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圣水
令怀不胜酒力,饮完此杯,倘若惊扰到圣驾,那就不好了。今日大婚,在此还是先谢过三哥好意。言下之意,他不喝!钟令怀作揖弯身而谢,神情慌乱不知所措,好似真的不胜酒力那般。
五弟夫不必如此惶恐,杯中非酒,自然不会醉,这可是本王废了好大一番功夫才从西域买过来的圣水,难道五弟夫还怕三哥在这杯中下毒不成?堂上的隋淮帝虽面上不显,可看自己三子一番好意,被如此拒绝,明显眼中已有不悦。
钟令怀看着眼前这人,这一句句话,哪里听得出半分好意,他是罪臣之子,钟蔚卿当时就是因为功高震主,才会以欲加之罪,贬于远疆。
如今自己如若再不顺着隋淮帝的心意来,怕是挫骨扬灰都算轻的。
那,恭敬不如从命。钟令怀见一身杏黄色的温弱男子将酒递给了自己,低头道了一声谢,便一饮而尽。
口中苦涩入喉,缓缓荡开,的确不像薄酒,倒像是药汁,身上亦无不适。
恭喜池双和令怀了,这突如其来的恭喜,让在座的宾客皆是一愣,就平白喝了一杯不知道有毒没毒的药,哪来的喜?
这是西域的延嗣圣水,五弟娶了男妻,如若绝后,自然对不住已经仙逝的菽妃娘娘,如此尚有一线可能延续一脉。蔺如洲的话语,一石激起千尺浪,这男风之事,虽然上淮王朝还算开放,但那也是上不了台面之事。倘若万一逆天生子,那不是让钟令怀揣上一个妖怪的罪名吗。
更何况,上淮王朝谁人不知,五王爷蔺如洲自从痴傻之后,总喜欢往尚书府的公子楼观云那处跑。
蔺池双本就不喜欢钟令怀,如今知道他能生子,更是得将他当做怪物来看,离他更远。
钟家要是想平反,可谓是上天无路,下地无门。
这一招,真是不可谓不毒。
谢过三哥好意了。钟令怀硬扯了一丝强颜欢笑,告别了堂上两尊大神,便随着引路的丫鬟往蔺池双居住的繁莲居行去,广袖下的手中,紧握着刚才那身着杏黄衣男子递过来的纸条。
姑娘,我可否问一句,今日堂上那帮我递酒的男子是谁?钟令怀自步入雕花长廊之后,便平了平脸上神色,一副淡然如水,温润如玉,那药有不有效,都对他本身造成不了什么伤害,他本就喜欢男子,本来想着这辈子都不可能有自己的孩子,没想到蔺如洲竟然还给他送来了这种好药。
引路的婢女微微福了福身,轻声回复道,回王妃,那是太子殿下。
钟令怀在脑中搜索着这太子殿下的名讳,如若未曾记错,应是蔺剑先,是个可怜人,虽贵为东宫太子,却因母族势弱,怕也是为旁人捂热龙座。
只不过,一个势弱的太子,一个罪臣的儿子,说是拉拢,怎么也说不过去,这原主平庸无能,又怎么会得太子青睐,是怕自己不满对蔺池双下手?
可堂上观两人关系,好似蔺池双更喜欢蔺如洲一些吧。
然而,自从今日蔺池双那般羞辱他,钟令怀倒是觉得蔺池双可能有眼疾,得治,自己与蔺如洲相比,怎么着也是自己更像小白兔一些,偏偏要和那大尾巴狼关系好。
赏着府内的景色,不愧是王爷的的府邸,雕梁画柱,华屋丽檐,见到了繁莲居,下人纷纷下去,钟令怀将手中的纸条打开,赫然写了四个大字
务必落红。
落红,落蛇皮的红!
