罢了罢手,只是封孜野眼底青黑,周身气质仍是极为沉稳尊贵,没事,不必担心我,倒是你,得好好养养,快睡,睡完了我们一起用膳。再好好商量一下,认干爹的事。
好。
过了两日,钟令怀才从睡梦之中缓了过来,不用暗一搀扶,自己便可四处行走。
封孜野倒是极为喜欢这个孩子,打了几副极其贵重的长命锁。趴在摇篮边上,努力哄着那正在哭泣的小人。
你来了,赶紧先坐下,将钟令怀按在椅子上,不让起来,小几上放了一碗冒着热气的肉糜粥。先吃点,再说话。
你不必如此宠他,他什么都不懂,以后长大了宠坏了如何是好。饿极了,这肉糜粥都觉得格外好喝,几口便都落了肚。
怎么能不宠他呢,毕竟我是他干爹啊,名字想好了吗,叫什么。将小人儿从摇篮里抱了起来,微幅度地晃着,小人儿新奇,止住了哭泣。
念双,钟念双。脑中浮现了那个桃花眸里盛着满天的星光,玄衣锦袍,外罩绣着饕餮的纱衣的男子,公子翩若惊鸿,但眼中神色却大多痴傻。对了,师兄,你给我间铺子吧,我想赚钱养家,总不能一直住在你府中。
铺面我手下有不少,你到时候喜欢,自己挑一间就是。听到怀里的人叫钟念双之时,封孜野知晓,快一年了,钟令怀还是未曾忘记蔺池双,想着最近的消息,觉得有必要同钟令怀一说。
上淮夺嫡怕是要开始了,蔺剑先与我大哥有所勾结,蔺池双目前看,似和蔺如洲关系上好。你,要不要回去一趟,若是此战失败,怕是这辈子见不上了。
第59章 定局
静,死一般的静寂。
襁褓中逐渐安稳的钟念双,猛然出声大哭,肉肉的小拳一下一下往封孜野面上招呼。
钟令怀上前接过孩子,第一次抱孩子,手足无措,好歹是抱稳了,却只见哭得更为大声。封孜野小心将襁褓挪了挪,钟念双身子舒展开去,鼻尖嗅到熟悉的味道,小手死揪着钟令怀的领口,吧唧吧唧嘴,困得睡了过去。
上淮与东越相距千里之遥,你能知晓,必然两方已然操戈。下落不明将近一年的王妃突然回去,你说,会不会直接下令将我斩杀,以绝后患,坐实了那掉落山间,尸骨无存之事?钟令怀低头吻了吻钟念双的额头,小家伙前囟未闭,指间还能触到轻微的搏动。
封孜野听到意料之外,又情理之中的结果,也好,念双年幼,经不起奔波。
嗯,常在深宅,也极少听你说起上淮的事,既然此次提起,分析一下局势你说如何。从前出府也是去人僻静之处,极少能听到上淮的消息,所谓盛世,只见贸易往来,而不闻别国之信。
蔺池双三月之前,以真面目示人,公然入了朝堂,西瀚与上淮的边疆战事不断,你猜猜是谁赢了。自顾自坐在太师椅上,怀中摸了一张信纸,就等钟令怀一猜。
你如此问,只能是上淮赢了。手臂泛酸,碍于领子上的小爪子,抱着坐在封孜野的另一旁,桌上摆着一把见底的壶,与两盏讲究的瓷碗。
没错,可上淮赢得却也不容易,封孜野将信纸展开了去,让钟令怀过了一眼,又重新塞回怀中,蔺池双怕是追悔莫及,失去了你这个左膀右臂。
纸上画得模糊,钟令怀还是一眼瞧出了,那是连弩,这东西,终究还是投入了战场之上,你怎么回事,三句话,不离蔺池双,你是不是看上他了?
