐于马上的容消酒伸出手。
容消酒眉梢一动,深吸口气,将手落到他掌内。
那温热触感令她浑身一僵,也顾不上姿态得体,便慌乱地跳下马来。
在她双脚即将落地一瞬,两人同时用力握紧对方的手,这举动令她本就有波动的心,砰砰然跳得愈加厉害,直到脚步停在府门口才平静下来。
容消酒刚入府门,便见候在门处的刘妈妈。
“大姑娘,听闻你与商郎君一道回来,主君特命奴等在此处。”
容消酒眸光一沉,淡淡颔首,随着刘妈妈入了前厅。
厅内早没了今早的喜庆氛围,容岸端坐在螺钿官帽椅上,垂着头瞧不见面上情绪。
除此他之外,厅内还有那颓颓然跪在地上的柳七蝶。
“酒丫头可回来了,母亲对不住你。”
这娇贵的妇人捂着丝帕,转脸朝容消酒看去,一双红肿憔悴的眼眸,悲悲怯怯,教人心生怜悯。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