倘若自己喜欢也就罢了,就这种政治联姻,钟令怀还真不想把自己的第一次留给蔺池双。
案几上摆着红烛,灯火妖娆,钟令怀将纸条置于焰芯之上,扑哧一下,一条火蛇将之吞裹入腹,只余一点灰烬漂浮在灯油之中。
蔺池双回到繁莲居的时候,已月上中天。进了房中,并未屏退门外的下人,王府之中,一半是蔺池双的心腹,另一半,则是宫中的各路眼线。
咔嚓。
蔺池双挪开步子,看了一眼从桌上掉落在地的龙眼壳,目光移向躺在床上盖着自己被褥,睡得一脸安然的钟令怀。
蔺池双坐在床尾,眸中哪里还有傻气,一派清明通澈,看着钟令怀的睡颜,这人生得的确温润,不过,明明是个无用之人,还非得身上还绕着几缕书香气。
起身拂了拂衣角,蔺池双扁了扁嘴角,眸中安了几分傻气,面上满是醉酒的长红。开始将睡在床上的人摇醒,起来,谁准你睡在床上的,去隔壁厢房睡。
钟令怀还未曾彻底醒来,却被门外那一堆脚步声给彻底惊醒了。
抬手将蔺池双一拉,将蔺池双的喜服撕裂,至于他自己的衣服,睡前早脱了,他可没空等蔺池双回来,反正如今的场景,怎么看,都是他俩不对付,他没有必要委屈自己等王爷回来。
门外赶来闹洞房的人,见着蔺池双趴在钟令怀身上,双唇相缠,钟令怀的手还掰着蔺池双的颈相,见有人进来,将放在床内的另一床被子盖在了两人身上。
怎么,各位皇兄和大人,难道还有看我与渊王如何共度春宵不成?钟令怀面容染着血色,一副情动娇羞的模样。
他们本来是不想来的,奈何有人起哄,不得不来,如今也算见过了,便一个一个退下了。
见人都走了,只余一袭杏黄色在门口,钟令怀忍不住发问,太子殿下,为何还不离开?
五弟如今痴傻,如同孩提,易被人教唆,今日一见,弟夫不似传闻,望多加照料池双了。说完便转身关门,彻底关上之前,还添了一句,池双还未经历男女之事,弟夫还虚索取有度
这话说的他有多么如狼似虎似的,这年头,谁还不是一只雏呢。
将醉倒在身上的人推了开去,伸手摸了摸蔺池双的脸,这皮相倒是真好看,只可惜是个傻的,睡觉时候可比白天咽我可爱多了。
将床上多余的瓜果推到地上,费了好大力气才将人摆正,轻手轻脚地为蔺池双盖上了被子。临走之前再看了一眼蔺池双的那张脸,小声呢喃,你要真傻,我就罩着你,你要是不傻,那以后你罩着我。
吹灭了桌上的红烛,打开一旁的窗户,见四周无人,一个利落的翻身,就去了隔壁房间。
躺在床上装尸体的蔺池双,猛然睁开了双目,直盯着那扇刚合上的窗户。
第3章 落红
起身盘腿而坐,拇指上的玲珑扳指状似无意磕碰到了床沿,发出一声脆响。
一身青衣自窗外飞入,单膝跪地俯首,如若不仔细听着那窗子摇动的声响,还以为是清风调皮,才惹得窗扉轻颤。
说。蔺池双看着跪在地上的重禾,音冷如寒气,凉意摸不着却浸入骨血。
重禾确认完钟公子只余一口残气,不令钟家人起疑,方才回到府中,重禾是习武之人,自然知道下手的方寸,如今本应该死去的人,却嫁进了王府,实在是可疑。
你确定这药的效力致死吗?蔺池双把玩着自己大拇指上的扳指,这玲珑扳指算起来已跟在他身边十数载,母妃去世之后,便再也没摘下过。
重禾愿以性命担保,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抽出靴中的匕首,往心尖的方向刺去。
却听得诤地一声,匕首落在地上,旁边还躺着一粒,一粒吃剩的龙眼核。
本王用了多年心血栽培你,不是让你这般来浪费的,蔺池双站起身子,背手而立,桃花目中深潭难测,言语冰冷,去给本王再查一遍钟家三十年中的事情,事无巨细地查。
是。抬眸见,哪还有重禾的身影,阴影处,只留的蔺池双一人,静静立着,像一尊石刻,清寂孤冷。
目光透过隔墙,仿若想看穿隔壁厢房中睡着的钟令怀。
这人还真听了他的话,竟然跑去隔壁房间睡了。
蔺池双推开了那扇钟令怀爬出去的窗户,不知道是哪根筋不对,堂堂的五王爷,放着正门不走,偏偏学那登徒浪子的方式,轻轻从窗户一跃,便进入了钟令怀的房中。
抬手想点了这人的睡穴,便于他重新检查那个伤处,白日匆匆一眼带过,如今是最好的时间,再过一夜,怕是伤口彻底好透彻了,便不方便验证了。
修长的两指还未触及,却听见钟令怀口中呢喃了一声,封孜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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