封孜野:
他后不后悔我不知道,他让人杀了钟蔚卿那日,就该知道,会有如此一天,我在东越也呆的挺好,等过两年上淮平稳了,我和念双前去拜祭他爷爷。钟令怀思虑极简当日自己被绑之时,东越并无动静,反而国宴一直都在继续,无论如何,也查不到东越来。
可钟令怀人算不如天算,他曾在梦中呓语过封孜野的名字,让蔺池双不可释怀。
倒是你,你大哥同蔺剑先做了什么交易我不知道,你倒是趁机可以说他通敌叛国,拉他下位。西瀚若是真的吞并上淮,下一个就是除去东越,一统天下,唇亡齿寒,东越和上淮,永远都不能在真正的利益上伤了和气。
我这两日便去请旨,一同戍边。铺子的事,等念双满月之后再说吧,就当是我送他的满月礼了,你如今身子孱弱,不适合操劳。封孜野心中盘算格局,出兵虽有风险,可也能在手中,握一部分兵权,不让自己那般被动。
嗯,你去忙吧,我有些困了。一个哈欠过后,眼角多了几点泪水。封孜野见人真困,将粥碗拿了出去,嘱咐他好生休息。
钟令怀在东越都城最热闹的地方,要了一间铺子,封孜野出城那日,钟令怀抱着念双在铺子阁楼目送。
战事连年,由一国夺嫡演变成了三国之战,钟念双在最无知的三年里,度过了三国最为艰难的三年。
东越与上淮联合重创西瀚,钟令怀站在窗前,看向街道中的人,果然是都城,哪怕是遭了如此严重的战祸,依旧有条不紊。
爹爹,你在看什么。男童桃花眼夺目,眼中清明,越长大,同蔺池双越发相像了,钟念双踮起脚尖,双手抓着蜕漆的栏杆,街上,仍是那番场景,人来人往,只是这个人,却不是原来那人,循环往复。
听说东越与上淮战退西瀚,你干爹就应该快回来了,自念双腋下抱起了他,你这身上的长命锁还是他送你的,只可惜,你出生没多久,他就去了远疆。
爹爹,没有别的朋友吗,除了那个为我看病的老爷爷。钟念双好奇地看着自家爹爹,自己在学堂之中,拥有许多朋友,但是自家爹爹除了店里之人,就未曾提过旁人。
念双口中的老爷爷,是封孜野的府医,钟令怀抵着念双的额头,幽兰倾吐缓缓说道,爹爹不是东越的人,朋友都不在东越,在东越就你干爹一个人可以相信。你不可以告诉你的朋友哦,这是我俩的小秘密。
嗯。念双学着钟令怀往常那般抚了抚他的发顶,爹爹乖,念双一定会保护爹爹的。
念双记起自己同窗的蒋天瑕,也说过他娘亲被土匪头子给杀死了,到了东越做着生意,这才供养地起他去上学堂。
念双想着是不是自己的爷爷奶奶也遇害了,爹爹才会在东越。
爹爹,我娘亲呢。钟念双看旁人都有母亲来接自己下学,只有自己,每日都是爹爹来接他。
这个问题,等我们念双长大了,爹爹就告诉你。这世间没有男子产子一事,钟令怀自然不会骗他,教育二字,是言传身教,欺骗不是好事,善意的欺骗,钟令怀若非必要,也不会教。
明知人似刀剑,过刚易折。钟令怀也想让钟念双自己去撞那南墙,撞惨了,撞上了,才知道什么是一个度。
爹爹,什么时候,才算长大了,总要有个期限吧,若是我一辈子都长不大,难不成,你这一辈子都不告诉我了吗?钟念双搂着钟令怀的脖子,不敢松手。
你什么时候,能明辨是非,你就长大了,期限,没有期限,所以要好好念书,以后挣个功名,光宗耀祖。若是念双想经商也可,自己可以为他出谋划策,若是想做官,他干爹还是未来东越的摄政王呢。
我不想当官,我想学医,像老爷爷那般救死扶伤。爹爹,我想问一句,我娘还活着吗?钟念双未曾忍住,趴在肩上,一副做错事了模样。
第60章 送亲
三岁的孩提,大抵是想要个母亲的,可自己上哪去找,钟令怀抱着钟念双回了书房,今日他的学堂作业,还未检查,你本就有权利知晓,放心吧,他还活着,届时你想去找他,我不拦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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